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又是一个小时，秦凛的本子上只有一个“解”字。
现在已经午夜，秦凛想请教别人，但又唯恐打扰到别人的睡眠。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儿会解题又经常熬夜的人，秦凛默默把题拍下来，发给了自己的表哥。
“这道题怎么做？”他卑微打字。
对面明明在线，却迟迟没有回消息。过了好久，秦凛才反应过来，虽然同样熬夜，但他们两个不一样。
别人是有夜生活的人，可他没有。
想到这里，秦凛更加悲凉。
他开始呼叫B612。
自从把自己屏蔽了后，B612安静如鸡，秦凛再怎么叫她，她也没有出现。
难道真的要一道题也做不出来，明天被楚凌风耻笑吗？
秦凛把笔转了一圈又一圈。
然后他走向阳台的窗边，拉开窗帘，居高临下地坐在那里，一条腿趿拉着，看着外面灯火辉煌的夜景。
B612突然出现：“有话好好说。”秦凛冷笑：“你没死呢？”
B612又道：“别这样嘛。”
秦凛继续冷笑，道：“我不好过，楚凌风也别想好过。”
既然他不能睡觉，那楚凌风也别睡了。
秦凛居高临下，拍了一张夜景，发给楚凌风：“这个真好看。”
楚凌风没有回复，想来已经睡着了。
不把楚凌风吵醒，秦凛誓不为人，他开始给楚凌风打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好久，终于被楚凌风接起：“喂？”
声音很好听，带着几分迷蒙沙哑，想来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还没有彻底清醒。
“窗外的夜景真好看。”秦凛平静道。
“你有病？”楚凌风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隐怒。
“外面风好大，有点冷。”秦凛没话找话。聊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拖住楚凌风不让他睡觉，就很nice.
对面沉默一下，秦凛听到了他略显急促的呼女干声。
“他应该生气了。”秦凛对B612说。
“……废话。”B612无语。
又过了几秒，秦凛听到楚凌风说：“等着。”
然后电话挂了，只剩下一阵忙音。
“等着是什么意思？”秦凛笑道。
B612：“等着他明天打你吧。”
“拭目以待。”半夜把楚凌风吵醒，秦凛非常高兴，心情一好，就把阳台门关上，又回书房做题。
做着做着做不出来，地点就从书房转移到了卧室。
秦凛开着暖黄色的床头灯，下巴支在枕头上，翘着一只脚，趴在床上做题。
其实边做题边打游戏也很快乐。
谁知道半个小时后，秦凛听到了疯狂的拍门声。
“秦凛！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是楚凌风的声音！
门铃声与拍门声混合着传进耳朵里，简直就是生化武器。
“艹，他大半夜来我家干嘛！”秦凛垂死病中惊坐起，再低头一看，游戏已经gameover了。
B612：“大概是他忍不住，现在就来打你了。”
秦凛光着脚下去开门。
楼道里渐渐有了其他声音骂骂咧咧：“大半夜的叫魂呢！要抓石更白天抓！有没有点素质了！”
秦凛：“……”
第三十一章
秦凛捂住额头，打开房门。
看到了衣冠不整，面无表情的楚凌风。
“有事？”秦凛一边问，一边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防止楚凌风突然打他。
楚凌风随着他的动作向前一步，揽住了秦凛的背。
秦凛以为楚凌风伸手是要打他，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没想到竟然被楚凌风一把薅进了怀里，整个人都懵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道：“你干嘛呀？”
楚凌风低声道：“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秦凛：“……？”
秦凛看着楚凌风面无表情的脸，发现楚凌风依然如往常那般冷淡，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B市第一中学的楚凌风，多好的人啊，怎么发起癔症来了。
秦凛：“你说什么胡话，是不是还没睡醒？”
楚凌风静静地观察着秦凛的脸，发现秦凛看起来似乎精神不错。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秦凛略有些不自在，鸦羽般的睫毛眨了眨。
楚凌风终于放开了秦凛。
他后退一步，默默地从上至下打量秦凛。
秦凛穿着绿色的恐龙睡衣，衣服不太整齐，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他一根呆毛翘起来，看起来也不冷，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秦凛的状态似乎过于正常了。
秦凛复读机一般，又问了一遍：“你有什么事吗？”
楚凌风没有说话，径直从玄关进了屋子。
他去了阳台边，看到阳台的门已经关上。
他推开阳台的门，打开窗帘，从玻璃窗那里往下看。窗外灯火辉煌，树影婆娑。角度很正确，是秦凛发给他照片的那个角度。
他想拉开窗子，发现窗子也被秦凛锁住了。
楚凌风愈发沉默，甚至沉默得有点不正常。
秦凛看着他这个样子，真的觉得他像是在捉石更。
“没有其他人藏在这儿。”秦凛又开了个玩笑。
“哦。”楚凌风说。
他真的如捉石更一般，像是一个不信任妻子的沉默寡言的丈夫，转头又进了秦凛的卧室。
卧室里铺着毛绒绒的地毯，暖黄色灯光微微亮着。秦凛的床上摊开着数学课本和练习本，还有正停留在游戏页面的手机。
楚凌风看着秦凛一分钟前的游戏页面，问道：“阳台外面风很大？”
“啊……嗯，怎么了？”秦凛说。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秦凛感觉到，楚凌风似乎真的生气了。
“对不起，”秦凛说，“我不应该晚上给你打电话，把你吵起来。”
楚凌风坐在了秦凛的床边，问道：“为什么大半夜给我发消息，还给我打电话？”
“我做不出来数学题，有点无聊，想和你聊天，但才说了第二句，你就挂了。”秦凛半真半假道，并没有说出自己其实是故意给楚凌风打电话的。
“嗯。”楚凌风的这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秦凛又问了一句。
“没事。”楚凌风说。
“啊，既然没什么事，那你回家吧。”秦凛干巴巴道。他今天实在是想不明白，楚凌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楚凌风看着这样的秦凛，觉得以为秦凛会轻生的自己是个傻子。
楚凌风之前已经睡着，却被秦凛的电话吵醒。秦凛扰人清梦，是个人都会生气。但等秦凛开口说第一句话时，楚凌风觉得不对劲了。
秦凛的语气过分平静了。
他非常了解秦凛说话时的语调，快乐的悲伤的遗憾的愤怒的，而这次秦凛的语调，都不是这些。
秦凛的声音里，明明透着心如死灰的麻木的平静。
然后他看到了秦凛发给他的照片。这个角度，是从阳台往下俯视的照片。
已经是午夜，秦凛跑到阳台那里干什么？
秦凛说：“外面风好大，有点冷。”
楚凌风突然心头一惊。这一刻，他想了很多东西，千头万绪压在心上，最终还是对秦凛说了一个“等着”，匆匆忙忙来到这里。
秦凛以前根本不会半夜给他打电话，这次突然来这么一下，太反常了。
他既紧张又担忧，生怕秦凛出了什么事。脑子里闪过一件又一件的事。
他比较害怕，自己之前的推测才是对的，秦凛就是遇到了什么不可解决的难题，而自己被秦凛乐观的外表所欺骗，下意识忽略了秦凛平常种种的不对劲。
他甚至想，哪怕秦凛没遇上什么难题，只是喜欢他，要一哭二闹三上吊，自己该怎么办。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哪怕和秦凛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