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依旧没有关于神的信息。”莱恩斯合上日记,“神血太危险了,必须找到幕后操纵之人,根除黑色曼陀罗。”
“那就要问问没剩多少寿命的劳伦斯了。”安德烈透过窗户向下望去,副楼外围着一圈猎人,诺德站在中央,板着脸指挥。一切井然有序,诺德也许不是一个好的会长,但他是一位绝佳的猎人。
安德烈挪开眼神,说:“如果通情达理的诺德会长愿意的话。”
“血猎审讯需要手续。”莱恩斯察觉安德烈话里有话,皱眉说到,“要先对劳伦斯进行收编,血猎进行一审之后递交申请,我才能带顾问去牢房,路上……”
“甚至从这里赶回血猎还要几天时间,等我能见到劳伦斯,说不定家里的弥撒都长成大猫了。”安德烈娴熟地补充,看向被抢话的莱恩斯,“不需要你解释,莱恩斯。不用花心思和我讨论你们那套啰嗦的规矩,我现在就要去见劳伦斯,血猎的规矩,你,或者诺德都拦不住我。而我现在要问的问题是,一起吗?探长先生。”
迟则生变,莱恩斯懂得这个道理。诺德在承认安德烈功劳一事上无比爽快,但绝不会轻易允许一只女干血鬼比血猎更早审讯犯人。他甚至不能保证在血猎审讯完劳伦斯之后,是否还会认同安德烈顾问的身份。
莱恩斯沉默片刻,沉声说:“去。”
安德烈扬起嘴角:“明智的选择,莱恩斯。”
被夸赞的猎人一点也不感到荣幸,安德烈语气里的调侃过于明显,一句“不遵守血猎的规矩了吗?尊敬的探长先生。”几乎就在莱恩斯耳边,不用人说他也能相信安德烈那种得意的神色。
“晚上行动,我会想办法带你去见劳伦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莱恩斯叮嘱。
“我很怕麻烦。”安德烈爽快答应,“能劳烦别人的事情绝不会自己做,所以放心吧,长官。”
作者有话说:
汉弗莱和梅瑞狄斯两个名字大家不用太过在意,短期内没有戏份,后续出场会进一步介绍。这里只是提一下。
第七十八章
从神殿回北区的路途十分遥远,诺德决定在神殿暂时休整,等证据收集完毕,危险物品被销毁后后再动身回北区。
荒废了许久的血猎旧址在短暂被血族和叛徒占有后重新为猎人们服务,走上了它应有的道路。
这座被藤蔓和冬日阳光侵占的古老建筑蒙尘后,迎来了时隔百年的猎人们的到来。
安顿日行者是件极其麻烦的事情,与“相识”已久的神明相比,日行者们根本不相信凭空出现的猎人。
他们中的不少曾被自己的朋友或亲人抓进血猎,关在笼子里,被当做危险的女干血鬼对待。
日行者与人类的矛盾根深蒂固,安德烈和莱恩斯对此都束手无策。
“我不认为他们的行为出乎意料。”安德烈看着推搡猎人的日行者们说,“被当做异类的人怎么可能对群体拥有归属感。”
莱恩斯沉默不言。猎人并不想承认安德烈说的话,却找不到一个足够充足的反驳点。
在吵闹声中他能捕捉到许多尖锐的词语:“怪物”,“剥削”,“奴隶”。日行者对他们的控告就如同被迫害已久的人类奋起反抗血族一般,他们可以是弱者,他们也可以是强者。
人类亲手推开了自己的同胞,把刀剑面向这些只是在血统上稍有“瑕疵”的可怜人,让差异变成了无法填补的缺陷。
这不是一个猎人,或整个血猎能够改变的事情。即便这些人同意回到北区,血猎也无法为提供合适的居住环境,更不可能为他们寻找心仪的工作。
“让他们回黑市,或者……直接杀掉。”安德烈给出建议,“维森诺尔没有日行者的容身之地,从我们看到黑市的繁荣程度时,你就应该有所觉悟了。”
安德烈缓声说着:“他们已经是需要食用血液才能生存的血族了。恪守血统的族群不会接纳没有经过初拥的同伴,而你们人类显然也没有宽容到让一群怪物住在身边。”
“流放或杀戮,做个选择吧。”
安德烈贴心提供选项,莱恩斯沉默片刻,开口却答非所问,突然提起别的事情:“我拿到了你写给诺德的信,还有你给卡尔的信。”
“……”安德烈期待的好戏被莱恩斯冷漠拒绝,好心情受了些影响。他淡下笑容问:“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莱恩斯:“你能帮助北区那个女孩,为她闯进教会。也能帮助卡尔解除咒印,甚至送出自己的血液用以拯救其他日行者。那为什么不对这些人仁慈?”
