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雪青心肠很软,往往宫梧桐说什么她便信什么,闻言一边抚摸宫梧桐狗头一边瞥了宫确一眼,眼睛里全是威胁。
宫确淡淡道:“你是信他,还是信我?”
纵雪青美艳艳丽,朱唇轻启:“自然是信我儿子。信你什么,信佛子假正经啊?”
宫确:“……”
宫梧桐狐假虎威,站在纵雪青身后朝宫确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带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思,完全不顾若是纵雪青不在时,宫确怎么收拾他。
九重塔是圣尊清修之所,终日寒冷,宫梧桐浑身都是水,纵雪青怕他再寒气入体,心疼得催着他去换衣裳。
宫梧桐满意地看够了宫确被纵雪青训得一语不发的模样,颠颠去换衣裳了。
纵雪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转身看向宫确:“他怎么了?”
宫确拿起杯子又倒了一杯茶:“什么怎么了?”
纵雪青大步走上前,坐在宫确对面,握住放在一旁的鞭子拿鞭柄挑起宫确的下巴,冷哼道:“他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你没问?”
宫确早已经习惯了纵雪青这副张扬的性子,面不改色将鞭柄移开,淡淡地说:“他哪里心事重重了?不是和平日里一样吗?”
“胡说八道。”纵雪青一握鞭柄干净利落地往一旁甩了一鞭,破空声嘶啦一声好似雷鸣,“他都要哭出来了,你都没瞧出来他在难过?你这爹是怎么当的?”
宫确:“……”
宫确是真的看不出宫梧桐方才那副还会和纵雪青告小状的样子到底哪里心事重重了,只好安慰纵雪青:“没事,等会我问问。”
在宫确看来,没有什么事情是说解决不了的。
纵雪青将鞭子放下,一手支着下颌,一手用指尖轻轻在宫确放在小案上的手背上画圈,语调慵懒又勾人:“佛子啊,若是心事能被你轻而易举问出来,就不能算是心事了。”
哪怕遇到万千天雷也面不改色的圣尊此时被纵雪青几个动作搅和的茶差点洒了,他闷咳一声,慢条斯理将手收了回来放在膝上,故作淡然道:“别闹。”
“谁闹了?”纵雪青的手落了空,索性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画着圈,随口道,“梧桐自小心思就重,无论什么事都喜欢自己去解决,哪怕受了伤也不会告知我们,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
宫确将茶杯放下,一言不发地将视线落在纵雪青在桌案上画圈的手指上。
纵雪青没等到回答,手指曲起,轻轻在桌案上敲了两下,笃笃两声:“佛子?圣尊?”
宫确垂着眸,将收回来的手重新放到了桌案上,不着痕迹给了纵雪青一个眼神。
纵雪青:“……”
纵雪青差点笑出来,她曲起食指和中指,学着人迈步的样子一下下交替着“走”到宫确手边,将手指继续在无欲无求的佛子手背上画圈。
她一边暧昧地画圈一边斜睨着宫确,就见清冷的佛子终于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隐藏在墨发下的耳尖微微红了。
纵雪青忍不住直接笑了出来。
“真是个假正经。”纵雪青坐起身来,隔着桌案一把抓住宫确一丝不乱的衣襟,艳丽的面容逼近圣尊禅寂冷然的脸,勾唇笑得眉目全是慵懒的风情,“想要什么,为何从来不自己来拿?”
