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弘昼一语出口,论其本意,也不过是适才意满心足之后随口舒心倦怠之语,点破凤姐心机;维他话音出口,却也不由有些许之暗暗悔意。奈何那凤姐却难免惊惧不已,微抬一对俏魅丹凤眼儿,躲闪着偷偷瞧着弘昼之神色,心下如同揣了个兔子,就更觉着弘昼之神色竟更似阴晴不定一番,心下越是揣揣不安起来。
只是弘昼这头却没了下文,也不言凤姐究竟今日机心安排何事,倒不知自己是否该回话,又该回个什么话才算是妥帖循礼。那弘昼虽然也不甚放心上,但是到底,既是自己之金口玉言,总不好转回的,却也难免有几分怜香惜玉之心,也不知该接口说两句什么。两人竟然枯坐了片刻,尴尬默然无语。倒是这片刻默静无声,较之适才之激烈淫靡之枕席羞辱,竟更是让凤姐万分难熬。
还是凤姐觉着这么默然着不恭,总要答个什么;心下计较一番,才要启口答个“凤儿惶恐……”,将将轻启已经略略干涩之双唇,话未出口,却听屋门外声响,平儿已经是带了喜儿、小红两个丫鬟,抬了两个精巧的缀云锦青瓷脸盆,盆边沿搭了两条细绒棉线的白净捧巾进了来,弘昼看了倒一笑,冲平儿点点头,他这一笑,凤姐心下也是半身松了,也便迎合着微笑。见平儿绞了毛巾要过来替二人擦洗,凤姐忙冲平儿道:“让我来……”伸手要接过捧巾来,替弘昼擦拭清洗。
弘昼却也嫌适才静默尴尬,就找些话头来说个话儿,安抚凤姐才好,就道:“你病了,身子乏……适才又侍奉了……让平儿来吧……”转头冲那边个小红道:“你去替你们妃子打理……”
凤姐不由脸蛋儿又是一阵晕红,此时两人论起来都还裸着身子一副云雨初收的模样儿,自己那白皙娇嫩的身子上更是精痕红迹,丫鬟们看着怎的不羞耻,只是又思索这弘昼话里虽然是安慰自己,却仍然带着几分轻佻挑逗,偷眼从余光缠绵看去,弘昼下身那黑黝黝的话儿此时还吊在那厢,又安知不是想让平儿来摸拭一番取乐,想起自己房里的几个美貌丫鬟,小红已经被弘昼石更玩过,这平儿是自己的头号心腹丫鬟,论起品格样貌,稍微平头整脸的主子姑娘都还及不上,更有那一分知冷着暖的体贴,虽然适才弘昼将自己已经是石更辱得没个体面模样,他自己必然也是难免神疲,只是男人家哪有个知足的,又安知不是没个足兴头,这会又要石更污平儿,自己此时身份也不好说好也不好说不好,便只得点点头。
那小红也就罢了,平儿更是个平日细心的,此时也觉着几分不妥,只是既然弘昼凤姐有命,自然只能按规矩安心伺候,此时低了头拧了眉也不敢多作言语,更不敢抬头看二人神色,只是细声细音且答个“是”字,便颤巍巍上前,双膝跪在床头,就手展开捧巾,去擦拭弘昼的下身,她虽然不曾伺候过弘昼,其实是通房丫鬟,却用身子服侍过贾琏,咬牙忍耻且看着弘昼那话儿,也知道就里深浅,自上而下,用捧巾上去,便细细擦拭弘昼的阳物,就着那包皮纹理,柔嫩小手略略捏捏顺顺,既要让弘昼享受自己指掌间的舒适,也不敢真得再着意挑起弘昼之欲念来怕失了分寸。在根部这里用得是十指之灵动,到了阴经龟头chu,就改了掌心之柔贴,再到阴囊chu,又改了细细的指尖轻拭到似挠痒一般。那边的小红,自用另一条捧巾,去替凤姐打理。
弘昼低头且看,却见这小姑娘一头青丝乌发,根根柔亮滑顺,此时一总归到顶心,挽了一个新月旁分之髻,今日也不曾用得钗环,只用一红一绿绞就的双色绒绳用梅花同心结绑定,倒显得越发清纯爽利。此时见她起伏辗转,用温热的毛巾,只是在如此用心着意擦拭服侍自己的下体,谦卑恭顺倒似在崇拜甚么神器一般,便是果然颇有几分快意,只是适才和凤姐如此大战,一则也不想再过于纵欲,二则也不想太冷落了凤姐,只是闭目享受,只是随着阳具上每一chu细chu肌肤和捧巾接触,传来的阵阵快感,自己又大咧咧这么坐着,身边躺着一个绝色的少妇,膝下跪着一个绝色的少女,到底是心痒,竟是一阵淫心随着一阵童心起,也不知怎么个想头,许许只是看着那平儿的头顶秀发,嗅到一阵醉人发香,就手将平儿那头顶心的发胎chu一按,就势头将平儿的头按低下去。
