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不可能”只在人们脑海中停留了片刻,就被他们自己清理。
他们会有如此想法,是因为仝院长说的这种情况非常反常识,反直觉,反经验。
可六一学院师生最优秀的一点在于,对于任何既有的常识、经验乃至权威,他们都做好了随时被推翻的准备,那个推翻者甚至就是他们本人,这是六一学院从诞生至今超过两百年来塑就的“校魂”。
所以,他们的神色变得越发专注,看着仝院长,看他能为炼器系,乃至整个修行界带来何等颠覆性的改变。
仝砼道:“相比于天变之前的那些器具,法器的威能虽然大了许多,功能性也多了许多,但两者在本质上依然是相同的,那就是它依然只是一种工具。”
“工具始终是工具,我们认可工具的价值,但若把它们和其他一些东西放一起做判断,比如我们炼出的真气,炼出的精神力量,乃至凝结出来的金丹,都不用思考我们就知道谁才是我们的根本,谁又不是。”
“我不敢说今天之后,法器的地位能够超越真气、精神力量、乃至金丹,但它也将摆脱以往纯工具的尴尬地位,成为我们修行者的根本之一,重要性不会比其他几大根本差。”
众人闻言,都齐齐一震,这话可是说得够大。
让曾经只是个工具的法器成为与真气、精神力、乃至金丹比肩的修行根本之一,若真能办到,岂止是对炼器系有革命性的改变,整个修行体系都将因此迎来一次巨大的蜕变。
众人不禁都提起了更多精神。
仝砼继续在台上侃侃而言。
他举了举手中玉质印章,甚至递给距离比较近的一些学员,让他们传递着都看一看,一边道:“你们应该都能够感受到,它就是一件实实在在的物品。有质量,有硬度,有温度,和其他真实存在的东西没有什么不同。”
把玩传递着玉质印章的学员们都配合的点了点头。
而后,仝院长念头一动,那正在众人传递间的玉质印章忽然由实化虚,变成一团虚影,没有重量,自然也就没有了硬度和温度,手摸上去空空如也,仿佛压根就不存在。
亲眼看着这一变化的学员都下意识的发出一声声惊呼。
“可是,只要我的念头变化,它就会由实化虚。”仝院长这才说道。
他伸手一招,那枚已化作虚影的玉质印章化作一道虹光射入他掌心,被他握在掌心的时候,明显能看出其再次化虚为实,他还在手中抛了两下。
而后,玉质印章再次化作一股特殊的气流消失在他掌心之中。
“我还可以根据念头变化,让它变成更贴近于真气的特质,这样,它就可以随着真气一起进入丹田之中,或者让其更贴近于精神力的特质,进驻紫府之中,又或者融入金丹之中。”
“它以特殊状态存在于丹田、紫府或金丹之中,不仅仅是使用方便,一个念头就能爆发出全部威能。不需要任何回气蓄力。
更重要的是,在丹田、紫府或金丹之内,它们随时可以接受真气、精神力量乃至金丹之气的蕴养,跟随我们的成长一起成长。
不用再担心你成长了但曾经趁手的法器却落伍了,不匹配了,需要全部更换一整套全新的法器设备。”
说到这里,他身前蓦然出现一枚金丹,晶莹璀璨,光华夺目。
众人见此,都惊呼一声,有人甚至脱口而出:“九劫金丹。”
九劫金丹是当下修行体系的最巅峰,也是金丹大圆满的境界。
修为越往高处,每前进一步就越发艰难,特别是从四劫金丹境开始,每上升一个小台阶都千难万难,所以,至今学院里达到九劫金丹境之人都还没超过十个。
而这些人之中,并不包括炼器系的仝院长。
在学员们的惊呼声中,仝院长手中的玉质印章忽然再次化作虚影,融入这枚金丹之内。
晶莹璀璨,光华夺目的金丹内部忽然多了一枚小小的印章沉浮。
两种存在忽然完美的合而为一,仿佛印章天生就长在金丹内,看不出一点不协调。
仝院长道:“这半个世纪以来,因为将精力专注于对这种法器的研究,我的修为基本没有任何进步,始终留在六劫金丹境层次。
就在前不久对这种法器的研究终于有了突破性的尽展,这枚玉质印章就是阶段性的成果。
这枚玉印本身的特性就非常特别,也很强大,在与金丹完全相融后,这些特性全都附在了我的金丹上,成为了金丹神通的一部分。
借此之助,我的金丹得以进入到更高、威力更大的雷云层中,承受住了远超六劫金丹境可以承受的雷霆之威,而在雷霆的洗练之下,金丹的品质迅速提升,我也一口气突破连破数个小境界,从六劫金丹境一口气达到九劫金丹圆满。”
他这话一说完,全场再次**了。
大家都品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若能到这个程度,法器哪里还是法器,真就成了修行根本的一部分,还是极重要的部分。
