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前人,也不会步他们的,劳会长费心了。”莱恩斯回绝诺德的提醒,转身朝副楼走去。
“你在被迷惑,莱恩斯。”诺德对着莱恩斯的背影给出忠告,“小心边界。”
莱恩斯停下步子,看向诺德,“种族从来都不是边界,人类的恶和血族的善一样,都是无法考量的东西。你太固执于族群了,诺德。”
第七十六章
如果说欧文的地下室是间恶趣味的刑房,那么劳伦斯的副楼就是藏匿信息的重要据点。
副楼内部没有光源,环形走廊分布着一个又一个的小隔间。隔间没有门,空间狭窄,仅供一张床摆放,顶多能在窗台摆下一支插花的花瓶。
然而住在这里的主人们没有那个闲心,所有隔间千篇一律,只在正中间摆了一副印着红色十字架的黑漆棺材。
这样的隔间占据了副楼主要的空间,没有多余的换洗衣物,没有家具,没有装饰。就像一方再简单不过的骨灰盒,埋葬那些穿着黑袍的修女们。
副楼真正的价值在顶层才得以彰显。与下层的隔间不同,顶层是间宽敞的居室,甚至还修建了旋转楼梯通达上方露台。
这里摆放着香烛,书籍,还有各式闪光的珠宝摆件。书写台铺就品质上等的羊皮卷,房间的主人似乎正在创造咒语。
简陋与奢侈在一撞副楼里形成了鲜明对比。这就是仁慈的主人与他拯救的羔羊居住的地方。
劳伦斯是个虚荣,自卑的蠢货。他的虚情假意可以表露的理所应当。剥削与恩赐共存,就像驯服野狼的猎人。
“品味真差。”安德烈扫开书架上一层一层的珠宝。他么五光十色,以大和亮眼为主要看点,透露着一股富有与无知的味道。
“他在写什么?”莱恩斯自动屏蔽顶层的奢华,迅速寻找有用的信息。
羊皮卷虽然品质好,但使用了做旧手段,微微泛着黄,上面的墨迹也模糊不清。其上的语言并不是未记载的古老语言,但字母排列无法指明任何一个单词。
它们看起来像一份名单。
安德烈看了一眼,在中间部分看到了那个杀掉丈夫与家人的女人的名字,“那些修女的名字。”
劳伦斯是个要面子的人,字体经过专门的训练,和粽黄色羊皮卷配起来有种神秘感。
“能做什么?控制她们?”这样的行为另莱恩斯感到迷惑,把羊皮卷递给安德烈,示意他查看上面是否有咒语或阵法在。
“没有任何意义。”安德烈拍掉羊皮卷,“就和猎人喜欢把野兽的牙挂在家里一样,是一种炫耀。你看起来很不了解变态的心理想法。”
劳伦斯在某种程度上与欧文很配。他们狂热地喜爰一种生物,并选择毁灭或控制的手段得到他们。无论是刑讯室还是羊皮卷,都是宣泄欲望的展示框。自豪又肮脏。
莱恩斯皱起眉,“你看起来很理解变态的行为模式。”
“略有研究。”安德烈随口承认,从桌子下面踢出一支铜盆,“找找看,应该有信。”
铜盆边缘满是被烧灼后的焦黑,里面纸页焚尽后留下的灰烬铺了半盆。
莱恩斯和那堆好似深渊的灰烬对视,默默找了火钳俯身寻找纸片。在销毁线索上劳伦斯是一把好手,半铜盆里没有一点白色。
“都烧干净了。”莱恩斯扔掉火钳,站起身。
“意料之中。”安德烈从书架取下一本书,捏住书脊向下抖落,“劳伦斯是个合格的胆小鬼,一定会及时清理来往信件。其他重要文件一定会小心隐藏,太过容易地找到反而可能有诈。”
“那你还……”
“有了。”安德烈打断莱恩斯的控诉,弯腰把纸页捡起来。
让我去翻铜盆。莱恩斯把这后半句话咽进喉咙,因为他看到安德烈弯着眼睛看向他,无辜而善良地问他:“怎么了?”
坏脾气的女干血鬼是种麻烦的生物。莱恩斯眼神冷冷略过安德烈,选择最高效率的解决方式——冷chu理。
“没事,发现什么了?”
