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所谓的灵力编制成桥。
灵力凝聚成丝线对他而言不算耗神,但灵力编织成桥,还要承载这么多人,会是非常可怖的消耗,他修为不足,灵力有限,耗不起。
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他们安心而已,因为这chu天堑的路,最难的是跨出去却不往下掉的那一步。
按照这chu险地的运转方式,黄沙人面最高不能突破这chu天堑与黄沙悬崖齐平的这chu广袤无垠的平面。
那么这个平面一定存在某个禁制。
在某种状态下,如实质般存在,能挡住黄沙,而黄沙能承载他们的身体,那屏障必能承载他们。
另一种解法,若人能因为内心的恐惧而掉进深渊,那么人一定也能因为内心的相信,而掉不下去。
果不其然,陆形云站在了虚空之上。
而金天机同样站在他旁边,与他的欣喜不同,神子殿下一脸的理所当然,脚踩黄沙人面所无法抵达的虚空,那泰然自若的样子,估计是想掉都掉不下去。
陆形云原本还想着如果出了什么变故,万一他心神无法沉静,还是可能存在掉下去的风险。
可他看神子殿下走得那般悠然,一时间陆形云半点不担心了,是真有路,这路,他看不见,不代表神子看不见。
周天元脚踩在所谓灵力编制的桥上时便有怀疑,灵力编织成桥说得轻巧,可这里除了陆形云和金天机以外,足足六十七人,六十七人脚下踩着多长的桥,这是何等惊人的灵力消耗?确定第三境修为撑得住?
周天元一深一浅地走着,偶尔陷下去很艰难才能拔起,他实在难以为继,越来越觉得陷入泥淖无法自拔,难道其他人也这样吗,但后面的人为何走得好像比他快。
他控制不住睁开眼,这一看,顿时血色尽失。
一脚踏空,他的身体便猛地向下栽去!
陆形云第一时间察觉到灵力丝线被拉长,收缩那一段,但还是于事无补。
那人前后的人感知到灵力丝线的拉扯,也都露出慌张,道:“是桥太窄了吗?这……”他们突然不敢落脚。
周天元要疯了,这是桥窄不窄的问题吗,这是根本就没有桥!
他回望一眼,沙地悬崖竟已经有段距离,但如果一直都没有桥,那他们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站在上方的陆形云,以及站在更远chu如履平地的金天机,周天元下坠的速度没来由地有所减慢。
但那上浮的黄沙人面就在他旁边,在他身下也快速浮现了一张可怕的巨脸,他有预感若是被黄沙人面吞噬,他就再也上不来了,危机感打断了思索,求生意识令他思绪飞快,身体也停滞在那里奋力挣扎。
陆形云及时魂力传音道:“我掉不下去,我的灵力也掉不下去,所以被灵力丝线锁死的你肯定也掉不下去,别白担心了,你就尽量靠着我的灵力丝线,让自己被弹起来吧。”
轻描淡写的声音还带着无奈,周天元心里一定,莫名脸皮发烫,而这个“弹”字,格外生动形象,他极度活跃的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丝明悟,失去平衡的身体竟然逐渐上浮。
身体下方似有什么空气化作气囊挤压着他,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躺在了陆形云脚边。
周天元躺在无形的虚空上,他看不见底下虚空,但他感觉到了平地的存在,耳边充斥着黄沙人面不甘的呐喊,但都离他很是遥远。
“上来了吗?那位仁兄上来了吗?”其他人慌张道。
“上来了,上来了,我感觉到了,多谢陆兄!有劳陆兄了!”倒不是替那人谢,而是替自己,总之一个掉下去,所有人遭殃,救上来就好。
“继续走,不必停。”陆形云牵动灵力细丝的时候,并没有按顺序排位,因此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前后都是谁,否则若知道掉下去的是周天元,或许就不只是这点反应。
“拉我一把。”周天元朝着陆形云伸出手。
陆形云也不矫情。
底下躺着的那人手腕上骨节分明,臂上布满青筋,十足的气力却不知用在了哪里,大概是心情复杂,自己跟自己较劲吧。
“陆形云。”周天元喊了一声。
“什么事?”
