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诚绷紧了唇,好半天才问:“你不认识我?”
镇民慢吞吞地转过身,浑浊发黄的眼球仔仔细细端详了司诚好一会。
司诚心情愈发紧张,既期待又恐惧地看着他。
镇民最后摇了摇头:“没见过。”
“不可能!”司诚骤然激动,一把抓起他的手腕,“这里是我们闯第一个梦境时你救我受的伤!你不记得了?”
镇民看司诚的模样,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试图把手□□:“这位年轻人在说什么?这是我砍树时不小心弄伤的疤……难道是在恶魔的庄园住久了,被恶魔蛊惑了吗?”
司诚咬牙瞪着他,过了好久才颓然放下手。
旁边的玩家都不是傻子,这几天相chu下来,其他玩家的身份不说,关系大致都能看得明白,都知道司和司诚是一对兄弟。
——这个复活的镇民是司诚死掉的哥哥?
比NPC复活更诡异的就是复活的NPC不是本人。
也有人胆战心惊地问:“不会是这人认错了吧?”
眼前这个散发着鱼腥味的老头子怎么会是昨天看到的年轻男人?
司诚绷紧了唇,忽然转身跑掉了。
殷流明和迟夕对视一眼,点点头一起跟了上去。
……
司诚跑到一栋破旧的木屋前面,掏出短刀对着一旁的木桩狠狠劈了几十下,几乎把木桩劈成了木柴,这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眼泪从他眼眶里滚滚流下。
殷流明站在他身后,无声叹了口气,随后上前道:“要确定他是不是司和,可以从别的方面入手。”
司诚猛然回头,眼神骤然亮起:“什么途径?”
“看看其他人。”殷流明指了指码头的方向,“我们刚来到小镇时,除了提灯人之外的镇民几乎都不出门——从死了玩家开始,镇民们陆陆续续地从家里走出来。如果镇民就是死掉的玩家,那之前的玩家应该也一样。”
司诚抿唇,果断地道:“从哪里开始?”
殷流明想了想:“从最具有辨识度的开始吧。”
……
前期死亡的玩家里,最具有辨识度的就是第一天和第二天死亡的那对情侣。
殷流明很轻易地就找到了怀疑对象——一对年纪不小的夫妇。
前两天殷流明每次靠近码头,他们都会直接躲开,从来不跟殷流明正面打交道。
殷流明这次选择了埋伏。
他在那对夫妻的家门口蹲守,等到中午两个人搀扶着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直接把他们拦了下来。
这对老夫妻看到殷流明本来想逃走,奈何这边有个速度极快的司诚,拉着绳子绕着他们跑了两圈,就把两个人绑在了一起。
殷流明端详着丈夫的脸,点点头:“这个镇民在我们来的第二天出现在码头。”
那时候第一个玩家已经死了。
迟夕道:“这位老太太好像是再后面一天出现的。”
也是在女玩家死掉之后。
司诚不是很有耐心的人,焦躁地逼问:“你们认识我吗?”
老夫妻怯生生地看着他,慌乱地摇头。
迟夕有些不忍:“这怎么辨认啊?”
他们和那对情侣玩家又不熟。
殷流明想了想,让司诚把两个人分开绑,然后把丈夫提到木屋后面去。
不多时,木屋后面穿来丈夫的惨叫。
骤然和丈夫分开,原本安分的妻子顿时挣扎了起来,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来,老迈的眸子直视他们,声音沙哑:“把他还给我!”
这种神色很熟悉。
那名女玩家直视着索拉瑞夫人让他把男朋友交出来的时候正是这样的神情。
殷流明深深地看了这个女玩家一眼。
现在无需辨别了。
司诚把丈夫拎了回来,看殷流明的神色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神色骤然凌厉,逼问那对老夫妻:“你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变成这样的?”
两个老人只徒劳地挣扎,嘴里喃喃地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拒绝跟他们交流。
要说严刑逼供的手段,司诚还是有一点的。但一想到眼前的人可能是和他们一样的玩家,再想想同样沦落到这个下场的哥哥,司诚就下不了手。
最后司诚还是颓然把人放了下来。
殷流明道:“我或许有主意。”
他手伸进兜里,按在图鉴书上。
他在这个梦境抓到的唯一一个图鉴的附带技能就是具有催眠、麻痹、幻觉作用的毒液。
1积分换一瓶,很划算。
兑换成功的毒液直接出现在了殷流明手中,装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
司诚微微一怔:“你在副本里兑换?”
副本里兑换不是积分翻倍的么?
殷流明晃了晃这瓶猩红的液体,笑道:“没事。”
司诚抿了抿唇:“谢了。”
两个镇民惊恐地看着殷流明手里的毒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挣扎着想跑。
司诚当然不会让他们跑掉,拔开瓶塞,给老夫妻一人嘴里倒了一些。
两个人试图干呕,动作渐渐迟缓,神情逐渐麻木,最后又染上了错乱和茫然,脸上的皱纹随着他们表情的变化而不断抖动。
殷流明蹲下身来,凝视着他们的眼眸:“你们是谁?”
丈夫动了动嘴唇:“西夫……”
妻子却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又停了下来。
殷流明见状转头对着妻子道:“你的真名叫什么?”
妻子的法令纹抖了又抖,眼神中浮现出挣扎,艰难地吐出三个字:“石、石珊珊……”
中文名字。
司诚眼前一亮:“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石珊珊茫然:“疼……”
“哪里疼……”
“眼睛……什么东西要钻进来了……”
殷流明想起石柱上那些粘稠、快速的触手怪,眉头微蹙:“你们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海……鱼神转化……”石珊珊如同梦呓,脸上的挣扎之色愈发厉害,眼眸中逐渐透露出痛苦,“我是谁……你是谁?”
司诚沉声道:“你是石珊珊。”
“石珊珊?……是谁?我好疼、好疼——”石珊珊突然尖叫了起来,“把他还给我!不我好疼!啊啊啊——救我!”
到后面她逐渐语无伦次,挣扎的力气之大,甚至把司诚绑在她身上的绳子都挣脱了。
石珊珊一脱困,立刻抓起一旁的丈夫,以一般人难以企及的速度迅速蹿开了。
司诚刚准备去追,殷流明就道:“不用追了,我们想确定的事已经确定了。”
司诚牙齿咬紧:“我们去找我哥。”
“不。”殷流明出乎预料地摇头,“先调查一下这个。”
他手中轻轻晃了晃那瓶还剩大半部分的猩红毒液。
殷流明拧开瓶塞,看向迟夕:“闻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