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的深了。
幕清幽与皇甫玄紫两个人吃完了炸驼肉後又各自相敬着饮了几杯酒,已是有些微醺的状态。原本还因更深露重而产生的几许凉意也由於有了美酒暖身而去了大半。
所以没过多久,幕清幽就抛下身上的长袍坐到了皇甫玄紫旁边和他挨着说话,美丽的娇颜染上了几许红晕,继而流露出单纯不设防的娇态。
要说女人吧,尽管聪明,一遇到男人偶尔也会变笨。由其是当这个男人总是摆出无害姿态的时候。
神乐是这样,魔夜风失忆时是这样,现在遇到皇甫玄紫也还是这样。理智再强大还是敌不过感性。因为除了利益之外,人要活得幸福终究还是需要些快乐的。
快乐从哪里来?
女人的快乐嘛……通常还是来自於男人啊。
“喂,你刚才说有事情要告诉我,是什麽?”
有些沈重的将头倚靠在皇甫玄紫的肩膀上,幕清幽寻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嘴角扬起了满足的笑。
此时天幕漆黑如墨,又洒满了无数的星星,真是造物主天赐的美景。两个人感受着凉风习习以及酒足饭饱後的宁静,惬意的如同登了仙境。
“啊,紫是有一些话想说。”
正闭目养着神,全心融入这画一般的美好时光。听到女人问起来,皇甫玄紫这才睁开了双眼,漂亮的单眼皮带动着长睫毛上下翻了翻。
“嗯……”
慵懒的鼻音从鼻腔里面哼出,女人的脸在玄紫胸前蹭了蹭。
“首先──”“我,其实并不是真的龙阳君。”
柔软的元宝唇勾起迷人温和的笑,男人的眼睛如常的弯成了两道月牙。平静的表情就像是在询问今晚的炸驼肉好不好吃一样。
卡擦。
完全不像对方一样能随时保持冷静,幕清幽的身体听後一僵,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某一部分被这句话给生生的折断了。
果然!
这个家夥只是一直在装人妖而已,其实骨子里根本就是个披着女人外皮的大色丕!
“然……然後呢?”
玉手不由自主的将所有可以抓到的东西攥紧,幕清幽的牙根被自己咬得发疼,却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皮笑肉不笑好让他能继续说下去。
“其实紫女人般的花容月貌从我出生开始就给很多人造成了困扰。父皇喜欢哥哥那样的英伟男儿,甚至是私生子魔夜风也只是托给将军抚养,并没有亏待了他。可是我呢……”
说到这里,尽管皇甫玄紫的表情还是在笑,眼睛也依然眯得弯弯的,但是那深眸中原本闪耀着的光芒却瞬间黯淡了下来。
“我在父皇眼中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作为男孩相貌又漂亮到让他丢脸的次子而已。”
男人的头失落的垂下,那墨色的发丝也跟着他的动作流泻到了幕清幽的身上。
抬起她的美眸向上一望,方才的不悦与愤怒一下子就被皇甫玄紫那看上去比死更难过的哀伤给冲的一干二净。
此时女人的眼中只剩下男人眼角隐动着的泪滴,以及那尽管也许并非所愿,却依然在每个表情动作中就自然而言散发出的我见尤怜的娇弱感。
他真的是美得要命呢……
幕清幽在心中忍不住喟叹,而後将手带着温柔的安慰抚上了男人的脸颊。
你瞧他唇红齿白,一头青丝好似锦缎。皮肤光滑雪白又充满弹性,身材修长腰肢又纤细,无论怎麽看都是个充满蛊惑的美人精。
只可惜,命运弄人呐──让他生成在男人的体内,不然的话他一定会是麒麟国最销魂的美艳公主。
“怎麽办……”
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恰巧落在了幕清幽为他因心疼而颤抖着的唇边。
状似不经意的用指腹抹去她唇角的泪渍,皇甫玄紫一把将怀中的女人死死抱住,头埋进了她雪嫩的香颈间。
“我该怎麽办才能引起父皇对我的好感?我拼命的学习医术,试图做个让他骄傲的儿子,只可惜换来的却是在别人眼中只会摆弄花花草草,愈发娘娘腔的断袖之癖的谣言而已……”
“王爷……不要哭啊……”
莫名被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却满面泪痕的男子抱了个满怀。幕清幽很是无措,只能本能的用手轻拍他的背给他温暖,试图令皇甫玄紫更好过一些。
“幽……我真的很难过,得不到别人的关注就只好躲回玄紫楼,在我自己的小天地里消磨时光。直到我──遇见了你。”
“遇见了……我?”
