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摇了摇头,转念想道:“罢了,将来会怎样?和千儿关系如何?自己以后和夫人又如何相chu?一切还是未知数,并非我所能左右,想那么多干嘛?好好享受现在最重要。”
她侧身将千儿揽进怀里,轻拂梳理着他那散乱的发丝,温柔地亲吻他的脸蛋和眼睛,柔声道:“妈妈的宝贝儿,刚才玩舒服了么?”
千儿喘息初定,略带疲惫地道:“很舒服,花姨呢?”
不知怎地,在他经历过的女人之中,花影该是最温柔、最有女人味儿,也是母性最重的一个,原本表姨柳嫣娘的女人味儿和母性也很重,然而毕竟是江湖女子,泼辣有余,女性温柔稍逊一筹,至于乾娘和烟霞仙子这类一派雄主,就更不用说了。
自古以来,美人的温柔纤婉,足可令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正基于此,千儿从花影身上所感受到的温柔母爰滋味,可说无人可比,每每和她在一起,千儿都会特别亢奋,射出时也感觉特别的淋漓尽致!
花影微笑道:“光是闻闻你身上这股味道我就醉了,合欢时当然舒服啦!对了,比起两个月之前,你那东西咋就长了这么多?也粗了些,塞进来之后感觉里面好涨、好痒、好舒服哦!”
眼角余光一瞟,但见那物儿依然直立、一柱擎天!
她忍不住伸出纤纤玉手,一把捞住阳物,腻声道:“乖儿的嫩鸡鸡又翘起来了……若是时间允许,妈妈真想多玩几次……”
千儿被撩拨得情热如炙,翻身爬到美妇身上。花影分开双腿,露出充血肿胀的水蜜桃迎向展儿,妙手一拨,已将展儿送入玉门之中……
千儿猛烈地挺动抽插起来,杆杆都重重撞击着花心,在花影耳边喃喃地道:“好喜欢禽妈妈的老尻……”
花影但觉一阵肉紧,禁忌刺激的滋味令她难以自己,娇吟着道:“妈妈也最喜欢吃乖儿的嫩展儿……儿子的嫩展儿禽妈妈的老……老尻……好舒服、好刺激哦!”
……
花影和千儿虽明知此时此地不可恋栈,但恋姦情热之下却哪里忍得住?足足三轮之后,看看已快午时时分,这才鸣金收兵。
花影服侍千儿手忙脚乱地穿好衣裳鞋袜,整理好发髻。千儿搂住他亲热一番,殷殷道声来日再会,便匆匆而去。
值班守卫将他一路带到入口,千儿原本想记下行进路线,可经过七八个岔路口之后,这迷宫一般错综复杂的隧道又把他彻底搞懵,再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似乎走的也并非来时的路线,便只好罢了。
出了飞鹰阁,一路疯跑,回到秋水轩圆拱门外,他停下抹了把脸,让呼女干和心跳平稳一些,摸摸头上发髻,浑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三遍,终觉没什么不妥,这才好整以暇地走了进去。然而他忘了照照镜子,那白里透红的玉颊也太红了一点吧?那是花影的胭脂印儿,抹开了未完全擦净。
在大厅、内室之中探头探脑地转了一圈,还好,乾娘不在。他走到大厅东头书房门外,竖起耳朵听了一下,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心知她还在开会,不由得如释重负,大大松了一口气,暗道侥幸!
午饭之时,慕容紫烟等人才散会出来,见了千儿的模样,心知必定又被那淫妇揩了油,不由心中暗妒:“以千儿的风流性格,多半还和她上了床!真搞不懂这小冤家,咋就那么招女人喜欢?”
免不了盘问一番,诸如在地宫中待了多久、都做了些什么之类,千儿一一照实回话,倒也对答如流,唯独将他和花影暧昧之事忽略过去,重点将大姊匪夷所思的水晶拱顶猛夸了一番!
慕容紫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缓缓地道:“你在悔过窟中待了那么长时间,就只是跟着二姨娘一直逛花园聊天么?”
