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也想不明白镜厌放出深渊瞳魔进攻我们的原因,这件事情对我来说造成的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不得不面临这样的一句质问。
「带领魔兽的人的确是我的对手,所以他的动作一定与我有关。但具体的原因我并不清楚。」
我如实回答。
「也就是说,你是凭信里奥雷特的一句话,将反抗军带到这个地方来的。而反抗军不得不面对实力强劲的对手发动的攻击,也是因为你。这从逻辑上来讲,很容易就能联系起来。」
按照他们的逻辑事实就变成了,我把反抗军带过来是为了对抗镜厌的部队。
「怎么认为是你们的事,但是在那之前我并不知道对方在这里。那家伙的种族和我们要进军的领地所属种族并不一致。」
「所以他出现在这边才显得非常不符合常理,你同意我的说法么?」
当这个问题被抛出来以后,我突然想起了镜厌当时说过的一句话。
「骸王让我来这边……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样想来,镜厌来这边是骸王的授意。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只是为了让镜厌知道朽骨是谁?
里奥雷特各个种族势力之间复杂的关系我仍然弄不清楚,但只要想到这点,我就无法否认镜厌对我们发动进攻和我有着直接的关系。
把这件事想明白的时候,推卸责任也就变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我承认,如果我不在这里,之前那一次里奥雷特的攻击并不会发生,这个答案你们满意了么?」
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干脆的回答,那三个听证官再次开始了低声的交谈。
我趁着这个机会向奥索维他们那边看了一眼,他们的脸色并不是非常好看,大概是因为我一下子把责任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的缘故。
初邪之前苦口婆心的教了我很多关于听证会的应对方法,给自己的陈述留有转圈和解释的余地是最基础的事情。可是思考这种事对我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所以我把她教给我的说辞全都扔在了脑后。
「既然你已经全都供认了,我们的听证会就可以到此结束了。在公布听证结果之前,请你配合我们在指定的地点进行收押和监管。」
从门外走进来了四个士兵。还没等我说些什么,初邪就先跳了起来。
葬敌法球当着所有人的面在空中窜了出来,猛地把三个听证官面前那张厚重的桌子扫了个粉碎。
桌子飞溅的碎片刺破了一个听证官的手,那个男人捂着流血的手尖叫起来,而其他两个听证官也被葬敌法球的冲击力推倒在地上。
我注意到所罗门旁边坐着的那个助理模样的家伙在初邪暴起的时候对所罗门做出了本能的保护动作,身上也闪过了能量护罩凝聚的光芒。
燃墟在这个时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得,当一些木屑落到他胸膛上的时候这家伙也只是漫不经心的用手扫了一下。
「他是反抗军的人,要chu理也是我们的事!谁敢动他我就弄死谁!」
初邪吼道。
「你别激动……好歹也是副军团长啊。」
我劝着初邪,但手也已经放在了神宫的刀柄上面。
「你根本不懂他们的意思!」
初邪叫嚷着,「这种听证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听到初邪的话愣了一愣,然后立刻就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对方说要将我收押监管,那并不是什么严重的惩罚。在听证结果出来之前,为了避免找人之类的麻烦通常也是不会让当事人随便乱走的。
然而初邪却做出了如此激动地反应,这说明她很清楚那种所谓「监管」的借口意味着更为严重的后果。
「如果你们有什么打算的话,最好还是明说的好,这样的话我现在可以先不杀你们。」
我选择了会导致严重后果的台词。但如果初邪的态度来自于她的经验,那么我这个选择终归是不会错的。
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拔出了刀,是真真正正在用死亡来威胁面前这几个西装革履的家伙。
那三个人惊恐的头望向燃墟,看起来他们很清楚燃墟的身份和实力,并希望他能够保护自己。
「用不着看我,」
燃墟漫不经心的剔着自己的指甲,「我来这里的工作只有一个。」
那就是保护所罗门,我很清楚这点。燃墟这句话几乎是已经挑明了,如果我不将所罗门牵扯进去,无论我是选择逃走还是杀掉前面的这几个家伙,他都不会插手。
这让我有些意外,因为我在发出威胁的时候已经将燃墟考虑进了将会围剿自己的对手里面。
「贪狼,初邪,事情还没演化到那一步。」
就在我们有点剑拔弩张的时候,奥索维站了起来。
「奥索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
「我知道,但这一次不一样。贪狼已经带来了机会,这对我们,对财团来说都已经是垂手可得的财富,把事态搞那么僵只会让平息这件事情的机会白白流失掉。如果他们真的要对贪狼做什么,凭他的力量,其实在这里开战还是到了情非得已的那个时候再打,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初邪充满杀气的脸在三秒钟以后就像没存在过一样变成了笑容:「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吧!贪狼,先听他们的话。如果他们要对你不利,就造反!」
我看着初邪那张充满自信的笑脸,忍不住也翘起了嘴角。神宫被我收了回去,我放弃反抗,被进来的那几个士兵引走了。
************我被带到了据点里面为违规人员特别准备的类似于禁闭室的地方。神宫和铠甲都留给了我,大概是因为那几个士兵和他们的上司并没有做好迎接我怒火的准备。
我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来打量这个暂时的居所。简单的床铺和普普通通的生活用品,这个地方完全看不出是囚禁用的——当然,如果不看门边坐着的那两个士兵的话。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我所没想到的,但我坐在禁闭室床上的时候却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当镜厌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就已经不再受我控制了。
我还没有在床上开始补觉,就有另外一个人闯进了房间里面。
「老大。」
「你来干什么?」
我白了昆利尔一眼。
那两个士兵对他的出现看上去并不意外,大概是已经有人和士兵们打过了招呼。
「三小姐让我过来的,她安排我们轮班在这儿陪着你。」
我挑了挑眉毛,初邪这样安排大概是为了防止在我休息的时候被人刺杀。难道情势真的变得这么严重了么?看她的样子,大概罗斯柴尔德财团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一旦下定了决心,下手一定毫无犹豫。
「来就来吧。好好在那边沙发上坐着,别打扰我睡觉。」
我丢下这样一句话之后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我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翻身起床,然后我看到整个房间里面就只剩下了两个人——我和一个不速之客。
看守我的士兵和昆利尔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所罗门·罗斯柴尔德。
在认出他以后我立刻站了起来,这是一种本能反应,一种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人类常有的反应。
「坐。」
所罗门正将自己安置在昆利尔之前呆过的那个位置上,他对我按了一下手掌,而我就像被某种力量所控制住了似的,被他重新「按」坐在了床位上。
那不是能量,更不是咒术。那是一种更为稀有和强大的力量,是可以轻易突破你潜意识的某种影响力。所罗门凭借自己的神态、动作和语言,让对方放弃警惕和抗拒心,在一秒钟之内将自己的语言变成了对方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的命令……这大概就叫做魔法吧……
最关键的是,就算我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本质,却也没办法对他产生敌意。
这大概,就叫做领导者的魅力。看上去如此温和、亲切的一个存在,没有人能够厌恶他所给出的哪怕最微妙的指示。
可怕的家伙。我这样想着,紧紧的将目光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很抱歉之前的听证会是如此的糟糕,这是我所没料到的。」
