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马修。”安德烈整理好衣服,率先走出客房。
莱恩斯的视线在他后背停留了片刻跟了上去。
马修一直都在书房等着。
此时距离安德烈将莱恩斯带回来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马修至今都还在回味如魔鬼临世般的女干血鬼站在别墅外注视他的场面。
安德烈拽着莱恩斯后颈的衣服,把猎人拖进了客房。
安德烈受了不轻的伤,莱恩斯倒是没什么皮肉伤,只是一直在昏迷。毫不体贴地将人扔在了地板上。
马修跟在身后,无比清晰地察觉到女干血鬼不愉的心情。而接下来他得知的信息则更加惊悚。
曼达一直瞒着他进行心理治疗,而这个心理医生是一只活了几百年的女干血鬼贵族。
安德烈身上的血腥味浓重,指尖也沾着血迹,他幽幽地拿出绒布擦干净指甲,盯向马修的眼神带着审视与嘲讽:“考虑还要不要保守您的秘密吧,马修先生。”
魔鬼这样在他耳边低语,而马修则瞬间就被蛊惑,甚至带着愧疚与懊悔。
他对曼达的信任与放心竟将自己的爰人推向深渊,安德烈说出的那只女干血鬼的名字在记录簿上根本没有出现,这样的血族要么实力与名气一样默默无闻,要么就是藏匿与人类社会,经验丰富的捕猎者。
意识到事态的严肃,马修毫无疑虑地决定将秘密和盘托出。
然而安德烈对人类的秘密没有兴趣,他舔了舔干裂的唇角,感受着后背陌生的疼痛对马修说:“接受您委托的是血猎的猎人,马修先生,您搞错求助对象了。”
来自不同物种的审视与轻蔑让马修本能地紧张,肌肉记忆甚至告诉他此刻应该拔出匕首迅速除掉危险来源。
这晚的安德烈和以往收敛利齿的大猫不一样,这才是女干血鬼,一个强大危险又高傲的种族。
马修在书房呆了一天一夜,终于等到莱恩斯醒来。
关于戴竹的事情,马修选择对曼达隐瞒大部分事实,只是告诉她心理医生和皇室有牵连,可能对她进行了暗示才导致异像的出现。
得知此事曼达大病一场,那双温润的眸子都变得忧郁起来。
马修为戴竹的事情焦头烂额,再无闲暇心思照顾爰人的情绪,只能干巴巴地宽慰,更是下定了决心要将保守的秘密告诉莱恩斯和安德烈。
马修将两人迎入书房,书房有些细微的变化,角落多了置物架,玻璃罩子将四四方方的木台包裹严实,里面放着一本摊开的书。
书的内容全部是手写记录,还画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图案。
马修看到两人的目光落在书上,大大方方解释:“这是我对阵法研究的所有笔记。皇室要找的,就是它。”
“戴竹的出现证明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对于我和曼达的事情,我知无不言,但烦请两位替我保密。”马修说。
“如果牵扯过深,我有义务向血猎汇报。”莱恩斯说着,拒绝了马修邀请他们坐下的手势。
安德烈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莱恩斯,感兴趣地挑起了眉。
“事情要从很久之前说起……”马修叹了口气,缓缓说到。
马修漫长的生命注定这是一个跨越几代人的复杂故事。
一切从血族在维森诺尔肆虐开始说起,人类与血族的矛盾日益加深,皇室为了人类的安全开始着手对抗血族。
马修就是那时被委任研究阵法,然而人类对咒术毫无头绪,短暂的生命几乎瞬息将过,马修却不过刚刚步入阵法的门槛。
在给诺德写那封信时,马修的确已经感受到自己的死期,但天无绝人之路,似乎上帝不愿血族肆虐一般,马修找到了一种禁术。
这种禁术能够延长寿命,却不似皇室想得那么单纯。禁术的作用实际是回溯。
回溯个体上的时间,每一个细胞都会倒流,当过了壮年时期,回溯就从进化变作了退化。
“我的记忆和智力其实都在衰退。”马修说,“习得的东西会随着回溯效果而遗忘,在壮年时期我可以通过加倍的努力去学习,但越往后,智力也会退缩。这并不是个美好的法术,他是诅咒。”
“曼达发现了我的异常,并固执地要求陪着我。所以我在她身上也施加了诅咒,但效果由我承担。”
不断遗忘,不断学习,双重诅咒下马修的细胞更新速度更快,遗忘也发生地更频繁。
而就是这样一种充满对人性贪婪的嘲讽与恶意的咒法,却让贵族皇室趋之若鹜。
第一百二十一章
马修利用禁法延长了自己的寿命,由于对不断遗忘阵法知识,他只能花费大量时间去学习巩固基础技能,通过培养肌肉记忆来抵抗诅咒。
没有遭受过回溯诅咒的人无法体会它的恐怖,长生是颗诱人的糖果,更别提坐拥整个维森诺尔的皇室。
贵族里的不少老爷们都有些坏毛病。他们自视甚高,认为权杖在手,就是人脱离凡胎,站在了神位上。像他们这样血统高贵,能力出众的上位者,怎么能轻易地死去呢?
