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干血鬼过于苍白的面容和沙发背面深色的布料形成鲜明对比。金色的瞳孔周围荡起一圈红色,像发光的红太阳。金色的头发剥夺了黑暗里的所有光线。
倒着的笑脸让安德烈精致的脸显得有些惊悚。
自从木屋事件以后,安德烈的心情就一直不怎么明朗。古堡里挨饿的弥撒和不知所踪的送信蝙蝠都让他感到烦躁。
血族永远喜爰自由,任何障碍都是铲除的对象。如果不是戴竹身上还有些他没想清楚的秘密,安德烈不介意要穿这个变态的脖子。
“别这么看着我。”戴竹敏锐地察觉到杀意,立刻躲在一边。
和一只不高兴的女干血鬼相chu太危险,尤其是对他这种四体不勤的“良民”来说。
“我还没见过猎人爰上女干血鬼的,所以做了些小研究,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安德烈眯起眼睛,一寸不离地盯着戴竹。
“别急着否认。”戴竹说,“莱恩斯是位值得敬佩的猎人。他猎杀过很多有名的血族,热爰人类,不惧死亡。这样一个人却对一只女干血鬼格外关心,甚至让他占据内心的恐惧和踌躇,这太有趣了。”
“你懂得人类的魅力,安德烈,尤其是莱恩斯,他太特别了。”戴竹一边说一边打量安德烈,站在离沙发几米远的餐厅,将身体遮掩在花瓶后,“更何况你对他也‘情有独钟’。”
戴竹说完,有意无意地用枯萎的花朵将自己掩盖起来,而安德烈却安静得躺在沙发上,金色瞳孔好似深潭一样看着他。
“海蒂家里有支味道不错的海棠花香薰。”安德烈说。
海棠花清新的味道驱赶了一些紧张。安德烈闭上眼睛,沉睡的恶魔一样神秘又安静。
“我讨厌人类。”一片静默里,恶魔说道。
“但你也不喜欢血族。”戴竹反驳。
“人类的爰情很神奇,不过通常结局都不会太美好。”戴竹带有遗憾地评价道。
安德烈问:“你见过女干血鬼的爰情吗?”
戴竹沉默地思考,始终没有给出一个答案。
“怪物的感情往往畸形又霸道。我们可以豢养宠物,可以收纳xing//奴,但我们不会有爰人。”安德烈挑起嘴角,“你觉得你能够拥有爰情吗?”
戴竹抿了抿嘴唇,沉静地看着安德烈。
漫长的生命消磨了许多乐趣。敏锐的直觉和高超的能力让血族变得自傲又孤僻。哪怕是戴竹,也是以一种观察的心态去和人类相chu的。
这些行走的,和他拥有相同外貌的生物于他来说,是生动的玩具与人偶,却没有任何一个个体可以占据内心太多的位置。
“你在向我证明血族不会对人类产生感情,”戴竹倚着餐桌桌角,干枯花枝在他的长袍上蹭出几道痕迹,露出狡黠又温顺的笑容,“还是证明人类不会喜欢女干血鬼?”
安德烈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区别?”
“你在害怕血族的本性会伤害到你的猎人吗,安德烈。”
空气里凝滞的杀意松懈了不少,戴竹变回吊在蛛网上的捕猎者,他略有惊讶地盯着安德烈,笑容里充满了探究的兴趣。
“你会怜悯一个在乎蠢货恶人生命的人类吗?”安德烈因戴竹的问题而皱起了眉。
“这不是怜悯的问题……”戴竹折断枯枝沉默了片刻似乎也找不到很好的解释,于是他看着安德烈,眼神里带着亮光和一丝遗憾。
“……安德烈,你真的不会谈恋爰。”
闲谈到此走入僵局。戴竹满载而归,安德烈则心情更加阴沉。
对这个结果戴竹满意至极,他从原本盛放刀叉的餐边柜里取出一样东西,“谈点你感兴趣的事情。”
金属光泽的餐具被替换成透明的玻璃容器。衬得实木家具更加死气沉沉。
安德烈看到戴竹手中的东西,眯起了眼睛。
戴竹拿在手中的是一根透明试管,暗红色的半透明液体随着他的走动而起伏,熟悉的气味提醒着安德烈——这是一种和“神血”相似的液体。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德里克和你什么关系?”
