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天机懒懒地看向他,眼睛不眨地提无理要求:“你帮我穿?”
“行吧。”陆形云帮神帮到底,有点哭笑不得地说,“天机,这回我给你穿,但以后如果我因为别的事拒绝你,你可不要生气啊。”
金天机现在就有点生气,因为听他说以后可能会拒绝,于是亲自拢了下半片衣襟,挡住了胸前大片光彩,然后理直气壮地看着他。
陆形云莫名有点心虚,他突然发现自己是俗人,可能没法拒绝大饱眼福的机会,神子殿下只让他帮忙更了一次衣,他竟然飘到还想以后再面对这种机会。
这身黑色衣袍远没有他原先那身华贵,样式布料都很普通,但由于是黑色,尤显得露在外的玉颈白得刺眼。
陆形云帮他系好衣带,抬眼一看,暗自心叹,所谓人靠衣装,可能是因为容貌和气质有缺吧,而得天独厚的神子,哪怕披个麻袋,那也是神子。
“我们回去吧。”他给天机最后整理了一番,便对走过来的穆芝老道说道。
“去哪?”穆芝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回家。”陆形云看向神子。
金天机一滞,不由弯起唇角:“好。”
他们三人刚离开岸边湿地,便有一团黑雾从半空中浮现,穆芝气势凛然,面露杀气,颇具警告意味。陆形云倒还好,那团黑雾虽然浓烈充满不祥,隔着三丈有余,稍稍挡住他们的去路,也很适合跑路的距离。
一个白脸黑衣的少年如石头般落地,笑着露出尖尖虎牙,皮笑肉不笑地道:“陆形云!你少得意!”
“难得魔殿小少主等到现在,见我无恙,看你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滚滚滚,我分明是想等你死了再走,气老天无眼,竟不收你这祸害。”魔殿小少主还记恨他拒绝自己通灵阵石一事。
这下好了,他没魂力沟通阵石,再想加也加不了,而且这一别,没有通灵阵石沟通,天南地北,短短几十年光阴,跟永别没什么区别。
“哈哈。”陆形云笑得如沐春风。
魔殿小少主佩服他的心胸,知道他听得懂人话,恶狠狠地道:“走运得了神子算什么本事,你要有本事重新修炼,我跪下给你叫爹!”
“跪下倒是不必了,父子之间不讲究这些虚礼,此话当真?”陆形云眨了眨眼,“你没开玩笑吧,万一我当真了。”
魔殿小少主道:“我说的是修炼一道,不靠灵力的修炼之法,普天之下只有器村炼器术,但那就是器道了,跟修仙一道隔了十万八千里。”
可若说谁能钻研出一门不靠灵力却还是修炼一道的晋升体系,或许唯有得了神子的人才有一线渺茫可能。
“你最好当真,否则你害我修为尽失,这笔账,我迟早要算!”
“加油。”陆形云事不关己地鼓励道。
魔殿小少主气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原地跳脚。
“哼,我们走!”魔殿小少主说完,站在原地没动,他不尴尬,看他的人倒是有点,魔殿小少主抬头对那不知何时飘远的黑雾道,“殷老,接我上去。”
一团黑雾分裂下来笼罩住他,嗖地拉到上空和那大团黑雾融为一体。
“少主,您的殿主叔父听了可能不高兴。”黑雾中,那露出稀疏老牙就显得慈祥的魔殿长老提醒道。
“怎么,叔父高兴就能开创一门不靠灵力的修炼体系,助我重新修炼吗?”
“倒是不能。”这也并非谦虚,不能就是不能,殿主年纪大了,修行的也是古教魔殿特有的修炼体系,不存在废了重新演化修炼体系一说。
“那不就得了,谁有本事让我重新修炼,此等再造之恩,还有比叫爹更简单的报答之法吗!”
“……”
魔殿长老无言以对,竟是无法反驳。
但他到底忍不了这口气,磨着牙翻旧账:“少主,说好的您耍别人呢。”
这话是嘲笑他刚出来时故作自己是得了神子之人,说“低调,低调”的那份厚颜无耻。
“这话说的,难道您老不是人吗。”魔殿小少主反应那叫一个快。
魔殿长老深呼女干,整个魔殿年轻一辈都畏惧他的种种手段,唯独这位魔殿最小的少主,总能在口头上让他吃瘪。
可刚才在他眼前,被人三言两语气得几乎跳脚的不也正是这个无法无天的小魔王。
他不信自己刺不到,阴惨惨地道:“您修为没了,回去之后怕是不好过,毕竟除了您的兄弟姐妹,还有不少魔殿太上长老嫡系子弟,也都觊觎您本就名不太符实的少主之位。”
“怎么,我们魔殿一向那么重视血缘关系,难道我修为没了,魔殿殿主就不是我亲叔父?”
