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袭指尖在裂了的皮质沙发上击打两下,用手机在记事本上打了两个字:【阿奇】
影子沿着青年后背的阴影爬进他的领子里,“是。”
宋袭的心越跳越快,这居然真是阿奇用过的家具!
是不是说明,恐怖世界的一切或许不是虚构,或者对现实的映射,而是真实存在的?!
来福酒店里的娃娃并非没有来由,林南镇的白小姐和变态画家真的有过一段情,而安城花卉园里的花能那样鲜亮,得益于土壤里埋葬着曾经那些花农的骨灰……
第七十一章零号失踪人口
“其实……”老伯苍老的声音缓慢响起。
他看了宋袭一眼,有几分心虚,“其实乐谱并不是我的或者家传的,是我从沙发缝里找到的。”
宋袭一愣,“捡的?”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那古怪的歌在最初的时候需要作曲填词,完成之后,花农们再一起学习。那是一个神奇的仪式,寄托了大家对犯错者的斥责,和对骨灰肥料热切的需求。
“我能看看吗?”宋袭问,“你放心,我只是好奇。”
老伯定定看了青年一会儿,起身进了房间。
宋袭抬头看向四周,虽然从外面看墙皮已经剥落,里面却保护得很好,墙上有明显的补过墙腻子的痕迹。
听见响动,他看了过去,老伯拿着一个笔记本走出来。
他从笔记本中取出一张发黄的纸,“这就是我找到的曲谱,曲子很有特色,就是下面的歌词……”
纸上,曲子完好无损,位于下面的歌词被黑笔涂掉。宋袭努力从黑色下拼凑出几句话,正是当初听到花农们唱的内容。
“叔叔。”宋袭按捺住心惊,状若无事的将纸递回去,话家常般随意问道,“你来这儿上班多久了?”
“五年了。”提及往事,老伯眼睛微眯,“我们演出队的都是住在附近的,当初他们的公关团队找到我们,说是可以给发工资,盈利所得还可以捐给村子,我们觉得待遇很好,就来了。”
这样的有良心的企业不多了,宋袭点点头,“那你有听说过什么关于花卉园的传说吗?”
“什么传说?”老伯一下子坐直,浑身呈现出戒备的姿态。
“我不是故意打探消息的对家,也不是记者。”宋袭又让小江掏出一点钱,“我可以书面保证,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那个年代的人,又是长期居住在村子里,没什么文化,但当老伯听见“书面保证”几个字,一下子放心不少。
他一点点地把钱移到自己面前,“传说没有,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你们应该多少知道一点吧,就是花卉园里的人一夜失踪的事。”
小江张了张嘴,他以为司机是听人吹牛听来的,没想到这个老伯也知道。难不成还真有人可能会在一夕之间消失,连警察也查不出来?
窄小的,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屋子,一下子充满凉意。
小江往宋袭的方向靠了靠,眼看着胳膊就要靠到青年身上,他突然挪不动了。
就像是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隔档在他与宋袭之间。
小江又尝试着往右方靠了靠,还是动不了,脸上青白交加,如同见鬼。
宋袭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仿佛没听过人口失踪的事,惊愕道:“当时花卉园有多少人,怎么可能一夜失踪呢?”
老伯比了个数字:“五十来个人吧,听说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他怜悯的啧了一声,“可怜哟。”
宋袭惊异的瞪大眼睛,“会不会是以讹传讹?”
“哪能啊。”老伯像是遭到奇耻大辱,激动道,“我当时也四十多岁了,事情又发生在距离村子不远的园区里,我哪能不知道!”
“虽说我没有亲身经历,但当时在花卉园里工作的人中,有家人正好就住在我们村子里,那个小孩儿的爸爸至今没有再娶,说是要等母子俩回来。”
宋袭的眼前,晃过根须从小男孩脑子里伸出来的画面,“我能见见小男孩的父亲吗?”
“啊这……”老伯为难,右手拇指与食指指腹摩擦。
正沉浸在惊吓中的小江,突然又被撞了一下,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看着他宋哥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了?!我们要走了吗!”
他对这个房间充满了恐惧,恨不得原地消失。
宋袭皱着眉说:“暂时不走,那什么……”他比了个手势,要钱。
小江的恐惧不翼而飞了,又要钱!他瞪了眼老伯,弯腰对宋袭小声说:“宋哥,你会是遇到骗子了吧。”
他家小宋哥以前是家养的乖宝宝,现在是粉丝手里的三好明星,不谙世事,每天就知道工作和做饭,太单纯了。
宋袭看着他捂紧荷包的手,嘴角抽了抽,“快点,回头还双倍。”
小江心动了。
老伯捏着新索取来的钱,摸出一个老式砖头机,“我这就给他打电话,看人在不在家。”
人在,刚做完农活,正打算做饭。
宋袭三人到的时候,饭菜刚好上桌,简单的红薯稀饭和一个炒五花肉。
男人状态憔悴,三四十岁的年纪,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他并不在意客人的来访,自若的端起碗开始用饭。
“我是从水乡过来的,遇到了和你一样的麻烦。”宋袭在他对面坐下,骗人不好,可唯有同样的遭遇才能拉近两人的距离。
果然,男人猛地放下碗,惊诧地望向宋袭,“你是说你的家人也……”
老伯蹙眉,“可你刚刚不是说……”说到一半,小江很会看眼色的,把人拖到了门外,并体贴的为两人关上堂屋的大门。
室内寂静,一道呼女干清浅,一道急促。
从男人的反应,宋袭猜他一定听说过林南镇的怪事,开门见山道:“我也一直在找他们,意外打听到了你这里。我想知道花卉园和水乡之间有没有相同点,或许我能顺着这个点,找到人也说不定。”
“没有。”男人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沙哑如老旧的风箱,“我去过水乡,什么也没找到。”
漫漫长路中,他终于找到一个与自己境况相同的人,男人激动地握住宋袭的胳膊,“找不到的,他们真的消失了,没有一点痕迹,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宋袭被他捏得胳膊疼,还没来得及挣开,一道黑影朝男人后背袭去。
他抬手在桌上轻轻叩了一下,摇了摇头,影子如同一只巨大的黑兽,寂静无声地立在男人背后,没有回到青年身边,但也没有继续动作。
宋袭对蒋夙做了个口型:“你乖点。”
影子晃动一下,瞬间缩水回到宋袭脚下,讨好似的,在他外露的小腿上蹭蹭。
宋袭按住男人的肩膀,“你能跟我说说,他们在失踪前遇到过什么怪事吗?”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小江的声音,似乎在和谁说话。
外面闹哄哄的,对话进行不下去,宋袭起身拉开门,对上一副墨镜。他眨了眨眼,又眨了两下,不敢置信地盯着外面的人,“吴响?”
吴响是个中年人,气质儒雅,摘掉墨镜后的样子不会让人联想到私家侦探这一类角色,而是个温文尔雅的大学讲师。
他对宋袭颔首,“这么巧,你也在。”
屋内的男人戒备起来,语气不太好的问宋袭,“他又是谁?”
吴响的办事能力果然厉害,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这里。宋袭从荒唐感中出来,打了个哈哈,“过来找我的朋友。”他把吴响往外推了推,飞快说道,“这里交给我,你先在外面等等我。”
大门再次合上,他定定心,回到桌前,“我们继续?”
男人警惕地打量他,顿了几秒才道,“有。”犹豫一瞬,继续说,“那些人失踪大概一个月的时候,我儿子不见了,我和孩子的妈妈报了警,自己也跟着找了很久,始终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