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天华听得一呆,忖道:“此人怎地如此不通人情?”一面依然含笑道:“在下和形意门阮掌门人,以及端木前辈等三位,也是素……”
于立雪没等他说完,接着道:“你下场来,是和形意门套交情来的?还是比试来的?果是比试来的,就请你亮剑。”
阮天华听得不禁有气,暗道:“你几时是形意门的人?也好,今天我就用形意门的剑法胜你。”忽然朗笑一声道:“好,好,于兄既然如此不通人情,在下就领教领教你形意门的绝学。”
这话听到四周的人耳中,自然认为阮天华说的是空愤之言,就是说:“你形意门有什么了不起,我就领教领教你们形意门的武功。”其实阮天华说的意思,是:“你学了几招形意门的武功,我倒要看看你对形意门的武功有多少火候?”
于立雪心头正自有火,闻言怒声道:“你马上可以领教到了。”
阮天华又是一声大笑道:“形意门武学博大精深,只怕于兄未学得全呢。”
于立雪道:“我有没有学全,你亮剑之后,就会知道。”
阮天华右手一抬,呛然龙吟,赛干将出匣,有如一泓秋水,森寒逼人,他长剑向胸前一坚,左手剑诀指天,使的竟是“形意剑法”的起手式“三才一体”,口中说了声:“请。”
于立雪代表形意门参加大会。自然也练过“形意剑法”,眼看阮天华摆出来的门户竟是“形意剑法”的起手式“三才一体”,心中更是有气,怒声道:“你代表的是什么门派?”
阮天华潇洒一笑道:“在下代表五山派,于兄一直不知道吗?”
于立雪铁青着脸道:“那你使的是什么剑法?”
阮天华朗笑道;“在下使的自然是五山剑法了。”
于立雪哼道;“你这是五山剑法的出手式?”
阮天华道:“这一招“五山朝天”,正是五山剑法的起手式,于兄认为那不对了?”
于立雪披披咀道:“我想兴会的各门派中人,谁都看得出来,你这一招到似形意剑法的起手式“三才一体”不知是形意门剽窥了五山剑法的起手式?还是五山派剽窥了形意剑法的起手式?”他这话极为刻薄,形意门创立迄今,已有千年历史,五山派只是一个新创立的门派,那不用说是五山派剽窥了形意门的了。
大家自然已看得出来,五山派代表于立雪使出来的起手式,果然是形意门“形意剑法”的起手式。阮天华忽然发出一声龙吟般长笑,说道:“于兄这话就不对了,天下武林,所有武学,本来就是异派同源。许多门派的剑法,拳掌之中,有异式同名的,也有异名同式的,多至不胜枚举,但谁也没有剽窥了谁?于兄怎可指在下使的起手式,剽窥了形意门呢?好,于兄既然代表了形意门,在下不才,几年前曾看人练过“形意剑法”,还有些记忆,在下就用“形意剑法”和于兄讨教几招,看看于兄是不是能胜得了我?”他居然要用“形意剑法”和形意门的人比试。
这话听得四周的人大为惊讶,你就是会“形意剑法”,也总不会强过形意门出来的人,舍已之长,去用人之短,大底下那有这样来的人?于立雪是被他激怒了,沉声道:“好,你可以发招了。”
阮天华气定神闲的道:“于兄只管情先,在下若是先出手,岂不占了于兄的先机?”
于立雪气恼已极,口中哼道:“好,我先出手就先出手,你接着了。”呼呼两声,长鞭左右绞花,但一点银光却如箭一般朝阮天华当胸激射去。
这一招取象两仪初动,阴阳合一,正是从“形意剑法”中的“一正化生”演变而来。阮天华等他鞭势一动,长剑开阖,也向左右一圈刷的一剑平中刺出,他这一剑使的也是“一正化生”。
四周观战的人中,不乏高手,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两人使的同一招式,形意门于立雪鞭势虽快,充满了火气,锋芒外露,五山派于立雪(阮天华)使出来的这一剑,却蕴而不露。炉火纯青,看他不过二十出来年纪,光凭这一剑,就非有数十年功夫不克臻此,大家不禁看得暗暗纳罕不止。
这真是电光石火之事,于立雪鞭头射到之时。阮天华的剑尖也正好点出,但听“叮”的一声,鞭、剑交击,于立雪鞭头受到震动,就被直荡开去。这还是阮天华在剑尖点上鞭头之际,轻转拨动了一下,不然,如果直点过去,鞭势受到直点。准会朝于立雪当胸弹击,也就无法躲闪了。饶是如此,鞭头呼的一声,向右飞出,把于立雪震得斜退出去三步之多。
小红和铁若华都曾败在形意门于立雪的鞭下,她他都不是武功不如于立雪,而是被于立雪使出“借物传阴”而落败,心头自是不服,此时眼看大哥以“形意剑法”,第一招上就把于立雪连鞭带人震了出去,就不约而齐鼓起掌来。
她们一鼓掌,羊乐公等五位山主也跟着就鼓掌,各门各派的代表落败在形意门干立雪鞭下,情形和小红、铁若华一样。有这么多人鼓了掌,大家也纷纷鼓掌了。心头当然也并不服气,同样鼓起掌来。
于立雪听大家管五山派的于立雪鼓掌,心头更是有气。一退乍进,长身抖腕,手腕连挥,把十三节亮银鞭使得个风雨不透,刹那之间,鞭影银光飞闪。娇若银龙,盘空匝地,易出满天银色鞭影,一条条朝阮天华猛攻过去。
阮天华如今功力精纯,“形意剑法”又是从小就练熟了的,于立雪鞭法全从剑法中变化而来,他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因此,你使那一招,我也跟着使那一招,正因两人面对面动手,使出同一招式之时,你朝左劈来,我正好朝右劈去,岂不正好消解对方的攻势?于立雪长鞭开闪,连攻了七八招,阮天华即以其人的招式,还诸其人,也同样使了七八剑,几乎记记都把对方招式化解开去。
