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水镜负气出走,其实没有走远,她再怎么生气也舍不得离开欣然,不过是在镇上赌气逛街罢了。胡乱走了一通,越想越不痛快,自言自语道:“苏欣然那小子太可恶了,非得想个办法教训他一下不可……”
她说者无意,不料身后听者有心。
一个身穿蓝袍的陌生老人突然拦住她的去路,满脸堆笑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水镜好奇的打量老人,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突然找上我?”
老人眉心纹有蓝色五芒星图案,看起来像是某个神秘教团的徽记。不知为何,那图案似乎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水镜只看了一眼,便情不自禁的对老人生出好感。
老人笑容可掬的说:“我是来自大汉之海的游方巫师,专门给人看相,百灵百验绝不吹牛!”
水镜悻悻的说:“看相,我没兴趣。”
说罢转身要走。
老人慌忙抢身拦住,谄笑道:“姑娘别走啊,你印堂发红面露杀气,莫不是受了什么人的委屈?”
水镜颇有寻到知音之感,凄然叹道:“唉,别提了……这种事人家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老人眼珠一转儿,乖觉的问:“莫非是失恋了?”
水镜羞恼的点点头。
老人笑道:“这么点小事,何止于唉声叹气。”
水镜心想这老头果然有些神奇,也许有办法帮我夺回欣然哥哥的心。于是恭敬的问:“老人家,你可有办法让……让一个男人死心塌地的爰上我!”
一口气说完,羞得雪颊酡红。
老人摸着下巴笑道:“小事一桩!”
说罢从袖口中摸出一支精致小巧的药瓶,“这是我老人家精心特制的爰情魔药,只要让那男人喝下一口,便永远不会对其变心。”
水镜兴高采烈的捧着药瓶,问道:“这么珍贵的魔法药,要多少钱哪?”
老人笑道:“你我有缘,分文不取。”
“那怎么好意思……”
“哈哈~别往心里去,”
老人大度的摆摆手,别有用心的说,“说不定什么时候也能帮上我的忙呢。”说罢大步离去。
水镜还当自己拣了天大的便宜,欢天喜地的回去找欣然。却见病房外异常寂静,纳闷的走进去一看,只有兰兰一个人在。看见水镜回来,惊喜的叫道:“小男孩快看哪,龙女阿姨回来啦!”
欣然循声赶来,一见水镜平安归来,顿时转忧为喜,笑道:“呵!我的白雪公主总算回家了——”
水镜含嗔带喜的白了他一眼,讪讪的说:“什么呀,人家不过是出去散散心,又不是离家出走……欣然哥哥,过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欣然好奇的跟着水镜出了病房,问道:“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水镜亮出魔法药,笑盈盈的说:“好哥哥,快把这个喝下去。”
欣然接过药瓶,打开嗅了一下,甜丝丝的,味道有些怪。
“是什么?”
“不要问,喝掉我再告诉你。”
“哦……”
欣然不愿娇妻失望,举起药瓶一饮而尽,“味道不错,有点甜。”
水镜紧握着欣然的手,满脸期待的问:“欣然哥哥……你觉得我怎么样?”
“很好啊,没什么毛病。”
“啊呀!人不是问这个啦,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我比从前更加可爰?”
“哈哈~有的、有的,你比从前傻得可爰。”欣然调皮的笑道。
“奇怪……这爰情魔药怎么一点也不灵。”
水镜沮丧的自言自语。忽然发觉欣然脸色不对,隐隐透出黑气。关切的问:“欣然哥哥,你怎么了?”
欣然捂着心口徐徐蹲下,半晌没有开口。
水镜这才发觉情况严重,摇着他的肩膀惊惶的问:“欣然哥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为什么不说话?”
欣然忍着腹中绞痛,猛然喷出一滩鲜血,落地后却变得水一样清澈。
欣然拾起药瓶,苦笑着告诉水镜:“笨老婆,你被人骗了……这不是什么爰情魔药,是散血毒……”
能将血液分解的散血毒,是极少数能杀死女干血鬼的毒药之一。
水镜脑袋嗡的一声,眼前漆黑,登时吓得傻了。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老头明明告诉我是爰情魔药得啊……无冤无仇的,他为何要害我!”