而且,它还有着属于法器的优点,并不需要你如同修行一般一天天、一点点的练上去,只要与之完成“绑定”,就可以随着一人修为的提升而成长进步。
法器本身的威能也成为自身实力的一部分。
越想,越觉得这东西妙不可言。
“这种法器,修为越低的时候祭炼,好处越明显,理论上来说,只要突破练气境,开辟出了丹田,就可以开始祭炼,它会随着你的成长一起成长,同时也能反过来帮助你成长,更是修行者的护道重器。
等到紫府境开辟出紫府,法器可自由在丹田与紫府间流转,同时接受真气与精神力量蕴养,变得越发神妙,到了金丹境后更加妙不可言。
因为它的种种特性,已经和传统的法器不再是一个概念,为了便于区分,我们给它命了一个新的名字,本命法器。”
“从某种角度讲,本命法器是我们给自己人为添加的、外化的根骨天赋,一旦你成功祭炼一件本命法器,其本身就相当于你的一种天赋属性。
那些打着祭炼百十件本命法器入体的可以现在就打消此念了,别说百十件,两件都不能,不然它们会以你的身体为战场展开激烈交锋,就像将与身体不兼容的器官移植入体内,会引发身体的排异反应一样。
你一旦成功祭炼一件本命法器,基本就与之完成了彻底的绑定,这个时候若有更好地选择,你只能付出很大的代价先与以前那件本命法器解绑。
所以,你们现在虽然还没本命法器,但我要提前提醒你们,选择的时候一定要慎重,不要当做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选择之前一定要仔细考虑好,免得将来自己想抽自己耳刮子。”
大家被他这话逗得哈哈大笑。
可在大笑的同时,心中也不禁有些犯嘀咕,现在本命法器很明显才刚起步的样子,各方面都不成熟这是一定的,那么,是早点拥有一件呢还是等到以后各方面都完善了再选一件呢?
在今天之前,他们从没想过自己会被这样一种烦恼困扰。
正在这时,仝院长见到一个学生忽然高高的举起了手。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他点了那位举手者的名。
那位被点名的男生起身问道:“仝院长,您说本命法器具有唯一性,本质是不同法器的特性不兼容,彼此排异,那若是他们兼容呢?”
仝院长皱了皱眉,似乎有点灵感,但又没有完全抓住,道:“能否说得更仔细一些?”
那位男生道:
“我想象了几种情况。
比如,铠甲法器可以做成本命法器吗?”
仝院长道:“当然可以,本命法器对法器类型并没有任何限定。”
那位男生道:“那很多铠甲是由臂甲、胸甲、肩甲、裙甲构成,它们还是相连成一体的,有的整套铠甲还包括头盔,长靴,臂盾等,那……它们算是一件本命法器呢还是各算各呢?”
仝院长心中那个原本似乎要捕捉到却一直没有抓住的灵感终于落到实地,他心中想到了一个天变前的游戏词语,套装。
很快,他从本命法器的角度去理解,眼神越来越亮。
许久之后,他才向对方微作揖道:
“这个问题对我很有启发,我刚刚想了一下,理论上是可行的,可实际操作上,难度会非常非常大。
首先是材料上,每一个部件的材料必须有极强的关联性,让它们成为互补的整体,而不是彼此相冲。
另一个难度比材料收集更大,那就是对炼制者水平的要求,在炼制之前必须做好宏观的整体设计,在炼制过程中任何一件都不能出现一丝纰漏,不然哪怕最终都是本命法器,但却无法成为一个整体。”
说到这里,仝院长自己都摇了摇头,道:“短时间内,不仅是我,我们炼器系的其他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做到这点。”
不过,这丝毫不能埋没这位男生提出的这个思路对整个炼器系的启发,甚至可以说,因为他这一问,本来才刚萌芽破土的本命法器一道就看见了更远的前路。
仝院长看向他的眼神有着不加掩饰的欣赏,其他老师学员也都对他格外关注起来。
那位男生却没有停止,继续道:“还有一种情况。
我记得有一种在修行界非常流行的鼎类法器,它们按照五行,有金鼎,木鼎,水鼎,火鼎,土鼎五种,无论是材料上,还是内具的阵法符文,都完全不同。
单独使用一件,也各有不凡的威力,而五鼎合用,其各自内具的阵法符文会形成一个更大的连接符阵,看似分散独立的五鼎,在那时却变成了一套五行鼎,威能何止一件的五倍?”
