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柳侠惠还是同意了汪霞说的,暂时和她分开。
因为他们这样交往下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可是他们的关系一旦被人发现,汪霞的大好前程就算完了。
他可不想让她年纪轻轻的就陷入一场难堪的丑闻。
在中国的社会里,女人一直是受歧视的。
哪怕是在共产党内部,男领导搞了女下属一般都不是太大的事,即使受到了处分,调去另一个单位还可以东山再起。
女领导一旦犯了‘作风’错误,就很难在仕途上混下去了。
汪霞现在还不满二十六岁,她的前途远大得很。
如果不出事的话,再过几年,她肯定能走上更高更有前途的岗位的。
柳侠惠很爱她,当然不想让自己成为她的累赘。
和汪霞分开以后,柳侠惠一个人小小地抑郁了一阵子,干什么都觉得没劲儿。
汪霞说的是‘暂时分开’,可是谁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也许她真的认为她和他年龄差距太大,在一起不合适呢。
即使她这么想,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他后来还是想开了,在心里骂自己:你小子就是后世一个没什么大本事的普通人,走了狗屎运后才得以穿越回来,还拥有了超能,结识了这么多的美女,过了上了神仙般的幸福日子,你就知足吧!
再说了,汪霞是一个具有侠肝义胆的好警察,当代的女侠,你却总是想把她当成自己的玩物!
这个无论怎么说都是不对的,至少是违背了自己尊重女性的原则。
柳侠惠穿越后已经和好几个出色的女人有过亲密关系了。
虽然他很爱汪霞,但是他心里也明白,自己今后是不太可能只爱她一个人的。
因此,现在和汪霞分开是非常正确的做法。
他从来就不大相信永恒不变的爱情。
喜新厌旧,贪得无厌,这些都是人类生来就具有的劣根性,无论男女,谁都无法摆脱。
不知不觉间,柳侠惠高中毕业了,迎来了上山下乡这个他一生中的重要时刻。
在后世的记忆中,他和一批同龄人被扔到一个边远的乡村‘插队落户’,等于是让他们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知识青年’在那里自生自灭。
当然,像柳侠惠这样的家庭还是能给自己的孩子提供一些经济上的支持的,他刚下去时即使什么都不会干,也不至于饿死,因为他口袋里还揣着妈妈给的那五大张工农兵(十元人民币,当时最大的面额的钞票)。
那些从困难家庭里出来的知青们就比较惨了,他们在乡下吃不饱肚子,于是就成群结伙地去偷去抢,祸害当地的老百姓。
知青和农民之间的冲突时有发生,甚至酿成过重大的流血事件。
这一次的情况有所不同。
柳侠惠父母所在的大学与春江县达成了合作协议,将一百八十多个知青(全部是学校的教职工子弟)集中起来,一起下放到了春江县下面的距省城三百多公里的前进人民公社的一个农场里,学校还派了两个‘带队干部’去专门管理这些知青。
当然,如果没有幕后交易,前进公社是不会同意接受这些知青的。
这次交易的内容是,学校向前进公社提供了不少物质上的帮助(包括农药,化肥,布匹,等等农村里稀缺的物资),换来的是前进公社的领导对学校的这些教职工子弟们的特殊照顾。
其实这个办法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柳侠惠根据他后世的阅历,让他爸爸去向学校的领导们建议的。
因为上几届的知青下乡后问题很多,学校的教职工们极不满意,经常找领导们吵闹,要求解决问题。
学校的领导们听了柳俊杰的这个建议后,认为很不错,马上就开始实行了。
