三人来到鞠春楼,门前一片冷落萧条。
回想起昔日莺莺燕燕,旖旎繁华的景象,陈牧叹了口气:“世事难料啊,这世道连卖肉的都难做生意了。”
一旁的张阿伟同样神情落寞。
不过他是想起了小荨姑娘。
也不知道对方去了哪儿,现在还过得好不好。
云芷月忍不住嘲讽道:“你们男人总说牡丹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可真正害怕的时候,一个个都没了色胆。”
“那要看什么情况了。”
陈牧笑道,“比如那位卖艺不卖身的薛采青姑娘说愿意床榻侍奉,你看看到时候有多少人排队。”
“包括你?”
云芷月狭长的眸子带着一丝玩味。
先前在对方家中,她几乎都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了。
对妻子言听计从,少有调戏之语,偶尔活络气氛的玩笑话也是以舔狗的身份说出。
家里的陈牧和外面的陈牧,完全是两人。
对内痴情。
对外花心。
明明很矛盾的性格与情绪,却在他身上形成了一股独特的魅力,让人又厌恶又喜欢。
“你猜?”
陈牧眨了眨眼。
明显猜到答案的云芷月朱唇一翘,冷讽道:“就不该救你,白瞎了家中那么好的娘子。”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陈牧笑道。
面对男人的厚脸皮,云芷月也没辙了,迈步进入大门。
鞠春楼内。
浓妆艳抹、却身材丰腴的老鸨徐四娘看到陈牧后,那张愁眉不展的脸更苦了几分。
“我说陈捕头啊,你们这就不能稍微消停点吗?”
望着满腹怨气的鸨母,陈牧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了徐妈妈,我知道这几天你们被折腾的够惨,可上面发令,我这小小捕头也没办法啊。”
见陈牧如此低姿态,徐四娘倒是不好绷着脸了。
大诉苦水:“陈捕头我也理解你,但我们也要做生意啊,昨天一群冥卫人来问话,姑娘们都已经很配合了,可他们临走时还要抓走一些。
虽然最后放了回来,但你上去看看,那几个姑娘到现在都不敢出门,缩在被窝里发抖……”
陈牧皱眉:“他们用刑了?”
“这倒没有,但冥卫您又不是不清楚,它们就跟阎王爷底下的小鬼似的,手段多着呢。”
徐四娘面容苦涩。
身为底层老百姓,对于冥卫的畏惧不亚于面对魔鬼。
能活着回来都已经万幸了。
陈牧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徐妈妈,我都理解,可我一个小捕头也不敢跟冥卫作对啊。现如今只能尽快破案,你们才能脱离苦海,对不对?”
“话是这个理,可是这案子什么时候能破啊,之前不是都已经结案了么。”
徐四娘怨念不减。
陈牧小声道:“是皇上亲自翻案要重新调查的,况且徐妈妈,你还真相信你那十一位姑娘是误服了毒蘑菇而死啊。”
听到这话,徐四娘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她面色阴晴不定,苦笑一声,最终妥协道:“说吧,该如何调查,我让姑娘们都配合你。”
“还是跟之前一样,做做笔录。”陈牧笑道。
“行,我去叫姑娘们下来。”
“对了,昨天收到惊吓的那几位姑娘就先别叫了,我让她去那几个姑娘房间一个一个问。”
陈牧指了指云芷月。
徐四娘一怔,看向陈牧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便转身上楼去了。
陈牧挥手招来张阿伟,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摞纸递给他:“需要询问的问题都在上面了,能记的细节都记下。”
“明白。”
张阿伟已经很熟悉这道流程了。
陈牧又拿出一摞纸,递给云芷月:“注意点语气,尽量先安抚她们的情绪,你是修士,应该有法子。”
草草扫了一眼上面的问题,云芷月蹙眉:“这么多?”
“没办法,时间太久了,只能用撒网的方式来寻找线索,哪怕一丁点也行。”
陈牧无奈道。
不过一会儿,徐四娘便将姑娘们召集到了大厅。
经过昨天冥卫的盘问,看得出这些姑娘们多少都有些紧张,陈牧安慰了她们几句,说了几段荤话,缓解了不少情绪。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陈牧长得帅。
有科学证明,大部分时间里,人的颜值往往会影响别人的情绪。
比如你在大街上看到一个美女,心情值会不自觉的+1。反观,对女人也是一样。
“陈捕头,该叫的姑娘都已经叫下来了。”
徐四娘抿了抿嘴唇,望着男人俊朗的侧脸,说道,“我让采青在楼上等你。”
“还是徐妈妈最了解我啊。”
陈牧笑容灿烂。
顺手的在妇人腰间揩了一把油,大步朝楼上走去。
“这小子,对女人心思摸得真准。”
意识到被对方下了套的徐四娘,忍不住朝着对方背影轻啐了一口,笑骂道。
……
依旧是上次那间雅阁。
当陈牧走进后,目光便不自觉被静坐在桌前的女人所吸引。
一袭白裙古静如素。
如瀑的长发仿佛是画师用最浓的墨一笔垂下,贴着玲珑姣好的粉背,优雅如荷。
陈牧走到桌前,面对着她。
女人依旧白纱遮面。
只露出一双清澈如连天碧水的眸子。
内心赞叹女人脱俗气质的陈牧开口笑道:“看到我是不是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为什么陈捕头会如此认为?”
女人目光透出一丝疑惑与不解,倒像个天真好奇的少女。
陈牧自顾自的添上茶水,歉意道:“上次真的不好意思,在言语上冒犯了你。”
“你已经道过歉了”
女人平静道。
陈牧也是无语了。
这女人完全就是一个木得感情的人偶,真想刨开她的心看看是不是已经凝固成形了。
“那咱们就直接开始吧。”
陈牧拿出记录本和炭笔,询问道,“一个多月前……算算应该有四十天了吧。四十天前,那场惨案你还记得多少细节。”
“没有多少了。”
女人朱唇轻启。
陈牧轻轻敲打着炭笔,凝视着她:“虽然时间很久,但也不至于忘得一干二净,更何况那十一位死者中……有一个是你侍女,她叫鸢儿。”
“她不算是我侍女,只是伺候过我两个月零四天。”
薛采青目光平淡如深不见底的渊池,并未因陈牧的话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好,就算如此,她的死你也不放在心上?”
“陈捕头是想说我无情吗?”
女人反问。
陈牧笑了:“你别误会,我就是有些诧异……怎么说呢,感觉你的情绪被压的太重了。”
“人生来便会死亡,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
女人语气幽幽,“既然每个人的终点都是一样,又何必去同情别人的死亡呢?”
陈牧沉默不语。
这女人倒像是看破红尘的尼姑。
过了良久,他缓缓说道:“我有一种直觉,你跟这案子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