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向前迈进(两篇合成这一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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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架客机立刻降落在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的国际机场。

只是说也奇怪,本来不懂外语的我正烦恼着该去哪里找翻译的离开客机,进入国际机场,这才意外发现我竟然能顺利跟当地所有人沟通?

我真的完全不懂为什麽能听懂他们说话,更不了解他们为什麽也能听懂我说的话?

或许因为我并不真正属於这个时代,是被胖狸猫变出来的关系吧?

不论如何,既然能沟通,就简单多了。

我的状况绝对没问题,一切如履平地,问题是小奈美离开客机之後不到一小时就病厌厌起来,头痛又恶心,只能留在欧式高级旅馆房间内,边休息边让身体适应这个高度。

没有错,折磨小奈美的正是高山症。

就算是加德满都,终究也是海拔一千五百公尺的地方,不是低地。

因为气压和氧含量的不同,有些人只要氧气浓度改变就有发作可能,有些人不论爬再高都不会发作,而很不幸的,小奈美或许正是属於那种容易罹患高山症的超级危险群,因为不过一千五百公尺的海拔好像就开始发作了……

也因此,我终於完全了解莉贝亚所说,关於发生在小奈美身上的一切不幸和危险。

过去那条已经封闭消失的时间线,追寻呼唤的小奈美,肯定是勉强自己爬上圣母峰,回应天地的呼唤吧?

因为高山的冰冷低温,回来之後失去三根脚指和一个耳朵,加上其他可能的冻伤和高山症伤害,住上两个月的医院?

也因为圣母峰是海拔那麽高的地方,同样属於低海拔的狐狸妹妹才会半途撑不下去的必须脱队,以求保住小命,留下小奈美一个人?

那个地方,果真如莉贝亚所说是个活物止步的大魔域啊……

所以莉贝亚绝对没有乱说,更绝对没有在开玩笑。

圣母峰那种鬼地方,可是就算蹲下来大个便,都会屁股夹着半条大便忽然倒下去死掉的地方,真难想像乖巧的小奈美有那个能耐爬上去之後再活着回来。

那麽现在要怎麽办?

我真的只能想办法带领小奈美登上圣母峰了。

不过,我?

由我带小奈美爬上圣母峰?

我真的有那个能耐爬上圣母峰?

会不会换我蹲下来大个便,忽然就和屁股夹着的半条大便一起倒下去死掉?

那可一点都让人笑不出来啊……

我真是开始觉得,还是该由莉贝亚出面带领小奈美才对。

终究是个军人,肯定也经历过相当程度的高山环境训练,有她带领才能提高众人的活命机率吧?

我就乱糟糟的想着这些事,把小奈美留在欧式高级旅馆的六楼房间,一个人在加德满都到chu跑,想寻找旅行社洽谈圣母峰的事,顺便了解圣母峰的情况……

就我亲自走过之後,觉得加德满都是个很混乱的城市。

除了贯穿城市的主要道路比较大条乾净,其它都是小巷弄程度的道路,所以建筑之间靠的非常近,甚至是那种整排房子连在一起的情况。

说到房子建筑,多半只有三楼或四楼,看起来大多都三十年以上历史,有些感觉甚至更久。

房子建筑格式比起印度风,更充满西藏拉萨的感觉,也就是木造建筑艺术感,我想这是因为尼泊尔和西脏的文化交流比较深的关系吧?

道路旁,到chu都是摊贩,甚至有着赶集般的羊群或牛只走过,自然路上偶尔会看到动物粪便。

道路上虽然有车辆,不过看起来也大多是些中古老车,甚至有那种载客用的电动三轮车出现。

说起来,这座城市虽然是尼泊尔的首都,但是它并没有非常现代化。

不过如果要问是否很脏,倒不至於就是。

密集杂乱又有点历史,充满西藏佛教和印度教的风情,我会这样形容这座城市……

下午三点,我稍微逛过加德满都之後,有点累了,正巧看到路旁一闲店的玻璃窗上贴着世界地图,还有一些明显的广告传单,就主动迈步走进去询问。

果然是一间大约中等规模大小的旅行社。

一名中年黑皮肤的尼泊尔人,留着小胡子,胖胖的,是旅行社主管,开口问我:「你要爬圣母峰?没有登山团?」

「还有一名十五岁女孩子,所以是两个人。我们没有跟任何团,算是自助旅行。」

「根据我国尼泊尔法律规定,爬圣母峰需要事先向政府提出今年的攀登申请,许可下来才能爬圣母峰。而往往都是今年申请,取得明年或後年的许可。」

「我们有许可。」

当然这是句谎言。

今天早上才知道目标是圣母峰的我们,怎麽会有登山许可?

不过要说没有许可,其实也跟『有』差不多。

回去旅馆之後我就打通电话给绅士哥,花大钱让他尽快把爬圣母峰的许可给我弄出来,相信几天之後还是会有许可了。

旅行社主管不太了解:「如果有许可,怎麽你们现在才来?圣母峰登顶都集中在四月至五月,也就是春天。那段时间圣母峰的气候比较温和稳定,比较不会有雪崩或冰川问题,正是攻顶的不二选择。现在七月已经快到,剩下时间已经不多,危险性也开始一天大过一天……」

「为什麽现在才来,那是我的问题。我只想知道你们旅行社有没有办法帮忙?就算只剩半个月,我们还是想上去。你们没有办法帮忙,我另外再找间旅行社。」

听到生意可能就此告吹,他立刻笑容满面:「当然我们可以帮忙。」

「因为我们忽然出发,所以一切登山用品都由你们帮忙准备?明天可以弄好?」

「明天?有点赶,不过没问题。」他笑着说完,再问我,「那麽关於雪巴人和向导?想爬圣母峰,一定要有雪巴人帮忙。他们可以帮忙搬运登山物品,所以想爬圣母峰绝对需要他们的帮忙。另外你是否有登山向导?想爬圣母峰,一定要有一个老经验的向导带领才安全。」

听起来,他应该已经知道我是登山外行人,才会顺便解释什麽是雪巴人和向导,怕我不知道。

「都让你们安排吧。请帮忙找个老经验的向导,可不要随便找个憋脚的出来害死人……」我掏出口袋内的国际支票和原子笔,开始在桌上书写,「另外,看你觉得我们会需要什麽登山用品,都尽快帮我们弄妥。多少钱都不是问题,我要的只有把事情彻底办妥。这是头款,等你把一切弄妥,我们要出发的时候你再来跟我收尾款。」

他笑容满面的:「当然……当然……」

我撕下国际支票交给他:「支票上有我现在的旅馆地点,你从这里透过柜台联络我。」

他满脸笑容的用双手恭敬收下,不跟我多说什麽闲话……

...

我搭老旧的计程车回到现代化的欧式旅馆,已经晚上六点了。

是间位在六楼的房间,两顶单人床。

小奈美正躺在床上睡觉,看起来疲累又不舒服。

我轻轻坐到她的床边,心疼的摸她脸颊。

她终於醒来,看着我:「哥哥……」

「你还好吧?」

小奈美沉默几秒,才说:「头痛,恶心……」

我发自内心的说:「好可怜……哥哥好心疼啊……」

小奈美微笑看着我。

「不用担心,等你适应这样的高度,过几天应该就会感觉好很多了。」

「哥哥……?」

「什麽事?」

「你不再的时候,我有打电话回家了。是莉贝亚接电话。」

「这样啊……」

小奈美担心的再问:「我们真的要爬圣母峰吗?」

我温柔微笑的回应:「嗯。」

「一定要爬吗?」

「不然你会一直被呼唤啊?」

小奈美只是担心的看着我,没有再说什麽。

「别担心,哥哥一定会带你上去,让你回应呼唤,再把你带回来。」

「谢谢哥哥……」

我故意张开双手,笑着问:「要谢哥哥,就给哥哥大熊抱?」

小奈美像个单纯孩子那样害羞的笑嘻嘻起来:「不要……」

我故意难过起一张脸:「为什麽不要?」

小奈美羞答答的说:「人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你永远都是哥哥的小奈美啊。」

「才不是……」

「你这样哥哥会伤心难过喔?」

小奈美只是害羞的嘻嘻笑着。

我再次张开双手:「大熊抱?」

「不要……」

「好啦?」

「不要……」

「好啦?让哥哥抱抱啦?这几天哥哥问你好几次了耶?」

小奈美嘻嘻笑着,忽然说了句:「哥哥好色……」

我故意装出受到伤害的愕然模样,囧:「哥哥怎麽会好色?」

小奈美又害羞的嘻嘻笑一会:「一直想要大熊抱,还不给我自己的房间休息,哥哥明明就居心不良……」

我故意难过的说:「只是住同一个房间,哥哥怎麽会居心不良呢?」

小奈美害羞的说:「明明就是……」

我受尽伤害的苦着一张脸:「哪有啊?」

小奈美害羞的说:「我愿意相信哥哥不会伤害我……所以人家睡觉的时候,请哥哥不要对我乱来喔。」

「不过想对可爰的小奈美大熊抱,怎麽会乱来?」

「因为玛莉说过啊,哥哥的大熊抱明明就是想占便宜,吃人家的豆腐,现在又想趁机跟人家在同样的房间睡觉……」

我一本正经的:「小奈美,你不相信哥哥的纯洁吗?」

小奈美又嘻嘻笑一会:「……不相信。」

我遮着脸,装哭起来:「呜呜呜……可爰的小奈美竟然被玛莉带坏了……」

「才没有……」

「好啦,给哥哥大熊抱一下嘛?」

「为什麽哥哥这麽想对我大熊抱啊?」

我故意像只大野狼那样吐着舌头喘气,再作出擦口水的饥饿动作:「因为哥哥熊知道小奈美真是太可爰罗……」

小奈美看我这样,又忍不住开心嘻嘻笑了:「……是哥哥大野狼……」

虽然已经十五岁,也绝对已经知道男女之间是怎麽回事,小奈美依然像个清纯的孩子般好哄呢……

我正想继续逗她开心,忽然床头柜的电话响起。

我好奇的看向电话,不懂到底会是谁打电话来?