所罗门开口道。
他的声音非常好听,我不禁感叹这是一个从各个角度来看都非常完美的男人。
「事情是我搞出来的,理应由我负责,只不过我觉得自己并不需要用性命去赔偿。」
「是初邪太神经过敏了。」
所罗门微笑道,「其实事情完全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严重。」
我看着这个男人的微笑,本能的感觉那是一个虚伪的笑容,可是却无法指出他的破绽。那个笑容看上去非常真实,而且具有感染力,在看到它的瞬间我就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那么,你准备怎么chu理我?」
我问。
「不是我chu理你,而是家族财团。不过,如果你所说的一切属实,作为家族的族长,我不会同意对你进行惩chu的。」
「属实又怎么样?毕竟那么多人死了,你们不是因为这个想要办我么?」
所罗门摇了摇头,「我已经派人去和心族接洽了。如果你说的属实,我们在心族领地上的前进就没有障碍了。能够确定你对反抗军的忠诚,我们就没有chu理你的必要。」
所罗门的话让我安心了不少,但我也觉察到了一个细微的信息。所罗门用了「我们」,那似乎是将自己划到了反抗军的立场里面。
「我一直觉得,反抗军只不过是你迁就初邪而给她弄出来的玩具……你是真的认为初邪的反抗军能为人类开出通往真实的道路么?我不是很相信你会这么想。」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
「当然,我这还是第一次和反抗军幕后的大老板说话。」
我打趣道,「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作为交谈对象来说,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女干引力。」
「我来只是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
所罗门这样说着,然后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这让我感到有些不安。
想要了解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要和对方交谈,然而交谈的过程同时也是别人了解你的途径。所罗门将我们的对话在这个时候终止,很明显是并不想让我更多的了解他。
************几天过去了,我依旧独自坐在房间里面,想着所罗门所说过的话,心情莫名的烦躁。我花了五分钟在房间里面翻找着,打开了每一个抽屉,试图找到一根烟,但是一无所获。
好在在心情急剧变坏之前,一个足以让我释怀的家伙打开了禁闭室的门。
「在找什么呢?」
初邪穿着一身便服走了进来。女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悦耳,但我注意到她的眉间似乎多了一些我几乎从没见过的阴暗。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伸出手指随便做了一个夹烟的动作。
出乎意料,初邪将手伸进了口袋,拿出了一盒烟,她递给了我一根。
女孩用魔力的火焰给我点燃了烟,然后也绰起一根塞到了自己的唇间。我和她并肩坐在床上,深深女干了一口。
略显辛辣的气味在呼女干道里急速的盘旋了两圈,然后化作了污染房间空气的东西被我吐了出来。我头看向初邪,女孩一言不发的坐在我旁边,显得忧郁而愁闷。
这盒烟自然不是她心有灵犀跑过来带给我的东西,那只说明她在我被收押的这段时间里,自己选择了用这种东西来释放压力。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叛逆期早就过了。」
我调侃道。
初邪无奈的笑了笑,在我的记忆中,她发过怒、生过气、哭过、笑过,就是没有像现在这样露出过疲惫的神态。一时之间我只觉得有些心疼她。
「贪狼,我是来告诉你他们对你做出的决定的。」
女孩轻轻说。
我微微一愣,一种不祥的预感升了起来。女孩露出这种神态,很明显心事沉重。
初邪欣赏了一下我的表情,轻轻将手伸了过来,和我牵在一起。
「别紧张,其实他们的要求并没有什么太过分的地方……」
「你先说说看。」
初邪用牙齿咬了咬烟蒂,细细的眉毛轻轻抖了抖。
「派去心族城堡和领主沟通的交涉官已经回来了,你没有和镜厌勾结这件事情已经被证实,所以这个问题就不需要在担心了。」
「听上去是件好事。」
「但是心族领主怜幽对我们建立据点这件事提出了一个要求,她说要见你。」
这并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要求,我从一开始就很想弄清楚骸王到底做了什么才能够让心族领主改变立场开始接纳我们的示好。如果和领主怜幽见面就可以搞清楚这点,我觉得也是不错的。
「我去就是了,你干嘛愁眉苦脸的?」
我说道。
「我有不好的预感……总是觉得这里面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初邪叹息道。
「为什么?」
「直觉……大哥对你倾注了那么多注意力,这让我觉得紧张。」
我无奈的笑了笑,「自从去往骸族那趟之后,我就已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所罗门关注我也是很正常的吧。」
「或许吧……」
初邪耸了耸肩,「本来这次很想和你一起去,可是最近【神都】那边传来了政府军动向的情报,我要带着一大部分主力回撤去防守结晶大陆。」
我听着初邪话语里面隐隐的温柔,忍不住揽住了她的肩膀。
「我虽然没有那些超级高手那么厉害,但也不至于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
「我分几个支援部队队长和你一起,如果有危险的话,打起来也好歹有帮忙的力量。」
我摇了摇头,「没配合过怎么一起打?我带我手底下那群家伙去就足够了。」
我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初邪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
她过头,用一种让人后背发麻的尖锐目光盯着我。
「干嘛这么看我?」
我嘴角抽动了两下。
「你说,微凉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我瞬间感觉到了一阵头痛。这家伙脸色变得飞快,刚才还眉头紧锁的说正事,现在就突然开始发难,任谁也吃不消。
「这件事你不应该问我……」
我一边往后缩一边说。
初邪死盯了我好半天,才把小脑袋从我面前挪了回去,「微凉也挺可怜的……我也不是要怪她什么……」
我心里嘀咕,这犯着我什么事了。
「我和你说……」
初邪露出了下定什么决心的样子,「如果微凉诱惑你的话,你和她玩玩就玩玩好了!」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皱着眉头说。
「你们男人啊,要是死管着就总想偷吃!真要是移情别恋了我可受不了!她要是给你吃你就吃!吃完了就不许馋了,听到没有?」
初邪嚷着。
「我可没对她动心思。」
我义正词严的说道。
「现在没动不代表以后不会动!那家伙想和我抢男人还嫩点,嘿嘿!」
************我被几个不认识的家伙从监管的地方放出来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情。我没有再见到初邪也没有见到奥索维,迎接我的就只有一个看上去让人感到阴冷的新长官。这个人就是听证会时坐在所罗门旁边的那个「助手」,所以可以确定是所罗门家族财团所派遣过来暂时掌权的家伙。
布伦洛农,这家伙的战斗等级绝对不低,因为我从他身上闻到了高级战士才会有的血腥味。
不过那个家伙完全没有为难我的意思,他只是很简单的和重新我交接了这个前线据点资源调动的权限,并再次申明了我所背负的任务。
去见领主怜幽,然后回来汇报成果,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的确如初邪所想,这个所谓的「任务」里面似乎隐藏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所以她会有不好的感觉实属正常。无论如何,我所要做的就是亲自过去,把藏在下面的东西揭开。
我和沙伦一起指挥着部下将补给物资装上悬浮飞艇的时候,小鱼带着一群战士向我们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
我看到她的身影以后表示非常意外。作为初邪的亲卫队队长,这家伙现在应该在【神都】中守护在初邪身边才对。
「自然是有我自己的任务……」
小鱼的眼睛有些闪烁。
「什么任务?给我们加油?」
我说着蹩脚的冷笑话。
「初邪让我带着亲卫队陪你一起去见心族的领主。」
小鱼将视线从我身上挪开,答道。
我笑了笑。看来初邪这家伙最终还是放心不下,自己来不了,就把小鱼给栓上了。
「这些人都是亲卫队的?」
我扫视了一眼她所带来的战士。这些人很陌生,不过看上去都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挑出来的普通战士。
