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这俩小孩失望了,以后就不会再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心思,安心回山修炼,就算不能修成正果,延长寿命也是好的。
林夜白也不知地下有小精怪在窃窃私语,他在询问关于地主家的事,希望增进一些了解。
“王家就两口人,王老爷和大小姐王芳芳。”
“王老爷好色得很,喜欢抬妾,养通房丫头,厌倦了就把人家卖掉,糟蹋了不少良家女子。”
“大小姐虽然样貌怪了些,吃的也多,性情却很是贤淑,一直看不惯王老爷的做派,每次王老爷纳的小妾,大小姐都会去闹一场。”
“大小姐不是男子吗?”林夜白问出心中的疑惑。
“……”翠娘一噎,欲言又止,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
“大小姐样貌、体格、声音都随了爷爷,其实的确是个女儿身。王老爷发现大小姐越长越偏,就想找漂亮的女人生孩子,再生一个漂亮的子嗣。”
翠娘说到这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中有些忧虑,万一她肚子里这个也是女儿,同样随了爷爷该怎么办?
“大小姐对他很不满,就在府里大闹,王老爷想给她招个上门女婿,没想到大小姐第一次看到公子你,过于兴奋,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了……”
翠娘用手帕拭了拭眼角,欲言又止。
“……”林夜白也欲言又止。被口水给呛死……还真是别致的死法。难怪之前没有看到棺材里的地主千金有什么外伤。
“昨天晚上大小姐的尸体不知道去了何chu,府中因此大乱,我才有机会逃出来……”翠娘解释道。
“或许她今晚会找到这里来。”林夜白想起被山石压住的庞大尸体,并不期待。随着尸体的腐烂程度加深,王大小姐本就阳刚壮实的外表势必会雪上加霜。
“不必担心,我会外出。”林夜白想到翠娘是个孕妇,晚上不打算留在这里,以免误伤。
“公子要去何chu留宿?”翠娘眼神里仿佛藏着脉脉情丝。
“随意寻一chu便是,我还另有他事。”林夜白还想去柳树下,看看那老道能整什么花样。
“不知道公子还有什么事?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否与我说一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公子的忙。”翠娘一举一动都十分端庄,明明是在勾搭林夜白,却没有一句话言明,这种姿态不得不说声高手。
“去找意中人。”然而林夜白毫无波动,甚至还向翠娘解释了签文的事。
“原来如此……”翠娘若有所思。
夕阳西下,林夜白出门,去找镇子东头那棵大柳树,打算看看树下有什么意中人。
他才出去,翠娘也跟着出去,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垂下长发,梳了个相对少女的发饰,还涂了唇脂,原本娇美的容色变得更加出众。
为了不被王大户家里的下人认出来,她出去时特意带了幂离,正好挡住脸。仅仅看那婀娜的身段也能猜出来,这是一个当之无愧的美人。
地底下,小萝卜精和小土拨鼠直接遁到柳树下方,藏在根系中,思考要怎么出现才能让林夜白一见钟情。
日落之后,山上的地主千金、纸人新娘、黄鼠狼精一齐下山,寻找林夜白。
地主千金身体过于沉重,行动很是不便,不过她上山时靠自己的蛮力碾出一条路,此刻顺着这条路滑下去就能到山脚。
黄鼠狼精和纸人新娘速度更快一些,到黄鼠狼精的尾巴被地主千金捏着,纸人新娘身体被山石压得干瘪,不大能自己走路,被地主千金夹着往下走。
地主千金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把黄鼠狼精和纸人新娘解决,表面上维持着作为大妇的贤淑,不时说几句关怀的话,实际上心里已经想出了几百条死法。