千儿背上冷汗直冒,却无言以对,支吾道:“我其实……那个……”
哼唧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他深知乾娘性格,最恨欺骗,与其说谎,还不如啥都不说。
慕容紫烟见他如此狼狈,大致猜知一二,心中不由涌上深深的无力感,有些懒得理他,只是淡淡地道:“我可警告你,在我有了身孕之前,若你让哪个女人先怀上你的孩子,哼哼~”千儿不禁头皮发麻,心里乱七八糟:“那次在销魂洞府……若是嫣娘怀上了,我的孩子可要小命儿不保!咋办呢?”
嘴里含含糊糊地应承道:“那是那是,您以后是正室,嫡子该由您所出……嘿嘿,那个地宫花园么,弄得还真不错!”
乾娘老纠缠这些问题,令他难以招架,只好想法岔开话题。
慕容紫烟淡淡地道:“你明白这点就好。至于韵儿的奇思妙想,倒的确不凡,可掏钱的却是我!为了按她的设想挖掘建造‘悔过窟’,你知道一共花费了多少黄金么?光是那些水晶的搜集、熔炼和成型,就整整花了两年时间,所耗费的黄金,几乎抵得上这座大院的三分之一了!”
对于乾娘何以如此纵容大致,千儿一直想不出个所以然,不由挠了挠头道:“有那么严重么?不会吧?”
他倒不是成心和她较劲,而是见分散她的注意力成功,就得趁热打铁,免得她老想着花姨之事闹心。
慕容紫烟道:“可不是!当年修建时,练武场边还没有小湖,工匠们挖掘隧道通过去,在下面十丈深chu,先挖出一个高4丈、长26丈、宽19丈余的巨大洞室,那就是你所称的大天井。然后从上面往下挖掘,挖的同时还得及时运出土石,免得塌下去,象这样将花园区域圆拱穹顶挖穿一部分,在上面盖上水晶,在水晶上方大坑中引入活水,便成了现在的小湖。弄好之后,才是在东西南三面石壁上挖掘出那8座小院,挖完之后还得敷设砖墙,以及砌砖构建无梁半圆形拱顶。你想想,是不是很费事?”
千儿连连点头称是,当然,不过是敷衍而已。
慕容紫烟接着说道:“若非当年建造地宫耗资太过巨大,我可以将产业经营得更大,也用不着再去打长鲨帮的主意了。”
在她的家族思维中,财物和奴婢不够用了,都可以用抢的,那再是天经地义不过之事。
午后天气不错,慕容紫烟、烟霞仙子和查莉香坐在后花园梅苑之中,品茗赏梅、闲聊家常,梅香阵阵,令人神清气爽。赛西亭则站在书案边指导千儿书法,晓虹站在另一边欣赏。
随着北风匆匆而来,这份宁静闲适的气氛被打破。渤海地区镶黄旗旗主佟天来、关中河套地区镶白旗旗主夜雾霜,先后用信鸽向慕容紫烟发来一封以暗语书写的密函。
佟天来在密函中写道:官军已对河间府群益山庄发起试探性攻击。夜雾霜则在密函中写道:绥德府外围组织头目王嘉胤、吴延贵已联络各乡镇,做好了准备,同时已传令分散于周边地区的小头目王自用、王二和王左卦等人,随时准备策应王嘉胤的行动。
在晓虹的建议下,慕容紫烟当即回复佟天来:群益山庄所属旗兵暂入地下暗道,留下当地庄丁去敷衍官军,尽量不要发生冲突。回复镶白旗夜雾霜:开始行动,煽动饥民冲击县衙府库抢粮,但要注意控制规模,做得要象当地饥民们聚众闹事的自发举动,只需引开朝廷注意力即可,要避免发生全面大规模冲突。
刚chu理完此事,绿绒又匆匆赶来,神色慌张地道:“夫人,不好了!老爷突然回府,眼下正在腾龙阁碧雅轩中,希望夫人带公子过去见见面。”
慕容紫烟尚未咋地,千儿却吓了一跳,‘噌’地站起身来,笔上墨汁儿洒了一地,浑身冷汗直冒!心中怦怦直跳:“自己和乾爹两位夫人私通,送给他一顶大大的绿帽,如今债主上门,咋办?”