「算是吧。」
这些战士都没有对我露出友好的表情,这我倒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作为初邪的男人,很难让这些家伙对我产生好感。
我瞥了沙伦一眼,这家伙面无表情的继续在指挥补给工作,对小鱼也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看来他也并没有因为吐露心声而动摇对小鱼的态度。
微凉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盯着小鱼,那里面包含着某种怀疑和敌意,我看不懂她的眼神。
加上了初邪的亲卫队,我们一行的人数已经上百了,所以运载我们的车队也超过了二十辆。
我们上路了,踏入了还完全不受人类掌控的暗面地区。
不过我并不担心在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这次队伍里面的战士都是精锐,我认为只要不是遇到大规模兽群的围剿,无论是战斗还是脱逃,我们至少也能活命。
我所乘坐的悬浮飞艇自然而然的被当做了临时的指挥部,居于整个车队的中央。沙伦、微凉作为我所信任的核心成员,选择和我呆在了一起。至于昆利尔,这家伙总是死皮白赖的和我们扎在一起,所以他嬉皮笑脸的挤上车以后我们也没有说他什么。
小鱼带着初邪的亲卫队跟在整个车队的后方。本来以为她会和我坐一辆车,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需要忍受沙伦故作镇静的可笑样子。
由于车队规模臃肿,我们不能够全速赶路;而且领主怜幽所在的里奥雷特城市距离我们并不算太近,所以大概要耗费三五天的时间我们才能抵达自己的目的地。
在有车队系统导航的状态下,我们根本不需要手动控制自己这辆悬浮飞艇的飞行速度和方向,这就导致这趟旅途变得非常无聊。
我不得不说沙伦是个非常有远见的家伙,他在基地的时候特意搬了一大箱旧杂志和书到车上。由于这些东西的存在,我们好歹没落到大眼瞪小眼的境地。
纸质书在外面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了,不过在这片土壤里却难得的重见天日。
我从箱子里面翻出了曾经看过的那套《战剑》杂志,强迫症般的将它们按顺序排好,一本一本的翻看起来。
沙伦和昆利尔似乎早就看过这本杂志了,所以他们手里现在捧的是男性杂志。
虽然我对他们看得东西也有相当的兴趣,但当着女性的面看色情刊物总让我觉得别。
微凉没有看任何书,她自从上路以后就显得心事重重。
我没有问她任何问题,因为我知道如果这家伙需要和我说的话自然会说,她不想说我就不可能问得出来。
在杂志里我读到了很多曾经完全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一些佣兵界的怪异传说和被过分夸大过的阴谋调查。这些刊物为了女干引读者,极尽能力的试图将文章编辑的有趣,所以总体而言真正有价值的情报并不多。可是看着这本书,我总觉得里面所描述的东西,恰恰是佣兵们所喜欢的。
热血沸腾的英雄梦想、心潮澎拜的伟大冒险、奇遇中发现的宝藏兵刃……这些东西往往会让那些普通的佣兵深深的沉溺进去。
我曾经也可以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佣兵。就算失去了外面的一切,我也不是没有过上另一种「普通」生活的机会。在刀锋的边际游曳,享受生死交错时的快感……然后在胜利之后,回到自己的归属之chu,点上一支烟或沏上一杯茶,捧着这本杂志看一看。可能……Fey也会陪在我的身边……
一切的一切,如果回到那个时候……倘若我没有追着黑色烈焰盗贼团的踪迹过去,就不会遇见梅尔菲斯,他也不会给我那枚戒指……
我不由自主的将视线移到了自己曾经佩戴对戒的手指chu。
如果没有那对戒指的话,我不可能拥有现在这么强大的力量。作为一个没有力量的佣兵,那个时候的我无法保护所爰的女人,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保护不了。
这像是一个解不开的圈,我的每一个选择,仿佛都指向了同一个结果。
而这才是真正让我无奈的地方,挣脱不掉的某种束缚,使「命运」这两个字眼在我的意识里被放的越来越大。
「沙伦你看这个妞,屁股真圆啊……」
昆利尔眼睛放光的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的沙伦,这不合时宜的一句话瞬间把心里刚刚积累的一些深沉打了个粉碎。
沙伦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我不喜欢屁股圆的。」
「真没眼光,屁股圆从后面摸起来才有满足感。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这个。」
沙伦拿起自己那本亮了一下。
「这胸也太小了!」
「那又怎么样?」
「和小鱼似得。」
「闭嘴!」
我在昆利尔脱口而出小鱼名字的时候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驾驶室的控制台。
还好,通讯频段的指示灯并不是亮着的,如果被小鱼在另一端听见的话,就有乱子了。
不让小鱼知道自己的心意,在我看来其实是下乘的选择。因为没有人知道小鱼是不是由于初邪的缘故而隐瞒了自己真实的性取向。可问题在于,这是沙伦自己的选择,作为旁人我只能尊重他的想法。
感觉到有人在看我,我这才回过神抬起了头。
微凉坐在飞艇的另一端,将剑尖点在地上,用手不住的转着剑柄。那动作看起来似乎很悠闲,但我却嗅出了一丝烦躁和忧虑。
我刚露出了疑惑的眼神,微凉就看出了我的意思。她微微低头,空着的那只手掌轻轻抬了一下,示意我先不要问。
我看懂了她的意思。也许这就是半年多以来朝夕相chu所产生的默契,有的时候我真觉得如果人类都可以这样交流的话,或许谎言和欺骗这种东西都会少很多。
我们的谈话一直拖延到了夜晚降临的时候。整个车队停了下来,有序的用车体围出了一个层次分明的遮蔽墙。沙伦抢过了安排轮值换防的排班工作,那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所以现在百无聊赖我就只能坐在车顶上看着忙大伙忙忙碌碌的样子。
一块小石头砸到了我的腿,我看到微凉在下面给我打着手势。——下来。
「干嘛?」
我没有动屁股,漫不经心的俯视着她。
微凉沉着脸,一眼不眨的盯着我,让我觉得头皮发紧。僵持了一会儿,看到这家伙根本没有放弃的意思,我只好叹了口气从车顶上跳了下来。
「怎么了?」
微凉没有说话,而是头向黑暗中的荒野飞去。我愣了一下,连忙高声招呼了沙伦一声,然后追了过去。
夜幕降临以后的暗面几乎没有一丝的光亮,身后的临时营地是唯一可见的东西,而前面微凉身上所发出的能量光芒则变成了定向标。
「喂!你别乱跑啊!」
我在后面大声叫她,尽可能的不在能量加速的情况下溢出太多能量。虽然我并不认为这附近会有高级的里奥雷特,但外溢的能量毕竟还是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在微凉并没有一路冲进黑暗中的打算,身后营地的灯光仍然能够看见的情况下,她终于停了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儿?跑这么远干嘛?」
我有些不高兴,这样没头没脑的事情任何人都不会轻松接受。——拔剑。
微凉做完这个手势以后,在双手中间凝聚出了一个明亮的光球,照亮了一大片空间。
「干什么?想打架?」
我皱着眉头问她。
微凉抬手把光球抛上空中,那团能量像微缩的太阳一样,让人无法直视。——不用担心,那个是用光属性能量团和一点点魔力做的,没有攻击力。
她比划完之后就拔出了自己的剑。
「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可没兴趣和你在这种地方瞎胡闹。」
我仍然没有动。——和我玩玩,让我看看你现在有多厉害。
微凉完全就不是想要玩玩的意思,但她已经开始提升能量了。
「你打不过我。」
我耸耸肩。——8级能量限定。
看着她死柔的态度,我无奈的拔出了神宫。
能量限定一般是朋友之间切磋时候用的方式。大家凭自觉控制自己能量的用量,以此来最大程度的比试相互之间战技的水平。
微凉是偏能量的魔战士,她的魔力一般都只是在战斗中起到一点点的辅助作用。我记忆中类似的战士还有弗隆伯恩,以及和天使之尘那场死斗里,和我单挑的那个Dreams战士。
这种战士的作战方式具有明显的战术意图而毫不花哨,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能量强度也非常可观。虽然没有纯战士那样的强大恢复力和攻防能力但,他们往往能够适应绝大多数的战局,而不仅仅是正面的遭遇战。
虽然如此,我那句「你打不过我」也并不是在乱说。
我和微凉一起开始提升能量,一直到8级左右的水平为止。
「她的左手在做手印。」
脑海中响起了一个让我不满的声音,但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受到声音的干扰向那边看去。微凉侧着身子单手持剑,剑尖向上挑指着我的脸,而那只没拿剑的手的确在做一些隐蔽的动作。
