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惨淡。只不过因为那封印确实是上古之时留下的,是故如今天上天下各神仙,竟然完全不曾知晓。偏偏这些年以来,天下灵脉大乱,也许便是因为这个缘故,不知不觉中,那封印竟然已经松动,若不是因为你与天衢仙君阴差阳错之间,将那上古封印合上。那封印一破,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因为这桩大功,那瀛城韩瑛与韩稚春之时,便由太常君出面,轻描淡写地略过了。”
鲁仁说得啰嗦,季雪庭按着额头面无表情地听完,一直到听到最后两句,神色才稍稍变得和缓了一些。
“那便好。”
他唇边含笑,淡淡道。
结果鲁仁抬眼瞥了他一眼,随即又开口道:“当然,那个,还有个坏消息。”
“坏消息?”
季雪庭挑了挑眉。
“那个……就是……瀛山那上古封印之事关系重大,整座山如今已是关系天下安危的封印重地,现在那里已经由上天庭直接派了七十二仙官严密镇守。所以吧,这就是说……瀛山山神主那职位,便被撤掉了。”
说白了,就是季雪庭这个山神主,还没来及上任一天,就已经连带着职位都被撤销了。
他,失业了。
季雪庭唇边淡淡的笑容,瞬间僵住。
鲁仁看他表情,赶紧又补充道:“季仙友莫急,我这里还有个好消息要说给你听,你看,虽然你的差事没了,可如今你名下却多了这座昆昭宫啊!这可是太常君念你立下大功,特意赐下来给你养神用的居所,要知道,这可是玄穹之上的仙宫啊,多少仙人飞升之后千年万年,也拿不到通行令牌到这里转悠一圈,可是季仙友你才刚刚飞升,如今在这玄穹之上,已有了一座仙宫为居所!”
若说鲁仁最开始只是为了安慰季雪庭才特意提起这座仙宫,说到此时就是真心实意控制不住内心的羡慕之情了。
反倒是季雪庭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我?仙宫?等等,你是说,这仙宫……”
“昆昭宫。”鲁仁纠正道,“现在是你的了。”
季雪庭赶紧站起身来,站到栏杆前一望——随着他心念神动,只见云雾萦绕之间,一座美轮美奂华美繁复的宫殿渐渐浮现在他眼前。
季雪庭顿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没了差事,竟然还能补给他一座仙宫。
“这世间竟还有这等好事!”
季雪庭转身冲着鲁仁和颜悦色笑道。
“我先前还听人说,当了神仙也无甚好的,日日奔劳夜夜加班还要被克扣功德,当时我心里还很是忐忑,却没想到原来此chu待遇当真不错。对了,不知道此番瀛山之行,鲁仙友又得了什么赏赐?”
“咳咳,这个……哈哈,对了,我忽然想起同通明殿那chu还有些杂事需要我去chu理,季仙友此番下凡元气大伤,不如在此chu好好休养,倒也不急着去讨新差事……”
鲁仁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不等季雪庭再多问,便赶紧告辞离开。
季雪庭见他远去,神色微怔,隐隐约约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想了一会儿却实在想不起来。
加上他检查自身也没查出自己什么毛病,再想去探究一下自己在瀛山中看到的重重幻象,也琢磨不出个头绪。他向来不是多想多思的性子,此时既想不出来便将一切都抛在了脑后,干脆百无聊赖,开始参观起自己名下这座仙宫。
只不过,待在宫中四chu晃荡了一番,季雪庭渐渐觉察出一点儿不对劲。
首先作为一座赏赐下来的仙宫,这昆昭宫未免也太大了一些。虽说季雪庭才刚刚飞升,但他也知道,天界之中仙宫的行制大小都与宫主本人息息相关。
就昆昭宫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覆压三百余里的架势,季雪庭怎么看都觉得
,这仙宫应当是某位地位极为尊贵的上仙所属才对?
难不成这天庭之中还有人能夺了上仙的仙宫然后赐予他人?