可能是家里的莉贝亚来关心吧?

於是我伸过手,接起电话。

结果不是莉贝亚,是个陌生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意外了一会,不过很快就弄清楚这个中年男人拨电话过来的来意。

他是旅行社主管找来的圣母峰向导,因为临时接到这个案子,所以想先跟我见面聊聊……

...

晚上七点半,我让旅馆送一份晚餐到房间给小奈美。

自己前往旅馆一楼附设的高级餐厅,和这名向导会面。

餐厅是自助餐形式,里面只坐满一半的人,并非完全客满,并且有钢琴师在弹音乐。

向导(队长)叫做沙拉布,是名看起来大约五十岁的男人,非常强壮,没有头发。

他另外带一名大约三十岁的年轻人,叫做彭巴,同样非常强壮,是他的大儿子,也是助手。

无意冒犯,不过他们俩人的外表一看就知道是高山族的人,也就是雪巴人,没有接受过什麽教育,更绝对是那种直来直往的老实人,讲的难听点也就是所谓的粗人……

彼此友善问好并且简单介绍过之後,拿些餐点,我们就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队长沙拉布直接就问:「我想先请问,就你一个人想爬圣母峰?」

「还有一个女孩子,我们两人。」

「请原谅我先确认一下,你们的关系是……?」

我想了一会,因为小奈美的年纪,不过还是直接说:「夫妻。」

「就我这样看,你好像不是常运动的人?」

我知道他是老经验的爬山人,运动这方面的事骗不了他,再说一个人有没有常运动绝对能从身体外表看的出来,乾脆老实说:「我们夫妻的确不常运动。」

沙拉布好像非常讶异:「你们完全没有爬山经验?」

我边吃烤羊排边摇头。

「你们没有爬山经验,第一座山就想爬圣母峰?」

我自嘲的微笑了:「很难相信吧?」

沙拉布笑着老实说:「真的是太危险了……」

他儿子彭巴也觉得很难相信的直率笑了。

「我们(雪巴)几乎活到现在都在爬圣母峰,也是职业的,所以我们很了解一件事,山是有生命有个性的,尤其是圣母峰这种高山女王,抱着随随便便去攀爬的心情绝对会出事……」

我很老实的笑着说:「我听说过这样的说法,每座山都有个性。当然我无意对圣母峰不敬,不过我还是要爬。」

「为什麽?圣母峰不是普通的山,是世界第一高峰,死在山上的人难以计算,你们要是也在山上出问题怎麽办?」

我老实的说:「只能希望不会出问题了。」

「小兄弟,话不能这样说。我们靠这个吃饭,养家活口。要是我带的队伍有人死,对我的名声不好,更可能会影响到我整个团队,以後谁要雇请我们?我们要怎麽过活?」

「所以你的团队都没人出事过?」

沙拉布的笑容有点黯淡了:「当然有出事过,不过都是人类没有办法控制的因素,像是忽然雪崩那类没办法控制的意外情况,怪不了任何人。但要是说到带明显没有经验的人上去,真的出事的话……」

我只是安静看着他,因为我知道他还没把话说完。

沙拉布停顿几秒,继续说:「你大概不知道吧?想爬圣母峰,事前有很多准备工作必须做。因为你一定是生活在平地的平地人,所以首先需要持续至少一个月的有氧训练,运动或跑步,每天也只能向上推进三百公尺高度才安全,才能避免高山症。毕竟圣母峰高海拔,氧气浓度非常少,山顶只有平地百分之三十的氧浓度,要是不做这样的训练,可能一下子就发生高山症,严重时可还会致命。」

「所以你不愿意当我的向导?」

看沙拉布的表情,是真的发自内心觉得为难:「小兄弟啊,老实说,听你们一点爬山经验都没有,体力应该也不行,是个绝对的外行人还想爬圣母峰,这工作不太想接,以免你们死在山上,变的好像是我为了赚钱不管一切的把你们带去山上害死,要是传出去多难听啊?」

我直率的问:「面子问题?」

沙拉布拍拍自己的胸口:「更多的是良心问题。钱的确要赚,但可不能赚到晚上睡不着啊……所以,小兄弟啊,不是我故意要说难听话,像你这样的人我们绝对都称为搞不清楚状况的外行人,不然就是商业登山客,以为只要有钱就能爬圣母峰。问题是爬圣母峰可不比爬其他矮山,所以你还是趁现在放弃吧,弄不好是真的会死,其他更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

我知道他是出於善意,否则闭嘴上乖乖接受委托不也有钱赚,於是我继续平静的说:「我了解你说这些话是为我好,不过我还是要爬圣母峰。我可以付你双倍价钱,和一切需要的支出花费,破产也愿意。你只需要想尽办法,用尽手段,把我们带上圣母峰再带下来。你如果不接受这个工作,我只好另外找人……当然这件事无关恩怨,纯粹就事论事。」

听我要出两倍价钱,沙拉布和彭巴都发愣了。

沙拉布有点发傻的说:「不怕破产也不怕死?你这麽想爬圣母峰啊?」

「我有我的理由。」

「到底是什麽理由?」

「说起来有点玄……」我停顿下来,看着他们几秒,「不说这件事了,反正今年我们非上去不可。」

这对父子都非常好奇的看着我们。

我转移话题:「那我能问一下你们爬圣母峰的经验?听起来你的队伍好像很大?」

沙发布直率笑着:「普普通通啦,队伍更大的还是有。我带的队伍总共二十人,都是同村的人,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兄弟差不多。大家每年都靠这个过活,也就是试图把委托我们的队伍带上去圣母峰攻顶,再把人活着带下来,这就是我们的工作。我们从年轻就是一个团队,到今年已经组成将近三十年的攻顶团,甚至有好几对父子档,几乎快变成家族团。」

「那你们这个队伍有哪些经验?有成功攻顶过?」

「我们队伍有十七次攻顶成功纪录。其中一次是一年攻顶两次,那年的运气真的很好。」

「那你个人有成功攻顶过?」

沙拉布很骄傲的说:「当然有,年轻时我亲自带雇主踏上圣母峰的山顶四次。」

「现在你不带人攻顶了?」

「我已经老了,体力不行,只负责管理整个队伍和基地营,跟雇主攻顶的是队伍里的其他年轻人。」

「你只管理基地营?怎麽回事?你不是向导吗?」

沙拉布直接问:「你对怎麽爬圣母峰,完全不懂吧?」

我边吃边摇头。

沙拉布笑着开始跟我这个外行人解释……

「圣母峰旁,海拔五千三百公尺的地方,有一块都是碎石头的平地,所有想爬圣母峰的队伍都会在那里安营,作为主要的出发点和休息的地方。

想攻顶的人,都会留在基地营那里看圣母峰那一带的山况,等未来几天的情况允许再开始往上爬。不过也不是一口气就往上爬,是一段又一段的往上爬。所以直到圣母峰山顶的这段路,前後都会设置五个营地。

这五个营地只是小营地,小帐棚规模,不会像基地营那麽大规模。除了休息用,也是为了让人体有机会适应高海拔才会设置出来,以免忽然罹患严重的高山症。

至於攻顶方法,举个例子,山顶的天气如果在几天内都许可,第一天从基地营出发,越过一号营,爬到比较高的二号营,在二号营活动一会,然後再回头回到比较低的一号营,第一天就在一号营过夜休息。」

我好奇的停下刀叉,看着他问:「为什麽要回头?那样不是下山吗?」

「攀爬圣母峰,可不比你们明天开始从一千五百公尺(这里)到五千三百公尺(基地营)的高度测验。简单说,高度越高,大气中的氧气浓度少的越多,人体对大气压力的适应程度也会更快反应出来,所以圣母峰就算只是升高几百公尺,氧气浓度的不足都会非常明显。