「别说话。」
我低声自语了一句,然后蹲了下去,将手按在了地上。
「好了么!」
我大声问了一句。
在微凉点头的一瞬间,我将按在地上的手向前一挥,身前的土壤立刻像被引爆了一颗地雷似的炸了开来。
在突然溅起的尘土中,一只奇形怪状的四脚骨兽被召唤了出来,那只像豹子一般大小的魔兽用尖锐的骨爪在地面狠狠的刨了一下,然后扑向了微凉所站的位置。
微凉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来这么一手,她挥剑斩向意外出现的目标,带着淡紫色的能量刃在瞬间将那只骨兽斩成了碎片。
而就在她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已经窜到了她的身侧。一秒钟的停顿就足以给我施展完美切刃一击的机会。
我的斩击动作快极了,除了方先生一系的弟子之外,我还没有发现比我挥剑要快的家伙。但由于能量等级的限制,我的整体速度和微凉这种高级战士的反射神经相比实在是不够看,所以我也没觉得自己能够斩中她。
微凉那只空着的手掌做手印的速度加快了一倍。她用能量罩挡下四溅的骨屑,一边后撤一边将手掌对准我了。
一串能量球就好像白色的卵一样从她的手里流淌了出来,恰到好chu的凝结在了我挥剑的路线上。
神宫的斩击已经停不下来了,我的面前不断闪烁着能量球被砍炸所留下的光芒,攻击的方向被炸得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在能量球的闪光之中,微凉的剑从我的肋下砍了过来。
8级的能量攻击强度……我想到这点的时候,松开了一只拿剑的手,做了一件非常大胆的事情。
神宫滑飞了,而我则用手掌直接挡向微凉的剑刃。手臂已经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骨质,那是由契约能量生成的东西,防御能力毫无疑问已经远远超出了8级的能量限制。手臂被震得很痛,但她的剑刃却被我抓在了手里。
微凉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但我想她这辈子也没见过扔掉自己的武器去抓对方剑刃的家伙。
我抓着她的剑将她用力往我的方向一拽,然后对准她的胸口就打了一发能量弹。
虽然是8级强度的能量弹,但在没有防御的情况下已经足以杀死任何一个人了。微凉下意识的松开了自己的剑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提升防御能量,向后撤,被我缴械,这是我预想中的事情。但事实证明我实在是太低估微凉的战斗水准了。
女孩的身体突然就向下倒去,她也松开了武器,以单手撑地的姿势猛的将修长的双腿舞动了起来。
这一招不仅仅躲过了我的能量弹,她的剑几乎在同时被那双脚给踢中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一踢我就抓不住她的武器了。微凉的侧手翻完成的时候,她的脚已经把剑重新勾回了自己的手里。
虽然被她灵活的动作给惊了一跳,但我也不至于忘记去重新抢回落在一边的神宫。当我们两个重新摆好战斗姿势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自以为是的战术根本没占到任何便宜。
微凉由守转攻,她的剑在空中画出紫光,身体连续做了两个变相向我冲了过来。
我举剑去迎,眼前却突然一黑。
被用来照明的那枚能量光球被微凉毫无征兆的熄灭了,女孩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收回了自己所有的能量,瞬间阴入了黑暗。
光亮突然熄灭所带来的效果就是我完全陷入了黑暗,丢失了微凉的位置。身上还闪耀着能量的我,在黑暗中已经变成了活靶子。
我立刻也收回了自己所有的能量,重新陷入一片黑暗的世界,在半秒钟之后响起了金属对撞的声音。
微凉抓着我收回能量前的位置挥剑进攻,而这回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能够把她的攻击接下来。
大概剑意这种东西,是很多战士一辈子无法领悟的概念吧。
老实说,我对接下她这一剑也是毫无信心的,只是凭借本能的动作。接了她一剑之后,我立刻顺着对方剑的力道找到了她所在的大体位置,然后就是一刀反击。
这记反击却没有砍到任何东西,这意味着我对她施力方向的预判完全错了。
在出一身冷汗之前,我立刻将身上的能量用力向外爆了一下。
微凉的身影在能量的光芒中显现了,我这才发现她是反手拿着剑,怪不得我的预判出现了错误。
这一爆弥补了我的失误,也让我重新抓住了微凉大体的行动方向。身上的能量刚熄,我立刻就做了一个变相,然后去砍她。
就在我以为自己的攻击将要成功的时候,微凉也做了我刚才做的事情。她丢失了我的位置,所以也选择去用同样的方法来抵消破绽。
我们两个不断从黑暗中对对方发动攻击,黑夜之中一次又一次亮起能量爆发的光芒,就好像闪烁的星星。
我被这种黑暗中偷袭与反击的节奏不知不觉的女干引了,别的战斗方式已经被我抛到了脑后,一心只想在她之前击中目标。
可是攻击却突然停了下来,在一次能量爆发之后,我竟然没有找到她。
微凉没有再攻击我,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我轻轻挪步,仔细提放着她接下来隐藏在阴影中的攻击。
一件东西触到了我的肩膀,那不是剑,而是微凉的手。差一点就将剑递过去了,好在我没有这么做。
她扳过我的肩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吻了我的嘴。
我的第一反应是,初邪果然猜到了……她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被战斗弄的全身热血翻涌的我,忘了拒绝微凉的亲吻。
我想问她话,但是她并不会回答我,至少在黑暗中我无法看到她的回答。所以我咽下了自己的问题,连同微凉的香涎一起。
微凉在解我的铠甲,我试到她冰冷的手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鲜血,抚摸在我的胸膛上。
我和她都在重重的喘息,我无法分辨那是激战带来的疲惫还是情动的预兆。
「喂,这样不行。」
我带着一点动摇对她说。
微凉在我的手上下了几个字,然后用力将我按倒在了地上。——治好我。
在我意识恍惚之间,微凉就不顾一切的坐了下来,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褪下的衣物。
火热的巢穴一下子咬住了我的下体,激的我紧紧咬了一下牙齿。微凉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我试到她撑着我胸口的食指痉挛的抓了一下。
女孩只停顿了那么一下子,随之就疯狂的动了起来。强烈的刺激让我抑制不住的低吼了起来,就好像无数绳索紧紧箍着我的脖子,窒息一样的快感像重锤一样开始击打我的神经。
经过无数战斗洗礼之后才锻炼出来的紧致双腿夹着我的身体,每一次进攻都足以让我缴械投降,来自最顶端的冲击弄得我双手不住颤抖。
「微凉!微凉!慢点!呃……」
我努力坐起身,抱住她赤裸的肩膀试图把她疯狂颠簸的身体安抚下来。
可是女孩仍旧像发狂一样动着,全身都沁出了汗水。她用双臂抱紧我的脖子,两个人以最最亲密的姿势融合在了一起。
她不顾一切索取后果就是让我的后背在地面上划出了无数的血痕,可是我完全感觉不到刺痛,因为要抵御她这种攻击已经把我全部的精神都耗尽了。
这样下去战线不保……
这样想着,我用力抓住她的头发,然后用双臂箍住她的后背,低吼着开始了反击。
两个人一起动起来的结果就是突进的速度立刻又快了将近一倍,而冲撞的深度也不同往日了。微凉的腰一下子就软了半截,可是我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因为我距离发射已经没有多少安全空间了。
女孩只躲闪了两下,接着就迎了上来。我头晕目眩的聆听着黑暗中微凉身下盈盈的水声,用手毫不怜惜的扭捏着她的肩膀,将粗壮的东西一次又一次深深的送进微凉的身体。
下身很痛,但是这种冲破脑袋的快感却让我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我和微凉像两只不知疲倦的野兽一般在这个不属于人类世界的旷野中疯狂交合,就好像要将对方吞噬殆尽,连渣滓都不剩。
滚烫的不知道是谁的体液在飞溅,微凉纤细而紧绷的腰肌病态一般的抽搐着,我咬着她的脖子,用全身的力气在她的身体里的射了出来。
汗水已经浸透了我们的每一寸肌肤,这次疯狂的做爰让我们险些窒息。我把精疲力尽的下体留在微凉的身体里,拥抱着她的双臂也没有力气再放开。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悬浮飞艇中那个属于自己的那个房间,微凉躺在我的旁边静静的的看着我。
昨天晚上我和她做了不知道多少次,就好像贪吃的人终于见到了丰盛的美食。
或许初邪说的没错……越是吃不到的就会越想吃……
「还要?我可吃不消了……」
我半开玩笑的对微凉说。现在全身都好像散了架一样,连动动手指都觉得特别奢侈。
