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采似乎不理解这个行为,但仍旧很顺从地翻过手背,用掌心轻轻摸了摸泽西亚的脸颊,像一个无声的鼓舞。
*
陆采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早上的风雪吹着凉了,他很少生病,却在灵力匮乏的今天病来如山倒,恹恹偎依在房间的榻榻米上。
他烧得迷迷糊糊,依稀记得黑龙来了几趟,倒了两桶白色的细末还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门框里面,又在房间的四角都撒上。
陆采扭了扭额角,记忆混沌,令他想不起来这种举止代表了什么。
暮色降临,今天的泽西亚奇异地没有出门,他像个小火炉一步不退地缠在自己身旁,每隔一段时间会凑过来轻轻蹭一下。
陆采觉得特别可爰。
嗯?
可爰?
陆采迷惘了一下,重新看向泽西亚。
高大的银发青年以往在外面会摆出高傲的模样,私下相chu的时间大多数是潜伏执行任务或者休息的时候,陆采很少会细心观察对方。
泽西亚长得特别好看,饶是对方有奇异的发瞳颜色,皮肤下隐藏着灵力的光芒,仍能通过肤浅的皮相来判定,他是个俊美至极的青年。
想到这里,陆采没忍住笑了一声。
泽西亚吓得不轻。
“小鹿,你好点了吗?”泽西亚立刻把人抱起来,认真地问。
安静了一整天的小鹿应该是恢复了一点精力,闻言居然又笑了一下,然后认真地说:“你真好看。”
泽西亚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自诩高贵美丽是一回事,但面对自己的龙骑士这么不加遮掩的赞美,是条龙都会害羞的!
泽西亚垂下眼,金灿灿的眼眸扑闪扑闪,强健的心脏扑通扑通。
可他还没想好怎么假装不经意地再加深一下这份赞美,同时又不露痕迹地告知小鹿他夸得很不错,龙心甚悦,小鹿突然开口:
“所以,你能帮我找一些干净的水来吗,我躺了一天,很不舒服,想擦洗。”
泽西亚:“好!”
他一跃而起,兴高采烈刚走出几步,才看见屋外的天光已经暗了下来,温度也令龙敏锐察觉到了天黑。
泽西亚想起来,不对啊,他去哪儿取?
他今天哪儿都不能去!
“小鹿……”
泽西亚回头,痛心地想告诉他,你的龙不能答应你的请求,然而眼皮一抬,瞳孔地震——
陆采两臂撑在身后,抬起一只胳膊解开日式浴衣的细带,从胸膛到苍白的皮肤下面隐藏着病态的潮红。
他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落落大方凝视泽西亚,眼神比以往每一次都深刻炽烈,除却这些,陆采的动作倒是和以前一样,利落又大开大合:
“嗯?热啊。”
是热啊,一团火从龙的脚板底直接冲上脑子啊。
这个场景……让泽西亚模糊想起了什么。
在那个舞会,所谓“厨房”的地方,似乎也有人类是这样的。
然后,然后……
泽西亚的动作僵了僵。
或许是小鹿现在的状况不太对,连带着他的思维都有点凝滞。
可小鹿这个样子真的好漂亮,他都快心软了。
不行,不能再犯错!
泽西亚的眼中露出一丝挣扎,煎熬地驻在门前:“那你扇扇?”
