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满斋带上杜程把车开到了市一中。
“市一中?”杜程奇怪道,“孟添玉的学校?”
“不止,”姬满斋拉开车门,“也是牛顿的学校。”
牛顿,是精怪管理局的物理老师,曾是市一中的一面黑板,用牛顿的话说,市一中是个好地方,他这样的黑板都是托了市一中的福才能成精。
姬满斋不知从哪里搞到了城市规划局的证件,亮了证件进了学校。
学校正在上课,操场是空无一人,东侧一脚林立着器材,单杠、双杠都在一块儿。
“他的原形在这儿。”
姬满斋指了其中一根单杠,“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他。”
上次是帮人办事,杜程找得都那么卖力,这次是找朋友,他当然是拼尽全力,身体内的灵力放出来的一瞬,就连他身边的姬满斋也忍不住一晃,他按住杜程的肩膀,“不要着急,慢慢来。”
灵力如波浪般散开,瞬间席卷了整个学校,草木都为之一震。
杜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体内过剩的灵力,天哪,他哪来那么多那么强的力量!
“我……”
求救的话语说出来之前,按在他肩膀的手团住他半个人,黑色帽檐低低,在他面上投下阴影,杜程在姬满斋的怀抱里逐渐冷静下来。
“我看到了。”
杜程胸膛起伏,他看到的画面带着浓烈的感情,就像曾经看到孟诗平的前世一样,他在一瞬间就进入了共情。
手套擦过脸颊,姬满斋:“你哭了。”
“啊,”杜程胡乱擦眼泪,“不是我哭了。”
黑色手套印上了浅浅泪痕。
“我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杜程不解,“他也没有腿。”
姬满斋耐心听杜程说。
“是个男孩子,看上去跟孟添玉差不多大,他哭得很伤心,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姬满斋:“妖怪还是人类?”
杜程现在已经能分辨了,“人类,肯定是人类,对了,他穿着和孟添玉很像的衣服。”
校服,那就是学生了。
市一中是百年老校,收过的学生成千上万,要找到片段中的学生是项大工程。
杜程只是能看见,他画不出来,也无法呈现画面。
线索到这里忽然中断,杜程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姬满斋安抚他,“放心,他现在还很安全。”
谢天地早已算过卦,周隔海还活着。
平常从不信谢天地的杜程这个时候也只能选择相信了。
“为什么我的朋友都会不见呢?”
奔波了一天的杜程躺在床上喃喃道。
姬满斋陪着他,他看着手套上的泪痕,“世间离别才是常事。”
杜程:“那我们以后也会分开吗?”
屋内有很长很长时间的沉默,久到杜程以为姬满斋不会回答时,姬满斋沉稳的声音掷地有声,“不行。”
不是不会,是“不行”。
杜程侧过脸,姬满斋的手套放在膝上,黑色手套上的手背chu一点深色痕迹。
“是我弄脏的吗?”
杜程记得姬满斋用手指给他擦眼泪。
“我帮你洗。”
杜程伸手抽走手套。
姬满斋平静道:“洗不掉的。”
杜程抬眸,“为什么?”
“它跟着我,算是我的法器,寻常事物都不会在它身上留下印记。”
杜程稍惊,“那怎么会被弄脏呢?我的眼泪有这么厉害吗?”
“很厉害,”姬满斋满脸平静,甚至还轻笑了一下,“去不掉了。”
“这么漂亮的一副手套,”杜程很懊恼,“多可惜啊。”
小妖怪这样趴着,拿着他的手套愁眉苦脸。
姬满斋忽地仿佛看到杜程的头发变长了,一头乌发披散,趴在桌边,仰头灿烂一笑。
“姬大大,你的头发好像越来越长了。”杜程注意到姬满斋脑后的头发长得快垂下来。
姬满斋道:“三千烦恼丝,它来找我了。”
“它是谁?”
“睡吧,”姬满斋抽走杜程手里的手套,他轻扭了扭杜程的头发,“睡一觉,心情会好很多。”
杜程怔怔的,他看着姬满斋的脸,太俊了,不像凡人,面上是菩萨一样的慈悲和忧郁,“姬满斋。”
他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姬满斋的手顿住。
杜程仰头,声音清脆,“我不是曲觞。”
姬满斋微笑了一下,眼中柔波荡漾,“知道了,”他收回手,尾音飘散在空中,“睡吧……”
杜程翻身躺下,他现在的烦恼可真多。
朋友,灵力,还有……姬满斋。
周隔海的事情一直没有消息,倒是洛可唯那有了进展。
洛可唯单独邀请杜程出来吃饭,杜程一来,洛可唯就给他端茶倒水,“之前是我得罪了,不知道你原来是大师。”
杜程尴尬,“方小姐说的吗?”
洛可唯笑笑,“杜大师威名远扬,已经口口相传了。”
这些高人忌讳多着呢,洛可唯情商高了一把。
杜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出名了。
“既然大师已经知道我的烦恼,那我想请大师给我算算姻缘,行吗?”洛可唯直接说出了来意,“价钱好说。”
其实她这几天一直在拜寺庙算卦,签都抽过好几支,好的坏的都有,就是下不了决心。
杜程当然是劝她分手,“你们不合适。”
洛可唯脸色白了白,“是哪里不合适呢?杜大师,是不是要先合八字再看?对了,我在网上的生日是假的,我改过年龄。”
“不用合八字,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杜程斩钉截铁道。
洛可唯也见了不少大师,没一个说的这么直接又肯定的,就算是说不好,也是有转圜的余地。
洛可唯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我想问你是为什么犹豫呢?”杜程道,“没有疑问的话,为什么要请人合八字算命?”
杜程的话问到了洛可唯心里。
如果真的那么坚定,许承运求婚的时候她为什么答应得那么勉强?
洛可唯放下包,毫无形象地叹了口气。
“豪门阔太没那么好做。”
“我才二十七,我还没玩够呢。”
“二十七哎,”洛可唯作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女明星的二十七岁跟十七岁根本没有区别,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红。”
杜程认真听着,肯定道:“你说的对。”
“息影结婚生孩子,然后老公出轨我还要笑嘻嘻地辟谣,说实话这种戏码我真的看得太多了,”洛可唯伸出手在空中虚虚地抓了一下,“……我没有信心。”
她终于说出来了。
她没有信心。
其余都是借口。
爰这种东西,拥有的时候是很绚烂,但谁也不知道它会闪亮多久,珍珠变成鱼眼珠的故事太多了。
“我听过有人说,不对等的两个人是没有爰情的,”杜程回忆孟诗平的脸孔,“退圈之后,你就不再是女明星,而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身上的光环都会逐渐消失,他会站得越来越高,等你追不上的时候,也许就会被抛弃了。”
“人不可能演好所有的角色,”这是杜程从方静那学到的,“总要有取舍。”
是想成为某个男人的妻子,豪门阔太太,还是成为更红更出色的女星?
洛可唯猛灌了一口冰水,“如果他足够爰我,就不该逼我退圈。”
杜程劝了半天,没想到这一点。
洛可唯上头了,当场打电话给许承运。
“结婚可以,我不想退圈,我想继续演戏!”
“什么?你答应了?!许承运,我爰死你了!”
“结结结,马上就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