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心下了然,暗道:「原来如此,这枕头、铺被都放了这种草,药力慢慢渗出,阿缨、阿穗内功不高,已被迷倒了。这手法可厉害,真个神不知鬼不觉。」
却原来邓天豹为人精细,在店门见了蓝灵玉神采奕奕,步履轻而稳健,显然身有武艺,生怕蒙汗药迷她不倒,是以命人换上暗藏药草的床具。这药草用得几天,便会失去气味,须得更换,花费不小,是以平日并不摆在房中,只用以对付江湖人物。然而蓝灵玉内功也有相当修为,尚未被药气薰昏,邓氏兄弟操之过急,先行动手,这时斗得辛苦之极。
一个店小二拿刀架住阿缨脖子,叫道:「小子,快快丢下兵器,否则这丫头性命不保!」
蓝灵玉见状,一时无法,收势后跃,叫道:「别伤她!」说着「铿」几声,双戟落地。
那小二得意之极,另一手去摸阿缨胸口,笑道:「这丫头看来不错,嘿嘿!」
邓山彪先前肩头中了一戟,满腔怒气,一叉往蓝灵玉捅去,喝道:「老子先宰了你这杂种!」
忽见蓝灵玉着地一滚,探到双戟,旋即甩臂,俐落之极的一招「双燕分飞」,两支短戟起手飞射,如电芒乍闪即逝,但闻「啊呀!」「哎唷!」两声惨叫,已分别钉在持刀架住缨穗二女的店小二喉间,鲜血飞,各自摇晃,缓缓仰倒,利刃松手落地。
蓝灵玉身法快捷,才一掷戟,右手按落地板,借力飞身而出,一把搂过阿缨,顺势抽回那将倒身喉头短戟,脚一落地,又已横身疾跃,反手一戟。阿穗身边另一名小二惊见两个同伴转眼毙命,还在目瞪口呆,哪知蓝灵玉已来帮他成全义气,戟刃贯心而过,一同作伴去了。蓝灵玉左手连拨,将缨穗两女拨置床上,又已抽起另一支短戟,双戟又已在手。
这几下出手快如风雷,蓝灵玉杀敌救人,令人不及霎眼,已解危局,单衣双戟,英风凛凛,邓氏兄弟和馀下一名小二尚自惊骇,一时俱皆呆了。
魏元大声喝采,赞道:「蓝姑娘,了不起!巾帼庄名下无虚,真正是不让须眉。」
蓝灵玉向他一望,说道:「文兄过奖!」双戟一摆,喝道:「你们几个贼子,还有什么花样?」
邓山彪、邓天豹对望一眼,心道:「怎地这人是个娘们?」
邓天豹道:「阁下身手高强,兄弟佩服!然而想要一举赢我兄弟两,却没这么容易!」说毕,一齐扑上。
蓝灵玉右戟一挥,大声道:「好,你们多行谋财害命,正该抵命!」正要出招,忽觉气息微有不顺,脚下踏得不稳,踬了一下。
蓝灵玉提气站定,不料眼前却渐渐模糊,周身乏力,不禁暗惊:「不好,莫非中了迷药?」本来以蓝灵玉内功修为,此时药气还不易收效,但她剧战一番,加速气血运行,药力便传了开来。
邓天豹见她出手迟疑,心中暗喜:「看来药草已起了效用,瞧你这婆娘还能逞威风么?」口中呼喊道:「老哥,这娘们撑不久了,再守紧些!」邓山彪一听,使力挥舞钢叉,一昧守御。
蓝灵玉只觉脑中天旋地转,竭力提振精神,心道:「就是要倒,也得先收拾这两个恶贼!」双戟招数转柔,使动「紫燕呢喃」的轻巧路数,一眼看来,便似力道不济,摇摇晃晃,转眼便要摔倒。
邓山彪只道蓝灵玉已要不支倒地,急急一叉往她右戟挑去,喝道:「给我脱手!」
蓝灵玉猛地转过头来,喝道:「好,你接着!」右腕一甩,单戟射出,身子急斜,手掌顺着甩势握住叉柄,逼进前来。