因为我们常常在爬山,也一出生就是在极高海拔的地方,所以我们已经习惯了。不过等你们接触到二号营的海拔高度之後,并且在那里活动过之後,身体会很快的反应出二号营海拔高度。这样要是高山症问题反应出来,至少会是在比较低一号营,chu理起来比较安全。

要是在一号营过一晚之後都没有问题,就可以再往上爬,经过二号营,抵达更高的三号营,活动一会,再回到比较低的二号营过夜休息……就这样直到攻顶,以免因为对高度的适应不好,死在半路上。」

「所以不是一口气从基地营爬到山顶?」

沙拉布笑了:「不是。一口气从五千公尺爬到八千公尺以上,根本是在玩自己的命,就是我们(雪巴人)也不敢这样做。虽然的确有人成功达到,不过也没几个人,一般人根本办不到……因为就算顺利的一口气爬到峰顶,高山症要是在峰顶那里发作,绝对会爆发出最严重的高山症,三分钟不到就在山上倒下去死了,所以想一口气上去到八千八百公尺根本是在玩命。」

「既然是一段段爬上去,那基地营真的有必要保持?不是应该爬到哪里,营地跟着设立到哪?」

「基地营除了真正休息用,还有一个很大的功用,就是看到更多的天气状况。比起什麽卫星云图,还是肉眼去看比较准确。因为攀爬途中没有办法看到周围所有气候状况,只有基地营所在的那块平地才能办到。所以必须要人不断在基地营看着天顶的情况,用无线电通知正在尝试攻顶的队伍可以继续往上爬,或是应该暂时下山回到基地营。」

我了解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所以你做的,就是在基地营用无线电指挥队伍进退吧?」

「差不多。只是一般来说,前来爬圣母峰的都是大规模队伍,应该都会有他们自己人担任领队作真正的指挥,这时我只带领属於我自己的人帮忙管理基地营物资运作,或是出面代表我们队伍跟雇主他们沟通……而你好像只有两个人,又没有带来有经验的领队,一定需要一个待在基地营的领队,那麽这就是我的工作了。」

「那你愿意接受这个工作,把我们带上圣母峰了?」

沙拉布又尴尬笑了:「老实说,还是不太愿意啊……不是我存心跟双倍酬劳过不去,是真的不想看你年纪轻轻就那样死在山上。太危险了,一点事前准备都没有,真的几乎等於去送死,还是多考虑一下吧……」

「喔……」我简单的说:「我是没经验没错啦,但也不是一定就会死吧?」

「你说的也对啦,会不会出事完全不知道,因为也不是每个人都一定会有高山症。高山症会让人害怕的地方,在於要是爆发之後又状况失控,可是有可能短短几分钟就没命了。所以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打消主意吧?除了你没有爬山经验,也是因为都快七月,圣母峰不再适合去爬了。再说起来,就是基地营那里,现在也差不多已经撤空……」

「基地营那里都没人啦?」

「我们队伍是留到最後才撤,大前天才一起回到加德满都这里,正想过两天大夥一起回村去,就意外接到你这个案子,说只有两个人想去爬圣母峰,还不记代价……」

我好奇的问:「今年怎样?有多少人去爬?」

「世界各地十来个队伍,都是大队,总共四百多人,二月底就开始集合在基地营了。」

「有没有攻顶机会?」

沙拉布笑着回答我:「当然有。」

「有成功?」

「今年运气不好,每个有机会攻顶的队伍都在最後一刻遇到山顶天气忽然变坏,只能赶紧下撤保命,所以今年圣母峰的登顶纪录完全开天窗。不过也幸好今年都没有意外,大家都平安回家。」

我真是为他们觉得遗憾:「这样啊……」

「当然大家都很想上去,不过能不能攻顶,说起来其实也都是命啊。像今年这样状况明明一直很好,却同样一直在最後一刻天气整个转坏,这是命。过去也有过那种天气看起来好像一直很糟糕,谁都没有希望上去,但却在最後一刻忽然整个转好,顺利的让几个在半山腰撑到最後的人一口气爬到最後……能不能爬上去,真的都是命啊。」

「这样你还有什麽好担心?我们能不能上去,不都是命?」

「也是啦……不过如果你真的想爬圣母峰,我有一些条件,你愿意无条件遵守我就带你去,否则你拿着双倍价钱另请高就吧?」

我专心看着他:「请说。」

「第一个条件,距离七月只有半个多月。要是过了七月,我们就放弃不上去。七月之後想上去圣母峰,完全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相信你出再多钱,也不会有人愿意在七月之後上去。」

我点头。

「第二个条件,我很老实跟你说,我的队伍二十个人,一般是帮助同样人数的大型队伍。但是因为你只有两个人,一般不需要我们这麽多人帮助,大概四个人或五个人左右就够了,不过人数连我在内的这二十人你还是要全数雇用,半个都不能少。因为我们是一个团队,每个人都很重要。再说人多好办事,不管是管理基地营或是攻顶过程的一切设置,人多总是比较方便。一般都是一名雇主配我们队伍一个人作为登山向导,帮忙解决路上会遇到的问题,不过就你们的状况可以一个人配到好几名向导,出危险的机会会小很多。再说你们就是真出问题,这个多向导的配置也应该足以帮你们解决任何障碍,或是合力把你们抬下山。」

我几乎立刻点头:「这是为了确保安全,我没有意见。」

沙拉布继续说:「第三个条件,你们必须完全接受我的命令。我说可以爬,你们再跟我指派的向导去爬。我说不行,你们就乖乖的不要动。我的责任不是一定要把你们送上峰顶,也就是非把你们送上去不可。我的责任是有机会,才用最安全的办法把你们送上峰顶。所以你们去到圣母峰山脚下之後,有可能都不会有机会爬上去。希望这一点你们可以了解。」

我点点头。

「第四个条件,虽然我们被你雇用,不过不表示我们是你的佣人或奴隶,我们的工作只是协助你爬上圣母峰。因为我们大都有家庭老婆孩子,家乡都有人等着我们拿钱回家,所以要是你的行为会危害到我们任何人的安全,我们会立刻抛下你不管,到时你别怨我们,因为那也是你自己招惹出来的後果。」

「我同意。」

「最後一个条件,要是中途真的出什麽意外,像是遇到雪崩或什麽的必须到另一个世界报到,千万别怪我们,也别半夜跑来我们床边哭诉纠缠不放。因为我们要爬的不是普通的山,是圣母峰,意外这种事绝对没有人可以预料预防。同样的,要是我的人遇到意外没命,我们也绝对不会怪你,我们绝对比你更清楚想爬这座山会有多少无法预料的危险。」

「我可以接受。」

沙拉布再次笑了:「如果你觉得一切没问题,那麽我们来谈细节问题?因为时间不多,所以我立刻回去通知旅行社会需要的东西,让我的人明天一早就出发前往基地营。至於你们,因为你们完全没有经验,也没有高度耐性训练,所以你们要去药局买两种我指定的药,用来预防高山症用,你们每天都要吃,一天吃四次,早中晚和睡前都要吃。」

「有药可以预防高山症啊?」

「高山症起因於血液中的氧气不够,那两种药的效果都可以增加血液中的氧气浓度,降低高山症发生的危险。我也会通知航空公司准备好一架随时把你们送回平地的直昇机,让我儿子和另外两个人留下来陪你们几天,一路陪你们到基地营,顺便带你们健行,看你们对海拔高度的适应状况。要是不行,高山症的状况太危险,可能你们两人连基地营都看不到就得放弃了,必须立刻搭直昇机下山解除高山症的危险,这一点我一定要先跟你说清楚。」

所以这几天的健行如果出现严重的高山症反应,就只能搭上直昇机下山,一切免谈?

「有这个必要吗?我是觉得自己很好……」

虽然留在房间的小奈美不太好就是了。

不过就我听莉贝亚说,小奈美应该成功爬上过圣母峰再下来……

那麽那时的小奈美有做过高度耐性训练吗?