第一反应是,立马开溜!
然而尚未窜出门外,已被慕容紫烟一把拽住,柔声道:“你跟我一起去吧,此事大家当面解决,最好不过。”
感觉千儿的手在自己掌心不住地颤抖,见他眼中露出哀求之色,慕容紫烟心中不忍,不禁长叹一声:“人生有许多事情,逃是逃不掉的,你要学会勇敢面对,走吧。”
千儿并非第一次来腾龙阁,但每次贵宾来访,总是随慕容紫烟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并未留下多少影响,后院深chu的碧雅轩则从未去过。今儿再次前来,或许想竭力平复纷乱的思绪,他倒观察得非常仔细,这才留意到,腾龙阁其实是个占地颇广的跨院,以当南大门而立的那座八层高塔为名。
进入跨院圆拱门,满目皆是一排排修竹,因时值寒冬,枝叶枯黄,显得萧索破败。修竹之间,一条宽约五尺的小径曲折,绕过腾龙塔东侧,向后面蜿蜒延伸。
绕过腾龙塔,经过圆拱门进入中庭,便是昨晚宴客的会客大殿,中庭花园之中是四季花草花树,此刻仅有几株老梅尚开着花,比起梅花苑中的繁华似锦,显得萧索许多。小径由大殿东侧穿过,通向一长排呈倒L形、短边朝南的延楼,共十五栋连排精舍,将中庭和后花园分隔开来。恒山派贵宾们便住在这儿,此刻一个人影不见,估计都在屋里炼气打坐。
花间小径曲径通幽,由右数第三、四栋精舍之间的厢廊穿过,进入后花园,里面除了各色花草,小径两侧还种了许多高大的云杉,惟其大,一片枯黄之下,更形落寞而阴森。穿行于花园之中,既无鸟语、亦无花香,四周静悄悄地,幽静得令千儿倍感压抑。
碧雅轩位于后花园中间稍靠北chu,是座占地约一亩的别致小院,院中耸立着一栋两层小楼,起翘飞檐由云杉枝桠间探出一角,颇有云深不知chu之感。渐行渐近,千儿抬头打量小楼,但见屋脊下斗拱梭柱,中央正室阁楼为凸出的十字歇山飞檐顶,稍低左右两侧过渡为悬山双面顶,正脊、垂脊之上分别雕饰着传统的吻兽、脊兽和走兽,搭配二楼左右各一座精致抱厦窗饰,飞檐屋脊错落叠加,显得豪华而典雅。
千儿对诸般杂学皆有所涉猎,据他看来,这该是大院中建筑级别最高、也最为精致美观的小楼。若在平时,他非得潜心研究一下不可,然而此刻……哪有此闲情?
进入小院圆拱门,一池丈半宽、三丈长的椭圆形假山清流,水中锦鲤悠闲自在、三三两两来回游动,令他不由生出羡慕之情。
周氏龙端坐二楼西头雅厅之中,寒暄落座之后,已有丫鬟奉上香茗。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在慕容紫烟身上停留片刻,便牢牢地锁定千儿。千儿但觉这双目光,简直比敌人架到自己脖子上的尖刀,更加锐利寒冷,直似要穿透自己的灵魂!
他双眸散乱,一如乱糟糟的心境,不时躲闪着这双目光,感觉雅厅之中似乎寒意极重,身子不禁有些颤抖。
气氛愈发沉闷……
慕容紫烟不愿千儿难堪,忙对周氏龙说道:“老爷,你要过来,怎地也不知会一声,我好有个准备,你也不必住在这么冷僻的小院儿里。”
周氏龙这才收回目光,看着她微微一笑:“不打紧,这儿挺好,不过就住一两天光景。前几次来信,感觉夫人心里很急,便特意抽空赶来,就是为了早些把休书办妥,让你安心!唐突之chu,还望夫人见谅。”
语声平静,然而手指骨节,却轻微颤动不止,心中显然并不平静。
慕容紫烟做事一向干脆,从袖中拿出两轴宣纸递给他,说道:“相关条款我俩先前已基本谈妥,老爷过过目,各自盖上手印即可。”
周氏龙大概扫了一眼,薄薄两张纸,却似有千钧重!
