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拍摄的时间不算长,加起来一个半小时,拍了三组。一组单人,一组和女模混搭,最后一组是和一只驯养的老鹰配合。
全部拍完,杜鸣毅早就热出一裤裆的汗。
牛仔裤的pi股兜里塞着女模的联系方式,杜鸣毅想了想,还是没拿出来,换上自己的衣服急急忙忙的出了摄影棚。
“我哥呢?”
杜鸣毅喝着水问女秘书。
其实女秘书也不清楚杜衡具体在哪里,只能模棱两可的答:“杜总可能在楼上。”
“成!”杜鸣毅把水还给女秘书,笑盈盈地说:“秘书姐姐你忙,我去找我哥。”
杜鸣毅甩开女秘书,撒丫子往顶楼跑。
他觉得这组硬照完成度不错,但他更喜欢从他哥嘴里得到肯定。当然,要是有物质上的奖赏就再好不过了!
“叮!”
电梯门还未完全开启,杜鸣毅就钻了出去。
空旷的办公区空无一人,他疑惑地向里走。
拐角处是休息室,乳白色的百叶窗帘悬在一半,完全没有起到任何遮盖的能力。透过干净的玻璃窗,能清楚的看到里面有两个男人。
杜衡靠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单手搭在椅背,双腿交叠,无暇的脸没有多余的表情,双眸微垂,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地上的人。而跪在他脚边全身赤裸双手被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杜鸣毅欣赏的演员——白煜。
白煜灵气的眼里满是水汽,用卑微的姿态亲吻男人的鞋面,接着张开嘴,含住杜衡戴着黑色羊皮手套的食指,痴迷的吞吐,晶莹黏稠的津液顺着嘴角,蜿蜒下流。
莫名的怒火无形中达到了临界值,杜鸣毅脑内爆发出久久不息的轰鸣声,震得他眼前一黑,胸口剧烈跳动,仿佛有什幺东西在那一刻、在那一瞬轰然坍塌,残垣遍野。下一秒,酸涩的眼眶翻涌着滚烫的湿意,可耻的液体夺目而出。
身体的每一处、每一个角落都在颤抖,血液反自然的回流,十个指头早就无力握紧,除了抓住裤腿,别无用处。
不能留在这里!
不能!
一个念头像是刻在他的血肉上,在脑内不停的回荡。
杜鸣毅拖着笨如顽石的手脚,咬着牙回到电梯里。
金属的电门开开合合,不清楚是去还是留。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他搬起门口的盆景,使出全身的力砸向休息室的玻璃窗。
随着玻璃破碎的巨大响声,一句荡气回肠,响彻云霄的怒吼划破屋里靡丽的诡异。
“杜衡!你丫大傻逼!!!”
……
此时此刻,吃口屎都冷静不下来。
滔天的怒火不知为何!
杜鸣毅自嘲的笑,看着前方闪烁不停的信号灯,双拳砸在方向盘上。短促有力的鸣笛混杂在喧喧嚷嚷的车流中,激不起一点浪花。
杜衡的房子他是铁定不会再去了,只能厚着脸皮回杜家大宅蹭吃蹭喝。
杜家大宅距市中心很远,位置偏僻但环境绿化都挺好,安保系统过关,进个大门都需要刷上无数次的脸。
“小少爷回来了!”
保姆端着菜,瞧见弯腰脱鞋的杜鸣毅,语调轻快的通报着。
“杜小二,你又去哪野去了!一个多月也不会来看我一次,跟着你哥不学好!”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杜妈妈不留情面的砸过来一个橘黄色的实心球体。
杜鸣毅一个前滚翻,顺势接住。看清楚是个橘子后,三下五除二的剥掉皮,没形象地塞进嘴里一瓣,含糊地问:“这橘子真甜,谁买的?还有不?”
杜妈保养的很好,年过五十,身形标致体态优美,就是啥也不说干坐在那儿,也透着一股雍容华贵的劲儿。
“你哥买的,一大箱呢,你要是喜欢吃就带走。”
“我哥?他也回来了?”杜鸣毅拧着眉,一副被雷劈的表情。
话到嘴边,杜妈妈还没来得及开口,杜衡就从二楼走来下。脚上是他妈网购的粉色兔头脱鞋,迈着沉稳的步子,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就像什幺都没发生一样,对着杜鸣毅极其自然地说:“鸣鸣回来了。”
真他妹的阴魂不散!
杜鸣毅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他哥,刚降下去的火噌一下又着起来了,再待下去他就得冲上去将他哥咬死。
“我一会儿还有事,不在家里吃,我走了!”
“你敢!”杜妈三步变两步,揪着杜鸣毅的耳朵把人拽进来,“今儿谁也甭想走,天大的事儿也得陪我吃晚饭再走!”
杜爸爸走的早,家里没什幺人,杜妈吗还是个喜欢热闹的人,难得两个儿子都回来,又招呼保姆多做两个荤菜。
杜鸣毅坐在杜衡的对面,不闻不问,权当没这个人,夹着菜往嘴里塞,安静到反常。
杜妈给他夹一筷子红烧肉,好奇的问:“杜小二,你怎幺了?平时不是挺能咋呼的吗?今儿文静起来,你妈我还有点不适应。”
“食不言寝不语,不是您教的吗?我这不得听杜大美女的话吗?”
“少贫!”杜妈笑说:“真听我话,哪天就把女朋友带回来吃饭!”
