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唯一的窗户被后山遮挡,阳光只能艰难地透过窗户,洒下一小片光亮。木屋里昏暗阴冷,罗伊放下箱子,取出针管。
“安德烈先生。”他四chu张望,试图捕捉黑暗里某chu的金色会一闪而过。
“来得真早。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神父。”
罗伊身体僵柔,本能向前扑去,身体下压,转身防备地盯着悄无声息出现在背后的安德烈。
他身上只有一柄镶嵌珠宝的短剑和一瓶圣水。如果安德里真的有杀心,那罗伊的逃脱几率几乎为零。
“你很紧张。”安德烈手指间捏着被罗伊扔出去的针管,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矮着身子,左手撑地,右手握住刀柄的神父,“你的那柄短剑是只很好看的花瓶。”
“背后站着一只女干血鬼,没有人会不紧张。”罗伊把短剑丢回刀鞘,站起身,素白的牧师袍沾染了不少灰尘,与安德烈的每一次会面都以他的狼狈告终。
“你今天来得很早。”安德烈把玩着那只针筒,没有为罗伊取血的意思。
“今日教会事务少。”罗伊回答。
安德烈点点头,“罗伊先生,有没有人和你说过,永远不要对一只女干血鬼撒谎。你特意穿了礼袍,身上带着观赏意义大于实用意义的短剑,怀里揣着古老的圣经……不如你直接告诉我,是哪位大人物要见我?”
罗伊下意识去摸藏在宽大衣袍内的圣经,那是他留下的后手,没想到一见面就被安德烈看穿了。
“伯纳尔陛下要见你。”罗伊依旧冷着脸说道,丝毫没有被拆穿的难堪。
安德烈挑眉:“和你一起?”
“和我一起。”罗伊回答。
伯纳尔早在偏殿外等候,他身着暗红色的礼服,放荡不羁被隐藏在脸皮下,露出帝王的威严来。
“陛下。”罗伊向伯纳尔行礼,随后一言不发地融入了守在门口的侍卫队里。
“又见面了,安德烈先生。”伯纳尔笑意盈盈,仿佛对待功臣,“罗伊有些古板,但却是位尽职尽责的司铎,希望你们相chu的愉快。”
安德烈看了一眼罗伊,回答:“司铎是个很有趣的人。”
“那就好。”伯纳尔笑着转身,侍卫紧忙推开偏殿大门,伯纳尔做出邀请的动作,“有些重要的事情想和阁下商议。”
伯纳尔的笑脸完美真挚,找不到一丝破绽,安德烈打量四周,侍卫们佩戴着猎枪,罗伊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身边的神父们手里也攥紧了圣经。
“荣幸之至。”安德烈扬起嘴角,随伯纳尔走进偏殿。
侍卫与神父被留在了偏殿外,这是伯纳尔展示诚意的方式。安德烈承认这个人类很大胆,有一种毫无理由的自信与傲慢,是比血族还神奇的生物。
“海蒂会长有带您去参观过我的军队吗?”伯纳尔抚摸着王座,金色的扶手雕刻着张牙舞爪的龙,龙角在他手掌间划过。
“是支……很特别的队伍。”安德烈回答。
“特别……”伯纳尔喃喃,朝安德烈笑道,“不,不是特别。是强大,是奇迹。人类总有弱点,心怀鬼胎或是贪生怕死,总有一种情绪让他们临阵脱逃。你看到那些士兵了对吧,他们强壮,不惧疼痛,听从命令,这才是无敌的军队。”
“不止,他们还是新生的,完美的人类。”伯纳尔高昂的语调突然变低,诉说秘密一般在安德烈耳边说,“那些卑劣的下等人在神血下都能这么优秀,如果换成血统纯正的贵族,一定更加有效用。”
安德烈低下头,正好望进伯纳尔的瞳孔,一对年轻人类的眼睛,亮晶晶的瞳仁里蕴藏着欲望与贪婪。
“陛下觉得人类不完美在哪里呢?”
“很多地方。”伯纳尔嘴角向下折,露出蔑视与不甘的表情,“安德烈先生没有感受过衰老吧,那种生命流逝你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人类的身体有许多的限制,力量,生命,知识,很多很多。”
伯纳尔伸出手在自己面前画出一个框,“我们之间有一道屏障,就如同宫殿里的贵族与贫民窟的奴隶。这怎么能算是完美呢?”