那平儿头顶吃力,一时紧张,手上一阵慌乱停了擦拭,却到底也不敢强着,只能顺着弘昼的手势,将头作低,这一低沉下去,越发接近,一对秀丽明目之中,弘昼那包皮披裹的话儿就直愣愣到了眼前,几乎要冲到自己的鼻尖,一阵说是骚味又有些奇怪的味道,伴随着温柔毛巾的水汽,自然是堪堪重重的男子气息。
平儿到底不是闺阁chu女,也曾床笫上服侍过贾琏,也曾和凤姐交欢过,虽然一时紧张得几乎小心眼儿要从嗓子眼中跳出来,顿时也明白了几分主子之意,此时头被按低,男子之气冲鼻而来,眼前之巨阳明摆了是自己一生侍奉之物,虽然心下已经紧张得如同雷鸣电闪,又唯恐凤姐不快,却也不敢抬头查看弘昼凤姐之颜色,度量了身份地步,一狠心,脸蛋儿憋得通红,将小巧的樱桃口儿忍辱微微张开,就口对着弘昼的阳具,就含了下去,这一含,但觉口中立刻被一团腥腥的巨物充斥,虽然弘昼刚刚泄身数次,阳物不甚坚强,但是此时被这恭顺少女用口儿、唇儿、舌儿一触一扭,竟能明显得感觉到阳物慢慢刚强起来之过程,饶是平儿一副玲珑心肝,更对弘昼迟早要变着法子淫辱自己做足了念头想法,也不知怎么的,眼眶就一色红了,两行泪珠就着香腮滚下。
那厢小红打理凤姐,却是颇为简单,此时已经用捧巾将凤姐身上擦拭过,换了一条干巾擦过。凤姐见平儿被按下头去用口儿在替弘昼清理淫亵,想着自己身上适才被弘昼石更污玩弄的种种所在,也不知怎的,竟然心下一酸,轻轻啐了一口,娇声道:“主子……”弘昼正在享受,听声音,回过头瞧着凤姐,见她此时尚未着衣,羞答答且裸着身子,这一身娇肌美肉,直透着病之苍白,淫之靡红;一头乌发此时早已乱如飞云斜渡,云鬓沾染着汗水贴着两腮,因为怕羞,左臂且自环抱着胸前遮着两点乳红,奈何一对玉峰坚挺丰满,淘气骄傲得从那臂膀之上下边沿,便仿佛要溢出来一般满是软腻滑脂;目光下移,小腹上玲珑的肚脐点缀在一片精巧嫩肢上,腰肢间绵软纤细说不尽的妖娆;两腿交织一盘,只为稍稍挡着羞chu,下体那乌黑的体毛堪堪围城一个三角形,云交雾织汇聚成型,此时两腿夹紧只能看到少妇阴户的风流形体,贝肉chu的细节都被夹紧遮掩了,却更显得醉人心魄;两条长腿肌肉紧实,丝毫不见松弛,盘在一chu,自大腿的浑圆肉感,慢慢至小腿的细致精巧。
不由也是心下快活感慨:这般年纪的美妇人,最是身上媚出水来的光景,若论起王熙凤此等容貌身段,体格模样,气质性子,实在是人中的龙凤,闺阁里的英杰,便是大内后宫,又有几人能及得上,此时搁下旧族前夫,却掩饰不住气度高贵,抛却妇德贞操,却平添几分妩媚妖娆,忍住羞耻屈辱,却更有一半哀怨泼辣,奉献自己的身子种种,被自己只管石更得死去活来,明明心下百转千回,却还要欲言又止,尽性奴禁脔的本分。凭弘昼已经多么习惯自己的皇族位分,到底多了几份怜惜宠爰,此时见她一副羞耻裸呈的模样儿,想着适才在她身上的快活石更玩滋味,听她略含娇嗔的声音,更加爰煞带了一些怜惜,就手上去用那床薄薄之锦被将凤姐的身子略略一裹,那被褥披上身子,遮掩了多少春光美色,将手儿再凶凶一揽,将这锦被裹定的少妇曲线玲珑得,揽入怀中只管搂抱着,手儿虽然仍然是隔着锦被,不免仍然是托着猥亵着其椒乳,却淫意之外,多了几份亲昵疼爰之色。
弘昼将凤姐揽入怀中,下体就略略一松,凤姐见弘昼如此示爰于自己,也不知怎得,眼圈儿一红,忙忍耐了换了笑颜,乍了胆子竟轻轻娇声道:“主子……要不要凤儿回避了……让平儿伺候……“说着,也不知是哀怨是娇嗔,低头瞧了瞧还在俯身努力取悦弘昼的平儿。
弘昼哈哈一笑,手臂箍紧,越发将凤姐的娇躯揽定,笑道:“凤哥儿,你还敢吃醋?”
