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时沉吟片刻,又问道:“师兄,算天如今在我手中,我先前听说若是不同时空的相同的人、事、物相遇,难免要损伤一方,算天是宗门秘宝,可要我先交还与师兄?”
“不必。”池幽招了招手,南时便起身上前,站定于池幽的身侧,两人也算是有些默契,便是池幽不说,南时也知道这会儿该把算天掏出来了。
待算天一出,便再也没有什么疑惑了——南时或许不知道,但是算天其实是个认主的玩意儿,不是招摇山一脉,它都不带搭理的。
池幽轻触算天,算天迸发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幽光,触之如凝脂柔润,甚至可以说是代表它在南时手里过得很愉快,南时十分爰护它。
池幽微微一思索,便道:“不必,你留着吧,算天如今密藏于侧室,你避开便是。”
他起身,走到了一旁的书架,修长的手指自书脊上悠然滑过,最后停止于一本单薄的书脊上。他将书打了开来,递给了南时,示意他看:“你既然说你来是因一桩因果,你若是了结了这一段因果,或许便可回去了。”
南时低头一看,这一页上只有短短一百来字,却讲了一个故事:有一个在山里生活的书生,因为路遇狐狸和黄鼠狼打架,导致摔下悬崖,被一个隐世村庄所救,养伤的时候遇到一只受伤的狐狸,将它救了,一日又被一只黄鼠狼咬伤,于是黄鼠狼就和狐狸打了起来,他好笑的分开了他两。
几个月后他养好伤出了山庄,路上遇到了行人,才知道这个村庄几百年前就已经被一场山火给焚烧殆尽了,他取出村人给他的路费和炊饼一看,竟也是几百年前的钱币,可炊饼却还冒着热气。
南时若有所思的道:“……若是我不急着回去呢?我已化厉,并不缺这一二百年,若是能留在此世与师兄多学习百年,或许也是不错?”
池幽轻笑了一声:“你若是愿意,也未尝不可。”
南时下意识的想要说好,却又想起来,其他都不提,就说相chu吧,他岂不是得跟他师兄装一辈子的逼?
这不行,装不来,迟早露馅。
还是和未来的那个师兄相chu比较轻松,破罐子破摔,大家都便宜。
南时想到这里,也笑道:“也罢,总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顺应天命吧。”
池幽颔首。
两人谈完这事儿,就算是提前了一百年,也没能泯灭池幽当高三班主任的本能,拎了一堆题目来考校南时,亏得南时最近日夜读书勤修不辍,考得全会,蒙的全对,愣是唬得池幽满眼都是满意之色。
南时也得意,不过他忍住了!这端方沉稳的人设,怎么着也要撑满一天吧?
池幽满意的后果就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因着南时要了结这段因果的原因,池幽便叫他去住到人间去,这样来往也算是方便。
翌日午后,南时捏着自己家宅子的地契,内心还有点发蒙,晴岚对着他恭敬的道:“禀少爷,这所院子奴婢瞧着还算是得宜,便已经盘买下来,着人前去收拾了,待到周后便可入住了。”
啊这……原来房子是这么来的哦,怪不得池幽当时能直接搬到S市里来住。
南时还发现了一个盲点,所以当时他掉进师兄陵墓的那个洞……其实是他自己轰的?八成后来池幽算到他会从这个洞里再掉进来,就干脆不修了?
……这算不算自己坑自己?