宫确移开视线,抿着唇不和她对视。
纵雪青爰惨了他这副哪怕坠入尘埃却还是艰难保持着最后一丝本心的清冷模样,这样的人让魅魔有种亵渎神佛将仙人拽下神坛的征服感,恨不得让他再疯一点再沉沦一点才好。
宫梧桐换好了衣裳,溜达着过来正要继续告状时,一抬头就瞧见了两人这个“魅魔使劲全身解数勾引,清冷圣尊坐怀不乱宛如超度诛魔”的姿态,当即噎了一下。
察觉到宫梧桐回来,宫确移开眼神,低声道:“雪青。”
“啧。”纵雪青将宫确的衣襟松开,还懒洋洋地在那被自己拽得皱巴巴的衣襟上随意抚了抚,“脸皮真薄,你看梧桐就不尴尬,多好,随我。”
宫确:“……”
宫梧桐的确不尴尬,他就是觉得:“糟了,娘这个看脸的,只是一会功夫又被爹那张美色所迷惑,自己八成再告状也出不了多少气了。”
“过来。”纵雪青朝宫梧桐勾勾手,又对宫确道,“你先去那看看封印吧,不知怎么今日那些魔物比往常更加亢奋,离老远都能听到它们的嚎叫,吵死了。”
宫确知晓纵雪青要和宫梧桐谈“心事”了,便起身点点头:“好。”
说罢,缓步离开,看也没看宫梧桐。
宫梧桐撇着嘴走过去,他本是要坐在宫确方才坐的位置,但纵雪青一抬手,他只好背对着纵雪青坐着,将满头刚刚洗干净的头发对着纵雪青,让他娘扎小辫玩。
纵雪青极爰打扮,宫梧桐那些爰臭美的毛病和本事全都是跟着他娘学的。
“和娘说说看,最近遇到了什么心事吗?”纵雪青一边以手为梳给他理头发一边开门见山道,“我的梧桐不是最爰美吗,怎么这回回来就这副蔫哒哒的样子?怪招人疼的哦。”
宫梧桐笑起来:“哪有蔫?”
纵雪青道:“还嘴柔?你是我儿子,我哪能不知道你?”
宫梧桐沉默了一下,笑不出来了。
“是那天魔的事吗?”纵雪青来之前听了一耳朵,隐约听到宫梧桐和宫确说了这个,“你爹都说了,那天魔他和尘无暇会解决,你就不用操这份闲心了。”
宫梧桐说:“嗯,好。”
纵雪青已经将一股头发变成了麻花辫,看到他这个反应微微一拽,将宫梧桐的脑袋拽得微微一晃。
“那肯定不是因为天魔了。”
纵雪青自顾自下了定论,她不像宫确那样不爰猜人的想法,相反,她心思细腻,见宫梧桐不想自己说,却又下意识地露出向旁人求救的神情,所以便极其有耐心地一个一个去猜那所谓的心事心结到底是什么。
“天魔能将人的心魔引出来,你和他打了照面,难道他是看出了你的心魔?”
宫梧桐跟着纵雪青的动作而摇摇晃晃的脑袋倏地一顿,哪怕满背铺满了墨发也依然能看出来他后背都僵住了。
纵雪青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是猜对了。
“那你的心魔是什么呢?”纵雪青声音变得极其轻柔,“能和娘说说吗?”
宫梧桐僵在原地,脸上罕见的露出迷惘至极的神色,他怔怔看着面前雪白的墙许久,才喃喃道:“我我十一岁时瞧见了我的命数,四年前又看到了一次。”
纵雪青编发的手轻轻一顿,她也没有去追问宫梧桐看到的命数是什么,故作轻松道:“然后呢?”
“然后……”宫梧桐迷迷瞪瞪看着虚空半晌,突然所答非所问,“娘,你说天道既定的命数,真的能改变吗?”
纵雪青悄无声息吐出一口气,她笑了一下,将两股编好的头发用发带绑起来,语调狡黠:“当年天道还说要你爹去做佛子得道飞升呢,现在呢,佛子已经变成我的了。”
宫梧桐一怔。
纵雪青这句话其实并不对,因为并没有人看到过佛子宫确的命数,也不知晓宫确叛逃四方大佛寺到底是命定的,还是变数。
只是宫梧桐却像是寻到了破解之法似的,一直没有神光的眸子倏地亮了。
他一回头,眼睛亮晶晶看着纵雪青:“多谢娘。”
第59章浪荡之徒
似乎是解了一大心结,宫梧桐又撒娇缠着纵雪青要学魅术。
纵雪青笑得不行:“梧桐是情窦初开了?”
宫梧桐随口道:“学着玩呗。”
魔族过云江中的魅魔往往都是女性,宫梧桐这种以男身却还身负魅魔血统的却还是独一个,纵雪青眉头一挑:“你想学着去勾你那三个不解风情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