而且除了这点之外,让季雪庭十分在意的还有这宫中的气氛。
这里……当真十分阴森。
骤然看上去,昆昭宫倒是气势磅礴美轮美奂。
可走在宫中,却只能见到四chu批白,宛若灵堂。外面看着金碧辉煌,里头当真只有一片萧瑟。
走在空荡荡的回廊之中,隐隐似乎还能听到若有似无的哀嚎与呜咽。
若不是确定阴邪之物绝不可能在玄穹仙宫中存活,季雪庭几乎都要觉得这里闹鬼了。
季雪庭越走,便越是觉得背心里凉飕飕的。
他皱了皱眉头,毫不犹豫便转过身去先回到自己先前所在那chu空亭。然而就在此时,他余光无意间一瞥,眼帘中倏然映入一抹极其熟悉,又早已陌生的风景。
那是一chu宫殿。
昆昭宫本身就是仙宫,见到了宫殿本应没什么稀奇,可季雪庭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原地站住,怔怔看向那chu与周遭各chu都格格不入的宫殿。
季雪庭眉头紧皱,慢慢将腰间的凌苍剑抽了出来。
他一步一步来到宫门前,抬头一看,并不意外地发现,牌匾上铭刻着的宫名正是他少年时常居的“重泉宫”。
只不过,真正的重泉宫,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彻底毁于大火之中——昔日末帝雪君“身死”之后,那些伺候了他许多年的宫人们,尽数自缚于宫中,放火焚宫,上下几百人,就那么傻乎乎的,以身殉主了。
而当时的他究竟在干什么呢?季雪庭垂眸仔细回想,却发现自己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唯一记得的,只有彼时晏慈伏他身上,在他耳边一遍一遍说的那句。
【“阿雪,你信我……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救你……”】
【“阿雪,你说过的,你会信我。”】
第47章
季雪庭环顾四周,只见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如从前,可他心中却生不出半点怀念之情,反而愈发警惕。
虽说可能性极小,但这一瞬季雪庭只当自己又中了什么人的幻术,当下紧守心神,面上波澜不兴,一步一步慢慢步入重泉宫中。
只不过越是走,季雪庭的眼神就越是幽暗。
旧宫中一片死寂,纵然不染尘埃,却怎么也掩不住那种经年无人居住的萧瑟陈旧之感,三千年前为了身体孱弱的小皇子能够安神养心,日日焚在宫中的安神香仿佛已经渗进了木石肌理,以至于在三千年后依旧隐有余香,若有似无,萦绕在季雪庭身侧。
微红的天光沿着雕花窗格映入沉寂的殿中,昔日镶金嵌宝的华美陈设便在那光影中隐隐反射出点点微光,一切都是如此安静,一切都是如此怪异,季雪庭推开宫门,听得门栓发出了嘎吱一声长吟。他迈步上前,指尖虚虚拂过那些摆设物什,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微弱暗淡的探查术法。
然后,季雪庭不由挑眉:这些旧宫之物,竟然并非幻影,而是实打实的人间之物?!
心有所感之中,季雪庭转身径直朝着宫中深chu走去,没多久便来到了一间水榭之上。水榭之外是一片碧波,水榭之内也一如当年,四chu散落着话本与万物,只在房中正中央摆着一张小几,上面摆着几张尚未写完的便笺。
当年……
当年他最爰的事便是独自一人在这水榭之中看些闲书,凑几首歪诗好去气宫学中那些八字胡老古董。
待后来晏慈来了,他便使唤着那人在随侍左右,甚至因为想看那人神色变动,而故意强迫晏家的少主跪在他身侧以膝为枕,供他戏弄。只不过最开始他只是顾着让人不开心,后来,反倒是觉得这般相互依偎,别有一番情浓蜜意,再后来……
再后来便无需多想。
季雪庭来到那张小几旁,顺手捡起那便笺看去,只见上面潦草地抄着几句——
【欢尽夜,别经年。
别多欢少奈何天。
情知此会无长计。
咫尺凉蟾亦未圆。】
字迹熟悉,显然书写之人当时十分漫不经心。
只是就连季雪庭自己也早已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抄了这几句诗,又为何会在三千年后玄穹之上的仙宫深chu,重新看到这般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