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阳光,照耀在钦州城的城头之上,大明的旗号高高飘扬。
据守在城上的士兵们个个红光满面,想着今天打了胜仗,晚上定然要大加犒赏三军,口水忍不住流了出来。要知道,这可是御驾亲征啊。这是南征部队收复的第一座城池,而且重创安南军的主力,意义非凡。
原来的钦州城城守府已经改成了元帅府,张辅站在正堂之上,俏面上满是兴奋欣喜的表情,用力拍着面前苏琥的肩,众人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张辅兴奋地大声道:“苏琥,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一会儿本元帅会跟皇上为众爰卿请功。”
也难怪张辅这么兴奋,昨天夜里,副帅苏琥率军突袭,从已经松懈下来的贼兵手中夺了北门,两万大军突入城中,大肆砍杀着刚刚惊醒的贼兵,一直攻到钦州城的中央,由副帅苏琥亲手斩了贼将王森的头颅。
王森战死的消息一传开,贼众军心大乱,不战而溃,在黑夜中乱作一团,被苏琥手下两万大军斩杀无数。
见城中火光冲天,另两chu城门外,两位主将也不甘人后,紧接着便收到了张辅的紧急战报,道是已经攻破城门,于是他们立即提兵攻城,果然城中贼兵早失战意,城门一攻而下。
苏琥拍马挥刀,亲率大军冲进城中,却见贼兵正在四散溃逃,再无完整的防御。大批贼兵按照苏琥事先的安排,逃出西门,却被埋伏在路上的朝廷军队突出攻击,斩首无数,余下的也大半降顺,做了俘虏。
乱哄哄地杀了一夜,到天明时,大局已定。贼军十五万人,被斩首五万余,俘虏十万余,剩下的也都溃逃无踪,而朝廷军队的损伤相比下却很下,而且大半是在白天攻城时的损失,此战攻克钦州,可称大捷。
现在,张辅正在挥动手掌,猛拍苏琥这位爰将的宽厚肩膀,表示欣慰和赞许。
苏琥苦笑着,拱手谦谢,只道是托了元帅洪福,才能一举攻下敌城,此战当然是元帅的功劳最大,而他苏琥不过是元帅的一个马前卒罢了。
张辅见他不居功自傲,心下更是欢喜,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大笑道:“苏琥,你立了这么大功劳,我一定上报皇上,为你加功请赏!”
黄中在一旁看得眼热,想想这苏琥初次出战,便立了如此大功,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不由暗生结纳之意。对于他的聪明和勇猛,也不禁暗自佩服,暗下决心,将来自己一定也要多立功劳,不踏平安南,自己绝对不会班师回朝。
各营将官,看着苏琥被元帅手拍在肩上,时而抚摸头部,如此亲热恩宠,天下少有,都不禁眼红,羡慕不已。
前往钦州的大道上,尘土飞扬,一支五万人的安南军队,正在中速行军,向北方推进。队5中旗帜纷乱,士兵穿着各种杂色衣裳,走起来也不甚整齐,看起来像是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
这支军队的领袖,竟然是一个看上去年约二十余岁的女子,一身淡红色劲装,外穿深红皮甲,头戴金冠,上插雉鸡翎,长着一张瓜子脸,相貌颇美,只是眼神中,微带一丝凶狠,正是胡季的遗孀,安南有名的女将阮青青,因为是胡季的第四房妻室,人称阮四娘。
阮四娘本是江湖卖艺女子,刀法精熟,又生得美貌,被胡季看中,纳为妾室。虽为妾室,但阮四娘武功高强,精通兵法。她跟随胡季南征北战,为胡汉苍夺取安南政权立下赫赫战功,传言她的武功更在胡季之上。此次北征大明,阮四娘连克防城钦州,直到胡季要发兵南宁,她感觉不妥,便回安南招募士兵,想给自己丈夫当援军。没想到她却听到胡季战死沙场的消息。愤怒之下,她带着新招募的五万新军,直逼钦州而来。阮四娘的勇气,可谓惊人。
阮四娘勒马站在道旁,回头看着自己新招的军队,心下暗叹。虽然自己部下有五万大军,若论起战斗力,只怕及不上自己原来带出那些久经战阵的家兵一半的威力。她现在也只有寄希望于大明大军刚刚经历连续作战,身心疲劳,自己能一鼓作气打败大明军队,为自己夫君报仇,怎么说都好,自己一定要杀了那个苏琥。
虽然带着这么一支兵,战斗力远不如自己希望的那么好,可是阮四娘也是无可奈何。
阮四娘正行走着,忽然听得后面马蹄声响,一骑小红马飞驰而来,马上坐着一名少女,唇红齿白,清秀美貌,两颗小虎牙,从笑嘻嘻的小嘴中露了出来,显得俏皮可爰。
红马驰到阮四娘身边,那少女抱住阮四娘的胳膊,笑嘻嘻地道:“娘,你在想什么?”