这一百八十多个知青并不全是应届高中毕业生,大约有六七十人是前两届的知青,这次学校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他们都集中起来重新安置。
这样的安置比原来单纯的‘插队落户’要好多了。
首先是农场的住房的条件好多了,而且农场有自己的食堂,解决了不会做饭的知青们的吃饭的问题。
从前的知青直接落户到生产队后,因为没有地方住,不少人要么住到当地农民的家中,要么住在容易漏雨的茅草房里。
大部分的知青都不会用柴火做饭,也不懂怎么上山上砍柴,经常吃夹生饭。
男知青还比较能适应一些,女知青就更惨了,她们不但吃饭成问题,就连上厕所洗澡换衣服也成了大问题。
另外,把知青们集中在一起劳动,出了问题也比较好解决,减少了和当地农民的直接冲突。
几乎所有的知青家长们都欢迎这种新的安置办法,这也是学校的领导们能够下决心立即施行这个办法的重要原因。
可惜的是,柳俊杰的大女儿柳清惠不在重新安置的计划中。
因为她下放的地方太远了,而且已经在那里生活了四年,融入当地了。
前一段时间她给家里写信说,她和一个农村的干部领了结婚证。
原来她打算带着丈夫一起回省城一趟,但是因为怀孕行动不便,结果没有成行。
她那个地方不通火车,每次回家要在崎岖的山路上步行五六个小时,然后坐几乎一整天的的长途汽车,才能到达有火车站的地方。
柳侠惠下放的这个农场叫做前进人民公社青年农场,属于春江县。
这里的交通要状况好多了,从省城出发只需坐五个小时的火车,然后再换乘两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就到了。
春江县在全省来说属于中等水平,比他大姐下放的那个县要富裕一些。
青年农场不种粮食,只种植瓜果蔬菜和茶叶等‘经济作物’,另外还有一个砖厂和一个林场。
青年农场只有一个场长和十个常年驻扎在这里的农民工。
在知青们来到之前,农场的主要劳动力都是由下面的生产队无偿向公社提供的。
也就是各个生产队轮流抽调一批的青壮年到农场参加劳动(每次大约一个月),他们自带口粮,干活时跟在自己的生产队劳动时一样记工分,年终按工分回自己的生产队参加分配。
这个地方一个全劳力工作一天的价值折合成人民币大约在三毛五到五毛钱之间。
安排了这些知青后,下面的生产队就不用再向农场提供劳动力了,但是他们必须提供知青们的口粮。
这个时代粮食和食用油都非常紧缺,城市里每个成年居民的粮食定量只有二十七斤,勉强够吃的。
后世的年轻人可能不明白,难道那时的人都是大胃王吗?
为什么需要消耗那么多的粮食?
其实道理很简单,人吃饭吃得多是因为没有肉食和其他的食品。
如果油水不足,刚吃饱肚子过不了多久就会饿。
这个年代出门旅行除了带钱,还必须带粮票和油票,否则很难买到吃的。
前进公社下面有十二个生产大队,每个大队有六到八个生产队。
这一次几乎每个生产队都分摊到了知青的名额,其中小的生产对一到两名,大的生产队三到六名。
这些知青平时在公社的青年农场劳动,他们户口却是下放到各个生产队的,他们的口粮也由所在的生产队提供。
农活特别忙时,生产队会要求知青们回队去参加劳动,一般大约一个月的时间。
柳侠惠他们来到前进公社时并没有坐火车,而是乘坐学校里派出的八辆带顶棚的解放牌卡车,行李背包什么的都放在车上一起带来。
一路上虽然很颠簸,但是这么多年轻人挤在一起,打打闹闹,兴致还是很高的。
学校派来的两个带队干部,一个是男的名叫张学军,另一个是女的名叫郭彩云。
他们都是三十一二岁,在大学里的团委会工作。
知青们分别管他们叫张老师,郭老师。
郭彩云颇有文艺天赋,嗓子也好,大学里搞文艺演出时通常是她担任报幕员。
一路上每到停车休息的地点,她就带领知青们高唱革命歌曲,极大地活跃了他们的情绪。
他们唱的都是流行的革命歌曲,有的直接来自毛XX语录,还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和《大海航行靠舵手》等等。