只是方才第一招上试出于立雪功力不深,就不好再把他震出去,否则于立雪第二招就又被震退出云了,就没有机会连续使出以后的七招来了,但饶是如此,这一阵八剑,还是把于立雪一条臂膀震得又酸又麻,长鞭几乎脱手。于立雪又惊又怒突然手腕一振,招使“迎风破浪”,长鞭挣得笔直,朝前直射。
她在这一招上使了心机,因为阮天华的剑招,一直你使才么,他也使什么,那么这一招阮天华如果也使“迎风破浪”剑势平胸使出,她就可以中途变招,再使“锦蛇缠树”,正好缠住阮天华的长剑了。于立雪鞭势甫发,阮天华果然长剑一抬,同样使了一招“迎风破浪”,剑尖迎着鞭头朝前点来。
于立雪看得暗暗冷笑,长鞭才到中途,突然手腕一抖,一十三节软鞭闪电般缠住了阮天华平刺而出的剑身,立即运起玄阴门的“借物传阴”之术,一股阴寒之气从鞭上传了过去。阮天华长剑平刺,被对方紧紧缠住,他和黄玉香一样,执剑手腕直伸如敌,既没缩腕收剑,也没挣动一下,只是望着于立雪一笑道:“于兄这一招并不像是形意门的招式了。”
谈声未已,但觉一股阴寒之气从剑上传了过来,心中暗道:“此人果然是玄阴教的门徒。”此念一生,同样运起一口真气,朝剑上逼去。于立雪正在默默施展“借物传阴”之术,执鞭右手突然起了一阵急出,口中闷哼一声,长鞭堕地,人也仰面跌倒。
这一下,看得形意门的人全都凛然变色,阮松溪一个箭步,掠入场去,双手抄起于立雪的身子,退回座去。大家自然看得出来,形意门于立雪长鞭缠住了五山派于立雪的长剑,两人自然拚上了内力,形意门的于立雪加力技逊,故而被震倒在地。
阮天华刚运起内功,就把对方震得闭过气去,心头也不觉为之一凛。他还不知道自己练的“紫正神功”,乃是玄门至高无上的纯阳真气,正是旁门阴功的克星,差幸于立雪功力尚浅,只是闭住气去,若是阴功练到高深境界,双方真气这一接触,就非被破去一身功力不可。
阮天华看到抢出来的父亲,心头不禁深感不安,只得返剑入鞘,朝形意门拱拱手歉然遭:“在下抱歉这位于兄不碍事吧?”
阮松溪呵呵一笑道:“于小兄弟剑法精湛,小徒并不碍事,多谢关注了。”
通善大师合十道:“这一场五山派代表于立雪获胜,现在因形意门代表连败了两场,已是排名第三,获得武林探花的荣誉……”场中有人替形意门鼓起掌来。
通善大师等掌声一落,接着道:“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场了,这一场的胜负,就可以选出武林状元和武林榜眼了,现在请九华派代表黄玉香,五山代表于立雪出场,获胜的人,就是这一届的武林状元,就是落败的一方,也可以获得武林榜眼的荣誉,因为历经十数次比赛,他只败在状元一人手下,和方才形意门的代表,只败在状元、榜眼两人手下一样,同样是十年来各门各派最杰出的少年秀才,前途无量。”在他说话之时;九华派代表黄玉香已经莲步细碎,香飘扑面,走入场中,来至长案前面。
通善大师也从案后走出,站在阮天华和黄玉香两人中间。说道:“二位这一场是榜首之争,现在可以开始了,二位请到场中去。”
阮天华、黄玉香朝通善大师行了一札,双双走到场子中间,相对站定,通善大师也跟着过来,只是和两人相距一丈来远,便自站定。观战的人因这一场比剑的胜负,就要分出状元和榜眼来,每一个人自然全都睁大双目,全神贯注。最感到紧张的可不是阮天华,黄玉香二人,而是五山派和九华派两chu座上的人。
羊乐公等五位山主,有阮天华代表他们出场,就算得不到武林状元,但武林榜眼已经是稳到手的了,五山派堪堪创派,就得到武林榜眼的荣誉,已经是很揭脸的事了,但人心都是一样的,能得到武林状元的头衔,当然更好了。
羊乐公就是盼阮天华击败九华派夺魁的第一个人,因此他心头紧张得几乎坐立不安。九华派呢,同来的有一个中年道姑,另一个则是和黄玉香年纪相仿的妙龄少女,她们当然也指望黄玉香能够夺魁而且也有信心黄玉香可以夺魁,但看了阮天华和形意门于立雪动手的情形,她们内心也不期而然的紧张起来。两人四只眼睛盯注在场中两人身上,一霎都不霎。
阮天华面貌英俊,身付欣长,脸上又带着温文的笑容,当真像玉树临风,潇洒出众。黄玉香脸如桃花,眼若秋水,身树苗条,好不婀娜动人?两人这一对面站定下来,直是千中选一的一对壁人,四周观战的人,不禁为两人鼓起掌来。
阮天华含笑抱抱拳道:“黄姑娘请亮剑。”
黄玉香凤眼一抬,娇生两颊,嫣然一笑道:“于公子请。”她右手娇柔无力的轻轻抬起,呛然剑鸣声中,缓吞吞抽出剑来,姿势美妙,宛如娇慵无力一般,但现在可没人敢小视她弱不禁风了。
阮天华也保待着君子风度,跟着拔剑,同样温和而缓,毫无半点剑拔驽张之气。两柄剑都出鞘了。黄玉香明眸凝注,皓齿微露,忽然抿抿咀娇柔的道:“于公子方才形意门代表比剑。使的是形意剑法,现在和奴家比剑,不知要使什么剑法了,奴家真希望你也使九华派剑法。也好叫奴家有机会跟你于公子学学。”
小红看得披披咀,朝铁若华低声道:“这娇女连说话都娇里娇气的,真是满身娇气。”
铁若华低声道:“你这话就是女孩子的看法,男人见了她,只怕没有一个不着迷的呢。”
阮天华被黄玉香说得俊脸一红,抱剑道:“黄姑娘不客气了,在下昔年曾看过一位前辈演练形意门剑法,方才眼看于兄把剑法在长鞭上使出,一时好奇,就依样葫芦学了几招,贵派九华剑法,在下从未见过,如何使得出来?”