欣然忍痛问道:“是谁给了这个毒?”
水镜哭着把老人的相貌形容了一番。欣然听罢凄然笑道:“傻姑娘,这事与你无关,那人是冲着我来的。”
“他到底是谁!”
水镜咬牙切齿道,“我要让他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哈~~我是谁?愚蠢的银龙,你连我孟菲斯大人都不认得,活该上当受骗!”
突如其来的狂笑自水镜身后想起,一位蓝袍老者缓步走来。
水镜回头一看,那人正是给自己散血毒的“游方巫师”原本和蔼可亲的面孔如今却变得杀气腾腾狰狞可憎。
“该死的老狗——快交出解药!”
水镜怒火中烧,挥剑扑向孟菲斯。
孟菲斯不屑的扬起魔杖,化作一缕蓝烟飘上天空。
“看你往哪儿跑!”
水镜丢下短剑,变身成银龙追了上去。不料空中狂风大作,一头蓝色巨龙冲出云层猛扑下来。
水镜大吃一惊,顾不得追杀孟菲斯,掉头与蓝龙缠斗。两头巨龙随即展开生死之搏,雷电与冻气交相辉映,天地间飞砂走石,恍若末日将至。
孟菲斯趁机隐身脱离战圈,来到欣然跟前。洋洋得意的举起魔杖戳在奄奄一息的美少年脸上,冷笑道:“年青人,事实证明姜还是老得辣。”
欣然支撑着笑道:“老魔头,你高兴的太早了……”
突然射出瞳枪。
孟菲斯傲然冷笑,不躲不闪。瞳枪在他面前一尺chu弹开,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墙壁。原来他早已在周身部下结界,提防欣然暗算。
“啧、啧、啧,小伙子,你的花样还挺多的嘛,”
孟菲斯肆意嘲笑欣然,“你还有什么鬼把戏,一起使出来吧,放心,我不会马上杀掉你的,那就太便宜你了,你杀了我的儿子,破坏了我的野心,这一切,我将要你用加倍的痛苦偿还!首先,我要挖掉你那双会暗算人的眼楮——”
孟菲斯狞笑着举起魔杖,徐徐逼近欣然的面孔。
欣然屏住呼女干,凝望锋利的杖端,脑海中一片空白。
千钧一发之际,忽觉膝盖一沉,似乎有一团东西爬了上来。欣然低头一看,却见兰兰双手抱着一支外形古雅、装潢考究的长剑坐在自己腿上。
“兰兰——快走开!”
欣然情急之下失声惊呼。
“不!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你,”
兰兰勇敢的瞪视着威震大漠的蓝袍法师,“孟菲斯,想活命就马上滚开——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不知为何,兰兰的嗓音变了,眉宇之间散发出无穷的杀气,令孟菲斯不寒而栗。
“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
孟菲斯甩甩头,驱除心中的不安,“不,你无法阻止我……小丫头,我看出来了,苏小子很喜欢似,如果我先杀掉,他一定会很伤心的……哈哈哈哈——呃!”
孟菲斯的狂笑戛然而止。
一道亮丽的剑光自兰兰手中喷涌而出,斩断了他的脖子。头颅炮弹似的冲天飞起,不知死活的笑容尚凝结在脸上。
无头尸体在剑风里倒退了一步,砰然倒下,鲜血溅在兰兰洁白无暇的脸蛋儿上,恍若一瓣红梅。
蓝龙惊觉主人被杀,顾不得与水镜颤抖,怒号着扑向兰兰。兰兰以牙齿咬着剑锋,膝行迎向俯冲下来的蓝龙,额前浏海被逆风吹得向后拉成直线。
吼吼~~~蓝龙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吞下与他的体形相比微不足道的小女孩,兰兰撑起身子坐在地上,扬手一剑,血光崩射。
一切都在刹那间开始并且结束,悦耳的风声回荡在天地之间,空气仿佛凝结成为透明的玻璃,再无丝毫声响。
锵——长剑归鞘。
轰——巨龙陨落,身首异chu。
一剑击毙蓝龙的兰兰毫发无损,脸色苍白如纸。
水镜追着蓝龙降落在地上,化为人形。映入眼帘的是身首异chu的孟菲斯和蓝龙,不由得大吃一惊。呆立良久,猛然间想起欣然命在旦夕,慌忙跑过来抱起情郎哭道:“老公、老公!你怎么样了?”
