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
柳侠惠和刘燕一起去逛省城的百货公司买东西,意外地碰见了段玉。
这小子凭借他父亲的关系已经从红星五七干校顺利地回到了省歌舞团,而且被当成了第一男主角在培养。
自从上次被教训过之后,他见了柳侠惠就像见了亲老子一样,极尽巴结奉承之能事。
柳侠惠突然想起来,段玉曾经追过苏萍一段时间,他可能知道她的一些底细,今天何不向他打听一下情况?
现在这个案子的风声已经过去,他应该可以放手去调查苏萍的死因了。
于是他对刘燕说,他跟这位段同志有些重要事情要商量,让她自己一个人去百货公司里逛逛,一个小时后他们再在门口会合。
刘燕‘嗯’地答应一声,乖巧地离开了。
柳侠惠叫上段玉,两人一起来到外面大街上,在一个卖茶水的棚子里坐下。
段玉要了两碗茶,殷勤地捧到柳侠惠面前,又要了一小碟五香花生米。
“侠哥,又换了女朋友了?她长得真漂亮!”
段玉带着一副笑脸讨好地对他说道。
柳侠惠当然知道他是在瞎说。
刘燕身高体壮,不失性感,但是论长相她可比苏萍差远了,跟楚红梅也不能比。
想起苏萍,他心中一痛。
这一段时间他忙着训练,空余时间还要陪伴照顾马永芳和刘燕,他几乎把苏萍给忘了。
他开始向段玉打听苏萍过去的事情。
段玉明白,柳侠惠这是想查清楚她的死因。
他内心很是纠结,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在柳侠惠的逼问下,他最后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苏萍从前在省歌舞团时跟一个长得很帅的高干子弟谈恋爱。
那人姓廖,名叫廖新民。
他父亲是一位转业的老红军,厅级干部,本地人。
后来不知为什么苏萍和他分手了。
苏萍死的前一天,段玉在大街上好像看见了廖新民。
他们原来就认识,不过只是点头之交。
可是还没等他上前打招呼,廖新民就匆匆地走了。
他怀疑苏萍的死跟廖新民的有关。
柳侠惠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回答道:姓廖的家里很有权势,除了父亲是财政厅长,他还有一个伯伯是省军区副司令员。
另外,他听说廖新民跟一个毛公子还有其他几个高干子弟搞了一个俱乐部,叫什么‘快乐幸福团’。
他虽然不知道‘快乐幸福团’到底是干什么的,但是参加的那些人他认识好几个,他们都是玩女人的好手。
末了他还央求柳侠惠,让他千万不要说出这些事情是他泄漏的。
他说这些高干子弟们的后台很硬,省公安局想查他们都阻力重重。
他自己的父亲就曾经警告过他,叫他千万不要去惹姓廖的和姓毛的。
柳侠惠听了心中大怒,原来苏萍的死跟‘快乐幸福团’有关!
在他后世的记忆里,‘快乐幸福团’是一桩轰动全国的特大流氓集团案,为首的几个人不是被枪毙就是被判了死缓。
这个廖新民就是被判的死缓。
这件案子确实很难办,主犯全是高干子弟,袒护他们为他们求情的人络绎不绝。
最后据说是太祖亲自发了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不然这个案子很可能就会不了了之了。
虽然知道这个案件在原来历史中的结局,柳侠惠还是决定要插一手。
这是因为他穿越后发现,很多事情的结局跟原来的历史都有出入,比如自己的父亲就没有在一打三反运动中受到严厉的批判,不但轻松过了关还受到了重用,这当然要归功于他把那封致命的材料从档案室里偷出来烧掉了。
他害怕的是,如果他对这个案件袖手旁观,万一廖新民等人逃脱了应得的惩罚,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一个小时一晃就过去了,他回到了百货公司的门口等刘燕。
段玉还没走,还在跟他套近乎。
这时刘燕从里面出来了,手里拿着买来的几件小东西。
她向他们走了过来,因为有段玉这个外人在场,她没有好意思去牵柳侠惠的手。
“怎么样,买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他笑着问她道。
“嗯。”
她看了段玉一眼,然后对柳侠惠道:“这里真的有你说的那种跑车,漂亮极了,只是太贵了,而且还要凭票购买。”
她说的跑车指的是凤凰牌自行车,不是汽车。
这个年代一般的自行车的轮子直径是28寸,另有一种轮子直径为26寸的,被称为跑车。
上海出产的凤凰牌自行车是全国的三大品牌之一,另外两个品牌是上海的永久和天津的飞鸽。
凤凰牌自行车因为质量好,造型美观(相对这个物质贫乏的时代而言),非常受欢迎,在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凭票才能买到。
刘燕原来的那辆载重自行车在去荷叶岛的那一次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已经无法修好了。
“放心吧,我下个月就会有钱帮你买一辆的。”
柳侠惠对她道。
他现在多了两个需要他照顾的女人,于是决定利用自己的超能赚一些钱来花。
具体怎么赚他还没有想好,不过他很有信心。
凭他闪电般的速度,哪怕去抢银行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去触犯法律的。
“侠哥,你看我这辆车怎么样?这是昨天刚买的,侠哥不要嫌弃,我把它送给你了。”
段玉在一旁插话道。
像变戏法似的,他身旁多出了一辆崭新的凤凰自行车,跟刘燕在商店里面看到的那款一模一样。
柳侠惠刚要开口谢绝,段玉却已经掉头走了。
他边走还边回头道:“侠哥当我是朋友,就请收下我这份的心意。再见了,侠哥!”