我想着这件事,沙拉布继续说:「这里只是一千五的海拔,算不上什麽,等到三千以上才是高山症考验的真正开始,更不必说海拔五千公尺的基地营。一般都是一天上升三百公尺的高度才安全。不过因为你们已经没有时间,又愿意花大钱的想去爬圣母峰,所以只能冒点险,一次决定成败。只要你们能通过高度试验抵达,基地营应该会都准备好等你们了。至於我,明天就会带领队伍出发,以最快的方法前往基地营。除了为你们设置营地,也要开始看山上的天气。」

「我了解了……」

「你们如果真的通过高度测验,顺利抵达五千公尺的基地营,最多可能只有十天左右时间可以攻顶,成败就看这十天。因为之後就是七月,圣母峰已经爬不得,了解吧?」

我点点头。

沙拉布好像满意了,满脸笑容的站起来。

他儿子彭巴也微笑的站起来。

彼此友善握手。

他们的手掌都充满老茧,并且很有力气,绝对是属於登山人的手。

同样的,他们应该会觉得我的手软绵绵吧……不过他们什麽都没说。

沙拉布最後笑着说:「那我们回去准备了,希望你们可以顺利登顶。」

「一切都拜托你们了……」

我就此结束和他们的会面,回到六楼的旅馆房间。

小奈美已经吃过晚餐,正在浴室洗澡。

我敲敲浴室门:「小奈美?」

她乖乖回答:「哥哥?」

「你感觉怎样?」

「感觉好多了,比较不会头痛……」

「你洗完之後,哥哥有事想跟你说。」

「好……」

又等待大概半小时,一身微湿的小奈美终於穿着洁白的连身睡衣回到房间。

小奈美乖乖坐在她的床上,我也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

我把刚才在餐厅的交谈都告诉她。

「所以……小奈美啊,七月之後圣母峰就上不去了,接着就是明年才有机会,所以现在我们是在跟时间赛跑,你懂吧?就因为这样,这几天前往基地营的途中,要是有高山症反应,像是头痛或恶心,要尽量忍耐,也不要表现出来,直到你觉得真的很痛苦,没有办法再忍耐,好吗?」

小奈美乖乖点头。

我语重心长的继续说:「小奈美,哥哥知道这样很危险,不过哥哥不是故意要让你遇到这麽危险的事,你能体谅吧?因为莉贝亚说过你曾经回应呼唤再活着回来,所以哥哥愿意赌一下,相信你一定也能迅速通过高度耐性测验,习惯高海拔地方,了解吗?」

「我了解……」

「最後一件事,小奈美,听好了,哥哥相信你应该能通过高山症的考验。不过要是哥哥真的高山症非常严重,跟狐狸妹妹一样撑不下去必须脱队,你也要勇敢的一个人跟雪巴人他们走到最後。不论如何,不论你会发生什麽事,你永远都是哥哥最可爰的小奈美,只管勇敢的爬上圣母峰回应呼唤,知道吗?」

「嗯……」

於是,我再连络绅士哥chu理登山许可之後,我就和依然像个孩子一样的小奈美笑笑闹闹,最後才在各自的床上就寝过夜……

.(第一篇至此结束)

隔天早上八点,我还在床上睡觉,电话就响起。

五点就已经醒来并且正好奇看着尼泊尔电视频道的小奈美接起,是柜台的电话,旅行社主管和彭巴要求跟我们见面。

我让他们等一会,刷牙洗脸之後才下楼跟他见面。

当然我有关心的问小奈美情况,她表示睡醒之後已经不会头痛恶心,经过一天时间明显已经适应了这个海拔高度,所以我放心多了。

去到一楼大厅,旅行社主管说一切用品都已经让沙拉布他们带去,是来跟我请款,自然我立刻用国际支票把剩余款项支付给他,主管就此高兴离去。

接着,彭巴带着另一名看起来只有二十岁的健壮雪巴人,和我交谈。

彭巴为彼此进行介绍:「他是拉萨拉,这几天会跟我们一起活动。」

我们微笑的握手问好。

接着彭巴拿出背包内两个手持无线电,递给我:「队伍整晚没睡的在准备,早上六点已经出发前往基地营。因为时间紧迫,那种速度根本像是急行军,队长只差没有拿根鞭子抽打我们……」

彭巴和拉萨拉都一起笑了。

我双手接过这两个无线电,好奇看起来:「这是……?」

「高功率无线电,频率已经调好,队长的无线电总机会全天候开启顾守,所以你们只要打开电源就能使用。从今天开始你们要一直带在身上,晚一点我会教你们更多无线电操作功能,现在我先教你最基本的使用方法。」

我点点头。

彭巴伸出手,转开我右手无线电的电源,然後微笑的跟我说:「拿到嘴巴前面,用拇指压着那个按钮就能跟总机对话了,你试试看,队长在等你联络。」

我把右手无线电拿到嘴前,拇指按下去:「沙拉布?」

几秒之後:「沙拉布收到。队伍正在前往基地营路上。」

「一切拜托你们了。」

「基地营的设置就放心交给我们吧。这几天彭巴会带领你们进行高度耐性测验,祝你们一切顺利。沙拉布通话结束。」

通完话,然後彭巴微笑的对我说:「这样就可以了,今後你都把这具无线电夹在腰带上,晚点我给你一个单耳耳机和麦克风夹在领口,就不用一直拿在手上。接着,我要告诉你今天的活动计画。因为时间不多,已经八点半,所以请你们今天早上十点之前收拾好所有物品跟旅馆退房,我带你们去登山用品社选择合身的御寒衣物,再去药局买抗高山症的药,中午吃个午餐,下午就开车出发前往下个城镇的旅馆,我们已经在那个旅馆订好房间。」

我好奇的问:「今晚要在那个旅馆过夜?」

「是的,那里海拔大概三千公尺,抵达时大概会是下午四点,然後我们带你们健行两小时直到晚上六点,训练一下体力,适应高度,有高山症的话也应该会在那段时间开始反应出来。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我们都会携带氧气筒和药物,也会让直昇机准备好,有危险立刻带你们下山。」

「我知道了……」

「那我和拉萨拉留在大厅这里等你们出来。」

我就此回到六楼房间,告诉小奈美情况,再和她一起收拾行李,迅速退房。

乖乖跟在我身边的小奈美看见他们两人,立刻害羞怕生的靠到我身边。

彭巴和拉萨拉他们见到羞答答的小奈美出现,则是明显都吓了一跳。

虽然什麽都没说,也没有多问,不过看表情,他们肯定没想到要跟我一起爬圣母峰的会是十五岁的少女,根本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一定以为是年纪跟我差不多的成熟女性。

怎麽说咧?毕竟昨晚我是说要一起爬圣母峰的是我老婆啦,而小奈美的外表看起来好像都还没成年……

话说如此,彭巴和拉萨拉还是一直什麽都没有多问的跟着我们。

不过可能是顾虑风土民情或怕引起误会什麽的,所以他们都不会跟小奈美多说话,都是直接找我转达。虽说他们就是想直接跟小奈美沟通,也根本没办法就是了……

小奈美就这样一直乖乖的挽着我的手,文静内向的跟在我身边。

我们一起选购厚重又保暖的登山衣物。

一起去餐厅气氛融洽的用午餐。

由拉萨拉开一辆小货车载着我们和所有行李前往下个城镇。

彭巴也在车上教我们更多无线电的用法。

下午四点,我们抵达下个城镇,在旅馆登记入房,就开始在附近的耕种地健行……

彭巴和拉萨拉一直跟在我们左右,不时看着我们观察。

因为我们几乎一口气从一千五的高度直昇到三千公尺,高山症可能随时都会反应出来。

我依然觉得如履平地,没有问题。

走在我身边的小奈美,却又开始受到高山症侵袭。

她肯定头痛又恶心,因为她给我的感觉已经不对。

不过小奈美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努力忍耐。

看乖乖的小奈美这样,我真是好心痛啊……

但我又能怎样?

我还是只能不动声色,紧紧握着小奈美温暖的小手,给她所有支持。

两小时之後,顺利走回旅馆,用过晚餐,各自回到房间,小奈美立刻在床上躺平。

我逗她笑,想让她开心点,她也笑的有气无力的……

果然要在这麽短的时间适应高度,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吧?

我就这样思考这个问题,边逗她开心,直到小奈美沉睡过去。

然後因为是双人床,所以我也躺上床,轻轻把小奈美搂在怀里,和她一起睡觉……

...

第二天,一大早就开车出发。

中午,我们抵达海拔四千二百公尺的地方,算是又一口气往上爬一千公尺以上。

一路上,彭巴不时用无线电连络出去,让队长知道我们目前的位置,并且一直注意看我们,问我们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我依然觉得一切很好。

小奈美虽然不动声色的乖乖坐在我左边,就像小鸟依人那样,不过就我感觉,她的状况一定不是很好,所以我又担心起来……

抵达今天的目的地之後,我才知道我们前往的地方不是城镇,是山区道路旁的丘陵原野,前後寻无人烟,只有远方的高山白云和自然的飞鸟走兽。

道路边一块比较平坦的绿地上,已经升起一个营火,搭设好两个半圆形的低矮帐棚,黄色和红色,看起来只能弯腰爬进去,并且有两个大约三十岁的雪巴人微笑对我们挥手。

把车停在这个营地旁,下车彼此走近,彭巴把那两个人介绍给我和小奈美。

这两个人都是队伍的向导,分别是强壮粗旷的巴增和胖胖的度度。

他们俩人昨天就抵达这里设置这个营地,过夜等待我们现在的抵达……

彭巴跟我说:「今晚我们会在这里过夜休息。」

我问彭巴:「住帐棚?」

巴增笑着把一个黄色帐棚指给我们:「你们是那个黄色帐棚。」

彭巴又说:「只要一切顺利,能上基地营,你们都会一直睡在帐棚和睡袋内。当然一些使用帐棚和睡袋的注意事项,像是除冰霜和如何保暖之类,晚一点我都会教你们。」

「拜托了。」

彭巴接着又说:「那你们先进帐棚休息一会,中午吃过午餐我们就去健行。附近有一座湖,景色很漂亮,如果你们有带相机可以在那里拍照。单程两小时出头,来回四小时半,回来应该正好是晚餐时间……」

吃过烤牛肉午餐,彭巴、拉萨拉和巴增各自背着大包行囊,带着我和小奈美去健行,只留下胖胖的度度一个人看守营地。

一路上都是绿地和花朵,不过小奈美依然只是紧跟着我,半声不吭。

不过虽然小奈美半声不吭,却很明显的呼女干非常急促。

我也一直紧紧搂着小奈美,心疼的和她一直走。

彭巴他们都是老经验了,应该已经察觉到小奈美的呼女干状况,所以不时看着她。

小奈美倒也勇敢,挽着我的左手跟走,依然半声不吭。

大概步行一小时,彭巴终於问我:「她喘成那样,还好吧?」

我还能怎麽回答?

