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晕过去了。
路迎酒单手提起他。
这男人大概有80公斤,在现在的他看来完全不碍事。他就这样,一边提着男人,一边跳下五六米高的货架,稳稳落地。
敬闲已经站在底下等他了,路迎酒刚一下来,手中就多了一瓶水。
路迎酒:?
他有种自己在校运会的感觉。
什么努力跑了1500米,一下场就有喜欢自己的女生过来送水。
……虽然这个“喜欢自己的女生”有点不对劲,不大符合剧本。
路迎酒看了眼敬闲,不知道第多少次,暗暗比对了两人的身高。
还是差了大半个脑袋。
他说:“你从哪里弄来的水?”
敬闲咳嗽一声:“顺手带的。”
实际上他是让几个小鬼去车上拿了。
敬闲给他递完水,见他把男人随手丢在货架旁边,上前看了看:“我们见过这个人。”
“对啊,我也没想到。”路迎酒说,“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这人刚刚好和他们撞上了,要换个人来,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在这个案件的最开始,他和敬闲试图去找金晓阳——也就是最早发帖,说自己遇见了灵异老太太的那人。
结果去到金晓阳的那栋大楼,人没找到,倒是遇见了陈正的弟弟陈奇。陈奇和他们一路唠嗑,临走前还送了路迎酒一本书,等到他们下楼,金晓阳就跳楼自杀了。
当时,和陈奇在一起的驱鬼师,就是他们面前的这个。
路迎酒说:“等陈家的人看到他,肯定很惊喜。”
他拿出一张符纸。
他的眼眸已完全变成了银灰色。请神带来的身心负担是非常重的,要及时解除,否则会反噬。
他捏着符纸解除请神,小黑兽依依不舍地在他脚边蹭了一圈,消失不见了。
路迎酒懒洋洋地说:“敬闲,你会绑人吗?”
“绑他吗?”敬闲说,“只能说我看过不少的警匪片……”
接下来的10分钟,路迎酒坐在旁边,慢悠悠地喝水。敬闲从仓库里找了根长绳子,把那个男人五花大绑起来。
等绑好了,路迎酒再往那人头上贴了张符纸。
——这下是神仙也逃不出去了。
做完这些,他满意地拍拍手:“我们走吧。”
他和敬闲按照原路返回,从后门悄悄出去了。
临上车前,路迎酒又是飞了张符纸出去。
符纸飘然穿梭过雨幕,落在了仓库的旁边,几秒钟后,一阵巨响传来。
那巨响惊天动地,立马女干引了看守者的注意力,吵吵嚷嚷的人声传来,一堆人涌进去仓库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路迎酒操心了。
迈巴赫无声启动,离开了这个破旧的停车场,朝着雨夜的尽头驶去。
车上,路迎酒从在车窗的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银灰色眼睛。
请神的痕迹还没消散。
每个驱鬼师请神时,都会在外貌上被影响,如果滥用鬼神的力量就会被反噬,甚至是失去神智。
路迎酒不常请神。
他天生就厄运缠身,从小就看过太多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差点就没活过童年。
这种诡异的体质体现在了方方面面,就比如说,请神对他的影响比常人的大很多。请神的时间不能太长,避免反噬,之后他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摆脱鬼神的痕迹。
又或者说,他比所有人都更接近“鬼”。
几滴雨水顺着玻璃流下来,凝着车内的灯光。
和之前一样,路迎酒下意识摩挲着胸前的长命锁。
时隔许久,他又想起了那个大师的话。
虽然从各种结果上来看,大师就是个江湖骗子。但至少,冥婚确实解决了他的厄运。路迎酒对于大师半信半疑。
大师除了安排了那场冥婚,还给他算过命——
说他会死在27岁。
当时大师算完命,泪流满面,大喊:“这真是天妒英才、天道无常啊!”他擦了把眼泪,紧紧抓住小路迎酒的手,“我真为你痛心,所以算命的这200块钱,能不能现在就给我?”
小路迎酒嫌弃他满手泪水,挣开他的手,到最后都一分钱没给,被大师念叨了好几天。
现在路迎酒26岁,想一想,离27也就是小半年的事情了。
一道惊雷滚过,天地间是轰然巨响。
“……在想什么呢?”敬闲问。
“没什么。”路迎酒回过神,摇了摇头,笑说,“只是在想这个世界挺奇妙的,今晚也是碰巧,要是我们晚5分钟,说不定就不会和那人撞上了。你我也是,隔了那么多年,我没想到还会和你见面。”
这回敬闲沉默了几秒钟。
他说:“有些人的出现是碰巧,有些人是命中注定。”他也笑了,“像我的出现就是有理由的。”
路迎酒“唔”了一声,问:“你是为了什么?”
敬闲说:“为了我的一切。”
……
第二日。
清晨的办公室里,陈正勃然大怒:“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他是怎么溜进去仓库的!!”
他面前,是昨晚被路迎酒揍了一顿的男人照片。
这人名叫陈霖,曾经是四洞屠宰场的工作人员。
“不不不,不知道啊!”他面前的陈氏晚辈瑟瑟发抖,“可能是用了什么,很厉害的符纸吧。”
“但你们连谁打晕了他,都不知道。”
那人不说话了,以眼神求救旁边的楚半阳。
楚半阳坐得端正,和平日一样衣冠楚楚,头发专门做了造型。
他不紧不慢地说了句:“陈会长,我们还是先来聊范馨的事情吧。”
陈正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问:“那丫头肯说了?”
“对。”楚半阳点头。
楚家的孔雀神,如果刻意去使用能力,对人的心智是有一定的催眠效果的。
尽管催眠的效果不强,对于戒心强的人来讲,更是困难重重。
他从一开始和范馨聊天、追问,就用了孔雀神的能力。他注意到,范馨不单是戒心强,而且还充满了恐惧。
恐惧回答他所提的一切问题。
于是,这么一连六七天高强度地追问下,配上陈家不断查出的新证据,才终于动摇了那女孩心中的防线。
就在今天早晨,阳光透过病房的玻璃洒进来,病床前头的录音笔运作着。
在灿烂的晨光中,范馨哆嗦着嘴唇说:“对……对,灭门案的当天,是我装成陈言言去了那个酒吧。”
楚半阳问:“真正的陈言言是怎么死的?”
范馨露出了古怪的笑容:“鬼害死她的。谁叫她柔是要玩什么灵异游戏。”
楚半阳又问:“那么多年来,你的人皮面具是谁提供的?”
范馨紧紧闭着嘴,不肯再开口了。
时间回到陈正的办公室,楚半阳说:“灭门案是场谋杀。”
陈正就不住叹气。
楚半阳又讲:“现在案件出现了转机,我认为,继续就这个案件对路迎酒进行调查,是没有必要的。”他停顿了几秒钟,“而且,灭门案发生时他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据。实际上,在案件发生的前后两个月,路迎酒都和我在Z市chu理委托。”
Z市和鹭江市在一南一北,彼此间有好几千公里。
那次是路迎酒唯一一次和楚半阳做委托。他俩和其他几个驱鬼师天天碰面,忙得昏天黑地,根本没有空闲时间,有时候累了就全趴在桌上睡了,打个电话都要争分夺秒。
当年,路迎酒确实被列作嫌疑人过。但这份有力的证据,直接让他摆脱了嫌疑。
楚半阳就是证人之一,可以说,他是最知道路迎酒清白的人。
陈正重重地叹了口气,肥胖的身躯瘫回椅子上,说:“这几天,我已经把调查的人手抽回来了,专心研究人皮面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