马修清楚皇室的想法,更不能把回溯的禁法交出去,超乎凡人能力的魔法是潘多拉的魔盒。在血族入侵时带来希望,在灾难结束后带来绝望的种子。
没人知道这些阵法会被用来做什么,又或者皇室为了习得更深层的咒术,是否会利用平民进行试验。
马修在与贵族相chu了一百多年,丝毫不介意从最恶毒的角度揣度他们的心思,所以这本书无论如何都不能被皇室拿到。
“我本想这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现在看来,我的能力并不足以保护它。”马修将书递给莱恩斯,眉宇间露出不符合年轻外貌的沧桑,“诺德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你们配得上这本书。”
咒术与阵法的诞生源于对抗血族,战争过后,血猎的确是保存这份知识的最好地方。
莱恩斯接下书,马修松了一口气。
“戴竹这个名字我从未听过,所以帮不上什么忙。”马修说,“希望你们能救救曼达。”
“戴竹?”莱恩斯对陌生的名字感到疑惑,从进门起马修就提过这个名字,似乎是个关键性人物,但他对此毫无印象。
“田医生。”安德烈回答。
“戴竹是一只……很神奇的女干血鬼。”安德烈显得有些怀念,又有些陌生,戴竹是一位特殊的“久友”。
“我很少见到他,准确地说,几乎没有血族见过他。戴竹来在读心上天赋极高,哪怕是血皇也要低他一等。但这不是令他独特的原因。”安德烈想了想说,“他不害怕任何银器与圣器,没有东西能杀死他。”
莱恩斯和马修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一只杀不死的女干血鬼,没有人愿意听到这种灾难。
莱恩斯沉着脸说:“血猎从没有记载过这样一只女干血鬼。”
安德烈不以为然,勾着嘴角嘲讽:“你们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戴竹是一匹孤狼,他不好杀戮,不好美食,他最喜欢的东西是人类。人类是他见过最多变,最不可捉摸的生物。观察,是戴竹唯一的爰好。没有东西能杀死他,是因为他的意识永存。”
安德烈打量房间内两个人类难看的脸色,敲着门框宽慰道:“只要是活物,总会有弱点。戴竹的身体素质和普通人类几乎一样,只要你能在被读心前抓住他,他就和羊圈里的羔羊没什么两样。”
马修闻言松了一口气,急忙问道:“那曼达,曼达会变成那样也是他干的吗?”
“只能说有可能。”安德烈淡淡地回答,眼睛斜睨着掠过莱恩斯,“毕竟我是拖着探长回来的,很明显没有审问戴竹的的立场。”
莱恩斯被安德烈看得心里有种古怪的异样,以往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忽略女干血鬼时不时出现的难以读懂的眼神,但这次却格外在意起来。
“除此之外,戴竹控制曼达的的是什么?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晨鸦?”莱恩斯挪开眼神,分析道,“晨鸦的背后十里混杂,却都是皇室与教会之中的派系,让一只女干血鬼入驻晨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