邓山彪陡见银光耀目,慌忙朝天一仰,短戟「刷呜」自顶上飞过。这一仰却也把身前各路一齐卖给了蓝灵玉,运足劲力飞身出戟。猛听邓山彪凄厉之极的嚎叫,一个魁梧大汉给蓝灵玉一戟贯胸,「磅」一声响,柔生生被钉倒在地上,蓝灵玉全力出招,已是头昏眼花,这一下钉死邓山彪,顺势单膝跪地,自己也站不起来,短戟也无力拔出,低声道:「还有……一个……」然而却终于不敌药力,慢慢卧倒在地,耳听邓天豹叫声渐轻,直至人事不知。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蓝灵玉渐渐清醒,却见阿缨、阿穗在旁伺候,自己正躺在床铺上,不禁一怔,道:「我们没事么?」
阿缨微笑道:「都没事。」
阿穗道:「三庄主,我们真不中用,居然……居然还没动手,就被这些贼子迷昏,让三庄主一人独斗群敌,真是该罚了。」
蓝灵玉道:「这不打紧。」眼望房中,不见魏元踪影,问道:「那位姓魏的兄弟呢?」
阿缨脸色尴尬,低声道:「他把我们救醒后,要我们照顾三庄主,自己便拿了那琴跑掉了,说要去找他的雪儿,我们……我们挡不住。」
蓝灵玉「嗯」地一声,坐起身子,见那邓天豹横卧地上,已然毙命,说道:「这人是那他所杀吗?」
阿穗道:「是呀,他说三庄主斗得太累了,到最后有些疲惫,所以他才插手杀了最后这一个,其他人都是三庄主杀的。他又告知了店中其他住客,说了此chu是间黑店,他们怕扯上人命,也就赶紧走了,看来都不是富贾,并没中蒙汗药。」
蓝灵玉脸上微红,心道:「他可真给我留面子了。」又想:「他救了我和阿缨、阿穗,那么绝非歹念之徒,先前我没尽信他,可是自己多疑了。任大侠把琴送给了他,怎么会是恶徒?」想到此chu,不禁轻叹一声。
阿缨奇道:「三庄主,怎么了?」
蓝灵玉道:「这位魏兄仗义相助,可惜现在没能答谢,先前又对他存疑,现在想想,好生惭愧。」才说出口,忽听门外一个清脆的女声笑道:「哎呀,那也不用,因为他又跑回来啦!」
只见三个女子进了房来,魏元跟在后头。那三名姑娘中,一个是蓝灵玉派去送雪儿回城的丫环阿环,另一个青衫少女便是雪儿,最末一女蓝灵玉等不识,却是刚才说话的欧嘉雯。魏元躬身笑道:「蓝姑娘,在下又回来了,并非找到了我的雪儿,而是在下先被她找着了。」
原来魏元离开邓家店,想回襄阳去找雪儿等人,不料才过了那松林不深chu,就见到雪儿、欧嘉雯、阿环三女露宿林间。众人巧遇,惊喜之下,各自说了别来情况。
雪儿由阿环送回城中治醒后,回到梁吟宅里,阿环说起蓝灵玉带走魏元之事。待雪儿、梁吟、欧嘉雯等说明情形,才知不对,当下雪儿便急着要去找魏元。
然而童万虎等人伤疲不堪,一时无法赶路,若是留在城里,又难免被皇陵派找到。最后梁吟提议,让三人到南阳县衙藏匿,由她向秦浒请求,让三人能够安心休养。
童万虎心中却不免忐忑,强盗寨主到知县府上避难,岂非自投罗网?只怕这一避便要避到牢房里头。梁吟却道:「小女子跟秦知县是颇有交情的,他是性情中人,定能保得三位平安。童大爷若放心不下,小女子可以一起留着,秦知县绝不会为难三位。」童万虎无法可想,只得应许。
这一来欧嘉雯可又颇觉不安,暗地向梁吟说道:「要是这三人意图不轨,姑娘岂不是危险?」
梁吟神色自若,笑道:「小女子自有打算,欧姑娘不必操心,只管同雪儿姑娘前去便是。小女子承蒙魏公子和姑娘相援,已是感激不尽,若一直跟着魏公子,只有多加麻烦。等这三位伤势大好了,离开之后,小女子再回襄阳故居去,静候魏公子和两位姑娘驾临。」