微凉没有笑,她只是一直看我。
「你到底怎么了?」
我沉下心来问道。
微凉的眼睛里闪烁着我无法读懂的光芒,她的手向旁边放衣物的小包伸了一下。
我看到了这个动作,坐起来帮她取了过来。
那里面是一个类似于项链的东西,微凉将它戴在了脖子上,然后我第一次听到了微凉的声音。
不,那不是她的声音。按她的话说,那只不过是电子喉的声音。
「谢谢你治好了我。」
电子喉已经尽量在模仿人声了,但是那种生柔的电子音并不是轻松就能忽视的。我非常理解微凉不喜欢这东西的心情,我只是奇怪她为什么现在选择用这种东西和我交谈。
「治?治什么?」
「心。」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凉很久以前所受到的心灵创伤,大概就是她之前想让我治愈的东西。
「初邪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微凉又说。那古怪的声音让我心里别。
「初邪和我说过,所以没关系。」
我带着一点点得意,一点点炫耀自己女友心思开放的心情说。
「离开反抗军,和我走吧。」
我愣住了,这是我完全没想到微凉会说的话。
「你什么意思?」
微凉的话变得又快又急,因为电子喉发声不够熟练的缘故,声音也非常模糊。
「现在已经离你的目的地那么近了,我和你一起,还是能过去的,不需要再依赖这里。我的力量你也看到了,就算是凭你也没办法轻松赢过我。」
我用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将手指点在了微凉的唇角。她话语中的内容让我不安,而且女孩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类似慌乱的情绪。
的确,昨天晚上微凉所展现出的实力让我印象非常深刻,她的战技和临场反应能力和潘朵拉已经是一个水准的了。而且她说的对,以我们现在的位置想要去往噬族的领地也不是不可能的。
关键在于,她为什么要对我提出这种建议。
「你是不是昨天晚上玩的脑子烧坏掉了?」
她说的话对我来说完全是无稽之谈,「只要初邪还在那个地方,我就要帮她。这是我和她的交易,也是承诺。」
「可是初邪她……」
微凉没有说下去,她的话语被充满某种顾忌情绪生生堵在了嗓子里,最终没有选择说出口。
「你和初邪是很好的朋友,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有分寸。」
如果她那一句说了什么初邪的坏话,大概我真的会生气。
微凉没有再说什么,她摘下电子喉,开始穿衣服,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冰冷。
一瞬间,我感到很空虚。和微凉疯狂的做爰之后,我和她的关系就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去。即使我不这么认为,但从某种角度讲她仍然有了动摇初邪位置的那么一丝可能,所以我绝对听不得她在我面前说初邪的不好。
男人或许可以对每一个身边的女人都产生欲望,但能够让人为之驻足的却寥寥无几。我不能为微凉再多做些什么了,哪怕是清晨中一个温暖的拥抱,因为我已经无法背负更多的东西。
即便她吞下了那句关于初邪的话,我不得不说我和她之间原本交融的关系已经产生了某种隔阂。我不懂微凉为什么会说那些话,在我的印象中,从前的她根本不会说出这种话。
我喜欢她,喜欢的就是她的淡然和孤高。而她现在所展现出的东西是我所无法理解的……我产生了一种根本就不了解她。
车队继续前行,并且在预定的时间之内到达了目的地。在车期间,微凉再也没有和我说一句话,我也没有放任自己再去找她。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我抬起头注视着远远的那个身影,大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领主怜幽,我按照你的要求来到了你的领地,你还有什么要求的话现在就可以告诉我了。」
我不知道这座里奥雷特城市叫什么名字,但我知道它的主人是统治了五分之一心族领土的领主。和影族的灰凡恩不同,领主怜幽的居所显得非常敞亮,并没有阴郁压抑的感觉。
黑无是影王在暗面的总代理,所以在灰凡恩最大的建筑是那座深chu的王城而不是黑无的城堡。可是作为一方领主,在这座城市里,怜幽的宫殿就没有什么能够比的上的了。
我们在进入城市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阻挠。怜幽的宫殿敞开着大门迎接着我们的到来,就好像是可以任人进出的地方。
或许人类上位者所看重的那种「尊严」的表达形式对里奥雷特的领主来说是非常可笑的东西吧,力量才是里奥雷特生命中的核心存在。
力量的获得方式和表现形式有很多种,我相信怜幽把我叫到这个地方来和她对力量的某种诉求是不可分割的。
统治着这片心族领土的里奥雷特向我走了过来。此时此刻,怜幽的宫殿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把带来的队伍留在了城外,如果怜幽打算对我们不利的话,我自己更容易从这里逃出去。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领主级别的心族。心族里奥雷特的肤色看起来非常接近混血的人类,没有骸族病态般的的苍白也没有影族那种灰暗,他们大概是看起来最像人类的种族了。
怜幽的头发不长,恰到好chu的遮住耳朵,棕褐色。作为女性而言,她的身材似乎有些过于高挑,恰好可以和我平视的程度。
「朽骨贪狼。」
怜幽的声音略微有些涩涩低沉,但是里面充满了来自女性的温柔气息,听起来并不会让人不适。
「就是我。」
怜幽的衣着属于厚实的那一类型,带着狰狞兽纹图案的大袍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加上她本身高挑的身材,使得这家伙看上去很有压迫感。
这让我忍不住想起了骸王薄蝶骸。那个女人似乎完全就不需要装束之类的为自己塑造什么东西,只是看到她,你就能感受到自己呼女干都变得有些困难。
见过了黑无、骸王以及苍白之巢王殿深chu阴影中隐藏的那个男人,怜幽的压迫力已经不足以让我产生恐惧感了,但那并不意味着我可以放松警惕。
所以当她拖着长长的袖子向我抬起手来的时候,我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
「我不会在这座宫殿里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我只是想看一看传说中朽骨的样子。」
怜幽看到我警惕的样子完全没有意外的表情。
「那么你现在已经看到了。我们反抗军之前和你交涉的事情就是这样而已么?见到我,然后你就允许我们在你们这里建立据点么?」
怜幽摇了摇头。
「骸王早已以你的名义和我做了交易,我们现在在这个地方和你所说的那件事并没有关系。」
我思索着她的话。看起来骸王并没有食言,即便我不过来见怜幽,她也会开放自己的领土。正是如此,所以我才对自己身在这个地方的原因疑惑不已。
「也就是说,你还有别的要求。」
怜幽点了点头,「在我提出新的交易之前,我想看一看你有没有资格来履行它。」
「新的交易……」
我皱起了眉头,「做为反抗军,我们并不需要那之外的任何东西,所以大概我的答案会让你很失望。」
我觉得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而且既然骸王都已经表明了我的重要性,怜幽应该不会为难我才对。
可是她还是逼了过来,将她的手伸向了我的胸口。
「喂!」
我忍不住发出了最后的警告,手已经按在了神宫的刀柄上。
「你不需要拒绝,这对你不会有任何伤害。」
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而放松自己的防备。可是在这个时候我却萌生了一个想法……既然我一心认定里奥雷特是不会撒谎的,那我现在的躲闪就成了践踏我自己观点的行为。
所以当怜幽的手最终放在了我胸膛上的时候,我没有选择反抗。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怜幽隔着胸腔的触摸下剧烈的跳动着。这个强大的里奥雷特只要随便放出一丝能量就足以置我于死地,好在她并没有这么做。
「这里曾经燃烧过复仇的火焰。」
怜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能够看到她的眼中在闪着光芒。那丝光芒所代表的的意味似乎是她对我的兴趣越来越浓了。
我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像这样被强大的陌生存在把住自己的致命部位,任何一个战士都会如坐针毡。我拨开了怜幽的手,然后向后退了一步。
「所以呢?」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要有太多敌意。
「我会让你帮我做一件事情。而我,会替你给某个人一些帮助。」
我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某个人?」
「是的,某个你现在最想见的人。」