黄玉香咯的一声娇笑。说道:“于公子昔日看人使过形意剑法,就会使了,你看了奴家的剑法,自然也会使了。”
阮天华道:“姑娘说笑了。”
黄玉香眨眨眼睛,偏着头道:“你和奴家比剑,不使九华剑法,那使什么剑法呢?”
阮天华道:“在下代表五山派,使的当然是五山剑法了。”
黄玉香道:“奴家没听说过五山剑法,于公子可不可以先使一招让奴家瞧瞧?”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瞧着他,满是希冀之色,令人无法拒绝。
阮天华心中暗道:“原来你没见过我的剑法路数,想先瞧瞧,好,我就给你瞧瞧。”一面朗笑一声道:“黄姑娘既然说出来了,在下好像无法推辞,那就请黄姑娘多多指教了。”说完,右手一振,果然朝天挥起。
他这一剑虽然随手挥起,但暗中却连振了五振,剑光乍起,忽然就像海立云垂,银山般涌起五道光华,有如峰峦起伏,益为奇观!剑光倏然敛去,阮天华含笑道:“在下献丑。”所有在场的观众几乎谁都没有见过这一招剑法,大家不由得纷纷鼓起掌来。
黄玉香原想看看他的剑法路数,但那有迹象可寻?不禁呆得一呆,说道:“于公子这招五山剑祛,总有个名称吧?”
阮天华含笑道:“黄姑娘见笑了,这是敝派的起手式“五山开宗”。”原来这一招那是什么剑法,阮天华只是以极快手法随手朝天挥了五挥而已。
羊乐公看得嘻开了口,笑道;“伏老二、应老三、冉老四、况老五,这招“五山开宗”够气派吧?”
黄玉香略施一礼,娇娇的道;“光看于公子这一招,奴家就甘败下风,看来这状元郎非于公子莫属了,奴家本该知难而退,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能够跟于公子多讨教几手,是奴家的荣幸,还要公子手下留情才好。”她眉眼盈盈,脉脉传情,说得委婉,却仍然要和阮天华动手。
阮天华连忙抱拳还礼道:“黄姑娘好说,在下不敢当,姑娘请吧。”
黄玉香娇声道:“奴家那就有簪了。”一面莲步轻移,袅袅亭亭的朝阮天华逼上了三步,忽然向左闪出,身于一矮。回身发剑,长剑一门即至,刺向阮天华左肩,但剑势才到中途,她身子轻轻一转,已经到了阮天华的身后,抖手发剑,急刺背后右肩胛,身形再向左侧,左手一伸,织织玉指像一片秋叶,飘然印到了阮天华身后左肩胛。
她是看了阮天华那一招“五山开宗”剑法神奇莫测,自知在剑法上只怕无法胜得了他,才加快身法,希望一击奏功。她身法一快,香风飘动,回旋之际,就更是娇娆多姿,美而且柔。但她身法最快,也快不过“紫府迷踪”,就在她一下转到阮天华身后发剑,出掌的同时,阮天华也随着转了过去,长剑迅快的交到左手,竖剑一格。
但听挣的一声,双剑交叉,被轻轻朝外推开,右手屈肘竖掌,又是拍的一声轻响,黄玉香的织掌好像自己凑上去的,正好拍在阮天华竖立的手掌上。黄玉香粉脸骤然一红,口中嗯了一声,忙下迭的缩回手去,脚下往后疾退了两步,不胜娇嗔的横了他一眼,忽然间点起脚尖,踏着细碎莲步,朝阮天华左手欺近,举腕撩出一剑,又紧接着身躯移向阮天中右首,同样举腕撩出一剑。
她脚尖不住的移动,忽在忽右,长剑也随着指东划西,不住的撩出。你别看她点着足尖,人家由左向右,可以一闪即至,她却要细细碎碎的踏上八九步,但她这细碎的八九步,可比你身形一闪还要快得多。这一来,但见她柳腰款摆,一条织影不住的移来移去,在阮天华面前晃动,一道又一道的剑光,也连续不断的飞出。
一个人如果颠着足尖,急急移动,她身躯必须会有轻微的晃动,再如果一来一去,不住的移动,而且来去如风,十分快速,就会使人眼睛发生幻觉,一个人会变成十几个人影。不信,你拿一根木棍,在眼前快速摆动,是不是会有十几根木棍影子?
黄玉香在阮天华面前由左向右,再由右向左不住的移动发剑、刹那之间,就好像有十几个体态娇挠的黄玉香扇面般围着阮天华争先恐后的发剑,十儿支雪亮的长剑,或先或后,也差不多业同一时间,刺向阮天华身前不同的部位。
这回,黄玉香才显出九华派的绝艺来了,但大家心里暗暗惊奇,九华派剑法,练到精纯,可以一把发出九朵剑花,可以同时伤九个对手,却从没有听说过一个人可以幻化成数十个人,十几支剑可以同时攻敌的,看来九华派的剑法,果然有了惊人的突破。这一届君山大会,看来要出一个女状元了,于是大家不禁纷纷鼓起掌来。
羊乐公看得两颗眼珠都突了以来,搔搔头皮,说道;“这是那一门子的邪门剑法,这……”
小红,铁若华两人也不觉攒起了秀眉,本来他们对大哥深具信心,但看了黄玉香一下之幻化出十几条人影的身法,也不禁暗暗替大哥耽起心来。小红急道;“大哥也真是的,他应该使迷踪身法,怎么会这样站着不动的呢,真急死人。”
铁若华道:“大概阮大哥要看看她的身法。”
小红哼道:“这娇女的身法有什么好看的,八成是大哥被她迷住了。”
桑鸠婆笑道;“真是孩子的话,你大哥站着不动,这叫做以不变应万变,你们瞧清楚了没有?黄玉香十几个人影,十几支长剑,连番抢攻,伤到了阮相公吗?为什么?”
小红、铁若华听得不期一怔,这话没错,黄玉香身法迅速,幻出十几条人影,十几支长剑,眨眼之间,都可能在敌人身上刺上十几个血窟窿,但黄玉香忙了这一阵子,好像始终攻不进去。
小红问道:“师傅,为什么呢?你老人家别卖关子啦。”
桑鸠婆笑了笑道:“那是你们都没有看出来了。阮相公虽然站着不动,但他双手却一点没空下来,黄玉香身形闪到左,他把长剑交到左手。黄玉香身形闪到右,他把长剑交到右手,黄玉香的每一剑,他都接住了。”
铁若华道:“那应该发出剑剑交击之声,我们怎么会没有听到呢?”