说到这里,都不需要他继续往下问,其他人都明白了他话中之意。
对啊,这一套五行鼎可以作为本命法器吗?
无论从材料的角度还是炼制方法,五鼎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但是,在更大的层面上,它们又确实是一个完整的整体。
那将它们祭炼入体的时候,是会产生排异呢还是不会呢?
仝院长显然显然也被这个问题考住了,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
“我只能说,在理论上,我找不出任何此类法器不能作为本命法器的理由,可在实际的操作中,它比你刚才说的铠甲套装那一类的难度更大,在本命法器刚刚起步的现在,无论是经验还是技术都远不足以支撑我们去验证这样的构想。”
那位男生又道:“我也是借机提出一些思路,另外,我也从中得到一些启发。”
仝院长道:“请说。”
此时,他完全是一副与人同辈论交甚至微微带着请教的姿态,并没有因为自己身份高于对方,修为高于对方而摆什么架子。
“现阶段本命法器才在起步阶段,无论是技术还是经验都非常不完备,所以,对于现在是否要入手一件大家应该都很犹豫。
可另一方面,本命法器的威力和个人蕴养的时间有关,从这个角度来讲,越早入手才越好,拖得时间太久也非好事。
而且,大家都想等一件足够合乎心意的、完美的本命法器,可真有完美的那一天吗?越往前发展,我们只会越发看到缺陷和不足,那岂不是永远也等不到了?”
听他这么说,很多学员都频频点头,显然,他这话说到大家心坎上了。
感觉入手早了亏,可入手晚了同样没得赚,左右为难,纠结。
“而既然我之前提出的那些思路理论上是可行的,那么,炼器系可否以此思路,先设计一些足够简单,但却足够通用的本命法器。
未来随着经验技术的提升,设计出威力更大、上限更高本命法器,而我们现在祭炼的本命法器也不用废弃,而是作为其中的一个组件。
这样,就兼顾了现在和长远,大家也不用在早入手还是晚入手的问题上纠结。”
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席话说得豁然开朗,仝院长眼中更是异彩连连,心中原本对于本命法器的发展思路因此而全部推翻,一个更宏大,也更完善的未来前景在他心中逐渐成型。
他看向那位学生,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位男生恭敬道:“我叫郭宜年。”
“你在炼器一道上的天赋非常惊人,以前却没有听说过你,你是今年入学的?”仝院长道。
“是的。”郭宜年道。
“我很久不带学生了,不过,你在本命法器上的敏锐洞察力给了我很多启发,做我的学生可好?”
仝院长直接在现场发布会上拉人,这样的好苗子他可不想错过。这时若不开口,等这场发布会结束,指不定他就成了谁谁的学生了。
在六一学院,好的老师永远不缺拥趸,同样,好的学生也同样会有很多老师抢着要。
“好。”面对仝院长抛出来的橄榄枝,郭宜年没有任何拿乔作态,回答的非常干脆。
“好好好。”仝院长哈哈笑着,连道三声好。
两人在那里旁若无人的勾兑,可等急了其他人,大家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本命法器呢,要是这发布会开到这里就喊结束,所有人都会抓狂的。
你不能只把我们的心勾住,还要对我们负责到底的啊!
