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日,天气晴。
镇上的人都很好,尤其是糕点铺的老爷爷,他做得糕点甜而不腻,特别好吃,我买了好多送给附近的邻居。
12月1日,天气小雨。
我今天给自己做了一个面具,先用泥土捏出面部的轮廓,然后刷上一层油,把打湿的宣纸覆盖上去。干掉之后戴到脸上非常贴合。
……
12月25日,天气阴。
小镇上来了一个人,他也是画画的。他的画太美了,颜色应用非常大胆,无论是写实还是印象画都非常完美。
1月6日,天气晴。我喜欢上他了。
2月3日,天气小雪。他亲了我。
2
月14日,天气大雪。他牵着我的手,穿过每一条街道小巷。
……
3月9日,天气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但我不会害怕他,我尊重他对艺术的狂热。
4月17日。他太残忍了,我有些受不了了,可是又觉得很兴奋,杀戮带来的刺激感,让我的画变得艳丽美妙。
6月29日。我在等他过来,他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
糕点、面具,还有画家。
一切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事物,都能在日记中找到痕迹。
而且毫无疑问,白小姐爰上的人就是画家,并被一起带入了对艺术近似乎变态的追求。
宋袭指着最后一句,问蒋夙:“你说白小姐最后等的人是画家吗?”
“是。”蒋夙很笃定,宋袭挑了挑眉,半蹲着仰视小孩,“这么确定?”
蒋夙接过日记翻了翻,他的记忆里非常好,每一张记录着“他”的纸页都被一一找出,“整本日记,只记录了画家一个男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宋袭觉得有道理,若有所思道:“看来白小姐并没有等到画家,否则日记不会到这里就结束。”
洪娜拿起日记翻了几下,“这位白小姐真是痴情,爰到可以去支持甚至理解和包容对方的变态行径。”嫌弃地将日记本丢回梳妆台上,“从某种层面来说,白小姐也是个变态。”
出于对死人的尊重,宋袭把日记本锁好,放回抽屉里。
洪娜若有所思道,“所以白小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的日记写得虽然不详细,但能看得出记录的都是当天的事情。没有与人发生过争执,没有仇人,也没有说自己得过重病……”
“她是被杀死的。”小男孩的声音清脆响起。
洪娜冷冷道:“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
宋袭站在蒋夙那边,“你们说,在我们来这里之前,镇上也一直在死人,祠堂里那484个牌位,应该就是属于那些死去的人。”
李钟惊讶道:“你是想说,她在找凶手?”
洪娜一愣,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她看了蒋夙家一眼,微微弯下腰,“小朋友,告诉阿姨,你是怎么知道的?”
蒋夙神情变得软弱胆怯,拉着宋袭的袖子往后躲避,“我猜的。”
洪娜:“……”
宋袭的胳膊护住蒋夙,冲洪娜笑了一下,“小孩子随口一说,纯属运气好。”
洪娜直起腰,抱着胳膊打量起蒋夙,小孩儿就跟猫见到老鼠似的,连看她一眼都不敢。
郁闷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颜值应该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吧。
屋子里该找的都找过了,没有再等到其他线索。宋袭和他们一起出来,路过那面将自己房间与小院隔开的墙壁时停了下来。
正常来讲,各家各户是不愿意与别人共用一堵墙的。
而白家和韩家小院恰恰相反,两家一反常态的共有了两堵墙。这种情况,在小镇上的其他屋舍建筑中并没有出现。
宋袭又想起黑衣老婆子每天夜里的烧纸活动,火盆也就正常脸盆的大小,纸钱烧着之后,火苗势必会蹿出来,熏黑墙面。
眼前的高墙干净整洁,就好像经常被粉刷一样。
正想走近点查看,哄闹的人声从外面挤进院子里,黑压压的镇民们推搡着走进了院子。
第三十六章至死不渝的爰12
镇民们相继走到院子中央,每个人都沉默着,视线不敢抬高,拳头紧握,皆是一副紧绷的状态,好像这飘满纸味和书香的地方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宋袭见这些人对他们的存在并不在意,拉住试图离开的李钟,“等等。”
洪娜也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将在场的镇民打量了个遍,隔壁向导的父亲竟然也在。她粗略点了下人数,猜测他们应该是每家派了一两个代表出来。
镇上没有镇长,只有一个主持大局的老人家,就是那位做糕点的老头。
老头还是穿着那身粗布衣,手里多出根拐杖,他抓着拐杖用力在地上跺几下,咳嗽一声,说:“看守画馆的老婆子不见了,现在必须重新选一个人留在这里,各位心里有推荐人选吗?”
下面的人谁都不肯开口,一些人甚至开始往后退。
老头眉头一皱:“既然没有人站出来,那就抓阄吧。”
“老爷子,我们可以每日派几人轮流过来打扫,就不留人了,您说呢?”一中年女人提议。
“这是个好办法!”其余人附和,“不用担惊受怕,也不用……”
“闭嘴!”老头子大喝一声,“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人听见!”
那人闭了嘴,愤恨地看了宋袭他们一眼,好像已经知道了昨晚的事。有了开端,其他人也纷纷盯过来,恨不得把他们生吞活剥。
宋袭:“……要不我们先撤吧。”
李钟梗着脖子故意大声说:“怕什么,来一个我搭一双,来一沓我打十个。”
“……”洪娜小声说,“就你那蛋白粉喝出来的泡沫肌肉,别吹了。”
李钟被人拆穿了秘密,脸上微微泛红。
蒋夙叹了口气,被宋袭听见了,他低头看过去,总觉得小孩儿看他们的眼神像在看一群傻子。
兴许是李钟那身健硕的肌肉真的骇人,挑衅的镇民有退缩的趋势,其余人也把视线转回到老头身上。
老头举拳掩在唇边,清了下嗓子,“好了,派人上来扭纸团,抓到谁就是谁,不要有任何异议。”
镇民对老头的话很顺从,可以说是毕恭毕敬,
饶是其中有人不满,但也不敢说出来。
这时候,有一个身影被推了出去。
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姑娘,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脸上全是污垢,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像个没人照顾的流浪儿。
“费什么劲儿抓阄啊,就她吧。”一个青年男子说,“咱们镇上哪家不是每天忙着讨生活,就她成天吃干饭。”
“对,就让哑巴留在这里,每天吃我们那么多,是时候让她回报我们了。”
老头沉吟片刻,明知对方无法出声,还是弯腰问她:“让你留在白家看守,可以吗?”
哑巴用力摇头,下一秒就被后面一只手拽住了头发。那只手按着她的脑袋摆动两下,笑着对老头说:“她同意。”
老头点点头:“就这么办吧,每天给她送点吃的过来。”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就这么走了,留下哑巴一个人定定地站在原地,片刻后,她垂头耷脑的走到花园一角,蹲了下来。
李钟朝门口呸了一声:“真他妈不是东西,这不是欺负人年纪小又不会说话吗!”
“我过去看看。”宋袭松开蒋夙,往角落走去。
洪娜喊住他:“别过去,你怎么知道她是人还是鬼!”
宋袭看向蒋夙,小男孩走近勾上他的手指,“哥哥怕吗,我可以陪你。”
洪娜翻了个白眼,跺着脚走过去,“显得我多不近人情似的。”她一走,李钟也不好意思继续原地逗留。
哑巴又矮又瘦,小小的一只蜷在墙角。
她的脸被乱蓬蓬的头发占了大半,只能看到凹陷的脸颊和一点干裂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