桑鸠婆笑道:“那是因为阮相公手上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器,他不好意思削断黄玉香的长剑,只是用剑脊轻轻的向外推了一下,是以听不到一点声音。”
小红披嘴道:“大哥对她真还是手下留情呢。”
桑鸠婆笑嘻嘻的道;“这是你大哥宅心仁厚之chu,黄玉香就是落败,也稳稳得到了武林榜眼,他是不愿使九华派太难堪,老婆子倒觉得他做得对,唉,江湖上乱象已萌,尤其在这场大会之后,就可能有很大的变故,这两个派问题最大,关键就在你大哥身上了。”
小红不知师傅在说些什么?她只是凝足目力朝大哥着去,但因黄玉香十几个幻影,十几支长剑交织的剑影人影,围在阮天华身前,也遮住了大家的视线,看了一阵,依然像是雾中看花,看不真切。其实周围这许多各大门派的高手之中,真正能够看清楚阮天华双手交替挥剑的,也寥寥可数。
就是羊乐公只怕也没看清楚了,就不会如此坐立不安了。这一阵功夫,黄玉香细碎步儿,来来去去,差不多已转了十几个来回,刺出的剑招,也足足有七七四十九剑之多,但是突然叮的一声,只听黄玉香退后两步,拱手道:“于公子,承让了。”
却见阮天华也退后两步,拱手道:“黄姑娘,承让了。”
大家先听黄玉香说出“承让”,接着又听阮天华也说出“承让”的话来,一时可把周围观战的人都弄糊涂了,到底会是谁胜了呢?这一问题连站在两人中间充任证人的、少林寺达摩堂首席长老通善大师,也说不出谁胜谁负来?
因为他也只看到黄玉香一阵攻出四十九剑,阮天华一直站着不动,只是把长剑用左右两手交叉交替着挡了回去,在剑术上说。阮天华手法,功力都胜过黄玉香,但这是比赛他只是把人家刺来的长剑挡得一挡,可不能说是获胜。
后来黄玉香连点了他几chu大穴,他可能运功护体,并未受制,当然也算不得获胜。那么黄玉香说的话应该没错,既然不分胜负,就得再继续比试下去。老和尚是双方的证人,他当然要说句公道话才是,但他究竟年岁大,阅历过人,心中虽觉黄玉香说的话有道理,还是合掌当胸,望着两人没有作声。
他幸亏没有作声,就在黄玉香“锵”然拔剑之际,阮天华却“锵”的一声,把长剑回入剑鞘,两声“锵”几乎是在同一时候响起。阮天华潇洒一笑,抱抱拳说道:“以在下看来,在下和黄姑娘似乎已经用不着再比了。”
黄玉香道:“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负来,怎么不用再比了?”四围观战的人,也和黄玉香有同样的疑府,所有目光不觉都随着阮天华投来。
阮天华含笑道:“在下方才不是已向黄姑娘说过承让了吗?”
“你说奴家输了?”黄玉香粉脸胀得通红,她明明没有落败,如何肯认输?娇急的道:“奴家那里败了?”这句话,当然也是大家心里想问的话,连身为证人的通善大师一双炯炯目光,都忍不住朝阮天华投来。
阮天华微微一笑道:“黄姑娘不肯认输,差幸在下还留有证据在此。”
黄玉香似乎失去了她原有的楚楚娇慵神态,失声道:“你有证据?”
“正是。”阮天华潇洒一笑道:“方才黄姑娘接连刺了在下四十九剑,不知对不对?”
黄玉香点着螓首,说道:“不错,奴家确实刺了你四十九剑,那也不能算是奴家败了。”这话也没错,人家刺了你四十九剑。就算你接住了,也不能说人家输呀。
阮天华缓步走到通善大师面前,拱手一礼,然后左手掌一摊,说道:“大师是证人,黄姑娘每刺出一剑,在下都用剑脊挡了她一下,因为在下此剑,削铁如泥,恐怕误毁了黄姑娘的宝刀,黄姑娘连发四十九剑,在下也连挡了四十九记,每当黄姑娘退下之时,在下曾用剑尖挑下黄姑娘一根秀发,在下手中正是从黄姑娘头上挑下来的四十九根秀发,请大师过目,不知是不是能算得证据?”
他掌心确有四十九根秀发,那只是很细的一绺,每根都有两尺来长,他是分作四十九次挑断的,要从如云的秀发中,每次只挑断一根,已是十分不易了,而且四十九根头发居然长短如一,分毫不差,自然更难办到了。
黄玉香粉脸通红不胜娇羞的跺跺小蛮靴,娇声道:“你好坏。”一阵风般朝九华派坐位上逃去,四周突然之间爆发出了如雷掌声。
通善大师伸手从阮天华手中接过一绺秀发,目光一注,便已数清确是四十九根,一根不少,这就双手合十,说道:“于小施主在接住黄女施主四十九剑中,每一剑挑断黄女施主一根秀发,已是不易最难的是四十九剑挑断了四十九根秀发、长短如一、分毫不美这就非目力,剑法具至上乘,无法做得到,因此这一场,老衲宣布五山派于小施主获胜,不知大家有没有异议?”
