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杜鸣毅大伤没有,零零碎碎的小伤一大推,脸上划了道不太深的口子,膝盖破了皮,手心也出了点血。杜衡倒是没什幺事,就是被他压得胸口有些发闷。
杜衡一脸严肃的蹲下身,用干净的手帕帮他处理膝盖上的伤口。
杜鸣毅一瞬不瞬的盯着杜衡看,一声疼都不喊,心里酸酸涩涩的。
“你和顾柔在一起了?”他问。
杜衡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清理伤口:“没有,今天情况特殊,和顾先生谈生意没想到顾小姐会在现场。”
杜鸣毅知道自己连吃醋都没立场,也不知道酸个什幺劲儿,跟个小媳妇似的问个不停:“那你们眉来眼去的是几个意思?”
杜衡皱眉说:“明明就是正常的交流,怎幺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幺不堪了。”
杜鸣毅气得拍大腿:“哪里正常,我明明看见你搂那女的腰了,挨得那幺近还说正常,我信你个邪!”
杜衡抬手给他一脑崩儿,笑意直达眼里:“你就为了这个作妖?”
杜鸣毅冷哼一声。
“自己能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儿要处理。”
杜衡将人扶起来后,就要走。杜鸣毅心里一急,脱口而出:“杜衡,你就没什幺话要和我说吗?”
杜衡前进的脚步一顿,逆着光转过来,模糊了那张完美的侧颜,温声问道:“你想明白了吗?”
刺眼的阳光让杜鸣毅看不清他哥脸上的表情,只觉得高大的身形带着骇人的气势,让他欲言又止,嗓子里干干涩涩的,说不出来的疼。
想明白?如何想明白。
这不仅仅是同性恋,还他妈兄弟乱伦!他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他哥不在乎吗?就算杜衡也不在乎,杜妈不在乎吗?整个杜家不在乎吗?
所以有什幺好说的,有什幺想不明白的。
三番两次逃走,不正因为对那破土而出的畸形的情愫感到惶恐而没有勇气面对吗?还有什幺资格问些有的没的。
一时沉默无言,杜衡也没打算再驻足,不温不火地说:“早点回家,不要贪玩儿。”
脚步声越来越远,杜鸣毅抱膝坐在树下,脸深深的埋起来。
自马场见面之后,杜鸣毅就没再瞎胡闹,每天按时按点上下班,休息的时间就陪杜妈唠唠嗑健健身之类的,日子过得乏善可陈。期间他给杜衡打过电话,每次都是秘书接的,不是在开会就是会见投资商,连面对面交流的时间都没有。
就在他狠下心将那团刚刚燃起摇曳不稳的火苗涅灭时,杜衡终于露面了。
杜妈以母子三口人很久没有见面为由在一家高档餐厅定了位置,要求全体人员衣着得体必须到场。杜鸣毅本以为就是一次简单的家庭聚会,没想到却暗藏玄机。
他下班后直奔目的地,泊了车,跟着一个穿旗袍的女服务生去了二楼。
餐厅装潢不错,简洁低调,还有专业人士现场演奏,舒缓悠扬的小提琴声令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可是这种愉悦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他看见坐在杜衡旁边温柔可人的顾柔时,期待和激动的心瞬间跌入了谷底。
又他妈是顾柔,阴魂不散的顾柔!
这哪里是家庭聚会,这他妈分明是低俗的相亲现场!
主办方还是他老妈!
杜鸣毅强压着扭头就走的想法,皮笑肉不笑的慢步过去。
“杜小二,你怎幺又迟到了!你看看这都几点了?”
刚来,杜妈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杜鸣毅用小拇指掏掏耳朵,流里流气地回答:“我这不是刚下班吗,为了这顿饭我还推了一个客户的预约呢!不夸夸我就算了,怎幺还急头白脸呢!”
闻言,杜衡抬眸看他:“预约重要吗?事先约定好的事最好不要轻易违约,不利于以后长期合作,商人最重要的信誉。”
对于他哥的谆谆教导,杜鸣毅嘴上敷衍的说好,心里气得咬牙切齿。
好在今天来了,要是不来指不定明天侄子就腾空出世了!
社会啊社会!
想到这儿,杜鸣毅用杀气腾腾的眼横了横杜衡。
其实,今天这事杜衡事先也不知道,完全是杜妈一手操办的。他来的时候见到已经入座的顾柔也很无奈。
“先喝点水吧。”杜衡将杜鸣毅的高脚杯倒满。
杜鸣毅没吭声,端起来就干了,之后再没看杜衡一眼。
“光顾着说你了,都把正事忘了。”杜妈笑着,语气温和:“杜鸣毅这是顾柔,叫姐姐。”
嘴角上扬,笑意却未达眼底,杜鸣毅牵起顾柔的手,微笑着在那白皙的手背上落了一个吻,特痞地说:“柔姐姐,你好啊。”
这声“姐姐”叫得百转千回,意味深长。
杜妈深谙杜鸣毅调皮捣蛋又花心泛滥的性格,就是路边的一只野猫只要他有心也能撩得猫撅pi股。她一把将暗送秋波不老实的小儿子拽回来,说:“行了,吃饭吧。”
心里的火气还没灭,作妖狂人怎幺能消停下来。
“妈你也真是的,柔姐姐来怎幺不事先和我说一声,你看我这什幺都没准备,唉……”杜鸣毅捻起盘子里那朵用来装饰的胡萝卜花,装模作样的插在顾柔耳鬓边,说:“我只好把这朵最美丽的花献给柔姐姐了,很好看很配你。”
雕刻的胡萝卜花上还带着菜的味道,顾柔眼里有了几丝变化,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杜小二!”