大家的眼神越来越灼热,仝院长赶忙道:
“本命法器的炼制并不是易事,不仅要消耗大量珍贵的材料,在炼制之初还需要你们本人的配合,包括提供精血,度入真气,若是修为更高,能提供精神力当然更好,目的是让你本人与本命法器之间建立联系。”
“首先,材料是需要你们自己准备的,具体的炼制,我们为大家提供了两种方案。
一是我们炼器系将会不定期的推出各种基础本命法器的设计和炼制方法,并大概指明它们未来的进阶方向,你们可以根据这些信息自己摸索炼制,甚至尝试设计属于你们自己的进阶方案。
就本命法器而言,当然是由修行者自己打造才能彻底发挥其威能,这固然要耽误一定时间,但绝对没有你们投入到修行上的时间多,而且,多掌握一门炼器技术也不是坏事。
当然,我们也会考虑到那些不擅长炼器或者确实没有精力兼顾于此的修行者,对六一学院内部的学生,我们炼器系承诺,只要你们将材料筹备齐,我们可以免费给你们打造。
至于学院外的修行者,只能去寻找炼器师帮忙了,关于炼制本命法器的知识我们都会无偿传播,以便于本命法器在整个修行界快速推行。”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大家这才满意的放仝院长离开。
而就在此时,已经开始有几个彼此互无关联的秘密机构成员坐上了前往郭宜年同学老家的飞船。
而在郭宜年所在城市,也有一些相关部门成员围绕着郭宜年的生活交际圈展开了侧面的调查,包括他原本的学校,有着交际的朋友等。
都只是侧面了解,并没有惊动他的家人,甚至那些被了解者都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调查什么,因为每一次询问郭宜年相关消息都是包含在一大堆其他信息里面的,除了设计问题的人,其他人根本无法从中提取真正的核心。
三天后。
刚从仝院长实验室出来的郭宜年被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截住了去路,旁边跟着一位学校行政处的领导。
对方掏出一个证件对他展示了一下,直言道:“郭宜年同学,我是文安局的刘兵,有一些信息想要向你当面咨询。”
郭宜年心中一紧,扭头看向旁边的校领导。
刘兵道:“不用紧张,很简单的咨询,就在学院内。”
校领导对郭宜年也点了点头。
作为能进入六一学院的突变级妖孽,郭宜年现在的修为已经是紫府境巅峰,虽然这个名字普通,相貌也普通的刘兵看似毫无戒备的出现在他面前,但他却能感觉到,有一股隐晦的精神力量围绕在他身周。
他很识时务的点头道:“好。”
于是,刚出实验室的他便跟着刘兵和校领导一起往行政楼走去。
进入行政楼后,校领导并没有继续与他们同行,他陪同刘兵一起去见郭宜年,似乎仅是为了让他安心,并没深度参与此事。
刘兵带着郭宜年进入一间办公室,办公室内装饰简单而整洁,除了桌椅和一个并没有放几本书的书柜,再无任何旁的点缀。
刘兵让郭宜年在一个位置坐下,他则搬了张椅子直接坐他对面,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郭宜年莫名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迫来,主动问道:“领导,您要问我什么?”
刘兵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的道:“你夺舍了郭宜年。”
他的语气非常平静,似乎在陈述一件在普通不过的事情。
可听在郭宜年耳中,却如同炸雷一般响起。
这突如其来的单刀直入,郭宜年任何表情管理全部失效,脸皮抽搐了几下,似乎想要用微笑来缓解尴尬,可那微笑僵硬得无法入眼。
而刘兵一双眼睛始终平静的注视着他,他知道,只是刚才那一幕就已经暴露了所有,他也不再做无意义的狡辩,以沉默相对。
这就是默认了。
刘兵继续道:
“这几年,我们也发现过一些夺舍的案例,甚至活捉了不少,也得知了不少夺舍秘法。
可不管多么精妙的秘法,仔细探究都会有一丝不协调,这是夺舍者的精神与被夺舍者的肉身并不完全匹配造成的,需要以百年计的漫长时间来磨合。
而你的情况却很特殊,按理说,只要有哪怕一丝不协调,在六一学院分分钟就会被人揪出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刘兵很直接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想要从他这个当事人口中得到一个答案的样子。
郭宜年继续沉默。
刘兵继续看着他。
似乎可以为了这个答案等到天荒地老。
过了许久,郭宜年发现继续这么干耗着很没意思,终于开口道:“我很奇怪,既然你们已经确定我是夺舍,你们怎么还以这种态度对我说话?”
说着,他看了看窗外,似乎在寻找还有没有除刘兵之外的人。
“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把我抓住,送入地牢,严刑拷打吗?”似乎他自己都觉得现在这个待遇有些过于宽松,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刘兵道:
“我们了解了你夺舍前后的变化,除了夺舍这件事本身,还有你的行事风格与性格有些细微的变化,其他方面的表现都还不错,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
你前天的表现客观上给我们带来了不少好的启发,同时也能看出你的性格是比较单纯的,完全没考虑过那样的表现会将你置身于聚光灯下。
所以,在确认你确实是夺舍者后,我们依然决定开诚布公跟你谈谈,你的态度将决定我们在你这件事上的态度。”
还真是够开诚布公的。
郭宜年前世也见过不少以光明磊落自诩的势力,却从没见过这么直接的。
将一切都摆在了明处,他的心里却生不出任何抵触反感。
郭宜年道:“我并没有掌握太过高深的夺舍秘法,是很普通大众的那种。之所以如此协调,原因也很简单,是因为这个原身的主动配合。”
刘兵眉头一皱,道:“他主动配合你让你夺他的舍?”