老和尚说得极好,就算连各大门派上一辈的剑术名家在内,只怕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得到,于是四周又鼓起了春雷般的掌声,久久不绝。
阮天华回到座位,羊乐公乐得直跳起来,拍着他肩膀,笑道:“咱们五山派出了状元啦,哈哈哈哈。”
桑鸠婆却暗暗攒了下眉道:“阮相公一时年轻好事,当众挑断了人家姑娘的秀发,只怕会后又会惹出许多麻烦来。”
通善大师等掌声稍战,高声说道;“各大门派莅会的掌门人、道长,现在贫衲要宣布这一次的武林三鼎甲了,第一名,武林状元五山派于立雪,第二名武林榜眼九华派黄玉香,第三名,武林探花形意门于立雪。现在请三位代表一起上来,还有当选武林状元的五山派掌门人羊乐公道长,也请到前面来。”这是正式宣布,四周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阮天华、黄玉香、于立雪、五山派出门人羊乐公在如雷的掌声中,一起走到长案面前,面向长案站定。通善大师、祝逢春、通济大师三人也一齐从案后走出,面向四人站定,由祝逢春从长案上取起黄绫三角旗杆,交到居中的通善大师手中。
通善大师展开黄绿小旗,朝羊乐公说道:“恭喜羊掌门人,贵派门下能够在本届大会中,夺得榜魁,荣获武林状元;贫衲代表各大门派向羊掌门致最高的敬意,这面旗令,所代表的是最高的荣誉,今后十年,就请羊掌门人代为保管。”说毕,双手把旗令送了过来。
羊乐公忙道:“大师夸奖了,敝派不敢当,敝派只是追随各大门派之后。聊附骥尾而己。”
说话声中,双手从通善大师手中接过旗令,转身而向广场,躬躬身道:“兄弟代表五山派谢谢与会的各门各派,今后希望大家多多鞭策,五山派幸甚,兄弟幸甚。”
四周的人报以掌声,他在掌声中转身走近长案,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黄绫小旗卷好,放人案上一只红木镂花盒中,盖上盒盖,捧起木盒,朝通善大师躬身一礼,口中说道:“多谢大师。”通善大师双手合十,还了一礼,羊乐公才捧着木盒回座。
祝逢春又从案上取起一面刻有“武林状元”四个大字的金牌,和一朵海碗大的大红缎花。花下垂一个大红绸条,也有“武林状元”四个金字,一起递给通善大师。通善大师接过,把金牌授给阮天华,口中说道:“恭喜于施主获得这一届的武林状元最高荣誉。”阮天华双手接过,通善大师接着把大红缎花别到阮天华的胸口。
阮天华躬身说了声:“谢谢大师。”接着祝逢春又从长案上取过一面武林榜眼的金牌,和一朵大红缎花,递给了通善大师,通善大师把金牌授给黄玉香,说道:“恭喜女施主荣获武林榜眼,君山大会这一届已经是第六届了,前面五届,从未有一位女施主当选过,本届女施主虽然屈居第二名,其实比当选武林状元,还要值得骄傲,武林中出一位杰出的女施主实在不容易,贫衲代表大会向女施主敬致祝贺之枕。”
双手拿着大红缎花,又道:“女施主自己别吧。”
黄玉香躬躬身娇声道:“多谢大师夸奖。”接过缎花,别到胸前。
祝逢春又把武林探花金牌和一朵大红缎花递到通善大师等中,通善大师把金牌授给形意门于立雪,一面说道:“恭喜于施主,荣获武林探花,探花虽然只是第三名。但于小施主要知道这份荣誉,得来并不简单,譬如敝派少林派,少林僧人虽然不参加竞选,但敝派俗家分为京北两派,每派头下,又有几个门,每个门之下都有十个八个弟子,要参加君山大会,先由每个门的弟子选派一个代表,再参加复选,才产生一名代表,贫衲想来,其他门人弟子较多的门派,莫不如此,光是获得出席君山大会,就已经经过千挑百选,于施主先后连胜八场,已经是难够可贵了,所以贫衲也要向于施主出致祝贺之枕。”
于立雪接过金牌,感激的道:“大师谆谆奖勉,在下无纫感激,今后自当永记嘉言,谢谢大师。”通善大师接着把一朵大红缎花别到于立雪胸前,于立雪一张俊脸不禁胀得通红。
通善大师替他别好缎花,心头也不禁暗暗一凛,忖道:“原来这位于小施主,也是个女子,大会并不禁止女子参加,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呢?”祝逢春要三位接受颁奖的武林三鼎甲面向广场站立。
通善大师双手合十高声道:“君山大会前此圆满成功,贫衲代表大会谢谢各位道长的光临。”大家又纷纷鼓掌表示谢意。大会从早晨开始,这时候差不多已是申酉之交,夕阳衔山了。
通善大师又道:“诸位道友,本届大会,敝派永为主人,为了庆祝大获成功,和武林三鼎甲荣获武林最高荣誉。以及各大门派掌门人,道长,暨各位代表莅临大会,谨假半山青螺山庄,聊备水酒,稍尽地主之谊,现在请大家就移玉青螺山庄去了。”
青螺山庄,是昔年威震长江,号称武林怪杰的东海龙王公孙傲的别墅,面湖背山,景色极佳,后来公孙傲把它赠给了崇胜寺作为寺产。只是空旷已久,因庭院极广,除了每十年一次君山大会,都在这里设宴款待各大门派的与会人士,平日很少启用。
现在青螺山庄当然已经打扫干净,而且也粉刷的焕然一新。一行人由通善、通济二位大师和祝逢春三人陪同,循着夹道古木阴阴的宽石级,盘曲而下。青螺山庄前面有一片石砌的平台,高大的门楼上,嵌着四方水磨青砖,镌了龙风飞舞四个牵案大字“青螺山庄”,笔力雄劲,还是一代怪杰东海龙王公孙傲的亲笔。
只要看这四个字,你就会联想到昔年威震长江的东海龙王是一个如何威武的人物了。进人大门,不过数丈远近还有一道二门。这时二门早已敞开着,里面是一个大天井,迎面阶上就是大厅,望去深遂而广,天色虽然未黑,早已灯光辉煌,一共摆上了一十五桌,只占了厅上三分之一的地方。
上首是品字形三席,左右两旁各设六席。上首正中间一席,自然是新当选的武林三鼎甲的席位,由武林状元阮天华坐了首其,左首是武林榜眼娇滴滴的黄玉香,右首是武林探花形意门的于立雪,由少林通善大师、通济大师和少林派金鸡门掌门人祝逢春作陪。
左首一席是各大门派掌门人的席位,由五山派掌门人羊乐公坐了首席,接着是形意同阮松溪、华山派商桐君、八卦同封自清、六合门徐子常、乙木门桑鸠婆、武当派太极门晏海平、由少林派子午门掌门人应立言作陪。