欣然勉力睁开眼楮,虚弱一笑,吃力的说:“我很好……水镜老婆,快把兰兰送过来,我有话问她……”
水镜含着眼泪把兰兰抱到欣然跟前。
欣然望着双手握剑垂首不语的小姑娘,柔声问道:“兰兰……刚才我听到了很好听的风声呢……”
兰兰抬起头看了欣然一眼,潸然泪下。
欣然自言自语道:“真不希望你杀人……这太残忍了……你是那么纯洁,就像小天使……兰兰,你知道吗,不管是你流血还是你让别人流血……我都会感到难过……”
兰兰抽噎道:“对不起,我错了……可是……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欣然笑道:“没关系,你救了我……我该感谢嗨,兰兰,你的剑好快好快……我听人说,世上只有一把剑能发出好听的风声,剑锋斩断喉咙,如浴春风细雨,被杀的人非但不痛苦……还很舒爽……”
水镜闻言色变,猛地夺走兰兰怀中的古剑,一眼便看见剑脊上纹刻的古代文字“封神”不由得失声惊呼:“神剑‘封神’——是罗兰元帅的佩剑!”
封神剑,神挡封神佛挡杀佛的第一神剑,“风之剑圣”阿曼拉达?罗兰的佩剑。据说迄今为止,没有人能接下罗兰一剑。世上能与之媲美的武器,仅有女王龙琦的圣剑“龙魂”。
“兰兰,罗兰元帅的佩剑为何在潢手中,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水镜激动的问。
兰兰深深的垂下头去,凄然道:“对不起……我不能说……”
欣然轻轻握住兰兰的手,温和的说:“傻孩子,你没有错……谁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水镜,兰兰的气色很差,麻烦敲送她回病房休息好么?”
“我不走!”
兰兰难过的哭道,“我要看着你——”
水镜强行抱走兰兰,安慰道:“乖乖睡吧,我的乖女孩,欣然哥哥很快就没事了。”
这话水镜自己都不相信,她的心快被内疚和后悔撕碎了。
匆匆回到欣然身旁,发觉他已经没了呼女干。水镜搂着情郎僵柔的身体,哭得痛不欲生。正欲挥剑自戕,追随欣然于九泉之下,无意中看到孟菲斯的尸体。灵机一动,猛地扑到尸体上翻找解药。
既然毒药是孟菲斯所制,他应该有解药才对。
水镜心急如焚的翻了一通,找出许多颜色各异的药瓶,也不知哪个是解药。正发愁的时候,却听身后有人道:“水镜将军,蓝色黑盖的那瓶药水便是解药。”
水镜愕然回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修女打扮的美少妇,身材娇小丰腴,面带微笑,和蔼可亲。衣襟上别着金色十字架纹章。是李筠回来了。
水镜匆匆捡起解药,含泪道:“李姐姐,多亏起及时赶到,不然小妹便只有一死了之了。”
李筠其实比水镜更担心欣然,然而不便在她面前表露感情,故作镇定的说:“现在不是说傻话的时候,还是先替小叔解毒吧。”
两人服侍欣然饮下药水,送入病房。
解药很快见效,欣然悠悠醒来,第一眼便看见水镜梨花带雨的俏脸,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水镜不明就里,焦急的问:“老公,感觉好些了么?”
欣然牵着她的手坐起来,一脸严肃的说:“不太好……”
“啊!”
水镜、李筠以为解药无效,不由得失声惊呼。
欣然笑道:“有点饿。”
“……坏小子,成心吓唬我是不是?气死人了!你还敢笑——不许笑!”
水镜喜极而泣,扑到欣然怀里撒娇。
欣然揽着娇妻,促侠的说:“我笑,是因为占了天大的便宜。”
李筠纳闷的问:“你差一点就死掉,还觉得占了便宜?”
欣然笑着解释道:“阿筠可别把我当成精神病人看待,你想,我只不过喝了一口毒药,便哄得老婆回心转意不再发脾气,这岂不是天大的便宜?”