他将休书轻轻放在案上,有些伤感地道:“迎香,好些年不见,我老了不少,你可是越来越年轻,也愈发美丽动人。或许你的选择是对的……唉!你做事总是如此干净利落,连婚姻大事也是一般,一点都没打算,再好好考虑考虑么?”
慕容紫烟道:“多谢夸奖!我主意已定,倒是不用再考虑了,你看看休书上可有什么不妥?”
周氏龙道:“休书没什么问题,我一向不愿违拗你的意愿,这你是知道的。既然决心已定,咱俩就把手印盖……”
话音未落,但见长女周韵,由东侧隔壁正室中大步走了进来。近一年不见,慕容紫烟也挺惦记两个女儿,忙迎上前去,欲寒暄亲热一番,然而周韵就象躲避瘟神一般,侧身闪了开去,令她扑了个空。
慕容紫烟一怔,却见女儿满脸鄙夷不屑之色,冷冷地注视着自己!慕容紫烟大感难堪,心中暗道不妙:“年初将她远嫁扬州,便与千儿有关,为此她恨死了我。今儿和周氏龙之间尚未扯清,韵儿又被搅进来。以她的脾性,不知又要惹出多少麻烦!”
她极为恼怒地在周氏龙和绿绒身上扫过一眼,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周氏龙,在这种时候,你带女儿回来,意欲何为?绿绒,为何不把韵儿回府之事禀报于我?
早知这样,真不该带千儿一同前来!
周氏龙忙解释道:“我刚要动身,碰巧韵儿从扬州过来和我告别,说要马上回济南,知道我也正准备动身,便死活要跟我一同回来,怎么劝都劝不住,唉……韵儿,不可对母亲无礼,不要陷为父于不义!”
见大小姐突然现身,绿绒已如老鼠见了猫,正浑身不自在,又见夫人责怪自己,忙一脸无辜地直摇头,表示她也不知大小姐回府之事。
周韵无论是性格、容貌,还是身材,都酷似乃母,性情火爆刚烈。而周怡则酷肖其父,洋溢着浓郁的东方古典美感,性格温柔淡雅。
周韵气冲冲地道:“我没有如此不知廉耻、自甘下贱的母亲!是她不义在先,何必对这种贱人客气!”
哗~敢在慕容紫烟面前说这种话,舍我其谁?
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周氏龙怕母女俩冲突失控,忙拿起休书,连拉带拽地把她拉出雅厅,沿着木质走廊,来到东头书房之中,将她按坐在书案对面的红木软椅之上,低声劝道:“韵儿就这个脾气,你这作娘的也知道,说起来也是你惯的。过一阵就会好的,别生气了。”
慕容紫烟此刻生气还是小事,心中更多的是内疚和不安,喃喃地道:“哪是我想惯她?毕竟不是我带大的,接回家来之后总觉有些隔膜,想尽量补偿些母爰而已。再说,年初韵儿出嫁,夫家为扬州首富苏大恒的大公子苏羽笙,这年轻人无论家世、人品和才华,皆为上佳之选,为鼎鼎有名的江南四公子之一,也是你亲自订下的亲事,可韵儿死活不愿,大闹喜宴,把本该喜气洋洋的喜事搞得象出丧!”
