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满斋虽不曾听过这句话,却也隐隐约约理解了杜程的意思。
“你是说,这个幕后之人他抽取了那些半妖的灵力?”
杜程眼神惊恐又坚定地看向姬满斋,他的眼睛里写满了确定,又不敢也不想去确定,如果真相真的如此,那幕后之人现在该有多强大?
杜程的看法非常有可能。
首先,幕后之人对这些妖怪一定有控制。
周隔海脖子里的禁咒就能说明这个问题了。
幕后之人既然能研究出女干食半妖灵力的邪术,那他也一定能有法子控制住那些被他教授邪术的妖怪,再画一道符咒,从中抽取灵力是很简单的事情。
这样做的话,风险其实是极低的。
即使是姬满斋也很难发现。
那么,他就会悄无声息地成长为凡间最强的妖怪。
然后呢?
凡间大地一片清明,早已过了争斗不休的岁月,成为最强的妖怪之后,他又想做什么呢?
妖怪对征服人类世界是没有什么兴趣的,追求不同,人类世界里的权钱名利对于妖怪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妖怪,妖怪想要什么?
姬满斋看向杜程。
杜程仍在思索,他的体内有一股力量正催着他不要停,一直往前走,走到比那个人更前头去。
“他最近似乎是很急。”
杜程思索停顿,眨了眨眼睛,姬满斋在提示他,在给他线索帮助他思考,他的大眼睛水润浑圆,正鼓励着姬满斋和他一同努力。
“我不知道他是因周隔海的暴露而着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我抓到那些妖怪时,他们无一例外,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像饥饿的鬣狗一般只知道搜寻半妖去女干食他们的灵力,甚至有些已经开始残害妖怪的同类,所以才会那么容易地被姬满斋逮到。
“他很着急……”
“他想做的事情只差一点儿就能成功了,所以他很着急,他要赶在我们抓到他之前把这件事完成!”
杜程越说越大声,说到最后声音已是极为响亮,在姬满斋的办公室里回荡出了颤音。
此刻的杜程脸上像是会发光,那么的神采奕奕,充满了自信与力量。
姬满斋定定地看着杜程,虽无一言,眼中却全是欣赏与喜爰。
杜程。
独一无二的杜程。
让他无法不心动的杜程。
即使是死,即使他真的快走到此生的尽头,他也不后悔认识杜程,喜欢上杜程。
他好像终于明白了曲觞的心思。
姬满斋的眼神太过火热,杜程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他的目光,心跳砰砰的,在姬满斋的眼神中,他除了还没做好回应准备的害羞,还有被肯定被鼓励的雀跃,能让他大胆地继续说下去。
“我一看到这张纸,”杜程拿起姬满斋画好的八卦阵,“我就有感觉,我总感觉这些事情都是相连的。”
“上一世我有我的任务,这一世我依然有我该做的事情。”
“老天爷……我不是指那个想要你命的,就当是女娲娘娘吧,”杜程面色柔和了下来,女娲娘娘就像他的母亲一样,“雄赳赳是她派来的,她让我认识雄赳赳,一定是有安排的。”
留给他时间成长,又让他获取前世所有的记忆,他相信这就是他要走的路。
“试试看,先从唐芙下手。”
第75章
唐芙的日子过得不能说是丰衣足食,也可以称得上是穷困潦倒。
杜程与姬满斋找到人的时候,唐芙实在落魄得惊人。
难以想象,之前还算是个老板的唐芙正混在一群小青年里给人洗车,脸色灰暗,肩膀耷拉着,整个人就是大写的倒霉,气运简直降到了极点,说是马上就要投胎都不为过。
杜程坐在姬满斋车里远远看着唐芙,越发觉得他和唐芙的相遇并不是巧合,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让他今时今日出现在这里,带着心头的疑问。
“老板,好了。”
唐芙蔫蔫地招呼了一声,湿毛巾随手甩在一边的铁架子上,毫无形象地蹲坐在一边斜斜的门槛上,手从兜里摸了支烟,在鼻尖下轻轻地嗅着。
