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王二人在大汉将军的簇拥下昂首而入,哗的一声,大汉将军位列两排,王廷相与丁寿面南而立,面色肃穆。
李怿向李忄隆使了个眼色,李忄隆心中怒极,当日即位之时他都借故未行跪礼,没想到如今被逼逊位,却要违心下跪,形势不由人,虽万般不愿,李忄隆还是上前跪倒:“臣李忄隆率小邦臣工恭迎圣谕。”
身后李怿及群臣尽皆跪倒。
王廷相展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朝鲜国主李忄隆奏报因世子夭亡,哀恸成疾,不能理事,其弟怿既长且贤,请以国事相托……”
跪倒的李忄隆拳头紧紧握住,牙齿将下唇都咬出血来,才忍住没有暴跳而起,李怿却是洋洋得意,王廷相诵读诏书的语速突然加快,“经朕详查,忄隆所为乃受怿之迫,李怿不遵臣道,以弟废兄,目无君父,着令锦衣卫缉拿看押。”
李怿还没没反应过来,丁寿一步上前,将他扣住,另一手扶起李忄隆,笑道:“某等迟来,殿下受委屈了。”
幸福来得太快,李忄隆才反应过来,感激涕零道:“天朝皇恩厚德,小邦感激不尽。”说完这位朝鲜国主诚心实意地跪下行拜礼。
朝鲜大臣即便脑子慢的现在也反应过来了,柳顺汀大喝道:“侍卫何在,今有人劫持大王,还不救驾!”
殿下伫立的朝鲜宫廷侍卫立刻冲入,迎面正撞上丁寿带来的大汉将军,这些高大汉子皆是锦衣卫中精挑细选的大内侍卫,岂是朝鲜侍卫可比,御林军刀锋利无匹,刀光乍现,血洒宫廷,当前几人被大汉将军长刀直接斩为两截,随后其余大汉将军持刀上前,将群臣圈在了当中。
“没想到海东之地竟有人想与天下第一卫的锦衣健儿争锋,”丁寿面对群臣冷笑道:“对天使不敬便是对皇明不敬,虽太祖有言朝鲜永不征伐,却不吝出王师以惩不臣,尔等可想妥了?”
看着大汉将军犹自滴血的长刀,朝鲜众臣噤若寒蝉,可若是让李忄隆复位,以那位爷的疯狂性子朝鲜八道又是腥风血雨,如今在场众人不知几位能存活下来,一个个垂首不语。
生死攸关,燕山君复位其他人只是九死一生,李怿可是死的妥妥的,不顾手腕疼痛,大声喊道:“李忄隆你不顾居昌夫人死活么?”
李忄隆立即面露难色,他如今有挂念的只有慎妃,可若是就此功亏一篑却是可惜,爰妃与江山孰重这样的问题立即让这位朝鲜大王陷入两难。
丁寿指尖用力,李怿只觉腕疼欲断,再也发不声来,丁寿施施然道:“大君若说的是蛰居慎府的中殿娘娘,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李怿如见鬼魅,结结巴巴道:“你……你……如何知道?”
丁寿笑得如同一只小狐狸,道:“这几日汉城府里走街串巷,倒是打听到不少消息,恰巧本使手下倒颇有潜形匿迹的人物,算算时间如今王妃娘娘恐怕快要进宫了。”
这时听得殿外又是一阵阵喧哗厮杀声,一名侍卫冲了进来,“不好了,羽林卫大将慎居弘率军哗变,攻进来了。”
李怿恨恨地一跺脚,“这些居昌慎氏余孽早就该杀个干净。”
柳顺汀一下冲了过去,抓住那侍卫肩膀道:“他们到哪了?”
那侍卫被老当益壮的柳大人晃得一阵发懵,清醒过来道:“已经杀过了进善门,马上就要到仁政门了。”
过了仁政门,便是仁政殿,这里如今群龙无首,如何抵挡,柳顺汀手脚冰冷,茫然无措,柳洵老头儿也冲了过来,大汉将军想要拦阻,丁寿摇手阻止,倒要看这老儿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听着不远chu的厮杀声,柳洵低声念叨:“还有时间。”
“对,还有时间。”柳顺汀反应过来,殿上明使人少,只要抢回李怿,再拿住燕山君,就能逼得叛军投鼠忌器,当年反正不就是如此么,至于得罪大明,走一步看一步吧。
呛啷一声,柳洵从侍卫身上拔出一把宝剑,看着柳老大人还有如此豪气,柳顺汀信心大增,大喝道:“逆贼燕山君勾结匪类,冒充大明天使,企图作乱,众将快将……”
“噗”的一声,柳顺汀胸口被长剑一下刺入,看着刺向自己的柳洵,吏判满脸的不解,柳洵用力,长剑没入直至剑柄,抱住柳顺汀,柳洵低声念叨:“事不可为,现在投诚还不算晚。”
放倒柳顺汀,不顾满身鲜血,柳洵向着众人大喊道:“吾等受李怿所逼,昧心屈贼,今大明皇恩浩荡,助我主复位,尔等还不顺天应人,更待何时!”
李怿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柳洵道:“你……你……”,丁寿可不会让他有机会毁了这大好形势,一指将他点昏了过去。
随即向着李忄隆微一欠身,丁寿笑道:“殿下请下谕令吧。”
李忄隆郑重点点头,大声道:“寡人蒙大明皇恩复位,尔等还不跪下!”
柳洵第一个没节操地跪下,随后便是陵川府院君具寿永,他和李忄隆是儿女亲家,自问保全的机会能大点,有人领头,其余大臣虽然心中担忧还是在大汉将军虎视眈眈下纷纷跪倒。
李忄隆狂喜,当即下令:“郭璘为训练大将,掌管汉城兵马,闵孝孙执掌禁卫,大开仁政门,迎接王妃。”这几人都是他在位时的外戚,算是自己人,当即领命,指挥各卫人马。
仁政门大门洞开,一队队朝鲜士兵涌入,李春美和常九护卫着一个身穿朱色阔衣的贵妇走上大殿,李忄隆快步上前,关切说道:“你平安就好。”
妇人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看了眼瘫倒在地的李怿,幽幽叹了口气,随后扫视群臣,看到了他们面容中的惊惶和悲哀,略微沉吟一下,对着李忄隆耳语了几句,李忄隆一皱眉,似乎不愿,慎氏拽了他衣袖一把,眼神催促示意,李忄隆不情不愿的高声道:“往昔之事寡人也有失当之chu,反正之举皆为群臣受李怿母子蛊惑,除此二人外余者概不问罪。”
众臣偷偷互相张望了一下,叩头谢恩,声音比蚊子大不到哪儿去,王妃慎氏接口道:“王上今日之言天日可证,本殿以命作保。”
“王上仁厚,谢主隆恩。”群臣谢恩之声直震殿瓦,丁寿与王廷相眼神交流,这李忄隆的人品算烂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