魔殿殷长老重重一挥衣袖,在心里祝他早日有爹,最好被新爹治得服服帖帖。
陆形云离家九年,回去哪怕路上再耽搁,也只花了三个月。
但风雨兼程,倒也是风尘仆仆。
回到东洲城外五百里,与中州接壤的边界地带,那chu盈盈绿水间的绿洲,他耗费无尽心血的无名小宗门就坐落于风景秀丽的青山之上。
这一日,宗门内两位穿着华贵的管事之人,热情接待完当地一位来往较密的豪强富贾,夫妇二人一同送其下山。
“这chu宗门,这片土地,这chuchu景致,还有那九十九级的青石台阶,都是我们夫妇二人劳累半载,用真金白银换来的。”丰腴妇女上了年纪,满头珠翠,浑身金银,给那豪强诉说着不易。
那当地富甲一方的豪强绅客堆满笑容,恭维道:“二位可太有本事了!这亭台假山流水虽然朴素,却于细节chu见韵味,我看不懂,但我一看二位,就知道是蕙质兰心之人。”
“呵呵,这亭子可都是我们想的,要建成现在这样,也是费了不少心思。”那丰腴妇人咯咯笑着,话是这么说,心想此人还真是闭着眼睛吹,她那丢下年迈爹娘出去逍遥快活或许早已功成名就的不肖儿子,让他俩住的这地方,不过是就地取材随便弄些不值钱的破石头,不值钱的野花野草修饰了下,这景致不过是常年累月自己长成的而已,说到底靠的还是住在这儿的他们那点人气。
而那山羊胡子的老叟笑容和蔼,道:“老贾,你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看这些山石景致,亭台楼阁,就看此地这山水,给估个价吧,我们想把这地方卖了,看能不能去城里买座宅邸。”
那老贾暗自倒女干凉气,他先前说的都是避重就轻客气了的,而今都是修仙势力划地,要买到一座山,委实不容易。
此地可不是普通的山,而是有宗碑的。
要弄到得阵宫认可的宗碑,对普通人甚至寻常修士而言几乎不可能的事,需有关系有实力,还得有高境界修士鼎力,需要海量灵石。
宗门,跟大教一个级别,比小门派还高了不知凡几,一早听说他们的儿子是个修士,也是不知是何方能人竟能小小年纪弄到真正的宗碑建成宗门,他会不辞劳苦屡次登山,也是抱着微妙的心思,这若是能买到,再转卖给隐士大家,他把小儿送进宗门,一家子都要发达了!
按捺住心切,老贾对他们道:“此地确实出行不易,灵气不够浓郁,其实一般修士也不会为了闭关修炼而买这么大的山,而且这些亭台楼阁毕竟简陋,到时候可能需要推倒重建,也是麻烦。”
他话锋一转,道:“二老年事已高,上下这么高的台阶也不方便,咱们打过几年交道的老熟人,您若想卖,我给您算最高价,别说买一座宅邸,就是东洲主城,有我引荐修士帮衬,买两三chu宅邸都不成问题。”
“那好,那好。”山羊胡子老叟笑盈盈地目送他下山,热情之至,“改日有空再来。”
送他走后,这对夫妇二人相视一眼,道:“还是要多跟这类上层人来往,说话爽直,呼女干都畅快,夫人你觉得呢?”
“可不吗,老贾真是见过世面的人,说到我心坎里了,我也觉得这亭台楼阁过于简陋,但找人来重修又费钱,我们哪有什么钱,所有值钱的金银首饰都戴在身上了。”那白嫩丰腴的妇人越想越可怜自己不过表面光鲜,人家有修士的家里都那般富裕,自己真是摊上个眼高手低的废材儿子,有劈石伏妖的本事,却连敛财都不会,害得他们白盼了几年的好日子,当初人人称羡,到头来过得如此拮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