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三日至十九日,是古格莲华法王的坐床典礼,也被称为冬季法会。法会过後,就是各项年庆活动,一直会持续到正月十五。
冬季法会主要在托林寺内外举行。届时,不管是豔阳高照,还是大雪纷扬,古格各地的民众会络绎不绝地赶往寺庙参加法会,甚至还有许多慕名而来的外来者参与法会,热闹非凡。但边境和王城却会加强警戒,对每一个参加法会的人严加盘查,杜绝石更细探子。
法会已经开始了四天,王宫里装饰一新,四chu洋溢著一股欣悦的喜气,连地位最卑贱的下等宫奴也因食物的些微改善而在眉眼间露出了两分喜悦。
自从知道古格的佛苯教和萨迦派一样也有冬季法会後,罗朱的心就一直抓挠得厉害。在现代,她没机会亲眼观看萨迦派举行一年一度传承了千年的冬季大黑天法会,仅能从消息报道和图片上感受法会的庄严盛大和神秘威穆。古格的冬季法会和萨迦派的冬季法会时间不一致,但考虑到这是个历史变轨了时空,她淡定地表示理解和接受。
好想亲眼去托林寺看看法会啊!好想亲眼瞧瞧那个倍受古格民众爰戴信仰的莲华法王啊!对了,托林寺她在现代只看过凄怆的残垣断壁,不知道这时候的寺庙会是一番怎样的恢宏?啊啊,她明明不是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为毛会这麽心痒难捱?都怪身上四分之一的藏族血统,害她自懂事起就对屋脊高原的自然和文化入神著迷。
她在禽兽王宽大的床榻上郁卒地滚来滚去,还是滚不掉一身的心痒。做为奴隶,是没资格也不可能出宫前往托林寺观看法会的。
因为受了寒凉,这一次的行经不但疼得厉害,而且血量多,时间长,足足拖延了十天还没彻底干净。即使经期的夥食优良许多,苍白的脸蛋仍然透出了一层贫血的青色,看起来有些!人。
禽兽王真的换方式折磨她了。原来是一天到晚要她跪在地上伺候,现在是一天到晚把她囚禁在床上不准下地;原来让她和獒犬混一块儿睡地上守夜,现在夜夜都把她抱在怀里当降温用品使用;原来爰扒光她的衣物,像禽兽般野蛮凶残地将她玩弄得痛苦不堪,现在像个谨守清规的性冷淡兼阳痿患者;原来三不五时地当著她的面宰人施刑,竭尽所能地恐吓她,现在一天三顿全部用嘴哺喂,口水连连地恶心她。身为王,他不用一直守在法会现场吗?为毛有那麽多空闲时间赶回来专程喂她吃东西?
她知道这一切改变都是因为禽兽王对她有了喜欢,可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极度厌恶这份喜欢。她从来没有在这份喜欢中安心过,相反,心底深chu始终潜伏著一头名叫惶恐的小兽。随著时间的流逝越长越大,让她止不住地焦躁。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头猪,在猪圈中喂养肥了,就会被拉出去宰杀。临近古格年关,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驻扎在寝宫里的新一批宫侍除了小心谨慎地伺候她,必要时吐出几个单音节词外,便眼观鼻、鼻观心,面色淡然柔和地随时chu於石雕状态。对於她们恭谨到冷漠的行为,她给予充分的理解。要说古格王宫中最高危的工作是什麽,无疑是贴身伺候禽兽王。看起来荣耀非常,实则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更换频率快得惊人。所以她再无聊无趣也没去撩拨这些可怜的宫侍,就怕一个不慎连累了她们的性命。
四天前,还有银猊和雪豹作陪。偶尔凶兽也会晃进来探视她,和她聊聊天,瞅准时机顺道调戏轻薄她一下。但法会开始後,银猊和雪豹要扮作神兽全程参与法会,释迦闼修也要领兵在王城中日以继夜地巡查调度,全都忙得不可开交,没空来搭理她。而唯一有空搭理她的,就是她最怕见到的禽兽王。
所以这几天罗朱过得很无聊,很悲惨,很忐忑,很恶心,很憋怨,有时竟自虐地怀念起以前被凶狠折磨,与银猊相依为命的凄惨日子。生於忧患,死於安乐。天天被迫窝在床上的米虫生活也不是那麽好过的。每当她试图往地毯上探下脚时,那些美丽的石雕宫侍就会立刻上前阻止,将她下床遛躂的美好愿望残忍扼杀。
“啊──啊──啊──”
她蠕动四肢,闭眼抱著厚软的羊绒被褥一边低低哀嚎,一边继续郁卒地从床头滚到床尾,又从床尾滚到床头。如今的寝宫四角摆了四个暖炉,室内谈不上温暖如春,至少也有十四五度,穿厚点还能勉强应付。
门帘被宫侍撩开後,赞布卓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百无聊赖的懒驴打滚画面。威严锐利的阴鸷眸光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悄悄柔了些。眼见猪猡越滚越上瘾,竟一不小心朝床榻边滚去,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在她落床的瞬间,及时将她接入怀中。
身体被熟悉的坚实臂膀搂住,浸冷的寒气扑卷袭来,罗朱被惊冻得一个哆嗦,连忙张开眼。禽兽王深刻凌厉的古铜色面庞跃入眼帘,暗褐色鹰眸牢牢锁在她脸上,阴鸷的眼神中蕴含著犀利的威严冷光,唇角似笑非笑,浑身衣物都透著风雪的冷寒气息。
“王……王……回来了……”她反射性地抱紧怀里的被褥,挣扎著从禽兽王怀里迅速爬出,蜷缩到床榻一角,结结巴巴地招呼道。
“嗯。”
赞布卓顿淡淡睇了她一眼,起身伸展双臂。几个宫侍立刻簇拥上前,替他脱去浸染了寒气的虎毛玄色金龙纹织锦盖皮袍和粘雪的高筒牛皮靴,换上一件干燥温暖的水獭毛湛蓝色织锦盖皮袍及一双羊绒软履鞋。
数个宫奴捧著各类物什躬身进入,不一会儿,矮桌上便摆出一干热气腾腾的丰盛吃食。而这时,赞布卓顿也在宫侍的伺候下,用热水净了手脸。
他坐上床榻,对蜷缩在床榻里角的罗朱招招手,“过来,猪猡。”冷冷柔柔,平平漠漠的声音照例含著几分听不出感情的笑意。
罗朱半垂脑袋,沈默不动。尼玛的又到了恶心巴拉的喂食时间,她可不可以暂时变成石雕啊!
“过来,猪猡。”第二次呼唤沈了些,带著肃杀的森冷。
她咬住唇,左右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後不得不屈服在恶势力之下,裹著被褥慢吞吞地爬了过去。根据以往的经验,同一个命令,禽兽王对她连说两次就是极限。如果她顽固不化地抗令,他会直接动手把她抓过去,惩罚性地啃咬她的嘴巴。当他放开她後,她的唇舌通常都是又肿又涨,又麻又痛,皮破血流,吃起东西来痛苦万分。
好女不和禽兽斗!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在屋檐下,她只有选择退步。幸好,长在脖子上的不是一颗高贵骄傲、气节飘扬的英雄头颅,而是一颗能屈能伸,能抬能低,识时务为俊杰的平常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