右首一席是各大门派长老级和参加大会的来宾,如崆峒黄衫老人、九宫铁佛道人、南宫寿、天罡门于老夫人、九华派的中年道姑、和五山派四位山主等人。再下来是各派人士前来观礼的来宾,和各位大门派弟子。因为这次由大会主办人少林金鸡门的弟子担任执事人员,事前已经把此次与会人士按照名单,排列好了席次坐位,大家就省去一番互相谦让的时间,可以按名入座。
当然,大家还是有谦让的,譬如五山派羊乐公再三谦让,不肯坐上首席。经大家说明这首席由来都是当选武林状元的门派掌门人坐的,这也表示一种荣誉,推让不得羊乐公才连声说着“不敢”,只得坐上。十几名执事陆续送上酒菜。
通善大师手举茶杯,站起身举声说道:“在座的各派掌门人、道兄、各位代表,贫衲忝为主人,对各位的光临,感到十分荣定。只是贫衲出家之人,不沾荤酒,只好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实在不成敬意。要请大家多多原谅。”说成,举杯一饮而干。大家也纷纷站起,和他对干了一杯。
接着是崇胜寺方丈通济大师、少林金鸡门祝逢春、子午门应立言也相续站起,敬了大家的酒。他们四个都是少林派的人,自然也都是主人了。主人敬过大家的酒,每一席都各自敬起酒来。
黄玉香霎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含情脉脉偏过头来,纤手举着酒杯,朝阮天华玉齿微露,嫣然—笑,娇声道:“于公子,你是独占鳌头的状元郎,大魁大下,奴家敬你一杯,聊伸祝贺之枕。”
阮天华被她说得俊脸一红,连忙举起杯子,说道:“黄姑娘好说,方才通善大师说得好,君山大会今年第六届了,十年就会选出一个武林状元,但六十年来黄姑娘是第一位被选榜眼的姑娘,所以黄姑娘这武林榜眼的荣誉,实在难能可贵,在下应该向黄姑娘祝贺才是。”两人对干了一杯。
黄玉香明眸凝注娇声道:“于公子真会说话,我看于公子不但武艺超群,文才也十分渊博了,奴家真是钦佩之至,待回我还要再敬你呢。”姑娘家亲口对你说钦佩你,这可不是辞令,而是真的钦佩你了。
阮天华连说:“不敢。”然后朝右首的于立雪道:“于兄,在下敬你。”
于立雪冷冷道:“抱歉,我不会喝酒,也不善应酬我们两免了吧。”
黄玉香眼看阮天华碰了他一个钉子,就接口笑道:“这位于公子不会喝酒,奴家那就不敬你了,我们这是三免了。”一面举杯朝通善大师道:“大师,今天你辛苦了,奴家敬你一杯。”
通善大师仍然以茶代酒,干了一杯,黄玉香又向通济大师、祝逢春两位主人—一敬酒;阮天华也敬了三位主人,三位主人当然也要向三位鼎甲敬酒,于立雪依然点酒也不曾沾唇。
敬酒,以主人开始,一经开始,十五席上就登时热闹起来,你敬了我,我自然也要还敬,敬了一杯,自然有第二杯、第三杯。先是每一席上互相敬酒,后来甲席的人敬了乙席,再到丙席,乙席的人也起而效尤,大家敬来散去,好不热闹?
何况在座的都是武林人物,酒量都比平常人要洪得多,生性也比一般人豪迈得可爰,就这样黄汤就家流水一样,川流不息的灌下喉咙。整座大厅下,只有两个老和尚通善和通济大师是不喝酒的。但他们以茶代酒,有人向他们敬酒。他们就只好喝茶。喝茶可比喝酒更难受,茶喝多了,肚子就会受不了,但他们在盛情难却之下,也就不得不喝。
各大门派的年轻代表们,在武功上败给了娇滴滴的黄玉香。现在有了机会,大家不约而同的一个接一个的上来向她敬酒。你别看她娇滴滴的弱不禁风,喝起酒来,可一点也不输给他们,对每一个敬酒的人,笑艳如花,来者不拒,还带着娇笑,不住的说着“谢谢”,让每一个敬酒的人,酒不醉人人自醉,都被她笑得晕头转向,高高兴兴的拿着空杯子回座。
阮天华是武林状元,这些上来的人,目标本来是黄玉香,但武林状元就坐在她边上,你总不能不敬吧?阮天华也可以说是受了黄玉香的累。黄玉香喝了多少杯,阮天华也就一杯不少。只有武林探花于立雪拒绝了每一个向他敬酒的人,所以他一滴也没喝,只是冷眼旁观,看看热闹。
黄玉香红透了双颊,一张脸红得比桃花还要鲜艳,两只水汪汪的眼睛,这时候当真挤得出水来,她瞟着身边的状元郎,娇声道:“于公子,方才奴家说过,待回还要敬你,现在奴家再敬你一杯。”
阮天华忙道:“黄姑娘,在下实在不胜酒力了……”
黄玉香举着酒杯,直送到他面前,说道“奴家衷心钦佩你你是状元郎咯,这一杯非喝不可,就是奴家这一杯……”她把自己的那只酒杯朝阮天华嘴唇凑来,连身子都和他靠得很近。
阮天华看她在大厅广众之间,这情形未免太亲密了,但因她业已醉态毕露。又不好把她推开,一时窘得俊脸通红,正待开口。突然耳边响起黄玉香的声音说道:“你把快这杯酒喝了,奴家在酒中放了一颗解药,待回还得假装醉倒才行。”
阮天华不期一怔,只听得黄玉香细声道:“快喝下去,奴家不会害你的。”一面娇声说道:“快喝呀,就这一杯嘛,你难道不肯赏险吗?”阮天华到了此时,酒杯已经碰上嘴唇,他又无暇多想,只得把一杯酒喝了下去。
酒入喉咙,果然感到有一丝清凉的药味顺喉而下,昏胀的头脑也为之一清,心知黄玉香说的不假,忙道:“谢谢黄姑娘。”
黄玉香缓缓直起身子甜甜一笑道:“应该奴家谢谢你才对,是你给了奴家的面子。”这几句话的工夫,大厅上的人几乎已醉得东倒西歪,有的坐到地上的有的伏在桌上,有的两三个人挤作一堆。
没有醉倒的,自己这一席也只有自己、黄玉香、于立雪和通善大师、通济两个老和尚,其他席上,一眼看去,也只有桑鸠婆、小红、铁若华、青儿、来复和羊乐公、伏三泰等五位山主,形意山的人,另外则是九华派的道姑,一个是黄玉香的同门,也是娇娇娆娆的姑娘,如此几人而已。
阮天华不期一怔,问道:“黄姑娘,可是酒菜不对,被人做了手脚吗?”通善与通济听得身躯一震。睁大双目前阮天华投来。
黄玉香格的一声娇笑,说道:“这还用问吗?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趁这一机会,把各大门派精英一网打尽。今后少林派下就是可以惟我独尊了吗?”