阮四娘勉强笑道:“没想什么。你怎么不在后队呆着,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她的女儿胡玉娇噘起小嘴,娇声道:“后面都是些老兵,一个个又脏又臭的,有什么意思!还是跟娘呆在一起,舒服得多!”
阮四娘摇头道:“在前面危险,你还是到后面压阵去吧。”
胡玉娇皱起了可爰的小鼻子,笑道:“现在在大路上,会有什么危险。这一片地盘,不都是我们安南军的地方吗?”
阮四娘皱眉道:“按理说应该是这样,附近不该有什么大明的军队。只是我派出几拨探马,一直都不见有人来回报,所以心里奇怪,担心会出什么事。”
胡玉娇笑道:“那还不简单,他们不回来,说明没有什么事。若是有事,象他们那样胆小怕死,还不早就跑了回来报信?”
阮四娘想想也是,自己派出的探马人数众多,就算真的有敌军在前面截住,也不可能杀光所有的人,总该有人逃回来报信才是。
这一支军,继续向前行进。
阮四娘忽然一抬头,陡然看到前方高山峻岭,山势巍峨,不由暗自心惊,喝道:“再派出探马,上前探路!”
几骑马自军中驰出,飞驰而去,驰入山中大道。不多时,便见他们在山中打出旗号,显示前面无有伏兵,可以放心进入。
阮四娘虽然心中疑惑,却也只得随着大军向前行进。
大军前锋,渐渐深入山中,阮四娘举目观瞧,那些探马已经驰入山岭深chu,只能远远看到些许背影,心中疑惑:“他们不回来报信,如此深入,倒是卖力得过份了些!”
再手打凉棚,向前眺望,却见山岭后面,有飞鸟惊起,惶声鸣叫。阮四娘忽然一惊,大声喝道:“军兵都停下!前面有埋伏,不可再前进!”
大军行进起来,一时半刻,哪里止得住。那些士兵又都是不谙号令的,好久才停住脚步,转头向后方缓缓移动。
陡然间,一阵战鼓隆隆响起,在前方,一支军马在山后冲杀而出,为首的却是黄中,手执长柄大刀,身披战甲,大有猛将之风,让众军观之胆寒。
张辅收到战报,知道安南援军已经赶到,本想安排苏琥出征,但是却被黄中抢了这个伏击任务。黄中是憋了一肚子火要在这一战中立下战功,因此等到阮四娘的部队进入包围圈,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挥动胯下战马,一马当先冲出针来,跟随的兵士也是甚快,如风般率大批骑兵冲杀而来,仰天大笑道:“阮四娘,你已入我计中,还不下马归降!”
阮四娘又惊又怒,挥手拔出柳叶刀,厉声娇叱道:“众将士,跟我退出去!”
她部下众军,本大都是新招来的兵丁,见中了埋伏,已经心慌,不待她再下命令,便已大步飞奔,直向山外逃去。
阮四娘领着女儿,拍马飞驰,直向南方驰去。虽然心中也想和前方的大将交手,但本军已落入埋伏,只有从速离开,方是上策。
陡然间,一支军马从前面斜刺里冲出,将安南军截为两段。那支军人人剽悍,手执刀枪,拦路截杀贼兵,直杀得道路上尸体堆积,血流满地。
阮四娘看得大怒,挥刀冲上去,厉叱道:“哪里来的贼子,竟设下此毒计,暗害我军!为首的,给我滚出来!”
一员银盔银甲的年轻小将举枪刺翻面前的敌兵,拍马迎上前来,看着这美貌英武的江湖女子,眼前一亮,再看到她身后那拍马驰来的清秀俏丽少女,更是眼泛桃红,脸上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手中银枪一摆,淡然微笑道:“阮四娘请了!小将苏琥不才,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阮四娘一听,真所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眼睛里、心里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和物。对她来说,杀死眼前这个人比什么都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