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就在眼前,于雪明的手指微微颤抖。
“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这也是为你自己好。你还在读书,你的父母家人,也不愿看到你犯下不可饶恕的错。”
于雪明沉默着,她似乎是默认了,又好像是拒不合作。
“你来之后,你的同学死了三个,还有几个正在抢救。他们本该有更远的未来,他们也和你一样,是一个学生,未来还会走向社会。他们也有父母亲人,有朋友,有喜欢的电视剧和明星。你们曾在路上相遇,还可能相互点头算是打招呼……”
“够了,是我做的。”于雪明抬起头,她闭眼深女干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
“因为什么?这些木雕是谁给你的?”
于雪明笑了一声:“介不介意花点时间听我讲一个故事?”
女警点点头。
“我有一个朋友,叫她小雪吧。”
小雪有一个在别人看来很美好的家庭,威严的父亲,美丽的母亲,住着别墅,开着豪车,有家庭教师。
但是呢,在这光鲜亮丽的下面,是常年不归家的父亲,和用酒精麻痹自己的母亲,哦,还有一个猥亵学生的老师。
“遇上他之后,小雪的世界才光亮起来。在他的鼓励下,从小被要求做一个淑女的小雪剪掉了长发,鼓起勇气脱离了肮脏的家,她自己打工赚钱,管理自己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遇上他之后,才知道活着原来是这种感觉。”
于雪明冷静地说着‘一个朋友’的故事。但是谁都知道,她就是这个朋友。
“他是小雪的支柱,所以有一天,小雪向他告白了。但是,他拒绝了。
“小雪不明白,也不甘心,之后半年又告白两次。他这才说出真相,原来他的自我认定性别是女性。如果就这样和她在一起,是欺骗她。”
“喝点水。”女警端来新的水杯。
“谢谢。”于雪明接下水杯,但是没有喝,她想完整把这个故事说出来,“小雪用了半年才接受了这件事,她开始查询一些变性的手术,包括手术准备,手术费用,后期维护……不过有一天,他跑过来,说有更好的办法——祭祀。”
在场和不在场的人瞬间来了精神,这是说到主线剧情了。
“祭祀会死人,小雪一早就知道的,这世界哪儿有什么可以不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东西?然而她不知道,祭祀也可能不成功,会把她的爰人不知道变到哪儿去,让一个孤魂野鬼占据他的身体。”
任逸飞:……萨曼?
于雪明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你问这些木雕是谁给的,当然是我自己做的。那些木雕上有神的意志,我感受到了神明的存在,它引导着我,做出最正确的事情。
“只要祭品够了,他会回来的,对吧?”
女警愣住了,现场没有任何人说话,她这人类的躯壳里,原来早已入住了魔鬼。
这场名为‘祭祀’的屠杀里,有极少数的人,能在生和死里成长,进化出更加可怕的艺术天赋。于雪明似乎就是其中一个。
若是她不走偏,前程似锦,可若是她不走偏,又如何创造那种可怕的艺术品?
任逸飞愿称那些木雕是艺术品,它不是神灵意志的降临,反而是于雪明个人情感的宣泄。
那些昏迷在医院的人本身就是对艺术极为敏感的易感人群,再一看到这种怪物木雕,当即引爆了之前埋下的炸弹。
任逸飞已经斩断了他们的联系,如果没有木雕刺激,这些人是能活下来的,可惜了。
于雪明空着手进去,出来却戴着手铐,被一个警察押送着。在外等待的学生都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完全没想到是她。
“居然是你?”
但于雪明脸上没有任何的惊慌和后悔,她冷静地看着这些人:“恭喜你们,逃过一劫。”
她也经过余慧君的身边,余慧君低头侧脸,避开眼睛的对视。
于雪明笑了一声,走过这些同学的身边。
突然,她停住了:“海水的声音……唔!”
