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遐年又接着说道:“当然,如果你之后要跟你爸妈告密,把我抓去做实验的话。就当我眼瞎吧。”
迟晟从烟花声里回过神,恨不能举起手指对天发誓,“我不会的,除非你自己愿意,我不会跟任何人说。”
季遐年挑眉,“就算我的能力可以治愈感染?”
迟晟无缝回答:“你的能力又不是量产疫苗,就算能治愈、一秒能治好一个人,你不眠不休也得向天再借一百年。”
季遐年一时哑然,片刻后才笑了一下,嘀咕道:“心算还挺快的。”
迟晟没漏过季遐年的这句嘀咕,那一瞬间他心中莫名的展示欲忽然就突破了理智的防线。他宛如一只求偶期的绿孔雀,迫不及待地对季遐年开了屏。“那当然,要进金狮大队可不止得能打。我会两门外语,有两个不同专业的博士学位,名下有三套房,存款八位数吧,具体记不清楚了,身高191,体重……”
“行行行,知道你厉害了,都哪儿跟哪儿啊。”
季遐年打断迟晟,一脸的哭笑不得,“说正事,我的这种能力也是才发现的,不是治愈感染,只是改变‘心脏’的形状。”
季遐年解释了“心脏”的三种形态,以及对应的变化。
“但是这些都是在植物上的结论,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感染的人,也是我第一次在人身上尝试去改变‘心脏’的形状。所以,你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迟晟听季遐年事无巨细跟他解释这么多,只觉得心口想装了一个热水袋,熨烫得每一个毛孔都舒坦了。
“没事,来吧。”
迟晟重新在沙发扶手上靠好,全然没了之前那一副“生死有命”的决然,还好奇地跟季遐年唠嗑,“那我腿里的形状是什么样的?还没定型吗?”
季遐年听到这个问题,眉头又皱起来了。
“不,都不一样。”
迟晟的腿很奇怪。
在季遐年眼里,他跟苗小草都是“发光”;但是迟晟的腿里却是跟那些植物一样的蓝色“心脏”。然而又跟那些植物不一样——植物里是“一滴流动的宝石”,迟晟的腿里则是“一把散沙”。
仔细看的话,能看到每一颗“砂砾”都像是雪花一样,张牙舞爪地露出一圈尖刺。
迟晟听完季遐年的描述也有些懵,“那我这算是定型了还是没定型?”
季遐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只能试试。我先试着把单独的一颗的刺给抹平吧,如果期间你有任何的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出声打断我,知道吗?”
迟晟听出季遐年有些紧张,于是也认真点头,“嗯,我会的,别怕。”
“该怕的是你才对吧。”
季遐年一边嘀咕,一边已经沉静下来。
他像之前对待苗木一样去改变迟晟腿里的“心脏”的形状。但却困难很多。
如果把这种能力比作和面,那植物那种就是半凝固的面汤,季遐年不用劲就能随意扭捏它;而迟晟腿里的,大概是一团半柔的钢铁,季遐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只能使它出现一点的变化。
很快,季遐年就满头大汗。
汗水在他的下颌、鼻尖上汇聚,最终不堪重负地坠落下来,在迟晟的腿上“啪嗒”碎开。
迟晟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他犹豫几秒后又重新闭上了嘴巴。只是一开始放松的姿态变得有些拘谨,眼神找不到位置一样不知该往哪儿放。
季遐年这一“治疗”就用了近十分钟。
万分艰难的,终于把一粒“雪花砂”的棱角抹平,形成了一个相对圆润的形状。
“好了。”
季遐年的声音有些哑,他站起来想去倒杯水喝。但他还只是做了个起身的动作,就感觉两条腿绵软得像线一样,紧接着身体也软成了一片,让他触不及防地栽倒下去。
怎么回事?
季遐年的意识还没反应过来。
他感到身体被人翻了个面,然后他看到了迟晟的脸。迟晟一脸仓惶和焦急,低头大声在喊他的名字。
季遐年不解地看着迟晟,疲惫地断断续续问,“怎么了……我,我好困……怎么这么黑?”
迟晟紧着牙把季遐年抱在怀里,只觉得怀里的身体一会凉一会烫,浑然不像人的体温。
“没事,没事。嘘——,睡吧,睡一觉就好。”
季遐年似乎终于明白过来,意识坠入黑暗中的那一瞬他想。
——哦,又使用过度了。
·
季遐年这次晕的声势浩大,但只睡了一个小时不到就醒了。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迟晟就守在床边。
“醒了。”
迟晟第一时间发现了季遐年醒来,交握的手终于松开,两只手上都残留着因为过于用力而留下的指甲印。
“有哪儿不舒服吗?”
季遐年坐起来,迟晟忙拿过外套给他披上。然后季遐年才说,“书桌右边第一个抽屉里有个黑色眼镜盒,你把那个拿给我一下。”
迟晟心里一沉,拿了眼镜盒打开,里边果然是那副“酒瓶底”的眼镜。
迟晟把眼镜放在季遐年的手心里,等季遐年戴上后才问,“还是看不清?”
模糊的色块细化成了具体的事物,季遐年轻轻吁出口气,点点头。
“嗯,这次消耗的比我想的厉害,恐怕视力得过两天才能缓过来。——我妈还没回来吧?你没跟她说吧?”
“没跟她说,苗小草也不知道。张姨在我小姨那里,说中午在那边吃。”
季遐年松了口气,“那你送我去镇上配副眼镜吧,我怕我妈看到我又戴着这个得担心。——我现在头还有些晕,大概不能开车。”
迟晟自然没有推辞,“好。但你的度数镇上能配吗?”
季遐年穿好外套下床,一边答道:“配个五百多度的就行了,就是临时过渡用一下,打个掩护。——对了,你腿有什么感觉吗?”
其实没什么感觉的,但迟晟撒谎了。
“没之前那么疼了。”
季遐年拉拉链的手一顿,“你之前一直在疼?”
“嗯。”其实现在也还在疼。
“……”季遐年难得生出几分佩服,“那你可真能忍。”
迟晟笑了笑,站起来,“我先下去开车,你收拾好下来就行。”
“好。”
·
季遐年在镇上的眼镜行配了两副眼镜,金丝边的大镜框,一副有度数,一副没度数。
他本身就长的漂亮,气质又冷;这金边眼镜一戴,整个人就从高岭之花变成高不可攀了。
迟晟看的直抽气,“你这跟变了个人似的,如果第一次见面你是这副样子,我估计就让你直接倒地上了。”
季遐年没听明白,“不好看?”
迟晟摇头,“不是,就是不像正经人。”
季遐年:“……”
这话也轮得到你来说?
季遐年没理他,付了账后又顺便去买了一些菜,往回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车还在路上,季遐年就接到了张银珠的电话,问他们上哪儿了。
季遐年有些意外,“去镇上买菜了,你怎么回来了?”
张银珠说:“哦,我回来给素素拿点蒜蓉酱,顺便跟你说事儿,结果没找着你。”
“什么事?”
“就是素素的男朋友呀,说是三天后就过来了。我寻摸着那天咱们就去素素家做顿接风宴,你看怎么样?”
安若素的男朋友。
季遐年的心口猛地一紧,这些天被他压下的乱麻一样的思绪又冒出无数个线茬,无端叫人心烦。
他深女干了一口气平静下来,才答道:“行,安姐说了要吃些什么吗?我好提前去买。”张银珠在那头笑,“那可用不上你,今天素素的两个兄弟让人送了一卡车的食材过来,保准你想做什么都有。那就这么说定了啊,你们走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