谁料想凤姐此时亦不知是适才被石更得云里雾里实在魂飞天外未曾归位,还是算定心绪有意为之,竟然越发大胆,从锦被里伸出一段雪白的臂膀,将食指略略伸出,垂了头,用那修长的手指,今日病榻休眠尚未上彩的指尖,轻轻在弘昼的胸膛上打转转,仿佛是在挠着弘昼的身子的一只听话的小猫咪,娇声道:“自然是略略有些醋意的……不怕主子恼……主子园子里园子外有那么多美人儿消受,凤儿一个烧糊了的卷儿似的,年纪又不轻了,长得也丑,身子也不够瞧,比不得那些个小姑娘,哪里能不吃个醋……”
弘昼不料她答得也算试探也算爽利,倒笑了道:“也是……论起来,吃醋也是常情……不过说自己丑,身子不好,却是假话了……你这身子,凭王府里也没几人能比得了……便是大内,又有几人能比”说着想起适才后庭花香,又忍耐不住笑着亵玩,拍了一下凤姐的屁股。
凤姐咯咯笑道:“主子是适才……弄……过,才这么说的吧,凤儿最懂得这些个了,是主子拿些话头来安抚凤儿,可不敢信实喽……”
弘昼哈哈一笑,此时和凤姐调笑也觉受用温馨,今日连石更凤姐数chu,便也不急着再用平儿,就挥手道:“罢了……替本王更衣……”
下面的平儿此时其实已经泪流满面,腮酸喉痛,闻声,知道是对自己所言的,忙又舔弄一番,将弘昼的阳具吐出,也不敢看二人,替弘昼草草穿上褂裤,偷偷看一眼凤姐,见凤姐也不搭理自己,就和小红等退了下去,留下凤姐和弘昼说话儿。
弘昼今日心绪也特别好,就柔声问道:“可乏了?……若是乏了……你只管歇息吧,本王这会也不困,就……”
凤姐怕他起身就要走,忙道:“主子……凤儿病着,是不敢再留主子安寝的;只是侍奉主子,再没个乏不乏的说头,主子不用管凤儿的感受……若要怎么用……只管用就是了……主子若这会子要去其他姐妹那里,自然恭送……若主子这会也懒得走动,到底坐一会子,有些话回主子呢……”
弘昼点点头,又用手拍了一下凤姐的臀部,笑道:“那成……有什么话,回就回吧……说两句却要歇息了,可好?”
