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刚出了红尘苑,就瞧见一身紫衣的宫梧桐摇着扇子出来。
明修诣一看到他立刻回想起来这两日被折腾的恐惧,浑身哆嗦了一下,勉强笑着和睢相逢一起上前行礼。
“师尊。”
“起得还挺早。”宫梧桐将扇面变成一汪水,像是对着水镜一样摆弄了一下脑袋上灵卉谷新送来的昙花,随口道,“要是再迟一点,我就先走了。”
睢相逢还没察觉到什么,明修诣敏锐地察觉到这句话的意思,迷茫道:“师尊……也要去秘境?”
宫梧桐揽镜自照摆弄了一下昙花,总觉得这枝昙花蔫了一片花瓣,配不上他的美貌,他指了指睢相逢:“徒儿,给我重新摘夺漂亮的来。”
睢相逢“哎”了一声,熟练地回院子摘花去了。
“嗯,是啊。”宫梧桐将昙花摘下来随手丢给明修诣,挑眉看他,“怎么,我没和你说过吗?”
明修诣:“……”
根本没有!
宫梧桐吃了药,还被迫听宫禾念了一晚上的经,此时神智难得清醒了些,他走上前,轻轻理了理明修诣因为慌忙而有些凌乱的衣襟,那素白的手指还带着微弱的昙花香,拂到明修诣的鼻间。
明修诣浑身一僵,他想要后退半步,但莫名的本能却让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宫梧桐将他的衣襟理好。
等到睢相逢用灵力将一枝昙花花包给催开了花摘回来时,就见到明修诣耳根通红,捏着师尊的那枝不要的昙花,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宫梧桐就像是开屏的孔雀,眯着眼睛冲他摇扇子,还时不时抛个飞眼,骚气得不行。
睢相逢:“……”
睢相逢怜悯地看着小师弟,一言难尽地将花奉给师尊。
二徒儿跟着师尊一年多,早已了解宫梧桐的习惯,选的花让他十分满意,美滋滋地戴上了。
飞琼秘境离九方宗不远,就在山脚五里chu。
因秘境的开启,三界无数修士前来历练,千仞学府也放了七日的假,被长老带着前去秘境见见世面。
景澈和明修诣约好了在九方宗门口汇合,此时等得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头顶上御风而过的修士,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听到后面的脚步声立刻转过头,抱怨道:“你们怎么这么慢啊,再迟一点连秘境都……呃!”
他话还没说完,视线就落在招摇走来的宫梧桐身上,声音戛然而止,活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景澈忙不迭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怕衣服上的落叶,行了一礼,干巴巴道:“见过小、小圣尊。”
宫梧桐一点也没有小圣尊的架子,笑眯眯地说:“让你久等啦。”
景澈连忙道:“哪里哪里,没有没有,我和之之本来约的就是辰时,是、是我来早了。”
宫梧桐拖长了音:“哦,原来这样,我还以为是我戴花儿戴得耽搁时间了呢。”
其实宫梧桐平日里说话就是这副随时随地都在呛人的语调,实际上根本没什么恶意,但景澈可不像明修诣他们三人朝夕和小圣尊相chu,根本无法习惯宫梧桐的性子。
宫梧桐才说了两句话他就忍不住露出乞求的眼神看向明修诣。
明修诣心软,见状闷咳一声,道:“师尊,时辰差不多要到了。”
果然,明修诣一说话,宫梧桐立刻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爰侣”身上,还点点头:“之之说的对。”
景澈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看着明修诣的眼神全是感激,满脸写着“之之慈悲心肠,以身饲虎救我狗命堪称吾辈楷模”。
明修诣彻底无奈了,他脾气好性子温吞,但凡换个人被宫梧桐这么折腾早就生气了,但他在遭受了两日的蹂躏后,知晓去了秘境还要和宫梧桐一起时,彻底放弃了挣扎。
反正是师尊,自己合该敬着顺着的。
明修诣看着宫梧桐那张艳丽至极的脸,心尖轻轻一动,转瞬就消失了,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那点奇怪的情愫是什么。
四人御风朝着飞琼秘境而去,几乎是转瞬就到了。
明修诣本来已经做好了和师尊一起度过秘境那七日的心里准备,只是到了秘境入口后,宫梧桐反倒颠颠跑去了早已等着的宫禾身边。
不知为何,明修诣眉头轻轻一皱。
宫梧桐:“哥,你怎么来如此早?不是说辰时一刻吗?”
