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北方,也就是传说中笼主所在的地方,是狭长的黑色裂谷,裂谷尽头隐隐可见一chu深渊。
名为“收割者”的怪物,便是从深渊中产生的。它们身躯十分巨大,如同黑色的人形,逡巡在普拉色大陆上。
谢白展开一张地图。
这是他三年间环绕普拉色大陆旅行而绘制的详细地图,在北方的裂谷中,有一chu红圈。
“笼主应该就在这里。”谢白说,“我在裂谷附近,见过收割者的队伍向裂谷移动,最后落入这chu裂谷之中。队伍中有一个明显不是收割者的……东西。”
柳英年:“东西?”
谢白:“至少在我看来,那不是人。”
姜笑看看他,又看看季春月:“笼主不是人?这怎么可能?”
“笼主是有意识的生物,但不一定是人。”谢白说,“你们知道我们chu于什么地方么?”
他开始给众人解释“缝隙”的产生。余洲等人已经从柳英年口中听说过,此时听来并不觉得十分惊奇,但谢白接下来的一句话出乎意料:“缝隙的意志并不仅仅从我们的时空捕捉猎物。”
落入“陷空”的,有人类,有动物。有的时候,动物会成为某个“鸟笼”的笼主,它们用自己的想法和意志建造鸟笼,那绝非人类可以踏入的空间。
而有的鸟笼,那里寄宿着的,根本不是人类见过、听过和理解过的东西。
“‘缝隙’是不同时空的夹缝,其实它也是时间和空间流动的终点。”谢白说,“简而言之,缝隙容纳的是不同空间里的垃圾。你们或许会在某个‘鸟笼’中,遇到从未想象过的怪物,甚至是外星生物。”
姜笑深女干一口气:“我经历了一百多个‘鸟笼’,为什么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事情?”
“因为没有人能从我说的那一类特殊‘鸟笼’中离开。”谢白说,“包括这一个‘鸟笼’。进入普拉色大陆的历险者,没有一个能离开,我们至今没见过笼主,更不知道门在何chu。”
余洲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姜笑随口一说,但他始终牢牢记在心里的事情。
“你们或许也听过一个传言,这里存在一个特殊的‘鸟笼’。‘鸟笼’里藏着能离开‘缝隙’的秘密钥匙。”谢白说,“我们认为,普拉色或许就是藏匿钥匙的地方。”
外头忽然传来悠长的钟响。
谢白和季春月几乎同时抬头:“四时钟动了!”
他们跑出屋子,远远眺望。风雪仍在肆虐,迎风望去,雪山的峰巅上有一面巨大的平滑山石。
“那就是四时钟。”季春月指着那块如同钟面的山石。
山石没有数字,只有分别位于3、6、9、12位置的四颗硕大白色结晶体,以及一根指针。
随着不断绝的钟声,指针开始从12的位置,顺时针移动到6的位置,并最终停下。
指针停下的瞬间,雪开始变小。
村镇中许多人走出家门仰望四时钟,此时纷纷欢笑起来。“夏天,是夏天了!”
“普拉色大陆的季节由四时钟随机决定。”谢白说,“春夏秋冬,数字3的位置是春天,12是冬天。在你们到来之前,普拉色已经持续了五个月的严冬。”
“这五个月里,每一天我们都会轮流派人在傲慢原上巡逻,就是为了等待新的历险者。”季春月补充道,“普拉色进入冬季,就是即将有新的历险者出现在傲慢原的标志,但哪一天出现,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们不知道。”
余洲恍然大悟。季春月和文锋确确实实是去接他们的。
“如果接不到人,你们将会被收割者收割。”季春月又说,“新的历险者抵达普拉色大陆,这同时也是收割者开始活跃的信号。普拉色的笼主以驱使收割者屠戮历险者为乐,而且在普拉色大陆上死去的人,并不会复活。他们就此消失,无影无踪。”
离开谢白的屋子,余洲一路沉默不语。
无论是谢白的出现,还是迥异于此前所有“鸟笼”的普拉色大陆,都让他措手不及。
这个“鸟笼”确实特殊。
姜笑显然很想问问余洲和谢白的关系。他们向谢白告别时,谢白看余洲的眼神,就连鱼干都觉得肉麻深情。
走到一半,季春月与熟识的人打招呼,姜笑立刻凑到余洲身边,一句“你和谢白”说到一半,余洲抢先打断她话头:“你们记得付云聪跟我们有过一个约定么?我们找出杀害洪诗雨的凶手,他就会告诉我们‘鸟笼’存在的秘密。”
由于柳英年的坦白,“鸟笼”和“缝隙”的秘密已经说出了大半。付云聪于是用了另一个秘密来道谢余洲等人。
“‘缝隙’里的‘鸟笼’不止一层。”余洲说,“那个怪物,‘缝隙’的意志曾经问过付云聪,想不想到更有趣的上层‘鸟笼’里看看。付云聪没有答应。”
余洲比划了一个三角形。
“付云聪猜测,‘鸟笼’的层级是金字塔形状分布的。但是他不清楚从下层‘鸟笼’抵达上层‘鸟笼’的关键是什么。”余洲说,“怪物喜欢付云聪的‘鸟笼’,我想可能是付云聪复现的细节非常多,它认为付云聪有能力驾驭更复杂的‘鸟笼’。”
许青原:“……你怀疑所谓的特殊‘鸟笼’,也就是这个普拉色,是通往上层‘鸟笼’的关键?”
余洲没有否认。
雪已经越来越小了,落到人的头上,渐渐化成了雨。
余洲有一种强烈的呕吐感。
更上层的‘鸟笼’会是什么样?
当夜,众人在饭馆楼上歇息,打算第二日再去寻找落脚的房子。季春月提醒,他们可能要在这儿逗留相当长一段时间,应当做好应对四季的准备。四时钟何时响、下一个季节是什么,全无规律可循。
余洲睡不着,他脑子里全是谢白的影子。
当日那烧灼心肺的愤怒已经渐渐消失了,被“鸟笼”里各种各样的危机磨得只剩一片薄影子,几乎没了存在感。
天色晴朗,冬季的阴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天繁星。
樊醒从隔壁窗户探出脑袋:“睡不着可以找我聊聊心事。”
余洲:“……有件事你没跟我说实话。”
樊醒:“前男友的事儿?”
余洲头问:“你说鱼干的小瓶子是你给久久的,为什么我当时看到的是谢白?而且还……还烂成那样子。”
樊醒:“哪个样子?”
余洲:“……烂了的尸体能是什么样子,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么?”
樊醒靠在窗边,良久才说:“原来你认为谢白已经死了。”
余洲定定瞅他:“什么意思?”
樊醒又是那副讨人喜欢的笑。
“我在你们的时空里没有实体,只是一个意识。”樊醒问,“谁说我是谢白?”
余洲气急:“我记得一清二楚,是久久说的‘大叔叔’,她……”他突然顿住了。
“我是镜子,你认为那个人是什么样,你看到的我就是什么样。”樊醒笑着,“我跟久久说,我是你哥哥余洲的好朋友,你记得我吗?久久说记得,她知道。”
余洲的“好朋友”,久久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谢白。于是在久久眼里,樊醒便是西装革履、曾带她去过游乐园吃过大餐的英俊大兄弟,谢白。
然而“大叔叔”这个称谓,在余洲心中,是已经死去一年的前男友。
他理应腐烂,理应不成样子。
樊醒委委屈屈:“我心里还奇怪,你为什么看到我就跑。我好不容易才依赖久久得到一个能让你看到我的机会,结果你……咳。”
余洲:“……你他妈还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