「某个人?」
我死死的看着怜幽的眼睛,希望能读出她真正的意思,「给我名字。」
「阿纱嘉·光咏。」
我压住胸口紧绷的肌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知道这个交易我是拒绝不了了。
怜幽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掌大的盒子,然后向我递了过来。
「这是对你的信任和力量所表示的尊重。」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晶石所造的小盒子,里面躺着的是一颗暗红色的拇指盖那么大的石头。
「这是什么?」
「所有拥有进入深渊资格的心族里奥雷特都可以凝结出这样一颗东西,这个东西对我们深渊心族来说是一生只能凝聚一次的珍宝。」
里奥雷特不会说谎,所以她的答案才让我非常吃惊。「既然是这么珍贵的东西,你为什么要给我?」
「因为这并不是我的,它放在我这里,也不过是一个筹码。现在我把它给你,算是一点补偿,也是投资。」
怜幽没有对我做任何需要补偿的事情,所以她的回答让我更加迷茫。至于她所说的投资……我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好笑,因为这个词汇从里奥雷特的嘴里说出来总有些不伦不类。
「这东西有什么用chu?」
「这是心族的秘密,所以我不会告诉你。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东西已经快要消散了,所以你要现在就吃下它。」
「不会是毒药吧?」
「我承诺,这东西不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任何负面的影响。你吃下它,我们的交易就可以开始了。」
或许是赌气,或许是因为听到阿纱嘉的名字让我冲昏了头,我做出了让我自己事后心有余悸的选择——干净利落的吞下了那颗石头。
虽然看上去很小,但它在滑过我喉咙的时候仍然让我差点噎死。
「说出你的交易!」
我扭着喉咙,哑着嗓子说。
「和我去一个地方。」
怜幽没有给我任何思考的机会,她在扔下这句话以后就向宫殿外面走去。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了上去。
我和怜幽会面的房间是这座宫殿最高的房间,所以怜幽和我在离开房间以后就选择了能量飞行。这不是一座小城市,我们两个以极高的速度飞出城去就花了足足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我按照怜幽引路的方向用通讯器向沙伦汇报了位置,所以当我们飞出城的时候,沙伦他们已经在预定的方向等着我了。
怜幽像黑色的利箭从他们的头顶掠过,引起了一阵骚动。但是这些家伙都是训练有素的,他们迅速调整了状态,紧紧地跟上了后面的我。
「怎么回事?那是谁?」
沙伦最先飞近了我身边,开口问道。
「领主怜幽。她要我帮她做一件事情,和反抗军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你们在昨天晚上扎营的那个地方等着我吧,我觉得这件事情可能会有一些风险。」
我扫了一眼跟上来的直属部队和初邪亲卫队。
「老大,这可说不通。我们来就是为了照顾你屁股后面的,她要是耍花招,我们也能帮上忙。」
昆利尔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我看了微凉一眼,她的眼中像以往一样,没有任何的动摇。我便将视线挪到了追上来的小鱼身上。
「你们也要跟着来么?」
「这是初邪的命令。」
小鱼冷冷的说。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有再多唠叨什么。只是,我可以相信怜幽,那么怜幽能相信我么?我是人类,像她这种领主级别的存在,无论如何都应该对人类有所防备。我带了这么多人跟上来,难免会让怜幽感到威胁。
关于这样做是否合适的问题开始在我脑子里面乱转。
可是几秒钟之后,我的顾虑就打消了。因为从我们身后城市的视野尽头,已经涌出了庞大的兽群。
那是完全不逊色于黑无、帝颅这种大领主的战兽部队,它们在自己的主人出行之时便像黑压压的潮水一样聚拢了过来。
虽然知道那并不是用来对付我们的,但身后跟着这么庞大的魔兽军队,没有人可以心安理得视而不见。
怜幽在前面飞着,地势在一点一点的升高。我们的眼前是一座隆起的山峰,灰暗的地表渐渐的开始布满如血管状的暗红色晶脉。我闻到了一丝气味,也感受到了一丝炽热。
是一座火山。我不清楚在里奥雷特的世界里他们把这种存在叫做什么,但人类一定会这么称呼它。
身后涌动的魔兽军团在火山的山脚下停止了前进的步伐,我们则向着山顶继续进发着。
硫磺的气味已经浓烈的难以忍受,我的脖颈上也沁出了汗水。
当巨大的火山口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时候,我觉得脸上已经沾上了一层薄薄的火山灰。
「让你的人留在那!」
怜幽从空中落下来,一边向火山口继续走着,一边远远的扔下了一句话。
我看了沙伦一眼,示意他带着人照做,然后跟了过去。
呛人的空气向我的肺里直钻,不过热度还在我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脚下细细的黑色火山砂砾发出涩涩的声音,十几米外就是隐隐冒着火红色蒸汽的山口。
怜幽在火山口chu停下了脚步,她低头观赏,我也站到了离她不远的地方,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
本以为我会在火山口里面看到什么东西,但我目光所及之chu只有深深的悬崖之下翻滚涌动的熔岩。
「很抱歉,贪狼,把你带到这个地方来。」
怜幽望着滚滚的熔岩对我说。
我有了非常不好的感觉,「抱歉?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跟着你来到这个地方是来做交易的,而不是来听你道歉的。」
怜幽将身上厚重而华丽的袍子脱了下来,甩在了旁边,露出了自己的身体。
在她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大片大片如同鳞甲一般的黑色物质开始侵蚀她身体的表面。
「你要干什么?」
我立刻提升起了自己的能量。
「和你决斗。」
「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嘴上这样回答着,手里已经把神宫拔了出来。
「里奥雷特没有开玩笑的习惯。」
「那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怜幽的整只手臂都已经变成了巨大的利爪,她抬起那只手臂,指了指不远chu正向这边望着的我的部队。
「如果你能杀掉我,那么我可以放这些人离开。如果你输了,他们就和你一起陪葬。我的兽群已经做好了痛饮鲜血的准备,不知道这个理由充不充分。」
「这完全说不通!如果你要杀我,为什么要说之前那些话?什么狗屁交易……难道里奥雷特也会说谎了么?」
怜幽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我说过,自己是在投资。那么,至少让我看看这个投资值不值得。」
我的脑海里依旧是一团浆糊,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我迷惘下去了。
「如果我或者你有一个死掉的话,那所谓的投资又有什么意义?」
怜幽没有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半跪了下去,做出了一个蓄力的姿势。
在看到她动作的一瞬间,我就知道再废话也没有什么用chu了。
「沙伦!让所有人都呆在原地不许动!」
我只来得及下这样一个指令。
怜幽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身边火山深chu的岩浆似乎都被震得翻腾了起来。一股巨大的能量从她身上喷涌了出来,像冲击波一样散射了出去。
「苍缀!赎魂装甲!」
「明白。」
熟悉的铠甲在冲击波撞过来之前的一刹那护住了我的身体。但和之前有所不同,我没有分出任何能量来凝结铠甲,替我做这一切的是现在身chu苍白之巢王殿深chu的【不死】苍缀。
当我和她的契约缔结之时,我就获得了和她相互感应的能力。她可以名正言顺的以我的角度观察任何事情,也可以直接以意识在我的脑海中和我交流。如果我想的话,我也可以连接到她的感官之上。但我只尝试了一次就切断了触探,因为这家伙似乎一直都一个人呆在一片黑暗的空间中……更重要的是,负载在别人感官上的感觉并不是人类可以轻易忍受下来的。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都严禁苍缀和我说话。脑子里面突然响起声音的体验并不舒服,而且和她交谈在别人看上去就像自言自语——我不希望别人把我看做神经病。
怜幽的能量强大的可怕,但是我被能量风暴吹飞的时候却微微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我想自己并不是不能赢!