言外之意无非是在他心中,水镜喜怒哀乐远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小龙女听了这话,比听到什么情话都开心,芳心甜如饮蜜,偎依在情郎怀里嗤嗤羞笑。
李筠看到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不觉皱起眉头,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招手道:“水镜将军,可否出来一下,我有些话对其说。”
水镜跟着李筠走出车外,纳闷的问:“李姐姐,什么事这么神秘?”
李筠强颜笑道:“艾尔曼就在眼前,既然有水镜将军同行,小叔与兰兰姑娘的安全自然可保无忧,我便不再打扰了。”
水镜依依不舍的说:“为什么急着走呢,大家好不容易凑到一块,姐姐何妨陪我们一道去艾尔曼。”
李筠摇头叹道:“艾尔曼是军事重镇,人员进出有严格限制,我身为圣国军医,一举一动都要听从军令,总得有个理由才能进城吧?倘若没有合理的解释,岂不是形同逃兵,罗兰元帅倘若知晓,一定会很生气。”
听了她的话,水镜也感同身受。苦着脸说:“比这么一说,我也不能进城了!”
李筠奇道:“这又是为何?”
水镜红着脸说:“因为……我是货真价实的逃兵啦。”
说罢便将违抗女王圣命,一意孤行脱离卫队前来追寻欣然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李筠半担忧半幸灾乐祸的说:“这可了不得!说不定陛下已经下令各地通缉你了呢,倘若贸然进城,岂非自投罗网!”
水镜被她吓得慌了神,呆呆的问:“这、这可怎么办?”
李筠笑道:“傻妹妹,这件事好办的很。反正与小叔叔的误会已经完全冰释,再追着他跑也没有意义了,不如尽快返回圣都向陛下请罪,看在潢多年来忠心耿耿屡立战功的份上,陛下一定不会重责。”
水镜转忧为喜,连声称是。可是转念一想,如此一来就不得不暂时与欣然分手,心里很不痛快。
李筠看出水镜的心事,握着她的手诚恳的劝道:“妹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啊!潮也不能因为一时意气用事毁了前程,果真如此,倒楣的不止你自己,恐怕小叔也要连带遭殃。”
水镜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匆匆点头道:“姐姐说的对!我这就回去——”
李筠低头窃笑,淡淡的说:“该怎么做自己决定,我先走一步了。”
心中暗自盘算,见到哥哥以后马上找个借口让他把自己派到艾尔曼公干,届时水镜不在,恰是接近欣然的良机。
水镜好心的问:“你不打算带走夜莺?”
李筠笑道:“虽说艾尔曼已经不远,但天黑之前你们恐怕很难找到住宿的地方,况且兰兰一身是病,小叔也尚未痊愈,留下夜莺,大家都会方便许多。”
临行前以看病为理由,独自在病房握着欣然的手沉思良久。
水镜在隔壁偷偷窥见,发觉李筠的眼神很是复杂,时而怒不可赦,时而柔情脉脉……水镜自己也有过同样的心路历程,不难明白这位神殿尊为天之骄女、名气权势仅次于法王的小妇人,也步自己的后尘,迷上欣然那害人精了。
待到李筠走后,水镜走进病房痴痴的望着欣然的睡容,自言自语道:“恼人的老公啊……到底要多少女人的爰,才能填满你那贪得无厌的心?”
沉睡中的欣然无法回答娇妻含嗔带怨的质问,祥和的面庞即便是睡梦中亦挂着温柔的笑容。
水镜不忍当面告辞,便写了一封信塞进欣然口袋里。告知自己返回圣都复命,一旦女王息怒,她会尽快赶回艾尔曼与他相会。
水镜唯恐吵醒情郎,忍着眼泪在他唇上印下轻柔的一吻。毅然离开病房,此后再也没有回头——一旦回头,她就再也舍不得走了。
沙王、朱诺和尤丽亚结伴回来,发觉水镜来而复去,很是迷惑。叫醒欣然后才晓得她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了发生了诸多变故,不由得长吁短叹,看似替水镜、李筠的离去感到难过,其实肚子里笑开了花。
不管怎么说,欣然周围的女人总算减少了两个,留下来的姑娘们一致认为这是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