这些歌曲的歌词用后世的眼光来看都是非常可笑的,不过,在这个时代听起来却很自然。
在年轻人们的强烈要求下,郭彩云独唱了一首用毛XX诗词谱写的歌《七律,答友人》。
她演唱时有几个字用上了湖南口音,听起来特别朴实,纯真。
当然,也很动听。
九嶷山上白云飞,
帝子乘风下翠微。
斑竹一枝千滴泪,
红霞万朵百重衣。
洞庭波涌连天雪,
长岛人歌动地诗。
我欲因之梦寥廓,
芙蓉国里尽朝晖。
柳侠惠和其他人一起围坐在公路旁的稻田边上,闭上眼睛默默地欣赏着郭彩云的歌声。
等到她唱完时,他发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睁开眼睛四下一看,不单是他,许多知青们的脸上都挂着泪珠儿。
他们这一批人乘坐的八辆卡车到达前进公社时,天已经黑了。
公社的所在地是一个小镇,叫做龙山镇。
前进公社从前叫龙山公社,是文革开始后才改名为前进公社的。
公社机关由几栋平房组成,围成了一个小院子。
柳侠惠他们这一百八十多个知青再加上带队干部和司机们,一下就把公社的小院子给挤满了。
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吃国家粮的干部,他们这时已经下班回附近自己的家里去了,只剩下一个姓崔的革委会副主任和一个秘书在值班。
崔副主任倒是比较热情,他赶紧叫秘书去通知已经回家了的炊事员回来加班,为远方来的知青们准备晚饭,他自己则跑前跑后地为知青们安排住的地方。
公社的招待所只能住下两个带队干部和八个司机,崔副主任只好把知青们全都安排到了镇上的一所小学。
好在快到农忙季节了,小校提前停课,放学生和老师们都回各自的家所在的生产队参加劳动去了,只剩下校长和一个打杂的工人留在学校值班。
崔副主任指挥知青们把教室里的课桌拼起来,然后再铺上他们带来棉絮床单和被子就可以睡觉了。
这个小学是全公社最大的小学,总有二十间教室,全部被这些知青们占满了。
住的地方虽然有了,可是还有新的问题。
这里晚上蚊子特别多。
崔副主任从办公室拿来了二十盘蚊香,每个教室一盘。
可是教室那么大,一盘蚊香怎么够?
知青们都带着自己的蚊帐,只是教室里没有挂蚊帐的地方。
这么晚了,根本不可能再去附近的山上砍竹子来架蚊帐。
崔副主任也没辙了,只能向两个带队干部道歉:“张老师,郭老师,真对不起。都怪我们事先准备不足,实在是惭愧得很。”
他边说边摊开两手,表示他也想不出好办法了。
知青中已经下过乡的人还好办,那些应届毕业生从来没有在这么简陋的地方睡过觉,不少人忍不住大声地抱怨起来,弄得崔副主任非常尴尬。
两个带队干部正在费尽口舌劝说他们,让他们安静下来。
柳侠惠也在主动帮着做他身边那群人的工作。
他说:“这个地方是公社所在地,条件会比我们要下去的青年农场好不少。如果今后到下面的生产队去,那里肯定比现在艰苦了不知多少倍。我们既然来了,这点儿困难只能挺过去,不然会被人笑话的。你们说对吧?”
这些人大部分是来自十七中的毕业生。
柳侠惠是十七中的大名人,因此他们都愿意听他的。
“侠哥说得有道理。我们还是不要动不动就抱怨,免得被本地人瞧不起。”
“是啊。反正我们都是没有门路才下放到这里来的,抱怨也没有用啊。”
旁边的张老师听见了他们说的话,不由得对柳侠惠多看了一眼。
张学军被选派为带队干部时就听说了,这次学校和前进公社之间的合作,是柳俊杰老师向学校领导们建议的。
无论是谁都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建议。
特别是那些知青的家长们,他们为此对柳俊杰感激得不得了。
张学军知道柳侠惠是柳俊杰的儿子,心中想到:看来今后我得多关照一下这个小柳同学,虎父无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