「看起来还好。」

「千万不能逞强,这里海拔四千公尺以上,都比西藏拉萨高,你们有问题绝对不能柔撑,不能当作是在开玩笑。」

我担心的看着小奈美,她也对我露出乖巧的微笑,我终究只能回答彭巴:「我知道……」

顺利走到周围都是小丘陵的小湖边,真的是很漂亮的湖泊。

椭圆形,大约只有学校运动操场的大小,湖水清澈、冰凉又透明。

感觉就是原本的平地,天空忽然一个小陨石砸下来,把这个湖泊砸出来。

彭巴他们都开始拿出毛巾,擦拭脸、脖子和双手,甚至用水壶装湖水喝。

我和小奈美也拿出毛巾擦脸,并且装水喝。

只是,小奈美喝了几口,终於再忍耐不住。

她喝下一杯湖水,然後像是触电般,动都不动。

我正好奇她怎麽回事,小奈美忽然弯下腰,吐了起来。

不只刚才喝的湖水,连午餐吃的食物都出来了……

吐完之後,小奈美和我一起看着吐在湖边的食物发愣几秒,然後她哭了。

彭巴他们也都吓了一跳,赶紧向我们跑过来。

彭巴大喊:「氧气!担架!高山药!快!」

巴增赶紧从他的背包拿出摺叠式担架。

拉萨拉也从背包取出随身携带的小瓶氧气筒和高山药。

彭巴对我说:「这样不行!快让她吃药,女干氧气,躺上去,扛回营地休息!」

小奈美喝下药水,戴上氧气罩,被扛上担架躺平之後,一直哭着跟我说:「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我只能紧紧握着小奈美的手,安慰她,然後和彭巴他们一起快步向营地跑回去……

小奈美就这样躺进我们的帐棚睡袋内,并且戴着氧气罩。

我一直陪着哭泣的小奈美,直到她睡着之後才照彭巴的建议轻轻拿掉氧气罩,关上氧气瓶,让她的身体在睡眠的低氧状态进行适应,安静离开帐棚,回到营火旁坐下。

坐在营火旁的彭巴跟我说:「队长想跟你通话。」

因为有耳塞和领口的麦克风,所以我压下左手开关,立刻开口:「沙拉布?」

几秒之後,很严肃认真的声音:「基地营,沙拉布回答。你老实跟我说,你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我直接说:「没有。」

「很累,很喘,头晕,头痛,恶心,想拉肚子的感觉,或是其他的不正常?」

「完全没有。我觉得很正常,没有骗你。」

「你的体质很好,也很幸运。不然像你这样没有在爬山的情况,或多或少都应该在你目前四千公尺的高度就会出现高山症反应。因为四千公尺的高度,氧气量只有平地的百分之六十,很少有平地人可以轻松撑过。」

「是这样啊……」

「你再老实跟我说,你太太已经出现多久的高山症反应?今天才发生?」

「其实她在加德满都,就已经头痛恶心了。」

沙拉布没有恶意,不过声音明显听起来有点绝望:「才一千五百公尺啊……」

我赶紧说:「她休息一天之後,隔天就完全正常。」

「昨天在三千公尺高度的反应?」

「昨天在那个小镇同样不舒服,不过今天早上醒来之後有跟我说已经好很多。」

「所以有好转?」

「感觉起来应该是,直到中午来到这个营地,好像才又完全不舒服起来。」

沉默下去。

沙拉布暂时没有再说什麽。

大约十秒。

沙拉布转而询问:「彭巴,你在现场看,觉得怎样?」

彭巴思考几秒才回答:「高山症反应很明显,脸色看的出来,不过我觉得还不到会很危险的情况,因为她都已经靠自己走到湖边,加上还很年轻,所以可以多等个一天看看?或许明天就适应了?」

沙拉布才又说:「那先这样吧。不过我还是会先跟直昇机公司联络,一有恶化情况就用直昇机快速载她回去山下,那表示她今年应该没有机会攻顶,可能只有你还有机会了,这样可以?」

只有我有机会攻顶圣母峰有什麽用?

被呼唤的又不是我,是小奈美啊……

不过我终究只能说:「也只能这样了……」

「对了,基地营这里就我今天看,天空气候不好,两天内都没有机会出发上山。」

「了解。」

「祝你们一切顺利,沙拉布通讯结束。」

我也说:「谢谢,通讯结束。」

我和彭巴他们在营火旁吃过晚餐。

我问彭巴:「有没有带卫星电话之类的?我想拨电话回家。」

「卫星电话只有基地营才有设置。不过如果你有想联络的急事,想联络的对方也听的懂英文,可以先用无线电通知基地营,让队长帮你联络。」

「那不用了……」

我重新进入帐棚,拉上门链,盘腿坐在小奈美身边。

虽然帐棚面对着营火,不过里面还是很暗。

我按开挂在帐棚顶部、充当电灯的手电筒,睡袋内的小奈美依然只露出一个头,沉睡着。

看她睡的很平稳,没有事情做的我也只能拉开自己的睡袋缩进去,闭上眼睛睡觉……

...

第三天。

小奈美整晚都睡的很沉,直到早上五点左右才自然醒来,并且因为觉得愧疚的哭着把我吵醒。

我赶紧安慰小奈美,让她知道没有关系,我绝对不会怪她,并且离开帐棚,通知正在重新生营火准备早餐的彭巴他们。

彭巴探头进来帐棚看一下小奈美,透过我问一下她的身体状况。

小奈美乖乖的告诉我:「已经没有昨天那麽头痛和恶心了……」

彭巴微笑了:「只要睡的着就是好现象,睡不着才真的需要担心。因为睡觉时身体需要的氧气本来就少,所以身体会趁这段时间慢慢进行调整,以比清醒时还要快的速度适应这样的低氧气状态。」

小奈美终究才十五岁,正是身体最健康的年纪,果然经过一天的休息就已经开始适应四千公尺的高度。

这样看起来,小奈美的身体适应能力绝对非常强。

只要时间充足,要登上圣母峰回应呼唤,绝对不是问题……

用度度提供的清水刷牙洗脸之後,我和小奈美坐在营火边一起吃早餐。

之後,小奈美再回帐棚躺着休息一个上午,和我边说边聊,就说她已经不太感觉到头痛。

於是,下午,彭巴、拉萨拉和巴增,又带着我们前往湖边健行。

当然大家都很注意小奈美的状况。

小奈美没有再出什麽状况,顺利走完全程,真的已经迅速适应四千公尺的高度。

吃晚餐的时候,彭巴把这个消息回报基地营。

沙拉布很愉悦的说:「只要身体能迅速适应海拔变化,那就有希望了……」

...

隔天。

第四天。

因为小奈美说已经完全不会不舒服,我们决定离开这个营地,再次出发。

不过我们不是立刻就前往基地营,就小奈美的情况他们也不敢,是只有前往四千八百公尺高的高山地区继续露营。

也就是只增高五百公尺高度,氧含量只有平地的百分之五十七。

我同样什麽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

小奈美再次感到头痛恶心,并且呼女干急促。

至少这个高度的健行,她还能走完全程。

并且小奈美和我一起从群山之中看到前方不远chu的圣母峰。

是那麽个高,那麽的大,真正像是耸立在天地之间的巨墙……

当然彭巴他们都很紧张的只是一直盯着小奈美看。

...

第五天。

吃早餐的时候,彭巴说我们的身体对高度适应良好,应该可以前往基地营了。

於是我们重新搭上车,竟然直往山下高速冲去。

这时我真是越看越不对劲。

因为圣母峰明明就在眼前,怎麽现在往回走?