真他妈有意思了。
“少爷?”晴岚见南时迟迟没有回话,便迟疑的叫了一声。
“没事。”南时摆了摆手,将地契收进了匣子里,神色清淡的吩咐道:“将院子休憩一番,便按照陵墓中的摆设来,师兄用惯了的……此后常常叫人维护清扫,待到……”
南时算了算时间,然后放弃了,历史这个他知道,但是具体到什么时间什么政策他早忘了:“待到日月替换,便去衙门重新造册,这一点不可忘。”
晴岚虽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恭敬的答道:“是,少爷。”
南时挥退了晴岚,一个人坐在面馆里舒舒服服的吃了一碗面,思索一番,决定厚颜无耻一点,算了一卦周仁所在,便又操干起了老本行——天桥底下摆个摊。
他换了一身天青色的道袍,又故意把自己搞得白发苍苍,一副老神仙的模样。
南半仙这个名号不好用,南时灵机一动就改成了‘北半仙’,幡子一打,往天桥下头一座,一看就是可信度爆表。
待到年过十六的周仁愁眉苦脸的路过,一直闭目养神的南时便用一把苍老的口音道:“小兄弟,还请留步。”
周仁脚步一顿,看向了南时,南时顿时心中一喜,正准备走流程来一套大忽悠,突然就见周仁皱了皱眉头,向南时的方向啐了一口,一脸嫌恶的走了。
南时:“……?”
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百年前池幽:【欣慰】我眼光不错……
百年后池幽:【叹气】当时我是不是瞎????
第49章
“……”眼见着周仁都要走过去了,南时连忙把偷偷睁开了一条缝的眼睛又闭上了,故作深沉的说:“小兄弟,你三岁丧父,七岁丧母,从此便吃百家饭过活,奈何天生孤星,渐渐地乡亲们也不愿再靠近你。”
“你今年十六,再过一月便有十七,你有一个意中人,她也中意你,但她家已经在给她议亲了,对方不是你,老道说的可对?”
周仁的抬起的脚步迟迟没有落下,等到南时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了,这才僵柔的头来看南时,冷冷的说:“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我没有钱。”
“唉——此言差矣,老道又不贪你的钱财。”
周仁立刻接着道:“那你就在贪我更要紧的东西。”
南时:“……”
朋友,我怎么没看出来原来你年轻的时候这么杠精啊?有这企业级理解你沉迷情情爰爰的做什么?去努力赚钱开个跨国公司成为福布斯排行top1不能满足你吗?
南时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直接忽略了这句话:“你可想破这个命数?”
风吹着云彩慢慢的在天空中飘移着,连带着日光都被映得时明时暗。
光影变换之间,南时也知道过犹不及,张开了双眼,含笑看了一眼周仁,拄着幡子站了起来:“小兄弟若是有这个意思,明日此时,我在这里等你。”
他自周仁身边与他擦肩而过,一手持幡,一手摇铃,漫唱道:“一生做事少磋商,难靠祖宗作主张,独战单枪空造反,平生晚岁总无常……①”
周仁独立于阴暗的桥洞中,看着那青衣老道步入阳光,慢慢的,便再也看不见了。
破解这命数……么?
周仁露出了一个讥讽似地微笑,离开了——他哪有这个时间这个钱财呢?不管是今天、明天、还是今年、明年,他都要为了一口吃的,一件衣服而接着奔波。
娶妻是不想了,没的害了人家。
***
南时这头装完逼就跑,感觉到背后的视线挪开了,嗖的一个滑步就溜进了没有太阳的巷子里——这太阳晒得身上火辣辣的,简直跟在桑拿房一样。
再晒一会儿他就该出汗了,哎,今天出师不利,明天再战!反正他闲,他就不信他连蹲周仁一年半载的他都不心动!
“哎哎哎!道长!别走啊!”突然有人气喘吁吁的喊道。
南时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靛青布衣的老太太从巷子尾追了过来,她见南时停了脚步,这才放缓了步伐:“道长!道长,您算八字吗?”
“看的。”南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捋着他那把假胡子:“婚丧嫁娶,八字吉时,老道都略懂一二。”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抚着胸口不停的喘气,显然刚刚跑了一阵让她有些吃不消,她从袖中取出两张红纸:“您别介意,老妇人本来想是去城外寒山寺找了缘大师的,但是我家老头子病了,实在是离不开人,正着急着呢,就听见您的铃声,看来这是老天爷指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