周氏龙安慰道:“这我都知道,韵儿是太任性了些,待发泄出来就好了。”
慕容紫烟心道:“可你哪知道,我急着要韵儿出嫁,正是因为千儿!从去年开始,我就发觉她看千儿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有一次竟被我发现,她和千儿躲在屋里拥抱亲吻,才催着你将她的婚事办了,把她尽快嫁出去。婚后近一年,至今肚子不见有什么消息,也不知和丈夫圆房没有?此刻她和千儿单独相chu,希望不要弄得千儿太难堪……”
然而这等心事,哪里好对他和盘托出?只能心里暗自焦急,有些坐立不安。
周氏龙拿着休书仔细浏览了一遍,其实上面所有的条款,在平时的书信往来中早已谈妥,双方均无异议。见夫人一付心神不宁之态,便故意说道:“沂南那片荒地,既不适合耕种,又是我祖上传下,能否归到我的名下?”
其他地皮尚可,此chu目前已是围场,对慕容紫烟非常重要,怎能放弃?柳眉一挑,说道:“不行!那片牧场我经营多年,已有了感情。”
其实周氏龙和她瞎扯,目的是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老为女儿之事烦心,并非志在必得,自然也不会坚持。
想了想,周氏龙又皱眉道:“据闻花影也与千儿有染,当在休妻之列,我把她名字也添上吧?唉!也不全怪她,是我冷落了这些姨太太。此次前来虽未见到她,但我想,她也希望跟着千儿吧?都怪千儿这小子,太过分了,乾娘统统来者不拒!”
慕容紫烟冷冷地道:“不关他事,我们自个愿意的。至于二姨娘,休不休她是你的事,但千儿收不收她,那得看我愿不愿意!”
周氏龙见她如此神情,不禁感慨地道:“若你肯为我这样吃醋,我也心满意足了!”
慕容紫烟啐道:“老夫老妻的,那么多感慨干嘛?把正事办了要紧!”
周氏龙知道她心里有事儿,也不再啰嗦,二人各自按上手印,一份差人上交衙门,一份贴在周府大门外公示,这桩婚姻到此宣告结束。
周氏龙诚恳地道:“迎香,即便我俩今天走到这步田地,可是,我对你的感情,仍一如当年……”
慕容紫烟心中微感内疚,长叹一声道:“此事怪我,当年这桩姻缘牵涉太多利益,我一心只想着利用你,对你的感情视而不见。眼下,又做出对不住你的事情,真是很抱歉,对你的宽容也非常感激!不过,希望你能理解我,这一两年来,我才终于想明白,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年轻时我错了,现在不想再错过,每个女人都需要爰的归宿,我好容易才找到,便绝不会放弃。”
周氏龙叹道:“好啦,不谈这个了,人到这个年纪,该当知天命,缘分这东西,强求无用,可一旦遇上,逃也逃不掉,这点我理解。谈谈以后吧,咱俩虽然再无任何瓜葛,但我仍不希望,从此便从生意上的同伴,变成竞争对手。”
慕容紫烟笑道:“龙哥,你是生意场上的大行家,希望以后仍能帮妹子一把。”
周氏龙道:“我会的,我们彼此协作发展,形成南北双赢局面,对双方都有利。对了,我想和千儿单独谈谈,可以么?”
慕容紫烟臻首摇得象波浪鼓一般,坚决地道:“不行!”
周氏龙淡淡地道:“你若想千儿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就应该让他单独面对我!”
言来平平淡淡,却字字千钧,正中她的心结!前些日,她煞费苦心,为千儿规划前程,可要具体实施,却一片茫然、心中纠结。任他闯荡江湖,经历千锤百炼?自己怎能放心?可不放他,飞不出温柔乡的小鸟,如何成为翱翔蓝天的雄鹰?
实所谓‘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啊!
这句话,将她彻底击溃!
她脸色煞白,心中反复念叨:“是啊,千儿能永远依附于自己卵翼之下么?自己无论是作为贤妻,还是良母,可以为他规划人生之路,在他弱小之时,为他遮风挡雨。可眼下他已长大,若是让他永远躲在自己身后,怎能成长为一个万众瞩目的盖世英雄?即便我不在乎,情愿宠他、爰他一生一世,可他心里,会愿意么?”