“我只要嚎一嗓子,整个山里的黄鼠狼都会来给我开路,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在死前把妖丹给爆了,拖着大家一起同归于尽还是可以做到的。”黄满仓察觉到了地主千金的杀意,像闲聊一样和纸人新娘瞎掰扯。
“真羡慕你,不像我,要是死了,只能重新找一具纸人的躯体依附,只要这天下有纸人,我就永远不会死。”纸人新娘不着痕迹地爆出自己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放弃这具尸体,因为只有这具驱壳才是唯一和林夜白拜过堂的妻子,算是明媒正娶。
而且更换躯体,她会受损,各种能力都会下降,现在说出来不过是为了威慑地主千金罢了。
“两位妹妹都很有本事,不像我无才无貌,只是好生养,更容易为相公留后。”地主千金想了想,也只有她这句身体能拿得出手了。
至少她和相公都是人,虽然她已经死了,身体仍然是个人,比那轻飘飘空荡荡的纸人和臭不拉叽的黄鼠狼可好多了。
“还是快些下去吧,恐怕生了什么变故。”
黄满仓催促道。她已经问过了山里的黄鼠狼小弟,知道林夜白已经到了镇子里,现在火急火燎的,就怕到嘴的鸭子飞了。
“行。”地主千金随意折断一颗粗壮的树,竖着放好,然后坐在树身上,一路向下滑。地主千金重量过人,山坡坡度也高,下山的路在惯性作用下,又被推平了一次。
等她们到山下,天快黑了。镇子里热闹得很,每隔一段距离,都能看到人家檐下挂着的灯笼。
“你们说白天那个老道士解的姻缘签是真的吗?”
“是不是真的看看不就知道了?现在已经到了时间,我们去柳树下,看看那年轻人的意中人到底是谁。”
“年轻人长得真是好看啊,就是身体不太好。”
“不止如此吧,我看他手好像也有些问题。”
“有吗?”
……
老道在镇中有些名气,经常帮人掐算寻找失物,帮忙看八字合姻缘,却从来没有说过签文抽出来的地方就能看到“意中人”,难道是这个老道又道行大进,学会了新的本事?
“敢问这位先生,你们说的那个年轻人是不是二十些许,长得和天上的仙人一样?”树影之中,传来幽幽女声。
“是啊,难不成你还认识他?”
“那意中人又是怎么回事,还有签文,这些我怎么听都没听过?”另一个元气活泼的女声响起,正是黄满仓。
“说来话长,这要从老道的姻缘签开始说起……”
“原来是这样,多谢解惑。”浑厚沙哑的男声从阴影里传出,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尸臭,让人瞬间想到死老鼠。
与此同时,一粒金珠落在答话的人手里。
作为贤淑的大妇、正妻,地主千金王芳芳一向待人真诚大方,虽然她已经死了,嫁衣上镶金坠银,还配戴了不少珠玉手饰,并不缺钱。
“你们觉得那姻缘签准不准?”地主千金用浑厚的嗓音问。
“我觉得不准,不过是江湖术士弄出来的骗局而已。”纸人新娘冷笑道。
“我也觉得不准,谁信谁是傻子。”黄满仓眼珠一转。
“我亦如此想……我们还是就此分散吧,现在大家都十分狼狈,不如整理形容,妆扮一番,再去寻找夫君。”地主千金提议道。
“我觉得可以。”纸人新娘率先同意。
“我也觉得可以。”黄满仓已经在想要去偷身漂亮衣裳了。
“那我们就此别过,其他事以后再议。”地主千金第一时间拖着庞大的身体离开,作为一个死人,让凡人暂时不要注意自己,轻而易举。黄满仓、纸人新娘也迅速消失在阴影中。
为了成为“意中人”,给心目中的他留下完美的印象,大家都使出浑身解数,打扮好后,再从小巷悄悄接近镇子东头的柳树。
天际最后一抹余晖也消失了,林夜白已经临近镇东头,看到一棵至少有百年树龄的老柳树。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月亮早早悬挂在天空,月光明亮而皎洁,此时现在只缺一位意中人。
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女子立在树下,向林夜白看来,回眸一笑,细长的眼睛竟然与老道有些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