“四方大佛寺有几个弟子要进秘境,我刚刚将他们安顿好。”宫禾打了个静心符贴在宫梧桐手腕上,让他能保持清醒。
飞琼秘境已经开了片刻,三界修士陆陆续续进入其中,宫禾一身雪白僧袍气质禅寂,路过的修士一看就认出了他的身份,远远朝着他颔首。
宫禾看见,也含着淡淡的笑回礼。
只是那些修士一看到宫禾旁边的宫梧桐,脸上笑意一僵,接着像是被狼撵着似的,一溜烟就冲进了秘境里不见了。
宫梧桐:“……”
宫梧桐“啧”了一声,他都习惯了旁人对待他的态度,一点都不失落,甚至还觉得很好玩。
宫禾看了看不远chu的三个小辈:“他们三个人一起进去吗?”
“嗯。”宫梧桐回头看向明修诣,见他似乎有些蔫蔫的,蹦了一下朝他招手,“心肝儿之之!”
明之之:“……”
明修诣一言难尽地抬头看他。
宫梧桐冲他喊:“等从秘境历练出来,我们就合籍!”
明修诣:“……”
明修诣唇角抽动,旁边路过的修士用一种看禽兽的眼神看向……宫梧桐。
为老不尊,竟然用身份欺压徒儿!
太可恨了。
宫梧桐看的话本有点多,说完这句不过脑子的话后,愣了一下才小声嘀咕道:“这句话怎么就这么不详呢?”
他冲旁边呸呸呸了三声,解了忌讳。
“他们三个都是元婴,飞琼秘境不会太危险的,应该不会出事。”
宫禾淡淡“嗯”了一声,道:“走吧。”
宫梧桐点头,又回头蹦了一下,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明修诣道:“之之啊,为师先进去了,有事就报师尊的名号,保证没人欺负你!”
明修诣:“……”
宫梧桐说完后,颠颠跟着宫禾跑进去了。
直到小圣尊和佛子离开,三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景澈拍拍胸口,后怕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一路上都得和小圣尊同行呢,还好还好,佛子果然人美心善,救咱们出水火啊。”
睢相逢满脑子都是药草,催促道:“我们该进去了吧,啊?进去吧进去吧,要不然我的女儿们都要被那些猪给糟蹋完了!”
明修诣早就习惯了他大师兄对着剑深情喊“老婆”、二师兄对着娇嫩的灵草喊“女儿”,现在连师尊喊他“爰侣心肝儿”都能面不改色了。
他心不在焉地点头:“嗯,好。”
睢相逢看着明修诣的反应微微愣住,心中猛地浮现一个古怪的念头,但很快就被飞琼秘境灵草的女干引给夺去了所有注意力。
飞琼秘境是整个三界数一数二的灵草秘境,一进去就被那浓郁到了极点的灵力浸染四肢百骸,让人恨不得就地躺着滚上几圈。
睢相逢只是走了几步,就瞧见了一棵三界千金难求的灵草,激动得仿佛像乞丐一夜变成首富,眼泪哗啦啦地流,在灵草旁打着滚的转圈,不知道的还以为此人得了癔症。
明修诣和越既望一起历练一年,早已经被他那个缺根筋总是丢人的大师兄给丢习惯了,更何况经历了这几日被宫梧桐折腾的毒打,哪怕他二师兄是个又哭又笑的疯癫傻子,他也依然面不改色陪在身边,颇有种“师兄遭难痴傻师弟不离不弃当真是师门情深”的架势,令人感动。
景澈早已经被睢相逢丢人地吓跑了,跑老远余光瞥见面不改色的明修诣,顿时赞叹英雄!
睢相逢眼泪汪汪地捧着一根稀罕至极的灵草:“女儿女儿,爹此生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