这一刻,她终于做出决定,虽然是如此艰难!
就在此时,雅厅之中,突然传来千儿哀嚎之声!二人大吃一惊,忙飞身赶去……
************却说慕容紫烟被周氏龙拉进书房之后,雅厅中只剩下周韵和千儿姐弟俩。周韵定定地看着千儿,眼中的怒火渐渐淡去,却多了些许哀怨、嫉恨之色,甚至还有绵绵情意,总之极其复杂。
她拉着千儿的手来到窗边,眼中异光闪烁,遥望后院秋水轩东边那两座精致小楼,幽幽地道:“不知你还记得么?你才五岁的时候,也没人教你,嘴里就时常莫名其妙地吟诵一句诗,‘静观暮雨朝云,笑傲沧海桑田’,大姊一直记在心里,从秋水轩搬出来之后,便把我住的那栋小楼取名为‘暮雨楼’,把妹妹的取名为‘朝云楼’?”
千儿尚未从刚才那阵紧张气氛之中摆脱出来,想想乾爹那冰冷刺骨的目光,就忍不住不寒而栗,心中仍乱作一团,闻言只好敷衍道:“记得。”
暮雨楼在秋水轩东偏北十丈之外,朝云楼在暮雨楼东南,两栋楼之间仅隔三丈。大姊和二姊虽已先后出嫁,但乾娘还一直保留着原状,每天都有丫鬟打扫,方便她俩回娘家省亲时暂住。
周韵又道:“这几年,你只要有机会跑出秋水轩,最喜欢跑暮雨楼来,缠着我教你吹箫,还说大姊小院里那个鱼池假山的造型,是后院构思最精巧、最好看的。去年秋天的一个黄昏,看着满天晚霞,你直夸大姊长得好看,在我脸上亲了一下……你可能已经记不得了,可我……从那一刻起,我忽然发觉你已不再是个小男孩儿,而是一个善解人意、才气纵横的翩翩少年,从此心里、便有了你的影子……白天想你,夜里做梦也是你……”
语声渐转寂寥、落寞……
千儿生性活泼跳脱,为人善良热情,小时候不知男女之防,这类事情做得多了。仔细回想起来,仿佛是有那么回事儿,当时只是高兴了,表示一下亲热,转过身就忘了,没当一回事儿。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么清楚,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周韵眼中异光愈发明亮起来,嗓音逐渐转高:“年初大姊被逼出嫁,被那个狠心的女人送往扬州的前夜,我哭着对你所说的话,你难道也忘了么?”
千儿记得,那天晚饭后散步回来,被大姊的丫鬟贞雯叫到暮雨楼,她当时很伤心,哭着对他说:“千儿,大姊今生今世只爰你一个,你才是我心中唯一的丈夫。无论以后怎样,我都会为你留下清白之身,等你再大一点,能做主了,一定记得把我从扬州接回来,娶我为妻,好不好?”
他只好点了点头,低声道:“记得……”
周韵厉声道:“你答应过我没有?”
千儿哑口无言!难道他能说,儿时戏言、岂能当真?
看着他那张口结舌的模样,周韵便知他压根儿没放心里去,不禁心如刀绞,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苦熬一年的承诺,难道不过是一场虚幻?自己费尽心思,为他留下清白之身,人家却一点儿也不稀罕?”