我终於开口问:「怎麽回头走?不是继续开上去?」

彭巴笑着回答我:「这条路根本不是去圣母峰的路,我们也从来没有人跟你说过这条路通往圣母峰,再上去就是林业局的地盘了。」

我讶异到:「啥?!」

这四名雪巴人都笑了。

彭巴笑着继续说:「这几天只是高度测试,想看你们能不能撑过去。不过因为你们高度适应良好,加上没有多少时间,所以用直昇机一口气载去基地营比较节省时间,队伍就是那样去的……」

我们总共六个人,回到城镇搭上租来的直昇机───其实是运货用的中型直昇机,和机身内一些也要跟着运往基地营的货物挤在一起,然後起飞升空。

因为主要是运货的直昇机,所以阴暗的机舱内,只有一面小窗户透进白天的光芒。

小奈美和我挤在一起,乖乖的半句话不说。

不过就是小奈美想跟我说话也没有什麽用,因为直昇机内好吵,真的吵到彼此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

彭巴他们坐在我们对面,依然不时观察我身边的小奈美,注意她的高山症情况。

看来小奈美已经被他们当成头号注意目标,而不是我了……

大家就这样安静听着吵杂的直昇机声音,被载着飞行大约一个小时。

不时耳鸣,因为高度的改变,只能张嘴或是吞口水克服。

就这样经历几次耳鸣之後,下午两点半,机身触动的晃动,顺利抵达基地营。

前头戴着氧气罩的驾驶员立刻关掉螺旋桨引擎。

说起来,让驾驶员飞来这种高海拔地方,也是很危险啊……

机门被彭巴熟练的从内部拉开,眼前出现一片充满淡黄色和白色碎石头的平地。

周围都是高山。

正确说,这是在群山中的平原盆地。

明明天气非常晴朗,太阳亮到刺眼,但是风却又强又大,直灌进机身内,真正的山地风。

这整个基地营只有一个团队,就是我们的团队。

只有一个明显作为主基地的白色大帐棚,周围架着许多睡觉生活用的个人小帐棚,都是低矮的半圆型。

由於海拔五千三百公尺高,氧气含量只有平地的百分之五十三,所以简单数学计算,平地每呼女干一次,基地营这里都需要呼女干两次。

自然小奈美又撑不住,呼女干急促,并且头痛恶心起来……

远chu的营地,沙拉布笑容满面的带领所有队员走向这架直昇机,欢迎我们。

我正想带着小奈美下直升机,彭巴立刻跟我说:「你们先不要下机,留在这里坐着。」

我不懂的看着他。

「这里五千三百公尺高,比西藏高原或是一般高山还要高。世界上除其他的高山地带,很难再找到这麽高的地区。你们至少等个一小时,有急性恶化情况立刻用直昇机送下山,这样比较迅速安全。」

我和小奈美只能乖乖坐在直昇机内,看着机外的碎石地和向我们持续走来的队伍成员。

身为队长的沙拉布带领众人站到直昇机旁。

跟着他的年轻队员们,开始把机身内一起戴来的氧气筒和货物箱搬下机。

沙拉布直接问我:「你会感觉不舒服?」

我直接说:「不会。」

沙拉布盯着我看好一会:「还真的脸不红气不喘。体质真好,天生适合爬山啊……考虑开始爬山这项活动吧?你很适合。」

「哈哈,再说吧……」

接着沙拉布看向我身边靠着喘气的小奈美。

沙拉布也不必问了,小奈美一看就知道正被高山症折磨……

沙拉布再对我露出笑容:「真想不到你们真能办到,有能耐通过这几天的高度测验。对没有爬山经验的你们来说,可能四千公尺那里就会放弃回头了,所以我们所有人可是从一开始就认为这是轻松钱,一直等着收工。」

我也笑着说:「结果我们真的出现,破坏你们的收工美梦?」

沙拉布笑了。

其他把物品搬运出直昇机的雪巴队友,也开朗笑了。

沙拉布笑着再次确认:「你真的什麽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

「没有,连喘都不会,感觉跟在平地完全没有差别。不然你看我有在喘气吗?」

「你真的平时没有在爬山?」

「没有。」

「真的好奇妙啊……你的祖先有高地人吧?」所有雪巴人都好奇盯着我看一会,沙拉布才又继续说:「反正只要能到这里来,就有本事,就有机会了。」

我探头离开直昇机,抬头看着周围一座座白雪高山:「圣母峰在哪里?」

「这里就是圣母峰山脚下,不过看不见圣母峰山顶。」

「看不见山顶?」

沙拉布伸手向东方比去:「这块盆地虽然正位在圣母峰西边的山脚边,看不见圣母峰山顶是因为被前面那片山脊遮住了。但是只要爬到更高的地方,或是爬到一个我们都作为观测区用的高地,就能看见圣母峰山顶。观测区那里我有派个人驻守,一直在用肉眼看着圣母峰山顶情况,每小时都会用无线电报告气候回来。」

「晚点带我去那里看看。都来到这里,没亲眼看过圣母峰山顶,实在不过瘾。」

沙拉布笑着说:「当然没问题。不过看你们这样,不顾时间已经很急迫,冒着高山症的危险,还一直砸大钱,是真心想爬上圣母峰吧?」

「当然,否则我们来这里做什麽?」

沙拉布试探的问:「一般登山人其实不会这麽执着。今年不行,也还有明年。你们到底为什麽这麽不顾代价?」

要让小奈美等到明年?

可能已经被二十四小时呼唤到疯了……

「不管怎样,只要有机会,我们都要上去。再说,圣母峰都已经在眼前了,不只要看,更要爬上去。不过在那之前……」我看向身边听不懂我的交谈的小奈美,「我们的帐棚是哪一个?我相信她只要好好睡一晚,明天应该就没事了。让我们下直昇机吧?」

沙拉布询问:「彭巴?」

「她的高度适应能力,就这几天我看起来,是真的很好……」

沙拉布有点坚持的说:「还是再等半小时看看?不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夫人她的安全。」

我也只能说:「好吧……」

我们就继续坐在直昇机上,听沙拉布他们前来这个地方的经过。

不问不知道,问了才知道,他们都是搭直昇机过来基地营这里。

因为基地营这里没有现代化道路,往往都是步行过来,顺便健行锻链体力,需要好几天时间,甚至是一周以上时间才能把一切货物搬运妥当。

想在短短两天或三天内把这个基地营架设起来,除了直昇机,真的没有办法。

这架直昇机就是这样以我的名义被全天候雇用,当然花了不少钱……

因此,沙拉布笑着说:「希望你不要真的破产啊……」

我笑了笑,并且这才想到:「说到直昇机,不能用直昇机攻顶吗?」

「基地营这里勉强还可以飞过来,山上绝对不行,空气密度问题,普通的直昇机飞不上去,不然就是山上气候多变,忽然一阵强风反而更容易摔下来,不然所有登山人早搭直昇机攻顶了,不是更轻松?」

「这样啊……」

半小时之後,小奈美的状况一直没有恶化,反而好像好转了一点,我们终於被准许离机。

驾驶员立刻让直昇机重新启动,飞回山下基地待命。

沙拉布赶紧带路:「跟我来。」

雪巴人帮忙提拿我们的私人行李。

我搀扶着小奈美跟他们一起走去,才了解整个基地营的全貌。

中央是个巨大的白色方形帐棚。

周围围绕着生活睡觉用的小帐棚,或是堆放物品的仓库帐棚,甚至还有周围用布遮着,然後向下挖洞的天然厕所。

看起来就像中央的太阳周围一堆行星。

要给我们使用的帐棚,是个出入口同样正对中央白色大帐棚出入口的黑色帐棚。

方便身为雇主的我们随时进入主帐棚吧?

彭巴他们帮忙把我们的私人物品搬进帐棚内。

我让小奈美躺进睡袋内,让她留下来睡觉休息,就跟沙拉布他们一起进入中央的白色主帐棚。

主帐棚内,设置意外的现代化。

地上铺设白色的塑胶垫。

中央是众人可以盘腿坐下的空地,有一个个扁坐垫。

帐棚边缘有桌子。

有用来查询天气状况的笔记型电脑。

有电灯。

更有一个个不知道里面装什麽东西的大箱子……

主帐棚需要的电力都来自设置於营地边缘的发电机和大型电池。

平时用大电池供电,需要时再启动发电机给电池充电。

大家在地上盘腿坐着。

有一名雪巴人拿着大茶壶开始倒热茶,让每个人都有一杯可以喝。

是红茶,不过喝起来很甜,应该加了不少糖。

「怎麽这麽甜?」

沙拉布告诉我:「在这种高度,就算什麽都不作,缺氧缺糖份的大脑会逐渐迟钝,体力会一直消耗,水分从皮肤蒸发流失的速度也很快,所以……水,茶叶,高糖份,就是这样,多完美的搭配?」

「原来如此……」

我喝几口,暖暖身体。

「从今天开始,这样的茶你们每天都要喝四公升,这是每日最低限度的量,爬越高需要喝越多,等会我会派个人教你在这种地方煮茶的方法,你们记得每天一定要喝足,不能偷懒。」

我点点头,然後看着沙拉布问:「现在圣母峰的情况怎样?」

沙拉布笑了:「哈哈哈,就像你看到的,其他队伍已经都撤走,整个基地营只有我们还在,圣母峰像是被我们包下来一样。」

「刚才在直昇机那里我有发现到这件事……七月不到,还有一周吧,他们已经放弃?」

沙拉布直率笑着回答我:「五月才是真正适合攀登圣母峰的季节,一般六月就放弃了,所以是我也会放弃,事实上我们也已经离开一次了,只是没想到这麽快就又回来……会放弃,因为山上比较表面的雪层冰层之类已经开始溶化,夏天强烈季风也随时都会出现,往往说来就来,危险性一天大过一天。」