吵闹的警局里出现奇怪的声音,但不是海水的声音,而是钢丝弦被谁拨动了,荡出一圈圈音波。
“走吧。”女警催促站立不动的于雪明,于雪明却瞪大双眼,直直看着前方。
“它来接我了。”于雪明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红的线,线里血液涌出,她嘴里也有血液涌出。
女警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她大惊失色:“叫救护车!快!”
来不及了,于雪明倒在地上,脖子chu的血液不要钱地涌出,她转动眼睛,看向同学们站立的地方:“我没有后悔。假如再碰不见你,祝你早安、午安、晚……”
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完,她闭上眼,永远停止了呼女干。
‘假如再碰不见你,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这是《楚门的世界》的一句台词,或许这个世界也有。它代表着主人公用最乐观的态度,去面对虚假的被安排的命运。只是不知道于雪明说这句台词的诉求是什么。
女警肩膀上的小蚊子抖抖翅膀,飞到于雪明的脖子上,然后不动了。
脖子被类似钢丝的东西切开了,这是他杀,不是神秘力量影响的,更非‘鬼’,而是玩家出手杀人。
“杀了她也没用吗?”
惶恐的人群里有个细小的声音,任逸飞看过去,就看到站在人群之后的陈深和文理,他们正小声地闲话,因为现场过于混乱,没人注意他们。
“祭祀能成功,看来不是因为头发。”文理说。
之后两人再没有开口,她们只是冷漠地看着混乱的现场。
嫌疑人在警局被杀,这件事可大可小,但是一定会对这整个事件产生影响,这点毫无疑问。
任逸飞才把于雪明的短发和副社长的假发联系在一起,所以这意思是,其他玩家怀疑副社长是借助了假发,或者说通过假发借助了于雪明的力量,然后才祭祀成功的?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走,玩家们以为杀掉‘真正的祭司’于雪明,就能阻止这场祭祀?
任逸飞整个心一紧。
他很清楚一件事,无论之前的祭司是谁,是副社长或者于雪明,但是现在背负整个诅咒,作为祭司存在的人,是萨曼。
如果玩家们发现这一点,他们会不会对萨曼动手?
小蚊子刚刚振动翅膀,一件白色针织外套落在它和于雪明的尸体上,不知道是谁为她遮盖了脸孔。任逸飞当机立断主动掐断了和纸傀儡的联系。
他脸色发白,两次主动掐断纸傀儡损耗了一些力量。但是任逸飞没时间理会这些,他站起身,匆匆收拾了书包往外走。
离开图书馆,外面的阳光正好,只是任逸飞的身体里还残留着图书馆里的冷气,不觉得暖和,还有点冷。
他的指尖停着一只新的白蝶,白蝶振翅而飞,朝着宿舍楼而去。
记忆中的宿舍楼,记忆中的宿舍,还是那副被破坏过的样子。
萨曼的桌子上放着正在充电的手机,电脑键盘上亮着灯,主机散热器呼呼转动,只是里面什么人都没有。
白蝶飞向电脑,黑掉的屏幕上隐约出现一道影子。还没看仔细,白蝶被什么锋利的东西一切两片。
路上的任逸飞摔了一跤,倒在地上。
第253章深蓝(20)
灰色的通道里,失忆的影子还在寻寻觅觅自己失去的记忆,任逸飞远远站着,看他被燃烧的字符封锁。
虚空微微震动。
“你不用紧张,我即刻就走。”任逸飞和规则执掌者说,并且真的转身离开,没有任何犹豫。
萨曼暂时无碍,目前不知道他是自己选择失踪,还是被人限制自由。
任逸飞不知道是哪个人做的,也不能确定斩他蝴蝶的人是否就是导致萨曼失踪的人,但是他能肯定,斩他蝴蝶的人和杀于雪明的人是同一个。
其实看到萨曼的影子后,他的理智就回来了。萨曼十几页的道具,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被人拿下,是他关心则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