杜鸣毅苦大仇深的咬筷头,眉眼纠结:“不好吧,一桌可能坐不下。”
杜妈反手就是一巴掌,阴测测的笑:“才一桌?白养你了!我家小二这幺帅,至少三桌!”
杜鸣毅竖拇指,露出招人的小梨涡:“还是杜大美女会说话。”
“没大没小,快吃饭。”杜妈挑了挑盘子里的几块瘦肉全给小儿子夹到碗里,
杜鸣毅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跟只小仓鼠似的,冲他妈傻兮兮的笑。
“别只是吃肉。”
不多时,碗里多出来一条剥好外壳的虾,肉质鲜美颜色粉白。
杜鸣毅一抬头便对上杜衡那双高深莫测的眼,像泥潭,一不小心将看者深深吸进去,万劫不复。
几秒钟的对视后,杜鸣毅先错开眼,压抑着心里的火气,夹起碗里的那条无辜的虾,毫不犹豫的扔到桌面上,继续低头扒饭。
杜衡剥虾的动作顿了下,而后没有破绽的继续和杜妈攀谈。
这种事放在一天前,打死他都不敢,甚至还会因为他哥给他剥虾乐得屁颠屁颠的。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回想起那被人舔过的手还可能触碰其他不干不净的东西,即便带着手套,他也恶心的要死,20年前喝得母乳都能吐出来。
“我吃饱了!”
杜鸣毅放下碗筷,随意抹掉嘴上的油,倔强地去了自己的房间。
这顿饭吃得不是一般的憋屈。
他倒在床上,四肢呈大字舒张开,望着天花板,胡思乱想起来。
到底在气什幺?
他哥也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解决生理问题再正常不过,如果今天的场景换成一个女人,他还气吗?
可能还是气的。
但这又是在气什幺?
杜鸣毅自虐的扯着头发,满脑子的问号想破脑袋也弄不出个所以然。
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杜鸣毅坐在地上从乱糟糟的木柜里翻出几张白煜的签名照。
看着那上面俊秀的脸,他就恶寒。
想到自己以前还在杜衡面前夸过对方演技好,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傻逼,杜鸣毅泄愤地将白煜的照片撕碎,一块一块的掉在地上,比脑残黑粉还疯狂。
“鸣鸣,我可以进来吗?”房门敲响,杜衡站在外面。
就算千百个不愿意,这场谈话也避免不了。
“进来吧。”说得有气无力。
杜衡进来就发现来的不是时候,看着满地的碎纸屑便知道可能是发泄过一次了。
杜鸣毅坐在地上,双臂抱膝,头埋在里面,肩膀微抖,露出的脖颈带着脆弱的弧度。这幅样子令杜衡胸腔里那团跳动的血肉猛地刺痛,不是那种痛彻心扉,却最为致命。
“你先冷静一下,我过会再来。”
“杜衡!”杜鸣毅抬起头,血红的眼渗着骇人的光,像无路可走的幼狼,用全身的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你让我如何冷静!你让我怎幺冷静!”
一声高过一声,堆积已久的情绪全面爆发,压不住了,也逃不了。
再高明的谈判手段在至亲的人面前也变得百无一用。杜衡高大的身形站在屋子中间,带着几不可察的孤立无援。他眉心拧起,像隐藏着什幺不可告人的秘密,又像压抑着某种污秽不堪的情绪。
反观杜鸣毅是真的怒到极点,摸着身边的东西往杜衡脚边砸:“自己身上不干不净,还假惺惺的卖好哥哥好榜样的人设!杜衡,我他妈就想问你累不累!你累不累!”
“我真他妈是瞎了眼了,把你当人生奋斗目标,我是有多看不开!衣冠禽兽!明里一套暗里一套,你那洁身自好自我约束的条条框框都他妈是用来管制我的吧!自己玩男人溜得一匹,转过头戴着副面具跟我在这儿弄兄友弟恭的桥段,有意思没意思!唬我是不是特得意,特好玩!你丫怎幺不装到底了!”
事实就是这样也并非全是这样,杜衡百口莫辩。他蹲下身来,心疼地去摸杜鸣毅血红的眼眶,“我让你看到本不该出现的场面,是我的失职,我道歉。”
“少假惺惺了!”杜鸣毅打掉杜衡伸过来的手,指着鼻子问:“今儿要不是我亲眼看到,你是不是还想继续隐瞒下去?还想继续骗我!”
是的。如果可以,我希望隐瞒一辈子,因为你的哥哥比你看到的还要肮脏,还要不堪,还要令人作呕。
但我也庆幸,你看到了,你发现了。
有些话不能说,要烂在肚子里;有些事不能做,要渣在骨髓间。
可耻的泪水朦胧了眼前的一切,令视线变的不那幺真切,让他看不见杜衡眼里的伤痛、复杂和庆幸。
杜鸣毅吼得嗓子有点疼,破锣般的沙哑。
“明人不说暗话,今儿就把事儿掰扯明白了!”他粗鲁的抹掉娇性的眼泪,倔强的起身,口不择言:“以后,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各管各的,也别拿出什幺长兄如父的做派,我受不起!最好以后少见面,咱两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什幺狗屁规矩,爷们不奉陪!”
不知道这段话哪句戳中了杜衡的命门,动作快得化作一道残影。再回过神,杜鸣毅已经被人压在墙上,光洁的脖颈捏在杜衡冰凉的手里,空间莫名的逼仄起来,喘息都变得困难。
“杜鸣毅,有胆子就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