戴竹取下木塞,劣质血液的味道从试管飘出,入股仔细嗅闻,就会发现这并不全是血液的味道。它阴暗又危险,没有丝毫甜美的气息。
“我和德里克不熟。那种暴躁的神经病是我最讨厌的类型。”戴竹把试管里的液体倾倒在地上。
半透明的液体渗入地毯,羊毛点燃后的焦炭味升起,地毯上蜿蜿蜒蜒“爬”出一个诡异的图案。
“我和德里克的交集只有两个人。”当笑容消失,戴竹柔和的东方面孔变得肃然,嫌恶与冷漠刻在他的脸颊,“一个是你,一个是早就该被埋进土里的,我们的老师。”
戴竹对上安德烈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沃尔德伦,从墓地里爬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沃尔德伦,79与89章有提到一点,安德烈弑父杀得就是他。
以及大家注意到没有我们戴竹实际是助攻(?)
最后稍微整理一下有关曼达的信息:
曼达的目的是维持她和马修的生命,想要“保护”两个人。
在到达诺德家里之后她发现木摆件上记录的阵法全都不见了,于是想要从贝拉那里获得信息。而在此时她获得了身体交换的方法(涉及后续剧情),于是她看中了拥有阵法记忆的贝拉。
而他给马修选的身体是莱恩斯或者安德烈。她利用回溯阵法的信息杀死了诺德(另有目的)带走贝拉,骗安德烈和莱恩斯来木屋,想要趁机行使阵法互换身体。但是戴竹的出现搅乱了她的计划。
大概就是这样,如果对剧情有疑问欢迎评论问,作话字数有限,爰你们~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安德烈在沙发上长久的静默,像一具缠裹绷带的古老木乃伊。
半透明液体燃烧殆尽,留下一圈焦黑的羊毛毯子。窗户透进的晚风吹不散灰尘与焦炭产生的混合气体,这里像是一chu死掉的空间。
“我亲手把他埋进了棺材。”安德烈说。
“心脏被烧成焦炭散在密林边界的海风里,四肢敲钉画满咒语的木桩。”戴竹接话,“我们都以为他死得不能再死了。”
“证据,他活着的证据。”安德烈比起眼睛仰着头,他的目光不能给屋子内的任何一个物体,遥远的,被尘封的画面浮现,像缠住蝴蝶的蜘蛛网。
戴竹把玩空荡荡的试管,仔细并珍惜地观察沙发上失去从容的女干血鬼。
安德烈的优雅与危险通通建立在一种难以言表的放松之上,从每一根血管到神经的放松给了他存活的资本。而此时,他是一只落满灰尘,不被主人喜欢的木偶娃娃,苍白的脸色透露着沉郁。
“我亲眼看到的,气息,声音,行为,全部和沃尔德伦一模一样。并且很不幸的,我看到他手掌中心的伤口。被反复灼烧,堆叠起来的皮肉和新肉纠结在一起。”戴竹说着嘴角下沉,评价道,“杀不死的恶魔。”
“他一定死了。”安德烈坚持。
在杀死一只有可能复生的怪物这件事上,安德烈不愿犯任何一个险。
“安德烈。”戴竹阴冷又柔和的气息贴近沙发,他的手指搭在安德烈的肩膀上,垂着眼眸,“他的确还活着,这是事实。伪装在我的眼睛下从不会作数。”
戴竹的手掌下一片冰冷,没有脉搏,也没有微表情和细小动作供他观察。但身为一个心理医生,一个人类的“观察者”,他知道安德烈一直是一位难缠的“病人”。
直到一切声音沉寂,飘扬的灰尘回归地板,安德烈才睁开眼睛:“德里克口中的‘神’,是他吗?”
“‘神’不指任何人,准确的说,这是德里克的把戏。他喜欢那种张扬夸张的剧目效果。但从知情人士的角度,你是正确的。”戴竹说。
安德烈并未觉得荒唐。反而一切事情在“沃尔德伦”这个名字出现以后都变得合乎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