「是契约装甲,她要来真的。」
当我在空中努力恢复身体平衡的时候,苍缀非常干脆的在我的脑海中提醒道。
高等级里奥雷特的战斗里有三个非常明显的层次变动。阿纱嘉在平常战斗中所增殖的尖锐肢体是第一阶;她和镜厌战斗时候的【渊体唤醒】是第二阶,那种状态从某种程度来说已经丧失了人形;而契约装甲则是里奥雷特所能展现的最高战斗形态,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些在原本的身体上凝聚出的生物状盔甲,但力量却会呈几何级数暴增。
能够独立使用契约装甲的都是在深渊中拥有一席之地的存在,而对于还没有得到深渊以契约形式承认的里奥雷特,想要使用这种力量就必须拥有与人类或者里林签订的契约。苍缀告诉我,后者所能够得到的力量极限要比前者要深的多。
我不认为怜幽是后者,但那对现在的状况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我和苍缀只是签订了一些相互利用力量的契约,以她所能供给我的力量来说,想要对付怜幽实在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可是除了苍缀,我自己的力量也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忽视的。
我抬起手做出能量罩,强行顶住了喷涌的能量,然后向怜幽冲了过去。如果继续这样被推挤,我很快就会掉进背后的悬崖,就算有再强大的力量我也没办法从熔岩里爬上来。
怜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等我窜过来,她在身上一层一层的叠着护罩,似乎在等候我的全力一击。
在骸骨面甲的下面,我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女干声。这种声音在脑海中慢慢放大,然后强行让身体进入了剑意。
这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身心调整方式,虽然勉强,但有效。当我需要在几秒钟之内挥出致命一刀的时候,这种方法是非常必要的。
切刃触敌,厚厚的护罩像薄纸一样被切开。我大吼一声,从怜幽的头顶转手腕,由斩变刺,刺向了她的额头。
我本以为她在看到能量罩破损的瞬间会选择躲闪,可是我错了,她没有动,甚至都没有伸手阻拦。我的刀在空中发出爆鸣声,手腕接受到了一阵剧烈的反冲,刀刃刺中了目标。
我看着怜幽被洞穿的额头,一时间愣住了。
可是战斗并没有结束,就在我愣神的瞬间,怜幽的手已经扫了过来。
我没有别的选择,在没办法拔出神宫的情况下只得放手向后急退。怜幽的爪子击中了我的腹部,赎魂装甲发出了尖锐的撕裂声,我只觉得肚子一凉。
脚尖在接触地面的时候立刻就猛地一蹬,让我重新拉开了和怜幽之间的距离。
可是身体第二次接触地面的时候,剧痛就冲上了脑袋。我踉跄了一步,捂着肚子半跪在了地上。
如果没有选择放弃神宫,我现在大概已经两半了。赎魂装甲的防御力虽然惊人,但那和领主级别里奥雷特的攻击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都别动,这是我和她的单挑!」
我对着耳朵上挂着的通讯器大吼道,防止沙伦他们做出什么事情。
腹部只是外伤,没有伤到内脏。没有等我发出指令,苍缀就直接将赎魂装甲愈合了。她增殖了更多的骨质压迫住我的伤口用来止血,我不得不说这家伙非常聪明。
怜幽没有追击,她抓着插进额头的神宫把它拔了出来。刀刃和头骨所发出的摩擦声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在做完这件事情以后,怜幽竟然将刀扔还给了我。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她,然后捡起了神宫。
「我不相信你就这点力量。你不是已经见过骸王了么?你从【不死】苍缀那里得来的力量就这么一点点?你太让我失望了。」
怜幽面无表情的说道,她脑门上那个深深的血洞就好像一只眼睛在死盯着我。
击穿头颅都无法致死……她不可能是不死之身……
这个世界唯一的规则就是平衡,我只知道没有不会死的人。如果怜幽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毫无顾忌的承受伤害,那就说明她身上就必然有致命的弱点。
比如,心脏。
看到我的目光下移,怜幽终于笑了。
「看来还不算笨……」
她又是一声大吼,胸口chu的鳞片被一下子炸开了,一颗鲜红圆润的心脏暴露在了空气中,它有力的跳动着,将无数光脉输送到了怜幽的身体各chu。
「怎么?只打中了我一下就轻敌了?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我强忍着腹部的痛感说道。
「不是的。」
苍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暴露心脏是释放力量的契约一部分,她这么做……」
「我知道!我只是在挑衅她!」
我不耐烦的喝止了苍缀。
在对力量了解到我这种层次的时候,这个信息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事情,而我一时却没想明白。苍缀的话让我的自尊心有些受伤,只是我不想承认罢了。
「贪狼,再不用力量的话,下一招你就一定会死,你自己选吧。」
怜幽在扔下这一句的以后,用左手按住了自己的右手。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痛苦的半跪在了地上。那颗硕大的心脏像痉挛一样疯狂的跳动了起来,无数能量被它输送了出去,甚至在几秒钟之后它的光芒都黯淡了下去,就好像枯萎了一般。
与之相对的,怜幽右手的光芒则越来越盛,就好像正午的太阳向我们的头顶压下来了一样,仿佛足以融化钢铁的热量被聚集在了那只右手上。
势如千斤的一招,我该怎么办?
看来契约真正的力量,不用是不行了。
「贪狼!挡下这一击就能赢的!」
苍缀在我的脑海中叫了起来。
「能么?」
「能的!」
「好吧……」
「几级?」
苍缀带着一点点颤抖的声音问我。这是我第一次使用她真正的力量。
牺牲整整一级的能量?能够做到么?如果挡不下来就会死……我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
「三级!苍缀,亡者之曦!」
世界似乎一下子静了下来,赎魂装甲猛地从我身上爆成了碎片,这是苍缀收回能量的结果。因为她现在需要传输给我的力量是连她都不会轻易使用的。
两只手传来了足以让我失去理智的剧痛,我痛吼着跪倒在地,拼命的用手砸在地上试图缓解一下那种感觉。从小臂开始,我的血肉像纸片一样脱落了下去,苍白的骨质争先恐后的向外生长起来。
怜幽已经抬起了她的右手,这个女人原本恬淡的面颊已经曲成了可怖的形状,血管和肌肉在她的额头与面颊上抽搐着,昭示着她为了控制力量所付出的努力。
她向我冲了过来,我的肉眼已经无法捕捉她的速度,只能感觉到一道足以将我碾成碎片的力量从头顶压了下来。
我举起已经化成巨大白骨左手,堪堪在她击中我的一刹那挡在了前面。
潮水一样的灰白色能量发出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尖啸,从我的左手冲了出去。
怜幽的攻击被迫停在了空中,地面立刻就被四溢的能量搅出了一个大坑,碎石和火山灰像风暴一样冲上了天空。灰白色的幽魂能量绞住了怜幽的手和身体,她向前冲刺的力量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不过这种僵持我也只能咬住几秒钟而已。
亡者之曦是苍缀以契约装甲形态才可以完美释放的咒术,我以三级的能量代价换来了暂时的使用权利。为了释放这招,我牺牲了一级能量,而另外的两个等级则是生成双手局部契约装甲的诱饵。
双手都用了苍缀的契约装甲,这就意味着我并不只是为了一味的防守而已。
我空着的右手,在这个时候已经放在了怜幽胸口的前面。
「死吧!」
我大吼着,左手的亡者之曦在眨眼之间消失殆尽,然后从右手所指的方向再次冲了出来。
怜幽的爪子在失去阻挡的时候终于挥了下来。它贴着我的左肩撞入地面,引发了剧烈的能量爆炸。我用尽残留的能量进行了防御,但是仍然被狠狠的波及了。
身体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在撞上地面之前,我心想,幸亏不是被震向了火山的方向。
手脚几乎已经麻木掉了,但我仍然尝试着支起了身体。手上的血肉重新长了回来,但腹部的伤口在没有骨质压迫的情况下似乎撕裂的更大了,血流了一地。
不过我似乎还是赢了,因为我看到怜幽的心脏之上已经多出了一个洞。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然后又看向了我。
「一定要倒下去啊……」
我默默的咬着牙念叨着。
「已经赢了。」
苍缀的声音。
「提前剧透很扫兴的……」
我气喘吁吁地调侃了一句,「所以,你还是先不要说话了。」
怜幽倒下了,但是在她倒下之前,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我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
