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顾轻音就后悔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会脱口而出这句伤人的话,就像是被谁操控着一般,她后背冷汗如雨,此时却无法细纠,再看阮皓之的脸色,已然是苍白中泛着青,而纪卓云亦轻皱双眉,不解的看她。
“皓之,我……”顾轻音还想要解释,但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再如何也无法弥补了。
“你不用再说,”阮皓之粗声打断她,双目灰白,“顾轻音,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我傻,这么多年,是我高攀,但是……我也不会就这么称了你们的心意!”
顾轻音痛苦的闭上双眼,她的本意是想要阮皓之彻底死心,拉着纪卓云也是为了让阮皓之有更深的背叛感,但她显然是做错了,她看轻了阮皓之,也忽略了纪卓云。
她不再看任何人,只仍坚定道:“若我执意退亲,你又待如何?!”
“阮顾两家的结亲之物我都好好收着,顾大人定会给我个说法!”阮皓之几乎低吼出声。
“父亲?父亲那里我会说服的,你觉得他会因为你而全然不顾女儿的心意?”顾轻音微仰起头,悠悠看着案房内挂着的一副古画,轻道。
对于父亲,她其实还没有全部的把握,但她既然走到这一步,就算以名声相要,也是要让父亲点头的。
阮皓之一窒,顾德明就算曾经答应过他,会让他和顾轻音尽快成亲又如何,顾轻音是他的掌上明珠,让他在自己和亲生女儿之间做抉择,结果显而易见。
他后退一步,轻抚着心口,那里剧痛难当,又惶恐无比,他习惯了一切都依附于顾家,做任何事都要靠顾家在背后撑腰他才会有底气,才不会让自己陷入被人轻视嘲笑的境地,甚至才能挺直背脊走路。
若与顾轻音退了亲,也就是和顾家彻底断了联系,没有顾德明在朝中的支持,单凭自己的能力手段,又如何立足周旋,加官进爵。
他出生高门望族,从小倍受呵护,性子却养得优柔怯懦,十五岁那年阮家一夕败落,父亲被囚,母亲病故,他第一时间就去了顾府,好在顾德明重情义,不仅没有退亲,还帮他在朝中谋得官位,而彼时可爰又单纯的顾轻音也牢牢女干引住他的目光,他知道,只要自己还是她的未婚夫,顾德明就还会继续帮他。
他向顾德明建议,不让轻音接触男子,而顾德明因为女儿天生的命格本就忌讳,接受了他的建议,从此,他是她生命中仰望的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
顾轻音才貌双全,在京城的贵女中颇有名气,渐渐便有些世家子弟慕名想要来见,总会被阮皓之挡回,顺便放出她已有未婚夫的风声,而彼时顾轻音尚未及笄,还未与他有正式的文定之礼。
他贪恋顾家的权势地位,也爰慕着顾轻音,顾德明身边只有顾轻音一个女儿,只要顾德明信任他,顾府的一切早晚会是他的。
这些心思多年来被他藏在最深chu,他自信没有人会知道,包括顾德明和顾轻音。
而现在,顾轻音告诉他,要与他退亲,而与她有了肌肤之亲的男人正站在他面前,明目张胆,而自己,根本无法阻止。
“顾轻音,你我的亲事,我会与顾大人面谈,当年既然是我父亲和他共同促成,又岂容你这般儿戏!”阮皓之强撑着说完这句话,身体微微一晃,扶着门框勉强站定了,深深看顾轻音一眼,转身离开。
顾轻音直到他走了,都没有再看他一眼,眼神有些茫然,直到纪卓云走到她身旁,“轻音,你何苦这般决绝,倒不如都推给你父亲。”他轻拥着她颤抖的身子,掌心摩挲着她的后背。
顾轻音渐渐收回目光,“我想要好好面对他,也面对自己,不想他今后后悔,也不想由着他提出退亲,而背上恶名。”
她抬起头看他,眸中水雾点点,“只是不该拉着你。”
“或许,你就想要个人来壮胆,而我恰好在。”纪卓云不以为意的轻笑。
他并不是赞同她说得每一句话,也不是毫无原则的偏帮她,但他就想作为她的依靠,只要她有需要,他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