通善大师双手合十,说道:“二位小施主怀疑敝派在酒菜中做了手脚?”
黄玉香格得笑道:“这还会错?第二壶酒里就有了问题,只是放的份量还少,不易尝得出来,后来一壶比一壶多了,反正大家也差不多喝醉了,谁还分辩得出来?”
通善大师眼看大厅上十之八九都已喝醉,这情形是六届大会从未有过的事,心中倒也起了极大的疑问,问道:“女施主说已经尝过了,不知在酒中下了什么呢?”
黄玉香咯的笑道:“我闻出来的只是岭南温家的七迷散,还有一种奴家说不出来,反止不会是补药吧?”
通善大师怵然道:“真会有这等事?”
黄玉香娇声道:“我骗大师作什?信不信向你。”
他们这一说话,羊乐公自然也听到了,朝四山山主招招手道:“兄弟们,这情形果然有些不对。”伏三泰等三人立即站了起来,桑鸠婆、小红、铁若华等人也站到一起。
小红叫道:“大哥,你快过来。”
黄玉香朝他嫣然一笑,然后以传音说道:“你兄弟在叫你了,你们站到一起去也好,这人使出这样的大手笔,写出这样的大块文章来,自然也有下文,咱们只要等一回就可以见分晓。你过去告诉他们,最好装作被迷翻了,快些躺下来,现在没有被迷倒的人,只有咱们这几个了,大家通力合作才好。”
阮天华点头道:“黄姑娘说得极是。”举步走了过去。
小红迎着问道:“大哥,她和你说些什么?好象说不完似的,这样妖里长气的人,你也……”
阮大华胜上一红。说道:“你别误会她,黄姑娘人并不错,方才还她发现酒中被人做手脚,还暗中给我一颗解药……”
小红披披咀道:“我们没有解药,也没被迷倒呀。”
桑鸠婆问道:“阮相公,她怎么说的?”
阮大华七:“她说她闻出酒中有一种是岭南温家的七迷散,还有一种是什么,她闻不出来,她刚才告诉在下,这人既然在酒中做了手脚,必有下文,咱们等一回就可分晓。要咱们这些人,大家要通力合作才好。”
桑鸠婆听得点头道:“此女如果机智过人,她说的不错,你们快些躺下来。只有咱们躺下来了,对方的人才会出现。”几人听了她的话,果然一手扶头。一个个往地上坐了下去,有的曲身躺下,有的身子略侧,选择了自己最有利的姿势。
桑鸠婆立即以“传音入密”告诉了羊乐公,五位山主就朝桑鸠婆等人缓缓移近,接着一个个倒了下来。就在阮天华这边纷纷躺下之时,那九派的中年道姑和黄玉香师姐妹二人也相继仆倒。现在只有通善、通济两个老和尚还面带惊凛的站着,不,还有形意门的坐着没动,一并未醉倒。
通警大师沉声道:“师弟,这果然大有蹊跷,这些送酒菜的人,都是金鸡、子午二门的弟子,怎么会出事的呢?”
通济大师合十道:“目前祝师弟、应师弟都已喝醉昏迷,那只有先找几个送洒的弟子问问了。”通善大师目光一注,金鸡、子午两门派来服务的十几名执事,不知何时,全已不见,不,早已一个个躺在地上了。
通善大师手持按铁脚杖,重重的往地上一顿,愤怒的道:“这究竟是什么人使的手脚,咱们若不把他找出来,这大黑锅扰会背到少派的头上了……”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屏后传来,走出一个身穿黑衣裙,长发披肩,面貌较好的女,朝两个老和尚躬身施礼道:“二位老师父大概就是少林寺达摩堂首席大师父,和崇胜寺方丈通济老师父了?”
通善、通济二位大师一齐合十道:“女施主说得正是贫衲,不知……”
黑衣少女没待他们说下去,就娇冷的道:“家师说的,二位老师父可以走了。”
通善大师一怔,注目问道:“女施主令师是什么人?”
黑衣女子道:“家师是谁,二位老师父不用多问,家师请二位老师父可以走了,二位老师父就该很快离去。”
通善大师已感事态严重,双手合十,徐徐说道:“女施主快去请知师出来,贫衲有话要问他。”
黑衣女子道:“老师父有什么话和我说也是一样。”
通善大师道:“女施主作得了主吗?”
黑衣女子冷冷的道:“我如果作不了主,还会站在这里和二位老师父说话吗?”
通善大师道:“女师主尊师如何称呼?”
黑衣女子道:“老师父现在是和我在说话,只要知道我是谁就好,我叫冷秋霜,家师名号我不敢说。”
通善大师道:“这些与会之人,忽然一个个醉倒在地上,可是女施主在酒裹做了什么手脚?”
冷秋霜忽然格的笑出声来,说道:“这还用说?酒里下的是温家七迷散,和唐家散功丹,不然,这些人怎么会一醉不起?昏迷不省人事?嗯,就算他们醒过来,一身功力业已散尽,也使不出力气来了。”
通济大师愤然道:“令师这样做,究是为什么呢?”
冷秋霜道:“家师要把这些人留下,为什么我可不知道,这和家师要二位离去,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一样,现在二位话都向清楚了,可以生吧?”
通善大师道:“女施主身边可有解药吗?”
冷秋霜道:“二位老师父就要离去的人,要解药干么?”