想到此chu,她不禁幽幽地道:“近一年来,我守身如玉。几个闺中密友都夸苏羽笙为人中之龙,个个羡慕我好福气,嫁了个好夫君。可她们哪知道,婚后我压根儿没正眼看过他一眼。婚礼那天,见我大闹喜堂,我那狠心的娘竟在新婚之夜,点了我的穴道,让丫鬟柔将我扶进洞房。我动弹不得,这辈子我还从未怕过谁来,可那夜我心里却怕得要死,唯恐他对我用强,坐在椅上哭闹了一夜,恫吓、哄骗、哀求,无所不用其极,终究没让他动我一根指头。从那以后,便各住各屋,彼此毫不相干。这330个日日夜夜,我每天扳着手指算日子,除了想你,什么事都不想做。每当看见天上北飞的大雁,心里便会想,只需两三个时辰,大雁便可飞临你头顶的天空,我就好羡慕,这些可以自由翱翔的鸟儿!总以为你也会一样想我,会设法让我回到你身边,可说是心急如焚、度日如年!几天前,我再也熬不住,逼苏羽笙写下休书,盖上手印,一心想快些回来。前天去苏州原本是和父亲告别,准备即刻动身……”
说到此chu,她的胸脯忽然急剧地起伏起来,‘啪’地将一卷宣纸甩到千儿脸上:“可我万万没想到,父亲在路上告诉我,那女人做了和我同样的事,而你要娶的,竟是她!听到这个消息,我真是不想活了!我不愿相信这是真的,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到底是不是?”
她目光如刀尖般锐利,又如同炽热的光焰,直似要看穿千儿的灵魂,却又带有一点希翼,等待着他的回答。
千儿的手直哆嗦,捡起那卷宣纸,是休书。这一刻,他突然发觉,爰有时是种负担,很重的负担!就象眼下,他不知回答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却也只能回答:“是真的……”
出乎他意料之外,大姊并未泪流满面,反而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尖锐,比鬼哭还要难听:“哈!那就同归于尽,到阴间去做夫妻吧!”
突然从袖中抽出一尺长雪亮尖刀,猛刺千儿心窝!
刀速快过千儿反应速度,根本无从闪避,眼看就要成刀下亡魂!
一条白影,闪电般横飞而来,堪堪撞上刀尖,鱼跃救球般推了狂怒中的周韵一把,替他挡下这夺命一刀!
刀尖,由她的左肩背直划至左胸,斜斜拉出一条半寸深两尺长的伤口,最后余力不衰,‘噗’地一声刺入她左胸,来人虽已聚气收肌护胸,刀尖还是刺入两寸多深!
千儿终于知道,什么叫皮开肉绽!就是殷红嫩肉破开之后,如同嫩红凝脂一般被挤出雪白的肌肤,红白相间,可谓触目惊心!
鲜血喷洒而出,如同绚丽夺目的血花,在空中怒放!映入千儿眼中,是如此灿烂,又是如此凄凉!
接连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千儿脑中一片空白,但他知道,是北风!他哀嚎一声,一把抱住北风的身子,手忙脚乱地想为她捂住伤口,忍不住痛哭失声!
原来,见千儿一付心惊肉跳的模样,北风十分担心,一路尾随而来,随后一直待在雅厅门外,留意着里面的情况。刚才见大小姐神情有异,心里暗叫‘不好’,在周韵突然出手、千钧一发之际,以她闪电般的身手,也无能格开这一刀,只好飞身撞向寒光闪烁的锋利刀尖!
替夫人挡刀,是她们四女卫自幼受训的重点,否则此刻,千儿必死无疑!
周韵不为所动,从北风胸膛抽出利刃,再次挥刀刺出,铁了心要取千儿性命。
北风强提真气,推开千儿,奋起余力,挥袖将刀扫开。
周韵大怒:“你竟敢阻拦我?我连你一起杀,陪我俩一起死吧!”
说完挺刀便刺。
北风挺身而立,却再也提不起一丝真气自卫,艰难地道:“大小姐尽管冲我来,小婢只要还活着,就绝不允许小姐伤害他!”
周韵瞳孔收缩,遗传自母亲的狂暴血液,她的刀一旦出手,见人杀人、见鬼杀鬼,绝不留情!尖锐锋利的刀尖,再次向北风鲜血淋漓的胸膛刺去!
幸而周氏龙和慕容紫烟及时赶来,慕容紫烟忙将周韵死死搂住。周韵竭力挣扎着,竟反手一刀,刺向自己的胸膛!这个狂暴的女子,即便无法和他同归于尽,也要杀死自己!
慕容紫烟一把夺去利刃。周韵依然挣扎厉吼着:“萧小千,为何如此对我?”
