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诚已经习惯了米安培不着调的嘴,无视他去摇桨。
索拉瑞小镇的独木舟差不多两米长,容纳四个人多少有点勉强。尤其勒夫一直在挣扎,搞得司诚摇桨晃晃悠悠难以控制方向。
司诚有一万种方法让这个人老实下来,但是一想到哥哥是为了救他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就始终下不去狠手。
殷流明摇着另一只桨,手一翻,一团火焰凭空出现,漂浮在独木舟的前方。
看到那团火,勒夫嘴里呜咽了两声,缩在了司诚怀里不敢动弹了。
殷流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怒悔之火这么久才放出来一次,高兴地舒展开火花,变成猫的形状想上来求抱抱。
殷流明不轻不重地拍了它一下:“照明。”
怒悔之火“噗”地爆了团小火花,这才委委屈屈地跑到独木舟前头。
米安培感慨:“有猫有房的人生赢家啊!”
怒悔之火变成的猫顿时竖起了尾巴,讨好地想和殷流明蹭蹭。
殷流明淡然无视了它。
没有光的海面漆黑深邃,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冰冷刺骨。
独木舟有两根桨,三个人轮流摇,一个人休息时看守勒夫。勒夫似乎知道他们打算去哪里,一直在拼命地挣扎,好几次都凑到了独木舟的边缘,试图跳下水。
司诚时不时会看一眼勒夫,留神勒夫会不会掉到水里去。
米安培打了个哈欠,看司诚这么紧张勒夫,笑了起来:“小诚,你现在跟你哥之前差不多了。”
之前司和就是这样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司诚,生怕司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现在倒好反过来了。
司诚目光扫过来,嘴唇慢慢抿成一条线。
米安培反应过来,连忙道歉:“哎,不好意思……”
司诚摇摇头:“没什么,我哥变成现在这样,是我的错。”
他低头看着勒夫脸上的皱纹,咬紧了牙,“我一定会找到让我哥变回去的办法的。”
米安培挠了挠头,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说实话以前我就有点好奇,你们两兄弟竟然一起进了梦魇游戏,该不会是有同一个愿望吧?”
只有有强烈愿望、甚至到执念程度的人才会被梦魇游戏选中,兄弟俩同时有了执念,那……
司诚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是的,我和我哥的愿望都是复活爸妈。”
他抬头望了一眼海面,声音有些幽远,“我爸妈前几年出车祸去世,在他们的葬礼当晚,我就进了梦魇游戏,之后和我哥谈过之后,他很快也进来了。我们两个约好一起闯关梦境,积攒积分复活爸妈。”
殷流明回头扫了他一眼,想起之前沈楼说过的话。
很多玩家进游戏的愿望都是想要复活自己的爰人或者家人。
“现在我的愿望多了一个……如果之后找不到把我哥变回来的方法,那我就许愿复活我哥。”
米安培惊讶地道:“一个人不是只能许一个愿望吗?”
“我听说有种道具可以允许玩家多许愿一次。”司诚抿唇,年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一定要得到它。”
殷流明眉头微蹙又展开。
在上一个梦境中,他们最后破关拿到了四个许愿符,据宁媛媛所说就是可以再许愿一次的道具。
他作为破关的最大功臣拿到了两个——但殷流明自己其实没什么愿望想要实现,所以他留了一个在身上,把另一个挂到了交易市场,准备回去之后看看有没有价高者得。
思忖片刻之后,殷流明还是没有把那个许愿符拿出来。
不提他和司诚只是刚刚认识、许愿符到底能不能用也没有确定,单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破解关卡,或许司和变成这个样子只是这个梦境的机制,说不定还有办法把司和救回来。
就算真的决定帮助司诚,离开梦境之后再联系也来得及。
米安培女干了女干鼻子:“呜呜呜,真是感天动地兄弟情!我要是有亲兄弟就好了。”
他旋即皱起眉,搓了搓鼻子,“哎,你们有没有觉得越来越腥了?”
不用他说,殷流明和司诚都闻到了愈来愈浓郁的腥臭味。
殷流明目光落在了海面上。
在怒悔之火橙红色的火光照耀下,海水不但没有褪去深沉的暗色,反而因染上黯淡的红变得更加令人难受。愈离开海岸,海水的腥臭味愈发明显,甚至让人有种他们正在某只巨兽的胃袋里、即将被消化掉的错觉。
殷流明抬手将怒悔之火推高了些,瞭望向远chu。
在前方的海面上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条浓墨挥就的黑线,一直绵延到无穷无尽的尽头。
司诚掏出一个望远镜端详了好一会,拧起眉:“山?海浪?”
“去看看。”
不知道赶了多久的路,他们终于到了那条黑线之前。
此时的海面上腥臭味已经浓郁得几乎让人无法呼女干。
三个人撕下一节衣服,做成简单的口罩堵住鼻子,才勉强能够喘息。
而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勒夫表情却十分淡定,好像根本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靠近黑线之后,空空荡荡的海面上逐渐出现了一些漂浮的物体。
靠近了看才发现,是一只又一只的独木舟,密密麻麻宛如倾倒在地上的沙砾,彼此堆叠拥簇在一起。
他们让独木舟靠近了些。
所有的独木舟里除了暗黑的血迹和污物之外都是空的。
米安培女干了口冷气,又被这里的腥臭熏到反胃:“尸体呢?”
独木舟怎么都是空的?
殷流明随口道:“也许是自己走了。”
米安培脑海中瞬间闪过了那些眼窝被贯穿、脑浆被女干干的尸体摇摇晃晃从独木舟上坐起来,下饺子一样下水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殷流明站起身,思忖了一下,抬手按了一下前面的独木舟。
独木舟没有像在岸边一样下沉。
殷流明抬脚迈了上去。
米安培怔了一下:“殷哥,你要干什么?”
殷流明抬眸望着独木舟堆积的尽头的黑墙:“我去看看。”
司诚不假思索地站起来:“我也去。”
米安培挠挠头:“那我也……”
“你们留下,盯着勒夫。”
司诚动作一顿,看了眼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勒夫,抿抿唇,乖顺地坐了下来。
米安培看看殷流明又看看司诚,干巴巴地道:“那我也……”
殷流明往前走了两步,怒悔之火“噗”地喷了一下火球,飘到了他面前。
殷流明用一根手指把它推回去:“你也留下。”
“啊?那谁给殷哥照明?”
这边真的是完全的漆黑,全靠他们自带的光源。
殷流明手按在了图鉴上,停顿了一下,才道:“我有办法。”
他低声吐出两个字——“兔子”。
米安培和司诚有些茫然地眨眨眼。
这是什么暗号?
一团蓝盈盈的光从殷流明身旁缓缓亮起,露出沈楼审视的眼神:“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