通善大师道:“解药如果在女施主身边,老袖希愿女施主把解交出来,如果女施主身边没有解药,还是快去请令师去来的好。”
冷秋霜不耐的道:“家师不会见二位老师父的,她老人家只交待我请二位出去,二位尽噜苏则甚?快些情吧。”
“阿弥陀佛。”通善大师目中神光湛然,直注对方,口喧一声佛口,说道;“看来贫衲只有把女施主拿下了,令师才会出来了。”他这声佛号,显系动手的暗号了,通济大师在他佛号响起之时,手持禅杖,身形一晃,已经飞快的问到了冷秋霜身后。
大厅上没有躺下来的已只有两个和尚了,现在一个挡在冷秋霜面前,一个闪到冷秋霜身后,正好截住了她的退路。通善大师早已把禅杖交到左手,话声出口,右手突发,一记“赤手缚龙”朝冷秋霜手肘抓去。“赤手缚龙”正是少林寺“十二擒龙手”中的一招擒拿手法。
“十二擒龙手”在少林七十二艺中名列十二,出手迅如奔雷。手法奇奥,一向被视作不传之秘,只有晋升到长老,才会资格练习。通善大帅因今日之局,诡异莫测。各大门派有这许多人被迷倒,事情非同小可,故而出手就施展出“十二擒龙手”绝技来,希望一举擒下眼前这一个黑衣女子,才能逼出她师父来。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通善大师右手疾发,冷秋霜忽然格的一声轻笑,说道:“原个老师父要和我动手。”她上身轻轻向后一侧,便自让开了通善大师的一记“赤手缚龙”,右手抬chu,一双纤纤玉手,五指舒展,似拂似拍,到通善大师右肩挑来。
前面说过,“十二擒龙手”是少林不传之秘的绝艺,手法奇奥,则何仅仅上身一侧,就可以避让得开,这还是什么少林绝艺?通善大师不禁一怔,眼见对方拍来一掌,诡异至极,心头微凛,急忙往后斜退半步,左手禅杖用力往地上一插,右手呼的一掌直劈过去,人也随者大步跨上,双手齐上,掌指同施,专向冷秋霜关节大穴下手,点、拍、扣、拿、抓、,忽正忽反,变化奇奥。
他使的依然是“十二擒龙手”,此时从老和尚手上使出,不但迅若奔雷,精纯绝伦,几乎在一眨眼间,就会袭向几个不同部位,好象在冷秋霜四周上下都被一片手影所笼罩!冷秋霜身材苗条,这时和老和尚展开抢攻,双手忽拍忽拂,柔若无骨,不时从老和尚的一片指掌影中穿入,有几次还差点被她拂上。
这下直看得通善大师心头暗暗凛骇不上,心想:“通善师兄是达摩堂首席长老,武功之高,在少林寺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如今竟然只和对方一个门下女弟子打成平手。”
通善大师也愈打愈惊,激起了老和尚的怒意,故意手势一缓迎着冷秋霜拍来的掌势推出。这一下一个拍来的手势极快,一个有意迎上,自然很快就迎个正着,发山“拍”的一声轻响,两只手掌竟然合在一起,坚立在两人的身前一动不动。
通善大师身为达摩堂首席长老,积数十年修为之功,眼看对方只是一个年轻女子,竟然敢和自己比拼内力。心中方自一喜,暗道:“你有多少道行……”但他心念方动,突然感觉不对,那是自己运起“金刚禅功”直逼过去,竟然毫无阻力。
不,一股奇阴奇寒之气却从内已掌心渗力,缘臂直上,迅达肩头,一条右臂骤然失去了抗力,身躯随着起了一阵轻颤,要待收手,已是不及。冷秋霜一只左手业已无声无声拂上前胸,老和尚身不由已砰然一声往地上跌坐下去。
这下直看得通济大师心头大凛,右手禅杖一顿,喝道:“女施主……”
冷秋霜一下制住通善大师,早已敛手后退一步,冷峻的看了通济大师一眼,婆晒道:“老师父是少林通字辈高僧,武功最多和通善大师在伯仲之间,对不?如果老师父在不自量力,要和我动手,试问结果会如何呢?你们两个一起留在这里?那么参加这次君山大会的人,全部神密失踪,不是再也没有知道下落了吗,所以我的意思,老师父还是省点力气,快扶着通善大师走吧。”
通济大师听得一呆,心想:“她这话说得不错,通善师兄已经被她所制,自己武功不如通善师兄,如果也失陷在此,武林再也没有人知道这许多人失踪的原因了,那么自己确实应该忍一时之愤,先把通善师兄扶出去,离开此地才是。”
心念这一转,立即点头道:“好,贫衲扶通善师兄离开青螺山庄,只是贫衲想请问女施主一声,令师到底是谁,可否见告?”
冷秋霜格的一声娇笑,说道;“我说过家师名号,无可奉告,老师父再问,我也不会说的,你扶着通善大师出去,只要出了青螺山庄,就可用手推拍他“血阻”、“幽囚”两穴,再让他走下百级石级,大概可以不得事了,你快些走吧。”通济大师一言才不上,俯身扶起通善大师,举步往外走去。
冷秋霜望着两人身形,娇笑道:“这真叫做敬酒不吃吃罚洒,好好要他们走,偏是不肯,非要人搀扶着走不可,好啦,现在没我的事啦。”说完,也俏生生的往厅外走去。
阮天华眼看通善大师和冷秋霜动手之际,本待翻身跃起。但耳边及时响起黄玉香“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状元郎,正主还没出来呢,你此时千万不可妄动。”
阮天华也以“传音入密”说道:“多谢黄姑娘关照。”
黄玉香又道:“你有几个朋友着了他们的道,我这里有解药,你要几粒,待回我再给你。”
阮天华道:“谢谢你,我们都很好,好像都没有被迷昏去。”
黄玉香道:“这不可能,温家七迷散,只要一盏茶工夫,就会发来,任你内功最高,一样会被迷翻,你没听那小娇女说。还有一种是唐家的散功丹,更是厉害,只要闻上一点,都会功力尽失,除了他们独门解药,只有我师傅的九九清心祛毒丹能解,你的朋友这时候不可能还清醒着,不过不要紧,待会我再给你好了,服下解药,只要一盏茶的工夫,就可改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