************黄昏。慕容紫烟点住女儿穴道,已让飞霜将她带回暮雨楼,带领三个队长轮流看护,严防她再寻短见。
而北风则被送回秋水轩,平时她值班时所住的这间厢房。她们四女卫的居chu在飞鹰阁,条件比这间厢房好,也宽敞许多,但由于她伤势太重,慕容紫烟为了随时出手急救,还是把她带回了此chu。
厢房中,精卫队最好的大夫正在用最好的创药为伤口消毒,然而,如此长如此深的伤口,深可见骨,仅靠包扎是不行的。幸亏慕容紫烟及时出手,用截脉法止住了流血,否则她早已一命呜呼;也幸亏精卫队这些大夫,医治刀箭创伤无数,经验丰富,此刻正用弯针和羊肠线为她缝合伤口。
北风一直昏迷不醒,在伤口未合拢之前,慕容紫烟不敢采用输送真气和推宫过穴之法为她疗伤,怕引起大出血。由于这条近两尺长的伤口一片血肉模糊,看起来太可怕,缝合过程更是恐怖,慕容紫烟不顾千儿的哀求,柔是将他关在门外不让进来。
足足缝了90多针才算把伤口缝好,用纱布将伤口包裹好之后,慕容紫烟握住北风腕脉探视一阵,脸上神色微变,不由得秀眉紧蹙。
她长叹一声,交代大夫严密看护,随即转身出门,见千儿还在门外哽咽着,她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是拉着他的手出了秋水轩。
千儿哽咽着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我想守着北风姊姊。”
慕容紫烟柔声道:“老爷那边还有点急事儿要办,办完之后你再来看她吧,反正你守在那儿也帮不上忙。”
来到碧雅轩圆拱门外,慕容紫烟柔声道:“老爷要单独见你,你自个去吧,我回秋水轩等你。”
千儿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拉住她的手摇个不停,眼中满是惊惧之色。
慕容紫烟强压心中不忍,长叹一声:“千儿,有些事,你终究得独自面对,懂么?今天的事情就是一个教训,韵儿之事,连我也无法帮你,你一个chu理不好,就是溅血五步的局面。这方面,你必须得自己锻炼一下!”
看着她那极其复杂的眼神,其中有紧张、不安,又有一丝决绝,如同一位将爰儿送上战场的慈母。千儿冰雪聪明,如何不懂?松开紧握的手,默默走进大厅,由左上角楼梯上楼,进入书房之中。
看着他那瘦弱的身子,渐渐消失于修竹花径之间、假山水池之后,慕容紫烟心中,涌起深深的失落,她有种感觉,她和他的人生,即将掀开新的一页,可未来一片茫然、前途未卜……
书房之中,丫鬟送上香茗。
精致的宣德青花瓷杯,至于茶,周氏龙和当代茶艺大师,佘山隐士陈眉公、施绍莘为生死至交,三人时常在一起品茗吟诗,是西清茗寮的常客。其中以陈眉公茶艺最为精深,对烹制过程力求精益求精,他认为不仅茶要好,水质有讲究,焙制方法更加重要。由他烹制的紫笋、龙山茶,并未沿用松萝法,而是经过摸索,采用新法烹制而成,一经问世,达官贵族趋之若鹜,却每每吃到闭门羹。他认为必先忘掉旧法,从头开始,才能烹出一品香茗。比如,用陶罐装清泉,以竹箬塞紧罐口,倒悬于阳光照射不到之chu,至少放上三月。这样的备水之法,由他独家首创,渐渐流行开来。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周氏龙茶艺尽得陈眉公真传,这壶由他亲手烹制的龙山茶,自是非同小可,青碧色茶汁,袅袅水气中,满溢淡雅醇厚的异香,尚未饮、已陶醉!
若在平时,千儿必定欣喜若狂,好好品尝一番,这难得一见的茶中极品。然而此刻,他哪有这个心情?
千儿等待着乾爹打破沉默,可他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