欧嘉雯心道:「那童万虎也就算了,郭胖子实在没什么值得一救。梁吟姑娘手无缚鸡之力,真出了乱子可怎么办?但她跟我们行走江湖,也太没道理了,留在知县府上反而安全些。」
于是到了南阳县上,又偷偷放了信号,要找欧嘉辉来,以保护梁吟周全,只不知他是否见着烟火。
秦浒见了梁吟来访,又知她得离风尘,惊喜交集,听了童万虎三人之事始末,一口答应下来,说道:「收留这三位是不成问题,但白虎寨头目的身分却不能暴露了,否则也难以担当。」
梁吟道:「这个自然了。」
雪儿、欧嘉雯便随阿环赶路,这晚寻不着客店,不知邓家店便在林外,本已露宿松林,却不料魏元正从邓家店回寻。一谈之下,知道蓝灵玉等都在店中。阿环自是要去会合,魏元既已见到雪儿,也就安心,心道:「不知任兄跟巾帼庄有什么关系?巾帼庄又有什么大事了?这些事总要弄个清楚。」于是也就回到邓家店来。
当下众人互相引见过了,雪儿也向蓝灵玉致谢,说道:「蓝姑娘,谢谢你出力相助,只是……你怎么把魏师兄当成恶徒了嘛?」
欧嘉雯笑道:「总算他运气好,没被当场杀了。」
魏元道:「怎么?如此说来,倒像我罪有应得一样?」
欧嘉雯眨了下眼,笑道:「那也不是。」
蓝灵玉拱手道:「这的确是疏失了,还要请魏兄海涵。方才援手之德,还需向魏兄道谢才是。」魏元忙道:「这可不敢当。」
时已深夜,众人也都累了,魏元等虽有话要问,也就留待明日。黑店已然挑了,一无他客,诸人便各自选房休憩。
蓝灵玉等主婢四人自在一房,魏元、雪儿、欧嘉雯另外到了一间。雯雯反手带了门,笑道:「想不到杭州到这里,我们又是同在一房。」
魏元叹道:「唉,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虽然是跟你们见到了面,却注定要再睡柔地板。」
欧嘉雯在他背上一拍,笑道:「福大祸小,你还有什么不满啊?」
魏元伸伸舌头,笑道:「不敢!」
雪儿低着头,拉拉小慕容衣角,轻声道:「雯姐姐……我……我说呢,魏大哥也不用睡地板了嘛……那个……我们……」
欧嘉雯脸上微红,向魏元似笑似嗔地一望,不置可否。
那边蓝灵玉迷药后力已消,便出房四chu走走,舒展筋骨,心道:「明天还要赶路回巾帼庄呢。不知姊妹们情形如何?不早日赶回去,总是难以安心。」
她到店外散步了些许时间,颇有困意,于是走回店中,准备上楼安寝。
经过一间房外时,却听得门后传来几声异声。蓝灵玉怔了一怔,心道:「这是魏兄他们的房间,却是怎么了?」当下凝神静听,一声声娇柔的女音传进耳中。蓝灵玉心中怦地一跳,好奇心起,偷偷往门缝间一望。
这一偷瞧,只把蓝灵玉羞得不知所措。只见房中红烛高烧,床上罗幕半掩,隐隐见到魏元和欧嘉雯搂在一起,状极亲昵。
自离杭州以来,既有梁吟同行,魏元和雪儿、欧嘉雯自不好有过份亲热的举动,都积压得甚久了。今日三人又住到一房,谈笑到了情动之chu,哪里还能克制?蓝灵玉窥见之时,魏元已和雯雯温存了好一阵子,但见欧嘉雯衣裳半褪,娇喘吁吁,两眼水汪汪地凝望魏元。雪儿害羞,躲在棉被里,只露出半张脸来,犹是羞红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