我笑着说:「我们可还没放弃。」

「我知道。所以我们才会在这。」

「那麽我们什麽时候能爬上去?」

「说到这件事,到是有个很意外的好消息……」

围绕我的所有雪巴人,都露出笑容。

听他这样说,看大家这样,虽然我本来就对爬圣母峰没有什麽兴趣,不过还是跟着兴奋起来:「可以攻顶?」

「昨天早上天气开始好转,看起来应该会持续到七月才对。已经六月底了,这种情况非常非常的难得罕见,就是我过去也只听说过一次这种情况,没有亲身经历过。其他已经放弃离开的队伍要是知道,一定会很後悔。」

听沙拉布这样说,我也期待起来:「明天可以开始爬?」

「今天再观察一天。明天你们休息一天适应高度。如果气候都没变,後天早上你们就出发,不能再拖下去。」

「我了解了。」

「不过早在我们一抵达这个基地营,就已经有四组人马带着东西出发,总共八个人。他们负责事先探路,还有一路架设前进营上去。只是我必须先跟你明说,你们出发之後,机会恐怕只有这一次。要是错过,像是天气忽然变恶劣,今年就不行了。」

「我了解。至於你刚才说的那些营地……?」

「说到这件事,我也想跟你谈。记得那晚在饭店我跟你说的,前进营地存在的意义,是为了让身体可以逐渐适应高海拔,也是为了让身体休息?」

我点头。

「因为这几天下来,发现你们海拔适应的非常快速,所以我决定稍微让你们冒点险,希望你不会介意。爬圣母峰多少都得冒险,有赌博成份在,不是故意要让你们冒险……」

「我了解,说到底终究是圣母峰这种地方……只是说到冒险?怎麽个冒险法?」

「一般来说,基地营之後的前进营,都是设置到五个。前进营,一号营,二号营,三号营,四号营,然後是不需要营地的攻顶……这样比较安全,不过也表示山上的停留时间会增加至少五天。但是因为七月的时间问题,所以我考虑过後,我的人(雪巴)依然维持五个前进营的正常态势,待到最後一刻。不过你们只设置三个前进营,这是为了让你们减少在山上停留的时间。至於三个营和五个营,到底怎麽运作,晚点我会解释。

另外,因为只有你们两人,加上这个队伍的人手多,这也是对你们有利的地方。简单说,我打算让你们每个人配五名向导。只要你们的身体在山上真的出现危险的高山症现象,你们不用走,分别跟着你们的那五个人会立刻用担架把你们扛下山,让你们回到基地营休养,不过对你们来说也表示今年的攻顶失败了。」

「听起来场面很大啊?乾脆我们都让你们扛上山顶好了,连路都不用走了。」

雪巴人都直爽笑了。

沙拉布也笑着说:「这样的场面是很大,不然一般来说一个人都只配给一名向导帮忙,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情况,两个人雇请我们全队……」

「那麽你刚才有提到,我们要面对的危险是……?」

沙拉布稍微严肃起来:「这个基地营海拔五千三百公尺,圣母峰的峰顶八千八百公尺,相差三千五百公尺。所以你们只设置三个基地营,表示每次上升都要超越一般的安全极限,平均一天一千公尺的上升,你们的身体非常有可能撑不住那样的低氧环境。虽然前两天你们也差不多是这样一天一千公尺的上升,不过高度不同,大气氧浓度也不同,绝对不能等同相论,你应该能了解这样的道理才对。前几天三千四千的高度能撑过去,不代表圣母峰那种六千以上的超高度也能撑的过去……」

沙拉布说完之後,递过一张他先画好的图给我。

我拿在手里看……

(雇主)一号营二号营三号营

(雪巴)基地营前进营一号营二号营三号营四号营山顶

安静的稍微研究一会,我总算了解他的意思。

「但是你既然敢让我们这样做,一直越级前进,应该有想到办法解决吧?」

「没错,我的确想到解决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你们出发抵达一号营之後,全程都要戴着氧气面罩。不是口罩,是全脸式面罩,把整个脸都罩住,睡觉也不能拿下来。因为只要一拿下来,就表示你们会忽然暴露在超低氧环境。爬越高,身体曝露越低氧的环境越不可能撑的住,高山症发作之後的危险性也越高。」

我转头看一下,摆放在墙边的氧气筒,差不多成人腰部高:「用氧气面罩?表示这样的氧气筒要扛上去?」

「没错,就是这样的氧气筒。一筒一个人使用,可以维持十小时左右。表示你们每人一天会需要三筒,四天总共需要二十四筒。」

「那很重吧?带那个怎样走路?」

「你不必担心这个问题,因为我们的人有五个前进营,会轮流扛上去,这两天已经扛十筒上去了,所以你们只要一直走下去就好,剩下的是我们调度和搬运问题,我们会chu理好。」

「原来如此……所以我们的前进,都要配合你们吧?」

「没有错,我的人会照各自的进度表,回到各自的营地休息,避免高山症的发生。差不多清晨时,才会重新过去接你们出发,带你们一起前进。只有在你们的二号营,才会在那晚让你们独自过夜,因为我的人没有全程使用氧气筒,需要适应高度,避免高山症的发生。」

「等一下,这样你的人能跟的上我们越级前进吗?」

「你说的没错,不过别忘了,高山症只伤害短时间爬太高的人,不伤害短时间往下走的人。我们已经有八个人先出发了,他们最终会在四号营休息,等着接应抵达二号营之後的你们,然後走回去接应正在二号营的你们往上抵达三号营,再一起休息。所以等一下差不多黄昏的时候,准备陪你们登顶的那些人就会扛着器材出发了。只要我们先你两天出发,就能用下山接你们上来的方式填补这段差距。」

我有点讶异:「今天你们那些人要摸黑前进?!」

「这两天出发的前导队,走到哪里就把线牵到哪里。所以这整段路已经打好钉,牵好导引绳。就算晚上,只要开上灯,紧紧拉着绳子走,就不怕出问题。比较怕的依然是冰崩雪崩之类无法克服的危险。」

「这样我放心了……」我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赶紧问:「对了,我们要全程戴面罩?在山上也要三天或四天吧?这样我们怎麽吃东西?」

「上山这几天,你们都不吃。」

「不吃?!」

「全脸式面罩都会有一个小的活门式圆形开口,你们可以从那里插入女干管喝高热量的水。因为你们的机会只有这麽一次,不过几天不吃食物不会死,反而是喝的比较重要。」

「就算有喝高热量的糖水,总还是会肚子饿,觉得没力气吧?」

「你们没力气,爬不动,没关系。我们人手多,用扛、用拖、用吊、用拉的、也会把你们弄上圣母峰的峰顶。」

我笑了:「还真的咧……」

大家也都笑了。

我和他们一起笑了一会:「所以我们只要一开始爬,生命就完全寄托在你们(雪巴人)和氧气筒?」

「没有错。总结起来,我们队伍二十人,我留在基地营指挥,一个人留在观测台全天候目视山顶天候,前後跟随你们的总共十个人,剩下八个人会负责一直从基地营这里把氧气筒或是临时需要的物品扛上去给你们,甚至是看情况编成机动组临时加入你们的队伍,这就是你们的登山计画。」

「所以只要氧气和物资供应都不间断,就有攻顶可能?」

沙拉布点点头:「前提是天气都很好,并且路上不遇到雪崩之类。不然这样的配置,二十个人支援你们两个人,我不认为你们会上不去峰顶。要是这样还上不去,是我们这群靠爬圣母峰吃饭的专业人该反省了。」说着说着,沙拉布和他的队友们都坦率笑了。

「不过……我们要一路靠氧气筒攻顶?总觉得好像是在作弊……」我苦笑起来。

所有雪巴人再次笑了。

看来他们也觉得这办法根本是邪魔歪道啊,不是爬山人该做的方法……

沙拉布也笑着回答我:「这就要看你是为什麽要爬圣母峰了?有些人是为了挑战自己,有些人只要能爬上去留下记忆就好……至少就你们的状况来说,今年想不靠氧气瓶是不可能了,因为时间上会来不及,只能回去好好训练身体状况,期待明年五月再回来以正规方式无氧攻顶。」

「那麽就你那样说,我们有必要下降高度过夜?像你的人一样,第一天爬到二号营活动一会,再回来一号营休息。第二天爬到三号营活动一会,再回来二号营休息?」

「你们不用,因为上山之後全程都有全氧支撑你们,所以你们不怕高山症,也不应该会发生。我的人需要,不过要跟上你们的办法就是早你们几天上山,所以今晚就要出发了。」沙拉布停顿一会,「另外,因为你对圣母峰不懂,所以有件事必须先跟你说,你知道圣母峰标高八千八百公尺吧?对你们来说第三天过夜的三号营,我的人过夜的四号营,大家一起在七千七百公尺左右的地方休息,绝不再爬上去,第四天所有人再一口气爬到峰顶并且立刻回来。最危险的其实是那段路,而不是之前那些路。」

