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面面相觑。
还是云林境沉着冷静,道:“大师兄是说谁去研究那阵法就把谁按在地上打,是吗?”
宫梧桐:“……”
花不逐自认为很了解他大师兄,不赞同地看着云林境,道:“大师兄才不会说如此凶残的话,他充其量只会把我们腿打断罢了。”
宫梧桐:“???”
秋却蝉在那打手语打得手都要打结了:「胡说八道!大师兄只是想把我们吊起来放风筝。」
宫梧桐:“……”
宫梧桐气得骂他们:「混账东西!」
“师弟怎么这般了解我啊,三朵解语花,没白疼你们。”
云花秋三人异口同声:“哦,这是在骂人。”
宫梧桐:“……”
宫梧桐一指门口,轻声细语道:“乖,出去玩吧。”
三人看出来了大师兄让他们“都滚呐!!!”的意思,也看够了戏,起身滚了。
宫梧桐气得又想要咬点什么,怒气冲冲回了内室,打算继续研究明修诣的寒冰灵种冷静冷静。
他终日无法入眠,闲着无事便去钻研各种东西来打发时间,这么多年阵法、炼丹、剑道等等竟然被他学个精通。
宫梧桐拧着眉头去找他抄下来的玉简心法,但在内室翻了个遍也没寻到。
他也没多想,只觉得八成是他在宫确来之前消灭罪证时不小心当成春宫图给扔了,找出玉简来继续研究。
***
红尘苑偏院,越既望和睢相逢入了夜也没回来,明修诣做好了功课,又孤身在小院子里练了一会剑。
月上树梢,明修诣收了剑,拧眉看着一旁花丛被剑意扫出的寒霜。
玉钩剑上全是森森寒意,光芒和月光相衬,隐约泛着丝丝缕缕的白雾。
明修诣知道这是他丹田中那个冰灵种在影响他的剑意,因红尘苑小院子被毁的事,明修诣隐约对其有些排斥,但又不知道如何压制。
用灵力将玉钩剑上的寒意驱除后,明修诣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正要去后院净手,刚一转身,一袭白衣的宫确不知何时站在主院和偏院的拱门旁,安静看着他。
明修诣一愣,立刻跪下行礼:“见过圣尊。”
宫确淡然开口:“寒冰灵种既寄于你丹田,经脉灵力自然会带着寒意。”
明修诣看了看手中的玉钩剑,果不其然方才已经驱散的寒意只是被他握了一会,已经再次席卷而来。
“起来。”宫确转身,白袍在灯下显得莫名温和,“随我来。”
明修诣忙起身跟了上去。
宫梧桐正在院子里测阵法,脸上不知在哪里蹭得一抹朱砂,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宫确,视线又落在跟在后面的明修诣。
“爹,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宫确抬起手在宫梧桐脸上一抹,将他脸上的朱砂擦去,动作说不出的轻柔。
“我带他出门一趟。”
“啊?”宫梧桐仰着头任由他擦,随口道,“带修诣?去哪儿?”
宫确没说,只道:“很快回来。”
说罢,抬步就走。
宫梧桐对他爹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习惯了,微微一颔首,看向一旁作势要跟上去的明修诣。
他本是想要说几句骚话调戏调戏小徒弟的,但忘了自己身上还有那符,开口便是一派作为贴心师尊的叮咛嘱咐。
“莫怕,我爹指不定是要指点你剑招呢,去吧。”
明修诣倒女干一口凉气。
宫梧桐:“……”
宫梧桐气不过去,回头瞪了宫确的背影一眼。
他对圣尊发不了火,只能将火气撒在明修诣身上,沉着脸让明修诣滚:“乖啊,师尊等你回来。”
明修诣大概被温柔的师尊吓住了,小脸木然,同手同脚地走了。
出了红尘苑,明修诣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习惯了宫梧桐的插科打诨为师不尊,乍一对上这几句“人话”,竟让自觉意志坚定的明少尊吓得胆战心惊,又开始操心他师尊是不是把脑子睡出问题来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时,面前的路隐约出现了些许变化。
宫确所过之chu,两边都盛开着细细密密如雪似的婆罗花,明修诣本来并未在意,只是越往前走身边的花便越白,白到将路边花丛都遮掩住了。
等到回过神时,两人已经位于一chu雪山之巅。
明修诣愕然,回头看去。
红尘苑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蔓延至天边的雪山之脉。
周遭刮着风雪,宫确却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那单薄白衣连个衣角都未动。
明修诣身上有寒冰灵种,也没察觉到多少寒意,他尝试着道:“圣尊,此chu是……”
他还以为这里是圣尊的幻境,谁知宫确却冷淡开口。
“寒山关。”
明修诣想了一下,悚然看他。
寒山关是三界最北的山脉,常年冰雪覆盖,彻骨严寒,和九方宗隔了十万八千里。
圣尊修为,一步千里。
宫确没在意明修诣的震惊,开口道:“你是想修道还是入魔?”
明修诣怔然一瞬,才正色道:“自然是修道。”
他是正道首尊明寂之子,哪怕已不是明峡岛之人,也断无去修魔的道理。
宫确淡漠的眼眸仿佛在看虚空并不存在的东西,突然毫无征兆地说起其他事:“你出生时我曾看到过你的命数。”
明修诣疑惑看他:“命数?”
宫确用一种极其温和的语调说出让人彻骨生寒的话:“十六岁,非命夭折。”
明修诣浑身一僵,稚嫩的脸上全是迷茫。
“夭……折?”
可他已经过了十六岁生辰,还有一月便十七,依然还好端端活着。
明修诣缩在袖中的手猛地一握,喃喃道:“圣尊的意思是,我……会在十七岁之前死于非命吗?”
明修诣一直觉得自己在魔族走了一遭早已知晓何为无望,直到宫确这句话说出口,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有多可笑。
有什么比早早知晓自己死期更要绝望的事呢?
明修诣心口发酸,心想既然早早要死,他宁愿死在魔族,也不要在得到希望后再被踹下深渊。
宫确自幼便有一双看穿人世间因果的眼睛,他既然说出口便说明不会有错。
可谁知,宫确却轻轻摇头。
“不。”
明修诣微愣,猛地抬头看他。
“当年我去明峡岛时,梧桐也要跟着过去。”宫确道,“当时他年纪小并不懂事,我还未将你的命数告知,他便插了一句话。”
宫梧桐的眼睛似乎能看到更多,当时的他只有十岁,藏在宫确大氅里,扒着爹爹的手臂好奇地看着那小小一团的孩子。
宫确正要对满脸期盼的明寂说出“夭折”的命数,宫梧桐突然伸手在空中拢了一把,脆生生笑道:“爹爹,好奇怪,他有两条河。”
宫确话音一顿,低头看他。
宫梧桐细嫩的手指在空中仿着河流流动的地方一点点游着,只是才两下,他手指便停在半空。
他歪歪头,说:“断啦。”
明寂奇怪地看着他。
宫确犹豫一瞬,低声问:“另外一条呢?”
宫梧桐又继续按着那条河去看,好一会才开心笑着说了一句谁都没懂的话。
“遇生死,南行过死路。”
明寂抱着明修诣不明所以。
宫确看着宫梧桐的异瞳,好一会才扭扭他的脑袋,对明寂道:“记住这句话。”
明寂对宫确的话奉为圭臬,更何况这句话极其不详,却又带着一丝生机,记住总归是没错的,闻言立刻点头。
“多谢圣尊。”
宫梧桐在他爹怀里不满地嘀咕:“那小圣尊呢?”
宫确拍拍他的脑袋。
明寂无奈道:“也多谢小圣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