“能认识你很高兴。”
“你现在高兴,可能为时过早。”
陆形云道:“如果你是感谢我救你,那你应该谢我师兄,这也是我从师兄那儿得到的启发,你看。”
周天元一眼望去,金天机一人在队伍前方,遗世独立着,他站在更远chu,无形虚空在他脚下像是平的,他深女干一口气,觉得你们都能走,我怎么就被捆着,看不起谁呢,他道:“给我解开这灵力绳索。”
“你确定?”
“我想跑过这深渊。”周天元弯起唇角。
他想感受这片壮景,伴随着那些声音,亲身体验是否毫无威胁,将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这应该是最可怖也最简单闯过险地的办法,这大概也是唯一一条可以通过此chu险地的路。
得益于眼前这人,他竟能过得如此从容,他甚至感谢睁开了眼睛的自己,尽管险些掉下去,但他看到了真相。
可能所谓的一线生机,只要走对了路,就如同康庄大道般,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稳稳当当、不疾不徐也能迈步过去。
这一瞬间,他的境界似有松动,气息再度上涨。
陆形云暗叹此子真不愧惊世天才美誉,危机关头确实能助人进阶,他倒是很少有这种时候。
“你把前后两边的灵力丝线并到一起,然后你自己向旁边退,”陆形云打算合拢那两根灵力丝线的时候,再次询问,“你确定要解开的,我用记录灵石记下你要说的话,否则你若掉下去了,整个天道院都会怪我。”
“放心吧,我是谁,我可是周天元。”这位天道院大公子无比恣意,狂风刮得他长发与广袖齐飞,侧头道,“你知道天元吧,围棋棋盘正中央那个点。”
陆形云点了点头。
“第一手若下在天元,几乎不可能胜出,而我终将战胜那几乎不可能。”
陆形云张了张口,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你呢,你为什么叫形云?因为行云流水,令尊想要你如水般,利万物而不争?”周天元没有嘲笑这个,因为后面还有一句,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陆形云很少提及自己的名字来历,随便别人怎么解释都错不了,他后来想他之所以会说实话,大概是被“令尊”二字刺激到了,道:“那倒不是,只是因为我爹记错古书记载的名句,以为是形云,两个字,有一个字连音没对。”
周天元顿时大笑,难怪藏得太深,柔是没人发现,道:“令尊有大智慧,不知日后是否有机会拜见?”
陆形云对他前半句不敢恭维,对他后半句欣然应之,道:“随时恭候,随时找我。”
“这可是你说的。”
周天元脚尖点地,掠出百丈远,无限逍遥快活,原来只要发现了脚下这屏障的存在,就掉不下去了。
在他看来,这偌大的天堑,一望无垠的无形屏障,好似分隔了阴阳二界,活着的人与死去的人中间的分界线,彻底掉下去的人上不来,但在上面的人不作死也永远掉不下去。
陆形云看他便觉得天才不外如是,虽然心性怕是没达到当年至圣的范畴,但天资和后天境遇足以支撑他成长到不可限量。
无独有偶。先有人掉下去可还是被救了上来,绝大部分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走路尽量一字步,能减少接触面积便减少接触面积,尽量不偏离轨迹,生怕自己掉下去。
但还有胆大的,认为既然别人掉下去能被救上来,自己也可以,何不看看灵力编制的桥究竟多宽呢。
尚卓便是那第二个人。
这位仙岛贵公子刚一睁眼,就吓得惊慌失措,但见所有人都稳稳地站在无形平面上,他惨叫几声,晃悠了几下就站稳了,而且作势啊、啊,咳嗽出声,假装他方才只是随意开了个嗓。
虽然不知道为何这里有路,但有就行,他也能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