「为什麽危险?」

「七千七百公尺以上的区域我们称为死亡区,因为大气中的氧含量太少,氧气浓度只有平地的百分之三十,任何生物都不能久留,就算你们有氧气筒全程支持也一样。在那样的高度不管是人类或是小动物,就算什麽都不做,体力也会一直流失,内脏逐渐停止运作,直到死亡……所以要上去就是准备好之後一口气越过死亡区直达山顶,然後立刻下来。不论是你的人或我的人,每多停留一分一秒,都表示离死亡多靠近一步……」

「那麽危险?我们用氧气筒也没用?」

「没有用,因为是整个环境大气压力的问题。氧气筒能让你们的大脑和血液得到充足氧气,并且避免高山症,但是没有办法让你们的身体面对那麽接近太空的真空环境。除非有办法保持周围气压稳定,否则所有人的内脏都会逐渐停止运作。」

「我了解了……」我沉默思考一会,他们都安静看着我,「我想我暂时没有什麽想知道的事,有想到再另外问你吧。」

因为剩下的,我想都是沙拉布如何管理营地的事,与我们无关了。

沙拉布微笑向我说:「那等一会,等你们都准备好,你就把夫人带出来,带你们进行祭山仪式。祈求你们的攻顶万事顺利,成功达成,然後我的人就要出发了,你们也趁今明两天好好休息吧。」

我点点头,然後站起来,向周围所有雪巴人道谢。

这时,沙拉布忽然叫住我:「对了,小兄弟……」

我回头看去。

沙拉布不知道为什麽,一脸的严肃。

「我刚才想到,有一件事,你要先跟夫人说一声比较好。我不知道小兄弟你来自哪里?有没有什麽禁忌?不过这件事你和夫人如果想爬圣母峰,一定要先知道。」

「什麽事?」

「你知道圣母峰山上,死的人数几乎难以计算吧?」

沙拉布这一说,周围所有雪巴人几乎都跟着严肃起来。

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麽,但是察觉到气氛的我,只能先回答:「我知道。」

沙拉布沉默一会:「我想说的是,登顶的路上,尤其当我们越爬越高,一定会近距离经过几具罹难者的遗体,大多都已经成为乾屍,横躺在那里……」

我只是看着沙拉布,忽然不知道该说什麽。

「那些罹难者遗体,大多是在攻顶途中,因为暴风雪无预警忽然来袭,或是急性高山症发作,就那样倒下去,根本没有人有余力去拯救,或是特别把他们的遗体带下来,只能那样一直放在山上……所以小兄弟你和夫人想攻顶,一定要有心理准备,会经过他们身边。这座山就是这麽残酷,不是什麽乐园……」

我只能以浅浅的微笑,表达我的谢意:「我知道了。」

沙拉布也回我类似的浅淡微笑。

我暂时放下这件事,转而问他:「有没有卫星电话?」

「有,笔记电脑旁边。」

在沙拉布的帮助下,我拿起电话,开始拨号回家。

沙拉布带领其他雪巴人,转身去忙他们自己的事,或是前往准备祭山仪式,或是准备晚一点就要出发的事。

大约十秒钟的响声,电话被接起。

是莉贝亚的声音:「喂?」

「莉贝亚,是我。」

「长官。」

「因为我们一直忙,直到今天才有机会用卫星电话。」

莉贝亚平静回答我:「我了解。那种地方想找电话联络出去本来就不容易。」

「我和小奈美,现在正在基地营。」

「进展比我想像的还要快。」

我也只能说:「因为快七月,只能拼了,你应该了解爬圣母峰到底是什麽情况才对。」

「小奈美还好吧?」

「我们的海拔几乎一天一千公尺往上跳,没出事真是奇蹟。小奈美一直被高山症折磨,真亏她撑的住,不过她一直适应良好迅速,我想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我想也是。因为对我(的记忆)来说,这是她第二次去爬圣母峰,她的身体一定能迅速克服。现在她会有这些反应,一定都是因为她不常运动。要是小奈美平时就有跟夏美一样常运动,我想应该不会有高山症反应才对。反而是长官你,同样能这麽快适应,才真正让我讶异。」

「现在海拔五千三百公尺,我还是觉得一切正常,我同样也对自己的情况觉得很讶异。」

莉贝亚发自内心的对我说:「佩服……」

「基地营这里天气很好。顺利的话,後天我们就要开始攻顶。」

「祝你们万事顺利。」

这时,电话另一头,传来玛莉的声音:「谁的电话?」

莉贝亚回答他:「哥哥的电话。」

「哪个哥哥?」

「带领小奈美的那个哥哥。」

夏美的声音立刻传来:「问一下奈美的状况怎样?」

「呣?!电话给我!我要跟哥哥说话!」

莉贝亚倒也乾脆:「拿去……」

玛莉接过电话,立刻问我:「你们真的在圣母峰?!」

「小奈美和我正在圣母峰的山脚下,基地营,海拔五千三百公尺高度。」

玛莉激动的说:「如果早知道你们要去爬圣母峰,我就也跟去!要等我啊!所以哥哥你电话来的正好,我们签证已经办好,晚上要搭飞机去尼泊尔了。要是你晚上才打来,就连络不到我们,可能真的要基地营见了。」

我意外了:「啥?!」

玛莉加重语气,慢慢的说:「我说啊,我们签证已经办好,晚上就能搭飞机去尼泊尔了!」

「你们也要来?!」

「莉贝亚、我和夏美。」

电话传来艾莉丝正在一旁的说话声:「我也好想去……」然後艾莉丝紧张了,「啊!小源!小咪的尾巴不可以吃啦!」

「嗷呜……」

看来姊妹们要把小源推给无奈的艾莉丝、和被当成食物的小咪照顾了……

因此我讶异的问:「玛莉,你们真的要来?」

「呣?圣母峰那种地方,有机会当然要去。前几天接到小奈美的电话,知道你们要去圣母峰,我可是立刻把这阵子所有工作都推掉,要是这样还不去就赔大了。」

「基地营这里标高五千三百公尺,你们知道什麽是高山症吗?小奈美可是被折磨的很惨……」

「不用担心啦。莉贝亚带我们去爬过几座国内的高山,都有登顶,我和夏美的体质从没有出现过高山症问题,而且每天我都有在进行有氧运动,夏美也都有骑单车运动,不是像小奈美那样平时没在运动,所以不怕。」

「喔……」

玛莉以命令的口气:「所以哥哥你要等我们啊?」

「这个……不能保证。因为後天就要开始爬圣母峰了,机会好像只有这麽一次……」

「呣?!其他人有没有到、你不用管。至少要等我到达,再一起爬啦!」

我只能敷衍这只强气萝:「好啦……好啦……叫莉贝亚来听。」

「一定喔?」

「好啦……好啦……」

「拿去,哥哥指名要你。」

「长官?」

「你们真的要来啊?」

莉贝亚倒说的直接:「顽固的夏美和那个野丫头如果一鼻孔出气,你栏的住她们吗?」

我苦笑了:「不可能……」

「唉……所以我也只能跟去当她的保母了。」

「呣?!谁是野丫头啊?再说你从一开始就有意想趁这个机会跟小奈美一起去爬圣母峰,混水摸鱼跟上去,别抓我们出来当挡箭牌!」

夏美也抗议了:「我哪有顽固?!我是担心奈美的状况啦!地狱我还不敢去,圣母峰那个地方就没问题了!」

莉贝亚完全不管这对正在抗议的姊妹:「长官,明天开始算,我们应该四天或五天左右会抵达基地营。因为我们平时都有在运动,过去几年带她们爬山也从来没有发生过高山症问题,所以一口气去到三千公尺之後,一天上升五百公尺应该不会有问题。」

我再次苦笑起来:「四天五天啊……等你们抵达,可能我们已经攻顶完成,准备下山了。」

「呵……那也不错。对我们来说,能抵达基地营,本身就已经是荣耀纪录。再说我们根本没有准备要爬圣母峰,上去是不太可能了。」

听莉贝亚这样说,背後玛莉又在强气了:「呣!只抵达基地营哪算荣耀啊?要圣母峰攻顶才算荣耀啦!哥哥和小奈美有办法上去,我们也一定有办法啦!」

听着玛莉的强气,我再次苦笑着:「那就这样吧……她们就拜托你照顾了。」

「长官放心吧。」

我挂上电话。

苦笑想着女孩们竟然也要跟上,向正在研究气象图的沙拉布要一杯热红茶,就走出这顶大帐棚,回去找小奈美,让她知道这所有消息,顺便带她出来跟雪巴一起祭山。

不论如何,知道从小一起生活长大的姊妹们也要来,小奈美应该会放心许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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