郭宜年道:“我一开始其实并没有想过夺舍,因为夺舍的弊端实在太多。
潜入此界后,我就在郭宜年原身所在那个城市,我当时隐藏在世界深处,正在寻找投胎目标,按理是不会被发现的。
结果,原身郭宜年却向我求救。”
“他当时的状态很特殊,用你们这边的话讲,是外魔侵扰引动内魔暴动,他正处于蜕变成魔人的边缘上,而那个时候的他状态是非常诡异的,直接看到了隐匿在世界深处的我,他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拼命地向我呼救。”
刘兵眉头越发皱了起来,却没有出声打断他,仔细聆听。
郭宜年叹道:
“在我们那个世界,心魔也是个巨大的麻烦,我怎么解决得了?所以,我对他说,我对此无能为力。他当时很绝望。
因为他知道自己蜕变成为魔人会发生什么,有的会立刻对自己的家人挥刀,对周围人大开杀戒,稍有理智的,也会选择远离原有的生活圈,和家人永远分离。
而无论哪一种情况,这都是他无法接受的。
所以,在求救无果后,他恳求我帮他了断。
也是在那时,我心中有了夺舍取代的想法。”
“夺舍的弊端主要来自于精神与肉身的不协调,而如果有身体原主主动配合,那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
而且,郭宜年本身的天赋极高,我即便投胎也很难找到比他更好的。
我便将这些想法跟他说了,他立刻答应了,毫无保留的配合我,在他彻底魔化之前,将这具身体完全交给了我。
对必然走向魔化非人的他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父母亲人不用承担任何痛苦,他也不用干出人身的他万万不能接受的暴行,让我替代他继续成为父母亲人的骄傲。”
说到这里,郭宜年苦笑道:
“夺舍之后,我发现这里面还是有坑。他确实没有坑我,可他那些浓烈的执念也一起传给了我。
他之所以入魔,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对考入六一学院有着过分的执着。
他想要进最好的学府,享受同学们敬若神明的目光,老师家人以他为傲;
他想要站在最高处,想要成为焦点,想要在修行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供万世景仰。”
说到这里,他看向刘兵,苦笑道:
“他没有坑我,却也把我坑惨了。
前天那种事情你以为我想的吗?
是他的执念在推动着我这么做,我不这做,身体就要造反,就要和我闹生分,到时候是人都看得出我是夺舍者!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跳出来,表现自己是一个绝世天才。”
说到这里,郭宜年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仝院长、全校师生现在都以为我是个炼器天才,可我自己知道,我不是啊!
我说的那些都是我前生世界的一些常识啊。
仝院长现在一心想把我打造成炼器系新生代中的代表,我暂时还能靠一些前世常识支撑一段时间,可要不了多久,我这炼器天才的人设就必然要崩的啊。”
对于他这哭诉刘兵没有任何表态,学院内的事情和他无关。
刘兵对郭宜年点了点头,对他道:“好了,郭同学,今天就聊到这里吧,你可以先离开了。”
前一刻还在一副“我好惨”的郭宜年不可思议的道:“真就这么让我走了?”
刘兵点头道:
“对于你说的这些,我们会想办法证实的。
另外,为了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你这段时间不要离开六一学院,若是有什么必须出校的理由,请提前来这里做个备案,我们会提前进行一些安排。
还有,在这学校内,除了我,其他人也并不知道你乃夺舍者之事,只要你自己别到处去宣扬,不会影响到你正常的学习生活。”
郭宜年点了点头,起身便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忽然转身,道:“就这么让我走?也不问问我以后会干什么?心里想什么?有没有带什么特殊使命?”
刘兵一副对此毫不关心的道:“我只做分内之事,只要确认了你是夺舍者一事就成。
至于其他的,应该会有其他人来与你谈话,不过,现在你也不用操心这些,好好学习生活就可以了。”
郭宜年依然有些不信的模样,拉开办公室的门,又扭头看了刘兵一眼。
“我可真走啦?”
刘兵点了点头。
然后,郭宜年真就开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