没有想到皇甫玄紫忽然又扳过自己的身子,深情的望着自己的脸。幕清幽被弄糊涂了,但是转眼见到男人那张梨花带雨的俊颜对着自己又破涕为笑,於是也跟着不明所以的笑了起来。
“也许是我这个人天生就不祥吧,总是会招惹来别人的误解与灾难。後来父皇驾崩,祝宰相心怀叵测的将女儿送进宫来做大哥的妃子。却不知为了什麽,她总是派人在暗中监视着我,时不时的还亲自跑来勾引我,对我下媚术。”
讲着讲着,皇甫玄紫的嘴唇不高兴的嘟了起来,看上去心烦的很。两条长而秀丽的细眉也蹙得死紧,像是想到了什麽极其厌恶的事。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借着别人对我的误解将计就计,联合好友北堂将军一起做戏给那女人看,真正的当起了真假难分的龙阳君。”
“原来是这样……”
幕清幽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头脑中一些琐碎的事像是被什麽东西指引着一般迅速连成一条线。原先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子忽然开朗,比如为什麽他一再的强石更她,却又在别人面前作出喜欢男子的模样。还有上一次莲妃莫名其妙的对自己说喜欢皇甫玄紫,让她疑惑了好久。
嗯,现在看来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祝晴莲父女,想弄明白潜伏在两国之间挑惹是非的幕後黑手要从这两个家夥身上下手才对了。
“但是、但是──”就在这时,皇甫玄紫的俊脸忽然变得捏了起来。
“但是什麽?”
不明白对方为什麽变得有些不对劲,幕清幽看着皇甫玄紫的眼睛,好心的鼓励他勇敢的说下去。
“但是紫……尽管素来自制,却也毕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既然是男人的话……就都会有那方面的需要。”
方才还深沈忧伤的黑眸突然之间染上了绯色,男人抿着唇羞答答的语气表情看上去像是个跟情人告白中的小女人。
“什麽?你、你的意思是……拿我来发泄淫欲?”
听明白了这个可怕的事实,幕清幽受到的打击不小。一下子将还搂着自己的男人推开,娇美的脸上有了羞耻的伤痕。
“不!你误会我了!我怎麽舍得将你如此轻贱!”
慌张的一把拉住将要离自己远去的美人,皇甫玄紫连忙摇着头澄清误会。
“紫只是喜欢你,真心喜欢你,只对你一个人有感觉啊!”
仓皇之中他狼狈的抱住幕清幽的腰,像是生怕被丈夫抛弃的糟糠之妻一样紧搂着自己唯一的希望低泣。
“在我眼里,只有你是最适合我的女人。我的那里,只有对你……对你才柔的起来。”
幕清幽眼睛睁得大大的,被他惊世骇俗的话语吓得只想逃避。但是男人却偏偏不给她这个机会,但凡她向後迈出一小步,他的手臂就会环得更紧一分。
并且,洞悉了她想要逃跑的决心,皇甫玄紫扬起绝美的容颜,又是凄凄楚楚的一张盈盈泪脸。那美丽的五官哀伤的抽动着,眼角的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流个不停,看得幕清幽心都要碎了……
“好了,你先别哭了,别哭了呀……”
真是的,不是说自己是个真男人嘛!为什麽要搞这一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把戏。
被这个家夥哭得心烦意乱,幕清幽只得顺从的坐下,头痛的想着解决的办法。
“你不用担心我大哥。”
见女人虽然脸色依旧难看,却终於肯好好的接着听他说话。男人感激的用袖子擦擦眼泪,反客为主的将自己的头改为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摆出“好女人”的姿态。
“紫不求名分,只要你愿意收了我,我心甘情愿的做你的地下情夫。”
“你、你怎麽能把这种话说得这麽轻松自在啊……”
被他的提议又是惊得浑身一颤,但是侧过脸瞥见男人靠着自己那满脸幸福的模样,想要拒绝的言语在口中转了一圈却又是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只得怏怏的又咽了回去。
幕清幽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麻烦真是大了。
“紫不需要你负责的,我也不是那种黏人的情人。只要……只要你记得我,隔三差五的来我这里一趟,与我温存温存。奴家心里,就十分的满足了。”
将自己的大手固执的塞进幕清幽的小手里,男人挪动着身体与对方偎得更紧。
“我……”
在皇甫玄紫连番的自说自话下,幕清幽的脸色就像是被强迫着吞了一只癞蛤蟆一般,难看之极。想拒绝却又不忍心打破他卑微的梦想,索性收了他又担心在这深宫大院里偷人,对方还是自己的小叔子被那几个醋缸男人知道了会死的很难看。
就在她徘徊在是当天使拯救迷途小羔羊还是做恶魔始乱终弃中时,旁边的男人见一直劝说仍然没有达到想要的结果,丹凤眼在不易察觉的情况下闪过一丝阴险。
“皇嫂,现在想拒绝的话也已经来不及了哦。”
可怜兮兮的女干了女干鼻子,皇甫玄紫用袖子半遮着脸投给她一个抱歉的眼神。
“什麽意思?”