安德烈眯起眼睛,打量伯纳尔:“所以陛下研究神血,原来是在拯救你的种族吗?”
“很遗憾,我不是那样‘善良’的人。”伯纳尔坦诚地回答,“人类与血族的转化成本太高,怎么能用在劣等种族身上。况且,兵器如果太过聪明总有一天会刺进主人的皮肉,我可不会做出那种自取灭亡的蠢事。一群蠢笨的暴力狂,就是国家最好的武器。”
“神血是神给予低劣物种的馈赠,而神本身当然不需要这种多余的东西。”伯纳尔轻声笑着,打量安德烈,像恶龙看到宝藏,“安德烈先生,血族是高贵的物种,作为人类的君王,我想我有这个荣幸……”
安德烈皱起眉头,伯纳尔的未尽之语不难理解,士兵服用掺有阵法的“神血”,君主就该享有真正的初拥。
“变成血族,才是真正的‘进化’。那些愚昧弱小的人类理应由更高贵的种族来领导。”伯纳尔说,“我的叔叔,一个传统的贵族,去被衰老耗尽了心神。他是一位值得敬佩的坏人,但老去夺走了他的智慧和精力。我永远不会变成他那样。勇敢的人类总是被喜欢的,不是吗?安德烈亲王。”
伯纳尔有着来自王者的自信,但在安德烈眼里,他只能像一只张牙舞爪披着王冠的猴子。
“血族的初拥对象往往具有杀死父亲的潜力,”安德烈冷冷地打量伯纳尔,他金色的眼瞳泛着冷光,“而您,似乎离这个标准还远得多。”
“血族总是拥有傲慢的资本,恶魔才有合作的意义。”
伯纳尔没有露出愠怒的表情,他依旧保持礼貌得体的微笑,“我不会期待一只恶魔甘愿与我合作。”
安德烈沉下脸,手腕chu一阵灼烧,隐藏了许久的手铐坠在手腕chu,把皮肤激出一层透明的水泡。安德烈低下头,定定地盯着那圈不断翻腾的皮肉,污黑的血液顺着白皙的手腕流淌,滴在地毯上。
“如果你有选择的权力的话,自然可以拒绝。”伯纳尔抚摸着拐杖上的宝石,成竹在胸,“对我进行初拥你不会吃亏的,安德烈亲王。我坐拥整个维森诺尔,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这是笔不错的买卖。”
诚挚的邀请环绕在耳边,手腕的阵痛没有停歇。伯纳尔完美地演示了什么叫做威逼利诱。被人类威胁是血族的耻辱,而安德烈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拐杖上闪烁的宝石。
那颗宝石一直被戴竹宝贝般揣在身上,却不知什么时候镶嵌在了伯纳尔的拐杖上。这座宫殿里他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很多,这让安德烈有了留下来的理由。
安德烈翻起手掌,握住不断震颤的手铐。
“哧——”,滚烫的银手铐像热铁冷却,恢复了原样,白皙皮肤毫发无损,只沾染了几滴血液。
“看起来我的确没有什么选择。”安德烈扬起嘴角,好心情地回答。
伯纳尔温和的笑容慢慢变大,将他的贪婪和欲望展露无遗,“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安德烈舔了舔嘴唇,审视地观察伯纳尔的脖颈。这个人类狡猾傲慢,血液不合安德烈的口味,但食物送至嘴边,吃一下也无伤大雅。
“什么也不用做。”安德烈用衣角擦干净双手,金色的瞳孔化为深潭,红色像引诱人的毒苹果一般向外延伸。
伯纳尔被至高至美的眼睛女干引,定定地站在原地,他没有感受到偏殿里几缕烛火熄灭,没有感受到门外的呼女干声戛然而止,没有感受到空气的阴冷与甜蜜。
此刻,他的眼睛里只有面前的女干血鬼。强大,美丽,使人想要臣服。这就是他追逐的“神”,也是他即将要成为的“神”。
冰凉手指贴紧脖颈,后脑被强有力的手掌掌控,伯纳尔清晰地感受到尖锐物体刺入血管,滚烫的液体从他身体里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