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能呼女干,但呼女干的感觉分外凝滞,像是女干入了粘稠的空气。
就这样随波逐流了不知多久,路迎酒好不容易抓到机会,左手捏了个诀。
火光在指尖燃起,照亮了浪潮。
他看见浪潮中都是人脸!
密密麻麻的人脸与躯体,正在他们的周身流淌。人脸皆是闭着眼睛,面容祥和。
这是灵魂。
这是百万人的灵魂在涌动。
又是一个巨浪打来,金色人形猛地回头。
路迎酒只觉得右手一凉。
什么锋利的东西砍了下来,令他的小臂皮肉绽开,伤口深可见骨,右手一下子失了力度。人形趁此机会,游鱼一般钻进了灵魂中。
——它在这环境中如鱼得水,穿梭自如。
它周身的金光,却暴露了它的位置。
那金光极其暗淡,稍微离远一点就不可能看到了。路迎酒不顾伤口,身躯一就追了上去!
毛团子没跟上来,他没法请神,完全是凭借肉体力量在与狂浪斗争。
人形似乎是笃定他不敢深入,自顾自地往深chu游去。
但是路迎酒穷追不舍。
每次感到乏力了,他就往身上贴符纸,强行摁下痛楚,也压榨出最后一点力量。
十米、八米、六米……
他离人形越来越近。
三米、两米、一米……
金光就在眼前了。
半米。
又是一阵暗流拍来,路迎酒猛地发力,用左手再次抓住了它的衣角!
两人在浪潮中上下颠倒。
人形的嘴一张一合。
【你不该跟过来的】它说。
【再这样下去,你就回不去了】
“能杀掉你就行。”路迎酒也无声作答,他猛地一拽将自己拉得更近一些。
人形回身,想要如法炮制废了他的左手。
然而路迎酒早有准备:他这回看清楚了,人形手中也是一把短刀。电光火石间,他受伤的右手颤抖地拿刀,凭直觉挥出——
无声的撞击之后,两人的刀刃皆是脱手,消失在了灵魂浪潮中。
还差一点点,路迎酒就能和金色人形面对面了。
确实和人形所说一般,他们不断坠落向浪潮的最深chu。
周围的人脸越来越密集,浪潮越来越汹涌。
等到他们终于面对面时,已不知沉没到哪里了。
没有武器了,路迎酒徒手掐住了人形的脖子。
近乎人类的皮肉、骨骼在他的手下作响,他能感受到血脉的涌动。
【为什么】人形在挣扎,【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你应该回归我的怀抱】
【如果你愿意送死,那死在我手上不是一样的吗,何必还让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救你?!】
“我们是不同的。”路迎酒轻声说,“你能问出这话,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了。”
他手下猛地发力,将那脖颈生生掐断了!
人形失了光芒。
金光消失,它软绵绵地垂下脑袋。路迎酒一松手,它就像是泡沫一样,消散在海浪里。
它死了。
与此同时,符纸的火光也熄灭了。
他没有更多的符纸去点亮,也没有条件临场再画出新的符纸。
周围一片黑暗。
路迎酒凭直觉朝着水面游去。
然而他们沉得太深了,这上浮似乎是没有止境的。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朝向正确的方向,只是凭借本能在游动。有时候他好不容易前进了数十米,一个暗潮过来,就将他推回了原chu。
这世界实在是太黑了啊。
漆黑到看不到希望。
他是万亿灵魂中的唯一生者,孤独到像是一座正在沉没的孤岛。
他没打算死在这里。
他还想再见到敬闲——他承诺过这一点的,可不能再食言了啊。
全靠这个念头支撑着,路迎酒不断向上。
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浪潮没那么湍急了,是个好兆头,代表他正在接近水面。
还差一点点……
还差一点点,他就能挣脱出去了!
然而身体不听使唤,失血过多与大量的体力消耗拖垮了他。
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在这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刻,他再用尽全力,也无法上浮哪怕一寸。
力道一松,浓郁的困意袭卷而来。
路迎酒没有力气了,身形后仰——
他以为自己要坠入深渊了。
然而他没有。
一只手轻轻抵在了他的背上,给予了他力量。
再接着更多的手触碰过来,两只三只四只……
路迎酒侧头看去,黑暗中他只看到无数张的面庞掠过,皆是陌生的灵魂。
就像是那个老者一般。
无名者们聚集在了一起,围绕在他的身边。
路迎酒永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此时此刻,它们的无数只手抵住了他,撑住了他,将他有力地推往水面,给予了他上浮的力量与勇气。
【不要放弃】它们说道。
【陌生人,回家去吧】
这一刹那,路迎酒热泪盈眶。
在这无言的帮助中,水面越来越近,他再次竭尽最后一点力气,向上伸出手——
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他。
那是一只沉稳有力、与他相握了无数次的手。
路迎酒就这样被拽出了狂潮,落入了敬闲的怀抱中。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敬闲:快进到人工呼女干!!!
第108章时辰已到
在见到敬闲的一瞬间,路迎酒就被一股巨大的安心感包围了。
安心之后,就是浓郁的倦意。
他甚至来不及多说半句话,就昏睡过去了。
此后他的意识一直朦朦胧胧的。
他听见了侍从的嘶吼,兵器的碰撞声,骨头被压碎的可怕声响。
勉强睁开眼睛,他身上的伤口被包扎好了,淡淡的阴气带了微凉,有效地压下了疼痛。
敬闲抱着他走在昏暗的小路上。
道路两侧都是不可见底的深渊,都是曲而疯狂的面庞,明明是天道派来的侍从,却比鬼界还要可怖。
路迎酒只看了一眼,眼皮又重得睁不开了,喊了一句:“敬闲……”
敬闲低声说:“你继续睡吧,之后有我在呢。”
路迎酒含糊应了一声,就又安心睡过去了。
梦中是冷香。
等到彻底清醒过来,身边没有敌人了,他们身chu一个巨大的殿堂。
说是殿堂,可能有点不准确。
它的整体十分压抑,没有风没有其他活物,犹如陵墓。
从地板到墙壁到天花板,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没有任何装饰物,周围也大到看不见尽头。唯有两侧立的侍从雕像栩栩如生,它们足有近百米的高度,手持神武,或是肃穆站立或是准备战斗。
路迎酒轻轻一动,敬闲就察觉到了,语调带着惊喜:“你醒了?”
“嗯……这里是哪?”路迎酒问。
“尽头。”敬闲说,“一切的尽头。”
他停下脚步,将路迎酒温柔地放下。
路迎酒还有点头晕,勉强扶着雕像的底座,坐下来休息。
现在他才注意到,右手深可见骨的伤口被绷带扎起来了,能闻到微苦的药草味。他尝试性活动手腕,除了发麻以外,竟然没有痛感。
大概是敬闲用了鬼界的什么疗伤方法,分外有效。
他也换了一身干净又宽松的衣衫,那些血迹和水渍都没了。
敬闲递过来水,路迎酒喝了一口,笑了笑:“你还带了那么多东西?”
“那当然。”敬闲也坐在他身边,笑了,“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么。”
敬闲手上也有刚凝固的血液。
其他地方看不到,但肯定也是有伤的。
路迎酒是第一次见到他受伤,不知是在阻拦百鬼夜行时伤了,还是在与侍从的战斗中。尽管敬闲面上不显,但他还是察觉到了浓郁的疲倦。
见他目光看过来,敬闲满不在乎道:“没事,过一会就好了。侍从追不到这里,你可以多休息一下,再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