凤姐道:“是,一桩是上回主子说要配几个贴身的侍奉奴儿的事……”
弘昼道:“是,这事是要操办起来,本王来园子越发多了,要几个伺候人。”
凤姐道:“我心下拟了几个,只是尚未和可卿妹妹商议过……”
弘昼微微一想,古怪一笑道:“这事我是和你说的,你办了就好,也不必都去问可卿……”
凤姐不动声色敛容道:“是,我是想着,各房的奴儿其实都有几个好的,论性子,我这里的平儿,宝妹妹那里的莺儿都是极好的,轮样貌,林妹妹那里的紫鹃,怡红院里的晴雯,甚至是可卿妹妹那里的瑞珠且都……”
弘昼打断她道:“不妥……自然要房里没有现成主子的……”
凤姐抬头看弘昼一眼,弘昼也不避讳,笑道:“拆散主仆,回头哪天有兴致了,要主仆一起玩起来,岂非没兴头了……”
凤姐几乎要啐,到底忍耐了,笑道:“我也是这么个想头,倒和主子想到一chu去了,左右现在园子里合适的还挺多,左思右想,一个是怡红院里的袭人、晴雯两个,一个是顾恩殿里的金钏儿、玉钏儿姐妹,一个是滴翠庭里的蕊官、芳官,看主子喜欢哪个,就……还有么,还有个嘉萌堂里的鸳鸯,她以前就掌事园子里的丫鬟,凭事情chu理麻利,人缘也好……身子……也干净,品格样貌也是出挑的……只是没有金钏儿妹妹性子那么温和……”
弘昼点点头道:“既如此,就这么定了,就点鸳鸯、晴雯……恩……金钏儿,玉钏儿还小就罢了,上次用了蕊官,也不亏待她,就蕊官吧。她们四个,你给她们立好规矩,今后本王进园子,不论宿哪里,她们随身伺候本王起居就是了……恩……你要提点她们,要伺候好衣食起居,不要太起了别的心思,当然了,做贴身奴儿,多让本王石更玩,或者只是随意亲热几下也是难免的,但是不能太僭越了……“
凤姐道个是,又道:“那回头就吩咐安排下去,还有一桩是……主子的恩典,园子里新来几个嬷嬷……“她有些踌躇不知怎么开口。
弘昼一边轻抚她的头发,一边柔声道:“我明白,两王氏既然我要进园子来,自然不会再有人作践,只是她们是命妇有案在身,不能轻用尊荣,不过既然进了园子,这园子其实就是王府的行宫,既然给了你们位分,一切凭你和情儿去办即可……并不用太担心园子外的口舌,恩……情儿安排薛王氏去蘅芜苑住,安排贾王氏去秋爽斋住……自然……是……咳咳……用了心的……你回头想去看望,只管去秋爽斋就是了……若觉着情儿安排的不妥,和她商议了再改也无不可……这园子里头的事务,自然以你为主……恩……你略略有些醋意,本王知道……但是只要你守本分,用心伺候,一点小醋意,再也没个责你的……”
凤姐低头,难得轻声细语道:“是……凤儿知道主子恩重,姑妈的命,也是主子给的……其实凤儿和姐妹们的命,都是主子恩赏才有得……凤儿适才是多嘴了……凤儿只敢心里吃醋的……并不敢和其他姐妹们争竞……主子是何等样尊贵的人,自然是要多享用几个女孩子才是……凤儿替主子掌管园子,只有用心替主子呵护姐妹们,想着些花样儿让主子高兴受用……怎么就敢生事的……”
弘昼点点头,仍然柔声道:“本王不是不知道……你有些防备着情儿……好比今日,你们两个都用了心思……你不要辩,这也是人之常情……你和情儿都对本王用心,本王其实也不怪罪,只是你身子既然不好,也不用这么心思太细,须知心细伤身,病了岂非罪过……呵呵,虽然有滋味,但是总也不好老是病着让本王快活……”
凤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其实她今日确实是病得不轻,却仍然是用尽了心计,让门上太监宫女打听弘昼行踪,又设计让迎春往返,借迎春之口道出自己病情,才打断了瑞珠引弘昼去秋爽斋之意头,设计得弘昼来探望自己,只是这般心思,若说轻了只是亲近主人用了心计,说重了就有窥视主人行踪,用心设计迎春,不安分,其实也算是不恭敬之罪,更何况尚有难以启口的,为让弘昼宿在自己这里,其实尚有其他的设计,只想着自己聪明机巧,算无遗策,不想弘昼不仅心里雪亮,更用言语安慰自己,不由又愧又惊,又羞又慰,觉着病气袭来,又头晕脑胀起来,一想到自己还有更隐秘的事情藏于心中,不知弘昼是否也知晓,如果知晓,岂非天大祸事,昏昏沉沉竟然自己胡乱应了一句,自己都没听清是什么。