************当战斗平息的时候,沙伦他们立刻冲了过来。
「你把她杀了!杀了一个领主!别开玩笑了!」
沙伦叫了起来。
「老大,你们为什么要打!发生了什么事?」
昆利尔也在一边聒噪。
「鬼知道……」
我捂着肚子,任由微凉把我扶了起来,「这件事情本来就……」
正在这个时候,无数的能量爆炸在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
相对应的,还有惨叫声。
怜幽的魔兽群?不是……远远的看下山去,那些兽群完全没有动过。
我睁大眼睛向战斗发生的方向看了过去,我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情景。
我们自己的人在相互残杀。一把把闪着能量光芒的剑正毫无怜悯的刺入它旁边那个战士的身体,鲜红的液体在空中飞溅。
很多战士在几秒钟的屠杀之后终于回过神来,可是已经晚了。
沙伦和昆利尔怒吼了一声,提着剑向那边冲了过去,可是微凉没有动。
那不是什么自相残杀……准确的说,是初邪的亲卫队在布伦洛农和小鱼的带领下对我的直属部队痛下杀手。
我下意识的拿起神宫就想要爬起来,可是一把剑已经横在了我的脖子上。
「微凉!」
「果然是这样……」
电子喉的声音,微凉的电子喉。
「你……」
我强忍着冲天的怒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相信我,贪狼。」
微凉这样说着,剑锋抵在了我的脖子上面。
「你他妈在说什么!是谁让你来杀我们的!」
我怒吼道,并试图爆开能量,可是那对我来说是徒劳的事情,我一丝能量都没有剩下。
「是初邪,但我并不是他们的人。」
「这不可能!」
「……我曾经问初邪她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她对我说,是为了让你爰上她……然后用一次背叛来报复你……这一次,我一路上都在怀疑是不是会是这个结果……」
初邪……我的记忆像退潮似得一点点回溯,一直回到了我和她第一次相识的那个夜晚。
或许一切的开始都是个错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我原来以为我已经很清楚这个事实了,可是……
一切都是在演戏么?初邪?你曾经说过不会再对我撒谎,原来那终究也只是一个谎言。
心脏竟然没有感受到被背叛的疼痛,很奇怪。
「这不可能……不可能……」
我除了麻木的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话语,已经做不了任何事情。
「无论可不可能,事情已经……」
远远的,我看到昆利尔被三个战士围攻在中间,他在怒骂着什么,然后被突然窜过来的第四个战士从后面将武器插入了腰部。
他的尸体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被冲上来的其他战士淹没了。
和沙伦打在一起的是小鱼。我从没见过沙伦将手里的剑挥舞的如此绝望。
最后一击的时候,我看到沙伦的手抬了抬,却在最后一秒放弃了抵抗。小鱼的剑没入了他的胸膛,沙伦整个人向后倒去,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差不多了……」
微凉看着我们手底下部队的人快要被剿灭殆尽的时候,用剑在我的脖子上用力割了下去。
她没有割断我的喉咙,而是在偏下的部位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喷了出来,我却感觉不到疼痛。
微凉的身子一翻,抱着我的身体向火山口跳了下去。
她不是想要自杀,因为女孩手中的剑已经插在了岩壁之上。她挂在剑上,向旁边打出了一颗能量弹。那颗能量弹在岩壁上面轰出了一个洞穴,微凉将我扔了进去。
「微凉……」
我捂着血如泉涌的脖子,嘶哑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我这辈子有点后悔的事情就是看上了你。」
微凉说,「不过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
我蜷缩在岩洞里面,看着微凉重新攀了上去。
我感觉一些血液涌进了自己的口腔,甜的。
「我是初邪安排的,贪狼已经被我杀了。」
我听到微凉的声音在头顶上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我能想象,微凉现在正一个人站在悬崖边上,被小鱼他们带的人团团围住。
「尸体呢?」
是布伦洛农的声音。对这个声音我并不熟悉,但是那彻入骨髓的阴冷感除了他我联系不到任何人。
「临死前挣扎了一下,已经掉到那里面去了。」
她已经为自己想好了值得信服的脱身理由。
微凉,你从一开始就已经算好了这一切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答案似乎很简单……她明白,以她的立场,就算她告诉了我,我也一定会选择相信初邪而不是她。
男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愚蠢吧。
她想过要告诉我的,但是……
又是一声能量爆炸。几秒钟之后,我眼睁睁的看着胸口被能量光柱洞穿的微凉从我面前落了下去。
接着是其他的战士,那些曾经和我朝夕相chu的家伙。他们的尸体被一个个的丢下了火山,然后消失在了岩浆之中。
心脏在这个时候似乎才真正的恢复了知觉,大量失血之下,眼睛已经完全模糊了。我一心想要去摸刀,可是却什么都没摸到。
「这是他的?」
「对。上头说要拿回去交代。」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上的脚步和人声都消失掉了。我躺在自己的血泊里面,尽全力的呼女干。
凭借自己的力量,已经爬不上去了。
在死亡降临之前,我只觉得……非常想念阿纱嘉。
************一只手将我从岩洞里拉了出来。这一天我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所以当看清这只手的主人是谁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力气来表示惊讶了。
「命运在眷顾你。」
怜幽撕破自己的袍子,包扎了我脖子的伤口。
我向远方看去,怜幽的魔兽群还在,而初邪的亲卫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意外的收获,就是我自己的性命。
没有死的人,才有心情去哀悼别人。
没有死的人,才有资格去心如刀绞。
我从来没有想过初邪会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如果因为我当初的伤害,她选择了报复这一条路,我无话可说……
可是你为什么要把他们都牵扯进来……所有在今天死掉的人,都是无辜的……
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你……
「既然你我都没有死,那么交易就可以生效了。」
怜幽对我说。
我没有看她,因为现在的我已经被无尽的怒火占据了身体。我想要撕碎所有能够看到的东西,可是我深知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资格。
「之前你们反抗军的人类和我做了一个交易。我得到了一些东西,而他们想要的就是让我把你带到这个地方进行决斗。」
「哼……她想要借你的手干掉我……」
我已经想明白了。如果那场决斗死的是我,那么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宣布我的死亡。可是我赢了,所以我手底下的人就需要被灭口……初邪,你为什么可以这么恶毒?
「可是,为什么你还要和我做交易?」
我问道。
「因为我作为心族的领主,很早以前决定选择一个立场。」
在怜幽的叙述中,我才明白,自己在这场血腥的闹剧中扮演了一个怎么样的角色。
心族和噬族是对立状态,而噬族现在正chu于某种内部的势力斗争之中。怜幽作为心族的领主,决定支持相对弱小的、阿纱嘉背后的势力。她投资了身为阿纱嘉约定之人的我作为联盟的筹码,而她也只有在鉴定了我的力量之后才能够判断自己应该付出多少。
我不知道怜幽是用什么方式死而复生的,也不知道如果我死在了和她的决斗中,事情会怎么发展。她没有告诉我,事实上,我也根本不在乎这些问题的答案。
今天的决斗,就算没有初邪和她的交易也一样会发生。只不过,不会说谎的里奥雷特,大概从一开始就会和我讲明决斗的理由而不是选择隐瞒……微凉、沙伦和昆利尔他们也就不会死……
我只想向初邪讨个公道,为了死去的朋友讨个公道……
可是,我只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再面对那个女孩了……永远也不会有。
她的样子开始在我心中崩塌,由愚蠢的错误和控制不住的情感所组成的这段感情……我已经不想去回想了。这次的失去,不是我现在可以面对的东西。
也好……因为……
「顺着这个方向走,就可以到噬族的王城,阿纱嘉·光咏就在那儿。希望你能活着到达那里,我不想自己的投资白白浪费掉。」
一无所有的我,像行尸走肉一般,向着怜幽指出那个方向迈出了脚步。
那已经是我唯一能够前往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