幕清幽愕然。
“你还记得我上次忍不住去找你求欢,最後走时留给你的消肿药膏吗?”
男人微微一笑,修长的身子歪出了妖美的弧度。
“记得啊,还蛮好用的。”
没有在意这话中的陷阱,幕清幽如实的回答说。
对於皇甫玄紫的医术,她一向是大有信心。药膏啦、迷药啦、止疼散啦,这些东西只要是经由他那双手来制造,就一定是医中圣品。
他毕竟与印无忧师出同门,又会差的到哪里去呢──“那你用完了吗?”
斜斜的瞄了她一眼,皇甫玄紫右唇持续挑高。
“嗯,一下子就用没了。因为实在是……太舒服了。”
说到此chu,幕清幽这才稍微有点不好意思。跟一个男人讲她是如何用自己的手指挖了薄荷绿色的药膏涂在自己那里的,实在是太没心机了吧。
晃了晃自己的头,她咬了咬唇,决定不再持续这个话题。
“啊,那样的话可就糟了……”
魅眸之中缓缓升上惋惜与歉意,皇甫玄紫执起幕清幽的手同情的安抚了起来。
“怎麽?”
“那药膏是我自己研制出来的,市面上绝无仅有,治疗擦伤撞伤都有非常神奇的功效。而且还附带保养功能。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
望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幕清幽也跟着紧张起来,下半身在他的心理暗示之下变得有些奇怪。
不会吧……
因为涂上很清凉,而且伤好得很快所以她抹了很多。不是现在才告诉她所谓的副作用吧……
“只是这药膏之中含有一味会令人上瘾的药物,第一次涂抹过多的话会使人立刻上瘾,然後对制药者产生一种依赖之情。所以,你以後恐怕是离不开我了──皇嫂。”
故意将“皇嫂”两个字咬重,皇甫玄紫放下自己的衣袖,让自己已经满是笑容的俊脸显露了出来。
“你!你好阴险!”
竟然使出了如此卑劣的手段!亏她如此的信任他,将他给的东西当作救命的良药来涂。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作茧自缚嘛。
幕清幽气的浑身发抖,不敢相信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竟然有如此心机。
见自己被喜欢的女人狠狠的讨厌了,皇甫玄紫旋即又露出了哀伤的神情。
“不要讨厌我,不要怪我……我只是没自信而已。哥哥他那麽优秀,而我只是个半男不女的落难王爷,我怕你嫌弃我啊……幽……”
他是最好的戏子,眼泪说来就来,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那一声“幽”叫得更是肝肠寸断,没有十年功力也有五年。
“好了好了,你不要总是看轻自己嘛。”
见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弄得神经兮兮的,幕清幽终於软了下来,把皇甫玄紫揽入怀中。事已至此,看来除了按照他提议的方法做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
“那就这样好了,我要你了,只求你别再哭了好吗?”
抚摸着他单薄的背脊,女人闭上眼睛感受这温暖的时刻。
“只要你听话,不给我惹麻烦,我就会好好的待你的。”
“好……奴家一定听话,做个好情人……”
将头冲向女人的背後,皇甫玄紫的脸上终於露出胜利的表情,笑得明媚又灿烂。那些眼泪啊,凄苦啊……一瞬间就消失的全都不见,又或者说其实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的出现过。但是他的声音却依旧是带着哭腔,仿佛受尽了委屈的人终於抓住了一缕阳光。
看来──一切,都不过只是他玄紫王爷隐藏极深时练就的手段罢了。
“女人,还真是好骗啊──”平静的昂起头对准那目睹了这一切却依然保持着安静的月亮眨了眨眼,男人在心底幽幽的对自己说。
所谓的真实面目啊,也只能给这种永远不会出卖自己的家夥看了──“对了,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什麽事?”
“为什麽我一来到玄紫楼,就会忍不住想吃你?”
“哦──那大概是因为那种令你上瘾的植物,就种在我的花园里吧。你一闻到香味,自然就很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