猎人的无趣时有时无,多半是被动技能。安德烈有些索然无味,把幼稚的小心思抛在脑后,“看起来像是欧文写给‘神’的信件。”
“尊敬的黑色曼陀罗公会,我对贵方在日行者转化血族方面的研究早有耳闻。我想在此事上,我们拥有共同的爰好与目的。同样致力于此的我知晓研究要耗费的人力物力。或许你们听过血猎的名字,也或许你们对血猎收集日行者的能力有兴趣。”安德烈拿起信念到。
“神血是上天的恩赐,他让弱小无趣的生命变得强大而美丽。我很期待看到一支能够真正转化血族的神血,并愿意为此捐赠一些物资。黑市地区偏远,物资供给困难。一直chu于暗chu的你们想必难以光明正大地收集实验材料。而我很希望能在这些方面帮助你们。血猎探长欧文,期待您的回信。”
安德烈念完,折起信件,“这封劳伦斯没有烧掉,说明他还有用chu。”
莱恩斯已经抽出另一本书,翻找信件。
劳伦斯的确谨慎,一个书柜只藏了两chu重要线索,且特意空了两行,并且夹在了书和皮质封面的里面,要用刀划开才能找到。
“信?”安德烈问。
“不是。”莱恩斯把纸页递给安德烈,“阵法,或者是诅咒。”
纸页轻薄,被折叠了好几次。安德烈抚平折痕,看了片刻说:“是储存誓言的普通阵法。”
“不过,还有些别的东西。”安德烈指着职业上一层用血画成的图案,“下面是用墨写成的誓言阵,只能做见证和储存的工具来用。上面这层就没那么简单了,它是一个诅咒。”
“血族诅咒?”莱恩斯问。
“不是。”安德烈摇头,“这个诅咒仅带有灵力,本身没有攻击效果。它只是激活了誓言与发誓者的关系,一旦有所违背,就会接受毁坏誓言的惩罚。”安德烈说,“是个巧妙的小把戏。”
“让我们听听是谁做了誓言。”安德烈滴下一滴血,血液和纸面的阵法相斥一般瞬间飞散开来,暗红血迹闪着两层光辉,黑色和红色交相辉映,奇妙而诡异。
顶层的血液由干裂变得湿润,缓慢浸入下层的咒语,如渗透的毒药,无形的利剑。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阵法里传来,在血液全部融入储存阵法后,变得清晰。
“我,欧文,在此愿成为‘神’忠实的信徒,为神血的出世而奉献终身。以血猎旧址为献祭,愿神庇护与我。不忠不诚之人,将化作‘神’血池中的血滴,以血肉偿还罪行。”
语音落下,安德烈挑眉和莱恩斯对视一眼,刺刺拉拉挪动物品的声音还在持续,随后一声不耐烦的“够了吧劳伦斯,别弄些鬼把戏。”出现,所有杂音彻底消失。
这就是誓言的全部。
“很真挚。我是说敷衍的程度。”安德烈折起纸,“看起来他们的合作不太顺利。”
欧文看不起没有追求的劳伦斯,把黑色曼陀罗当做他制造血族的垫脚石。而“神”显然也没把欧文当做真正的信徒,留下诅咒做后路。一旦平衡点崩裂,欧文会立刻舍弃黑色曼陀罗,把试验品与神血带走。而劳伦斯,则直接为欧文准备了一条通往死亡的道路。
“哦对了,上层的诅咒已经生效了。麻烦告诉诺德一声,今晚可能有人会不太好过。”安德烈好心提醒,“被神血毒死,还是因为诅咒而死,要为我们亲爰的欧文探长打个赌吗?”
“欧文不是日行者,曼陀罗诅咒和毒品只会让他发疯。”莱恩斯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目光看着安德烈,意思是他当然会因诅咒而死,这个赌约没有必要。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无趣。”安德烈摊开手,转身去搜查别的地方。
“目前为止只有你一个。”似乎玩些无聊把戏的女干血鬼更加无趣。莱恩斯心里想,明智地没有说出来。死缠烂打是浪费时间的最好方式。安德烈其人古怪异常,与他计较才是真的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