弘昼却笑道:“还有什么事要回的?我看你身子又烫起来,不如早早歇了,没事,本王就去顾恩殿里坐一会子,明儿没准也就回大内去了……”
凤姐思量一刻,忙挣扎着道:“是……还有一桩事……只能回主子……主子……二丫头来我这里哭过两次,口口声声说自己……说她……说她……已经……失身……是死罪,这事体太大,我没敢接嘴,主子若要打发,也就罢了,我也没个话来替她遮掩,她是闺门姑娘,不能给主子chu子身子,主子要怎么惩戒责罚都是当得的;只是主子若是要恕了她,是否可以……且用用她的身子,二妹妹其实也柔情似水的,断能让主子逞意快活,便是没有兴致,或能否见见她,开一言恩典,我冷眼看着……二丫头有点不好呢……也怕出事……“说着,偷偷抬眼看看弘昼神色。
弘昼倒是十分轻松,一笑道:“迎春么……你若再见着她,只管抚慰就是了……可告诉她,本王虽恼,也不要把她怎么样,这不连姑娘的位分都给她留着……回头得闲……仍然召她来审问就是了……只是……她的事情不要再声张了也就是了,否则脸面就是她自己丢掉的……至于享用她的身子,得空再想吧……”
凤姐又答个是字。弘昼起身,让凤姐且躺下,竟然替凤姐掖了掖被子,亲了凤姐额头一口,也就出去了。凤姐一则不敢犟,二则也却是觉着身上酸麻痛楚,也就堪堪睡下了,目送着弘昼出得屋去,见他掩上房门,屋内立即又是一片暗红,一阵暖香。眼帘再也支撑不住,沉沉合上,迷迷糊糊入梦而去。
也不知迷迷瞪瞪睡了多久,梦中似到一chu旧日之chu,见了一人旧日之人,又不知究竟到了何chu,见了何人,若要呼唤又呼唤不得。但觉心下愁闷,五内郁结,口中一阵干渴,再悠悠醒来,秋来香浓,晚帘遮耀,也不能辨窗外几更几点,便唤着要水喝,门外吱呀一声,平儿应声进来,端着一个粉彩小盖碗,到床前,扶着凤姐半靠起来,凤姐在她手上饮一口温水,顿时觉得如同甘霖一般甜美,又饮一口,平儿也笑道:“妃子……这一宿身上倒好多汗……想来这病也该要好了……只是汗浸透了不自在,我替妃子换身衣裳被褥吧……”
凤姐点点头,有气无力道:“我睡了又有多久了……”
平儿道:“七八个时辰了……这会儿大概未时三刻了……”她知晓凤姐心思,轻声道:“金钏儿那里差绣凤来回过了,主子昨夜是在顾恩殿里歇了,嘻嘻,想来是妃子伺候得主子好,倒没有唤哪房姑娘小姐去陪伴……只是今日晌午,就又去了天香楼,我差门上留意了就是了……”
凤姐恩了一声,摇摇头道:“回头,你去外面打扫下子”又沉声道:“要亲自打扫……浓月香不要再用了,……我怕主子知晓了是大罪……”
平儿也是脸色一变,道个是字,一边将凤姐身上黏湿的罗衫换下,她久侍凤姐,也没个忌讳的,扶着裸体的凤姐起身,替凤姐换上一套干净的紫色薄棉寝衣,一边小心的问道:“主子知道……外面焚的是……浓月香?”问到这句,饶是平儿心细胆大,声音也不由带了战抖。
凤姐摇头道:“想来也未必,真知道了还了得?只是我瞧着主子心思透亮清明,这等事情还是小心为上……”
平儿道个是字,见凤姐有些出神,道:“妃子……也不用太耿心了……这浓月香,冯家的姨太太说了,对人有益无害的,只是……只是催情……就算主子知道了……”
凤姐摇头道:“胡说,什么有益无害,这园子其实就是王府的行宫,一切都是比着大内的规矩,若在大内,嫔妃敢用迷情之物,虽然不是死罪,也是肯定要打入冷宫的,主子是金枝玉叶万金之体,我们只能以色相侍奉,用药物……太犯忌讳了,嫔妃尚且要论罪,何况我们毕竟只是性奴。”
平儿沉吟半晌道:“妃子身子不好,不要太伤神了……既然如此,这等事情……我自然去办妥帖了……保管不留痕迹的,哦,还有一正事要回妃子……午后,夏公公差小太监送来十月的月例银子了,如今,我安排那小公公在配房里用晚膳呢……”
凤姐闻听,凤目流转,仿佛从病中恢复了几分日常顾盼进退的神采,淡淡问道:“这个月多少银子……”
平儿低眉道:“十月的银子内务府送来七千八百二十二两六钱,是银票三千五百两,黄金一百两,封锭子的一千五百两,剩余都是散碎银子……妃子……怎么打发?”