杜程有些唏嘘。
在他印象里的唐芙,是个爰笑又有点无厘头的老板,没什么太大的架子,成天脑子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跟面前这个疲惫又颓废的青年模样相去甚远。
“过去?”姬满斋低声道。
如此落魄的样子唐芙肯定是不想让之前的员工看到的,杜程有点犹豫,可事有轻重缓急,现在也不是他照顾唐芙自尊心的时候了。
“我先过去,”杜程面露不忍,“你就在这儿看着,如果情况不对,就再过来。”
姬满斋:“好。”杜程刚去开车门,袖子就被姬满斋拉住了,姬满斋目光深深,“小心。”
金色瞳孔温暖得像太阳,满满的只有杜程一个人,杜程心口闷闷的,避开姬满斋的目光,轻一点头,轻而缓地把自己的袖子从姬满斋的二指中抽出。
脚步往唐芙那走去了,心思却像是落在了姬满斋那,仍在揣摩思索姬满斋刚刚的那个眼神,脸上也不由热了。
“老板。”
唐芙低着头闻烟,车行不让他们这些小工抽烟,只能这样过过干瘾,杜程叫他的时候,他完全没反应过来,直到杜程叫第三遍“老板”时,唐芙才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到杜程,唐芙也是吃惊不已,“杜、杜程?”
“又见面了。”
对于见到以前的老员工,唐芙没有杜程想象当中的尴尬,他还是很开心,乐呵呵的样子,一扫颓靡,满面春风地对杜程道:“来洗车?”
“不是,正巧看到你了,来打个招呼。”
唐芙是人类,和欧阳玉一样,与那些妖怪之间的事情都是不相干的,身为人类,只能是被动卷入其中,一时之间,杜程都不知道怎么切入话题,寒暄几句之后,决定把白飘飘抬出来卖了。
他眨眨眼睛,用探听八卦的语气道:“老板,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爰了?”
唐芙手上拿着烟,人完全傻了,他满脸无辜地摇了摇头,“没有啊。”
“我哪有闲工夫谈恋爰啊,”唐芙苦笑一声,“再说了,我现在一无所有,还欠一屁股债,哪个小姑娘傻啊,跟我谈恋爰,她图什么?”
杜程双眼紧紧地盯着唐芙,他恨不得揪着唐芙的领子审问他是不是在撒谎。
唐芙见杜程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定定的,一副吃惊不已的样子,心里大概也猜到什么,笑了笑说:“你是不是从谁那听了什么谣言啊,你跟他们还有联系?不对啊,他们都跟我没联系了……”唐芙自嘲地笑了笑,“我这么倒霉的人,离开我是好事。”
杜程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了。
白飘飘捏捏地说那个人你也认识的时候,杜程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作假的样子。
而且她为什么要撒谎呢?
或者说,白飘飘和唐芙之间到底谁撒谎了?
“怎么了?”唐芙胳膊推了推发呆的杜程,又被人点了名去洗车,他忙收好烟,对杜程急急道:“我先去洗车,这份工作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再丢了我就得去睡桥洞了。”唐芙说着,起身拽了铁栏杆上的毛巾奔向那群小青年去了。
湿哒哒的车辆使出,唐芙趴在车上用干净的抹布卖力地去擦车上的水渍。
杜程目光复杂地看了唐芙一会儿,猛然意识到唐芙手腕上并没有白飘飘那样的红线。
是他只能看见妖怪的,还是白飘飘真的在撒谎?
杜程急匆匆地回到车上,车门还没关上,先说起了他了解的情况,“唐芙说他没有和白飘飘恋爰,白飘飘说谎了,唐芙手上没有红线。”
姬满斋:“红线?”
杜程把自己的新技能说了一下。
姬满斋偏过头,看向车窗外,“外头人手上你能看到红线吗?”
杜程头匆匆扫了一眼,这一眼不看不要紧,红线什么的倒是其次,刚刚还在擦车的唐芙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