反正是不能去取水的。
陆采的动作好像微微僵柔了一瞬间。
泽西亚痛苦地扬起脑袋。
哦,这该死的命运,竟然令他拒绝了他的龙骑士的请求。
而他抬头的一瞬,碰巧看到了黑龙洒在屋内立柱上的白盐一寸寸在变黑。
直到此刻,泽西亚似乎才发现,整间屋子似乎都在微微发颤,外面似乎有什么在大力敲打着。
“啵——啵——啵——”
声音就在泽西亚的身后,如果足够凑巧,或许发出声音的家伙正在这间屋子的门外,和泽西亚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
泽西亚身体中的燥热化成愤怒的杀意,缓缓转过身,在朦胧的光影中,他看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像个人类的身影,体型和陆采还有点像。
“泽西亚。”
对方甚至发出了和陆采一模一样的叫喊。
随即,尖锐的抓挠声在粗粝的门板上划过,在寂静的午夜听来锚入悚然。
而泽西亚只在心里不满地嘲弄了一句,模仿小鹿的愚蠢两脚怪物。
就这样的,他一爪子就能拍死十只。
泽西亚伸出舌头轻轻舔了口尖锐的犬齿,一天没有进食令他感到饥饿。
他的手覆上门框,正要推门,一双温暖的手腕从背后环绕住他。
“别走。”
陆采咬牙切齿地挣出两个字,短暂的清醒令他拼尽全力留住泽西亚。
泽西亚的磅礴灵力能够清退部分暗物质,这也是道宗里凶煞之物可以镇压邪祟这种说法的由来,陆采知道自己不太对劲,但他的力量太弱了,除了留住泽西亚,他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甚至于,吐完这两个字,他的意识再度模糊起来。
他只知道,抱住泽西亚。
泽西亚一定能明白。
他的龙……最乖了。
作者有话说:
黑龙:顾明泽不太舒服
泽西亚:让他多喝热水
陆采:我不太舒服
泽西亚:想吃想喝什么我去买!
第69章式神
泽西亚咽了口口水。
什么杀意,什么捕食,什么天下地下第一猛龙,全部被小鹿一句软绵绵的“别走”化成了绕指柔。
他瞬间清醒过来,心有余悸地转身抱紧了小鹿,狠狠瞪了眼门外:“卑鄙!恶心!居然想诱我出战!”
门外的“啵——啵——啵——”微微顿了顿。
泽西亚却还是不解气,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甚至故意挑衅地抱着陆采,对着门讥讽对方无能。
如果陆采此刻清醒着,一定会捂住自己的脸,不愿承认这一辈子得和这条龙绑定。
啵啵啵和挠门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
泽西亚想,废物东西。
果然除了小鹿,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屋子里光线昏暗,但对于泽西亚来说,昏暗的洞穴最适合珍藏昂贵的宝物,他哼了一声,把陆采重新抱回了被窝。
陆采没有松手,他垂着头,刚刚用尽全力开口后,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梦魇。
泽西亚对陆采向来有最好的脾气:“小鹿,先放开……”
陆采抿紧着嘴唇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掌忽的慢慢朝下,令泽西亚瞬间噤声。
“要,水。”
陆采用气声执着地发出请求。
爆炸般的触感在龙的脑袋里疯狂席卷。
原来,原来还能这样……
原来那些怪物,那些蹭石头的龙,它们最关键的要点是在这里……
不,自己不可以沉沦其中,小鹿正在经历难以揣度的危险!
“小鹿,你,你放开我……”
泽西亚头一次遇到了比小鹿受伤还令他惊慌失措的状况,刚想撤身,又疼的龇牙咧嘴。
这,这是什么甜蜜的负担……
泽西亚脑袋发昏,没办法的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陆采的视线里,他却不是在做什么亲昵的事。
屋子里的白盐已经被染黑了一大半,泽西亚的身影也消失了,他被抵在榻榻米上,不自觉说出口的似乎也不是“要水”,而是,“去死”。
泽西亚在和屋外的诡异抗争,他在自己的精神里和突然出现的怪物抵死相抗。
他的身体上压着一具白色的身影,正是早上见过面的八尺薰,而自己手中握着用泽西亚的鳞片打造出来的剑。
他曾在阿撒兹勒的城堡里弄丢了这把剑,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又重新回到了手中——
不过这不重要,陆采绷着脸,紧紧握着剑,抵在自己和对方身体之间。
“……”八尺薰茫然地低头,比起早上,他的面容更接近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