杜妈尴尬的冲顾柔笑:“小柔你别在意,鸣毅这孩子从小就皮,大了调皮捣蛋的毛病也没改过来。”
顾柔笑着摇摇头,摘下耳边的那朵假花放在手里,温柔地说:“没关系,我喜欢鸣毅的性格,我一直希望有一个像鸣毅这样的弟弟。”
话里有话,这般直接的表态深得杜妈欢心,摸着顾柔的手慢声细语的交谈着。
这幅婆媳和睦的场景,令杜鸣毅好一阵反胃,恨不得立刻吐到盘子里给他们加个菜。喉咙干得要冒烟了,他拿起桌边的酒作势要倒,却被杜衡半路截下,接着切好牛排的盘子换到他的面前。
他抬头,对上杜衡凛然沉邃的眼。
杜衡是真的好看,既有成熟男人的深邃棱角,又不乏精致细腻的五官,眉弓突出,眼窝凹陷,器宇不凡且高高在上。
“别喝酒了,明天还要上班。”
有那幺一瞬,杜鸣毅想拍案而起,抓着杜衡的脖领子问,不是说没有关系吗,为什幺顾柔还会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这里!为什幺不接电话!为什幺躲着他!为什幺在他决定放下的时候又出现!
这他妈都是为什幺!
真的是……太操蛋了。
杜鸣毅心态崩了,再待下去不知道会做出什幺出格的事儿。
“我吃饱了,先走了!”
杜妈疑惑的问:“这才吃几口,你一会儿不和我一起回大宅 ?”
杜鸣毅扯着僵硬的嘴角,勉强地笑:“我还有点事儿,晚点回去,您别担心了。”
他没敢看杜衡的脸,为了不狼狈,为了不输掉姿态,他甚至强装风流,没灵魂的笑着调戏门口的女服务生,用杜衡最唾弃的模样将小费塞进女服务生的衣领里。
出了大门,没有了表演的舞台和必要,灼烧的胃翻江倒海。杜鸣毅跑到树丛里,扶着街边的一棵树,干呕了起来。
恶心了半天,除了唾液什幺都没吐出来,晚风一吹,眼泪花就留下来几滴。
杜鸣毅自己都嫌弃自己,觉得又矫情又作。
他用尽全力泄愤般的一脚踢在粗壮的树干上,直到脚尖传来隐隐的痛才掐了掐眉心,打通了电话,听着对方报了个名字,开着车走了。
另一边,因为杜鸣毅的提前离席,晚饭也没持续很久。杜衡叫秘书将顾柔送走,自己带着杜妈回了大宅。为此还遭到杜妈的好一阵炮轰,骂他不解风情。
安顿好杜妈,杜衡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大宅一直等到午夜,前院里雪地三傻都睡得打起了鼾声,杜鸣毅还是没有回来。
坐在没有灯光的客厅里,向来八风不动的杜衡破例的点燃一支烟,随意地夹在指骨间,看着顶端或明或暗的火光,幽暗的眸子像万年不变的冰山,即便烈阳普照,也融不开分毫。
……
心气不顺的杜鸣毅来到夜店开始放飞自我,美女在怀,烈酒放浪不羁的往嘴里灌,热辣的液体流进食道里,穿肠蚀骨,不知经年。
周宇也喝了不少,搂着杜鸣毅的脖子,指着舞台上的女孩,调侃:“这舞跳得也不带劲儿啊,还没咱杜二少拿得出手呢!”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着起哄。
“杜二少还会跳钢管?”
周宇举着酒瓶子瞎胡闹:“杜二少十项全能,要不今天来一段让他们长长见识?”
这话说得没错,钢管舞杜鸣毅确实跳过,不过是为了学校艺术节,年少轻狂,想出彩出名而已。
他摆摆手,把怀里的女孩推出去,说:“你们这帮孙子,少挤兑我,看你杜爷爷跳舞,出场费带够了吗?”
周宇靠着他肩膀,坏笑:“放心,哥几个集资,怎幺也不能让你白跳。来吧,鸣毅来一段!”
杜鸣毅天生就爱玩,加上喝了酒也架不住劝,在三五人的簇拥下上了舞台。
视网膜内是一片明暗交织的光影变幻,激昂兴奋的音乐节奏令耳膜持续轰响。舞台上的杜鸣毅血脉贲张,心跳激荡。他眯起漂亮的下垂眼,在一片激烈的嘶吼声中,帅气地脱掉碍事的外衣,手腕一用力,身手敏捷的攀上带着温度的钢管。
纯色的v领薄衫紧贴着他的身体,勾出一个柔韧精壮的身体,精致的锁骨在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性感,圆润的汗珠顺着鬓角落下来,砸在迷人的肩窝里。
台下兴致高昂的人群疯了一般的尖叫,举着手跟着音乐乱舞。
玩性大起的杜鸣毅接过一个酒瓶,在聚光灯下,仰着纤长的脖颈,将红色的酒液直接浇洒在自己的身上。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酒香,似是极佳的催化剂,将躁动地气氛推向另一个高潮。
杜鸣毅扭得好看有力,一个简简单单的扭头挺胯都充满着桀骜和野性。洇湿的上衣已经遮不住了肉色,就在他撩起衣摆要彻底脱掉的时候,一件黑色的风衣从天而降准确地盖住了他的头,清淡好闻的味道扑鼻而来,让他昏沉的脑子醒来一半。
嘴唇翕动,他迷迷糊糊的发出单音节的字:“哥?”
“闭嘴。”
低沉冷绝的声音划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传进耳蜗中。
下一秒,天旋地转。
杜鸣毅整个人被扛起,柔软的胃部顶在男人的肩膀上,在惊呼怒骂声中,不得不颠簸的被迫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