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王政一直都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等待渔翁之利,不是像,而是他就是一直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不会出洞去寻找食物,除非食物已经掉在洞口。
这是他第一次,凭借自己为寻到出口献了一份力气。
宋袭把尾号9的死亡方式记在心里,转身要走,被王政喊住,“你去哪儿?”
“找人去,那个小男孩和他的母亲。”小男孩年纪不够,不可能让他做工,他的母亲却必须每日出席考勤。
上午没看见人就算了,到了下午上工时间,宋袭依旧没找到人。
小男孩的母亲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旷工,唯一的可能性是,她请假了。并且这个假,对与批准请假的人来说有理有据,情有可原。
宋袭敛目想了想,对蒋夙说:“我们去他们家看看。”
王政为大家提供了有用的信息,此刻心里波涛汹涌,加之想要表现,他主动道:“我跟你们一起。”
蒋夙的“没有存在感”要过渡到自己身上,需要两人有紧密的肢体接触才行。夙夙背他就够了,怎么能背两个!
“不用了,你可以先回木屋,把苏大爷先背出来。”宋袭语气温和,拒绝的意思很强柔。
其实冲动之下说出那句话后,王政就后悔了,如今听见只让他干危险系数很低的任务,大大泄了口气。
花农宿舍一共有32间房,每层8间,因为是上班时间,整栋楼显得十分静谧。
蒋夙主动背过身,弯腰,“上来。”
一个牛高马大的成年人,让一个没成年的小孩子背,宋袭多少有些难为情,他爬到蒋夙背上,脑袋一偏对着少年的耳朵问:“我觉得我可能有点重,要不然我背你?”
蒋夙:“你背不动我,别动,抱好。”
从宋袭的角度只能看见少年隆起的眉峰,猜他可能是在皱眉,一下子就老实了。
蒋夙背着他走得四平八稳,他们将一楼的所有门都敲了一遍,没有一间有人应答,随后是二楼、三楼。
两人来到四楼,宋袭:“他们应该住在这层吧。”如果连这里也没有人,他是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了。
蒋夙“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安抚,还是回答青年的担忧。
宋袭伸着胳膊,在401敲了几下,没得到应答后,他又敲了几下。
无果,只好去往下402。
402号房依旧没人,然后是403、404。
404号房门同样紧闭,在连续几次敲击后,宋袭拍拍蒋夙的肩,“去405。”
蒋夙没有动作,就在宋袭以为他没听见自己的话时,门内响起脚步声。错愕间,有女人的声音响起。
“谁啊。”
宋袭清了清嗓子,声音粗哑,“是我。”
女人似乎没听出来是谁,“谁?”
“我,楼下208的,找你借点……”宋袭想起那些黑色口袋,“借点吃的。”
女人似乎猜到什么,先是拧开里面的反锁阀,然后才打开另一道锁舌。她探出一颗脑袋,走廊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
她急忙走出来,往左右两边看去,再没发现人后,又去往楼梯口。
“人呢?”她困惑地往身后又看了一眼,回了家。
家里,蒋夙已经背着宋袭进去了,就站在电视柜旁边的角落里。女人的目光晃过时一顿,依稀觉得那里有什么,等她再定睛一看,又什么也没有。
她疲惫的扭了扭眉心,觉得一定是自己太累了。可她不能放任自己休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宋袭给蒋夙打了个手势,跟在女人身后进了房间。
那是一间很小的儿童房,房间里的玩具被剪得破败不堪,全丢在地上,只有一个芭比娃娃完好无损,被躺在床上的小男孩牢牢攥在手中。
宋袭来到床尾,小男孩的双手双脚被绑在床柱上,他用力挣扎,腰腹拱起,眼睛通红。
女人替小孩擦了擦汗,“再忍一忍,忍过今天就好了,妈妈求你了,别动了。”
“妈妈,妈妈,你让我出去好不好。”小男孩满脸泪水,手腕和脚踝因为挣扎皮肤破裂,渗出血丝,“我要回去,我必须回去,否则他会打我的,只有土里才是最安全的。”
“只有土里才是最安全的,最安全……”
“妈妈,妈妈,妈妈……”
小男孩的恳求的声音渐渐高涨,变为激烈的谩骂,“放开我你这个疯婆子,我要杀了你,你这样会害死我的……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宋袭看向他的手。
血沿着手腕流进掌心,全数沾在娃娃身上,仿佛给她裹了一层血红的纱衣。
起初,宋袭对这个明显精神有问题的小孩没有怀疑。
直到后来,越来越多的死亡方式被确定,而尾号为0的几个人身上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他们没有因为身体不适而露出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因为恐惧而躲避、遮掩。
尾号为0的五个人中,除了小孩子和另外一个女人走路步伐有些怪异之外,其他人应该都没有经历过死而复生。
相比起行事谨慎的成年人,小孩子身上会有更多的弱点。这个想法让他想到了仅有的,两次见到小孩子的情形。
那次他们躲在花田里,亲耳听见小男孩的妈妈说过,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把娃娃埋进土里,埋了也就罢了,又自己用手把它挖出来。
当时他也以为这是小男孩无聊而畸形的游戏。
可是最近,他的想法不同了。
小孩的心理素质不同于大人,受到的恐吓和惊吓会在他们的脑海中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埋葬娃娃和把娃娃挖出来,或许是一种被小男孩刻在脑海、灵魂中的行为重复。
不只是这一点,还有更早之前,寸头将自己埋入土中那件事。
正常情况下,小孩怎么可能知道,用双脚蹦跳的方式将泥土踩压紧实?他一定是看见有人这么做过,甚至是自己亲身体会过才会这样。
所以,小孩的死亡方式是,活埋。
在窒息的情况下,想要活命需要一个很微妙的时间点,多一秒,少一秒都不行。
如同走在悬空的钢丝上,必须要稳住自己,保持一种刚刚好的平衡。只有这样,踩钢丝的人才会始终走在生与死的中线上。
只要能平稳踩过这条钢索,生路就会出现在前方。
这就是他们的出口。
寸头当初对于出口的理解虽然有误,但行为和方式没有太大错误,唯一错的是,他躺错了地方。
出口具有唯一性,不是随便找块花田把自己埋进去就能离开。
宋袭的手在蒋夙的肩上捏了一下,“走吧。”
蒋夙偏头,声音很轻:“等等。”
“妈妈,我好疼……”宋袭听见小男孩在说话,他看了过去,发现小男孩的脸色变得通红。
“别这样,孩子别憋着气,快呼女干,妈妈求求你快呼女干……”女人崩溃,手忙脚乱。
这不是单纯的身体变化,而是小男孩心理上的障碍,让他无意识中做出了屏住呼女干的行为。
“不,不要……”女人抱住脑袋,惊恐地看向儿童床。
床上,男孩的身体肿胀起来,平日里温顺的血管如同女干满了营养液的树根,快速肿胀。
宋袭愕然地睁大眼睛,“他怎么了?”
蒋夙:“窒息引起的脑死亡。”
宋袭懂了,致命伤害在这具怪异的身体中留下的伤痛是永久的,小男孩的当初因为血氧饱和过低引起的脑死亡而丧命,如今在他对过去的恐惧中,他在死日这天,重新复刻自己的死亡。
只是这一次,不单单只是缺氧死亡那么简单。
宋袭看见,浑身的肿胀从脚尖开始消退,不是复原,而是往上半身快速聚集。
下意识勒紧了蒋夙的脖子,他难以置信道:“小男孩的脑袋是要炸了吗?”
第六十七章花花世界23
小男孩的上身如同被吹胀的气球,就连手指都变得粗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