“女干血鬼的道德底线是件很没有意义的话题。我做什么仅凭心情,没有原则。”安德烈随口回答,转而打量起莱恩斯,“你在思考我帮助那群日行者恢复正常的可能性吗?”
莱恩斯皱眉,不太能摸清自己的意图。
他的沉默被安德烈当成默认,遗憾地解释:“咒印和血统没有关联,那些跑掉的日行者依然拥有能力,准确来说我没有救他们,我只是放走了一群怪物。解除咒印不代表变回普通人,转化后的日行者就是女干血鬼,这是不可逆的过程。”
“没有人能改变命运,你不能,我也不能。婴孩出生时他的一生就被写下了一半。”安德烈扬起下巴,上挑的眼尾高傲而冷清,“在无法接受异族的前提下,杀了他们是最符合人类行为准则的选择。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探长先生。”
安德烈说完转身离开日行者居住的走廊,留给莱恩斯一个孤高的背影。
走廊的吵闹声愈演愈烈,甚至有了动手的迹象。几个猎人被打中眼睛,青着眼眶跑去找诺德汇报情况。
习惯了黑市生活的日行者们早就不愿意隐藏自己的不同寻常。在月亮只能通过玻璃窗透进星星点点光亮的漆黑走廊里,他们血红的眼睛和獠牙不再是耻辱的差异,反而象征着力量。
经历过黑市的生活,日行者们逐渐学会利用被人类所惧怕的特征来争夺权益,而强大的代价是他们脱离了人群。
赶来支援的猎人们配备上银刃与银枪,武器只会更加激怒日行者,但莱恩斯没有出言阻止。
这是一场不可避免的争执,或许会演变成战争或杀戮。安德烈是正确的,没有方法能够两全其美。从一方开始害怕,一方开始委屈起,日行者与普通人之间就出现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莱恩斯拦住一个疾跑的猎人,问:“诺德要怎么chu理他们?”
猎人皱着眉打量一圈走廊里暴躁的日行者,为难的回答:“会长说尽量安抚。但这群人根本就不是人啊,那个眼睛和獠牙……还有对银制武器的害怕,这根本就是一群女干血鬼!怎么安抚啊!”
“诺德知道他们的情况吗?”
“还不知道,会长忙着安排人手呢。”猎人说,“等会长过来看了情况,估计就不会再要求我们进行安抚了。这些日行者根本不信任我们。”
莱恩斯沉吟片刻说:“一旦他们出现致命的攻击倾向,立刻击毙,不用和诺德汇报。”
猎人看了看那些和他们几乎一样的日行者,有些犹豫。
“诺德要追责就说是我这么命令的。”
“是。”猎人点头,明显放松了很多。
“去吧。”莱恩斯点头,“注意安全。”
以莱恩斯对诺德的了解,这群人活不下来。如果莱恩斯站在诺德的位置要做出决定,也绝不允许放虎归山的事情出现。这是所有猎人都会做的选择。
滥用仁慈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莱恩斯清楚这个道理。
放任一群没有道德观念,对人类充满恶意的血族在维森诺尔生存,就是对大战的亵渎,对人类的失责。即使是和平也会伴随牺牲和死亡,这是他们必须面对的事情。
——
安德烈居住的屋子透着风,木门被撞得“咯噔”“咯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