柳侠惠只好摇了摇头,对刘燕解释说,这个人是他的好朋友。
“刘燕,这辆车你就先骑着吧。”
刘燕高兴得快要跳了起来。
若不是在大街上,她肯定要抱住她的侠哥亲嘴了。
今天出来前她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上了新买的一条花裙子。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进了挎包,又将挎包递给柳侠惠。
她推着自行车跑了两步,骈腿上了车,回头叫道:“侠哥,快上来啊!”
他跟着车子跑了几步,也跳了上去,坐在了后座上。
“侠哥,你抱紧我的腰,小心别摔下去了。”
刘燕脸色微红,含羞小声对他说道。
这时烈日当头,大街上没有多少行人。
柳侠惠将挎包斜背在肩膀上,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从她的裙子下面伸了进去。
刘燕羞得满脸通红,心里却像是喝了蜜一样甜。
转眼到了晚上。
在离省委和省军区机关不远的地方,有一处高墙围住的院子。
院子里面有一栋房子,房子的大门上挂着‘省军区第三招贷所’的牌子。
这里在文革前是‘军人文化俱乐部’,里面有一个小巧精致的演出厅。
那个时候这里经常为省委和军区的领导们上映内部的电影(主要是香港电影),偶尔也会有部队和地方上的文工团来这里做汇报演出。
文革开始后,这个地方就很少被使用了,大门口站岗的士兵也被撤走了。
这一晚不同寻常。
那栋房子里亮着灯,路过的人如果走近前去仔细聆听,就能听到一种在这个时代来说极为陌生的来自西方的音乐,这就是所谓的爵士乐。
爵士乐被党和政府的宣传机构批判为资产阶级的腐朽没落的文化,自然也被当成洪水猛兽而遭到了禁止。
其实爵士乐是二十世纪初从美国下层的黑人中产生的,是地地道道的劳动人民的音乐,跟资产阶级实在是搭不上边儿。
一条黑影敏捷地穿过马路接近了这个院子。
那人来到墙边,将一团厚厚的东西往上一抛,盖到了墙上。
接着他退后了十几米,助跑了几步,‘嗖’的一声,蹿到了超过三米高的围墙上面。
这人就是柳侠惠。
他抛到围墙上的东西是一块很厚实的帆布,这是因为围墙上埋着破碎的玻璃瓶子,能把企图翻墙的人划伤。
这个年代砌围墙时,一般是用这种土办法来防止小偷翻墙的。
柳侠惠是为了探寻苏萍之死的秘密而到这里来的。
军区第三招待所这个地方也是段玉告诉他的。
他听一个朋友说,廖新民和他的那帮伙伴们经常在星期天晚上到这个地方来聚会。
于是等天黑以后,柳侠惠就一个人来到了这里,准备探一探虚实。
他翻过围墙后,戴好头套,悄悄地接近了那栋房子。
从二楼的窗户里传出来音乐声和青年男女们说话的声音,时而还传来一阵女孩子的叫声和其他人放肆的笑声。
不难猜测,他们中有的人在跳舞,有的人在玩某种很过分的游戏。
他发现这栋房子旁边有一株枝叶茂盛的杨树,它的一根枝干几乎伸进二楼那扇打开的窗户里去了。
只要他爬到树上,就能清楚地看见屋里的情形。
他双手抱住树干,开始慢慢地往上爬,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他骑到了那根枝干上,还没等到他观察屋里的情况,就听得‘咚’的一声响,这栋房子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撞开了,有七八个人冲了出来。
“快抓住她,不要让她跑了!”
有人大声喊道。
接着,‘咕咚’一声,有人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妈的,这女吊子好厉害,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围住她,大家一起上!”
柳侠惠听明白了,他们正在对付一个便衣警察,还是个女的。
在本地话中,‘吊子’就是穿便服的警察的意思。
这时,从楼房里又跑出来了好五六个人,其中有两个还拿着手电筒,他们都是一伙的。
他们十几个人将那个女便衣堵在了墙角下,但是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去抓她。
“不要怕,围住她。她只有一个人,跑不了了。”
一个比较镇定的声音在喊道。他似乎是这伙人的头儿。
“廖哥,你一定要帮我抓住她。妈的,我要亲手把她剥光了,撕烂她的骚屄!”
听声音,这显然是刚才被打倒在地的那个人。
这时两个手电筒一齐照向了墙角里的那个女便衣。
她头发披散着,背靠着墙,上身的白衬衣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洁白的脖子和小半个乳房。
这伙人发出了一阵惊叹声。
“啊,好漂亮的女吊子!”
“快,快看她的奶子,多白啊!”
“我出五十块,我要她!”
“不,她是我的!我出六十!”
“我出一百!”
“都别争了!先抓住她再说,给我上!”
听声音,又是那个领头的廖哥。
这伙人慢慢地向墙角逼近,眼看那个女便衣就要束手就擒了。
突然,一阵旋风刮来,那个两个拿着手电筒的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人在胸口重重地踢了一脚,‘咕咚咕咚’两声响,他们全都仰面倒在地上,手电筒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这栋房子旁边有几盏路灯,即使没有手电筒也能看清楚。
只是他们刚才都在借助于手电筒的强光打量那个女便衣,手电筒突然消失后,他们短时间内全都变成了睁眼瞎。
等到他们的视力恢复过来后,那个女便衣已经不见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