凤姐思量片刻,道:“回头,你取封五百两银子,让门上的太监带去冯府,就说,我不太识字,园子里识文断字的姑娘又多,主子还特地命给几个小女孩子开开蒙,少不得要添些书籍纸张什么的,内务府在闺阁文墨上不通,不太好办,还请托姨太太帮忙采办些个……”
平儿点点头,道个是字,随即笑道:“妃子也太别为难了,我们如今不比当初,都不得出园子的,还要用些算计,打点这些人……”
凤姐一笑道:“就因为不能出园子,才要特地打点好这些园子外面能够得着的人……园子里有些人虽然心思细密,就是读书太多,信了实,一心真以为只有讨好主子才是一切,须知打世面上都有那个话'十里皇帝百里官,千里衙役万不缠'……从来都是这些人才是要紧的……,我们如今的身份,不比当初,见不得这个那个的,冯紫英来往那么勤……他虽然恭敬,其实论身份是个官,还管着事体,缓急都能用得着的……”忽然看看屋外……沉吟半晌,一叹又道:“也不知……”平儿候着凤姐说“也不知”什么,半日静默,凤姐却又低声道:“至于夏守忠么……你去办吧……秋来了,园子里也不缺什么,只是往年的花儿有些败去的,主子和姑娘们都要赏玩,最好能去丰台花市采办些来……”
平儿见凤姐挥手,示意两根手指。笑道:“我都记下了,妃子还是歇息了吧……”
凤姐摇摇头道:“睡了半日,倒也乏了……我歪会子就好了,你去吧。外头让小红守着就是了。”
平儿应了,扶凤姐睡下,出得门去,嘱咐了小红两句,就带上院子门,只带了一个小丫鬟,出缀锦楼而去,转过回廊,从枕霞居后院转道,越过杏子林,才上了正道,却见前面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孩子抱着两卷亦辨识不得是什么的绢布,那丫鬟见了平儿忙行礼问好,平儿一时也记不得是哪房里的使唤丫鬟,便白问一句:“这是什么劳什子好绸缎,巴巴得抱哪里去啊?”
那小丫鬟笑着回道“回平姐姐的话,这是内务府新送来的南洋细贡弹绵,真是个稀罕物儿,说是棉布,却是松紧能展延的,凭以前见那么多绫罗绸缎,竟没这个细巧,只可惜各房得得都少,这是我们淑小主让给史大姑娘房里送去一匹去……”
那小丫鬟还要饶舌,平儿啐道“没见过世面的小蹄子,看把你稀罕的,莫要失了手,这其实还是妃子赐各房的,掉地上污脏了就可惜了……却好好送去……还有,莫要史大姑娘的混叫,要叫云小主……”那小丫鬟忙应了咯咯笑着撒欢就去了。
平儿心下计较一番,却又步行又直至西门配房,进去见那小太监才用过酒饭,还在用茶,便笑着对配房的宫女随口吩咐了“回头让柳嫂子来见我……”,一边进得屋子去,笑着问候那太监的好,那小太监倒也勤谨,见是平儿,起身恭谨笑着行礼问好。平儿忙福一福行了礼,只笑道:“这位公公辛苦了,一点心意,请公公喝茶……”说着向后一伸手。后面那小丫鬟忙递给那小太监一个小绒包。
那小太监微微一掂,忙笑道“姑娘真是太客气了……”还要说话,平儿已经打断他只满面春风笑道“公公先别谢我……我们凤妃其实还有事托夏爷爷呢……“
那小太监谄笑道:“姑娘言重了,凤妃的事就是王爷的事。我们内务府怎么敢怠慢……姑娘有事只管吩咐就是了。”
平儿从怀里取出一叠子银票,递过去笑道:“我们妃子说了,如今我们出园子不便,主子可能秋来要赏花,丰台的花市听说就好,我们又不便自己去采购的,夏爷爷如果可怜我们一群女孩子不懂事,若能帮着采办一些海棠,秋菊,再是冬日的腊梅来园子来替换旧日败的植株,岂非两头齐全,只是又要烦劳夏爷爷了,我们凤妃说……也不知道夏爷爷,能不能赏这个脸面……”
那小太监是玩惯了的这些把戏,只低头一看一捏,竟然是两千两银票,不由得也是大喜过望,忙千恩万谢了,口上还只应道“一定选上好的花种来伺候……“,平儿笑着又招呼了片刻,才起身告了罪要回去。那小太监忙起身也要出门,又似想起一事,凑过来笑道:“姑娘……还有一小事,那头楼里,情妃要了些个难得的戏服,都是后宫里用的,伺候主子最佳……想来是园子里要用……回头我们一定也用心置办了送来……“
平儿嫣然一笑,深深一福道:“公公真是费心了“……
这真是:
妄以砖石为瓦墙
所谓圈尽世上香
须知秋风善舞动
京华何chu不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