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熙与北城露领着五十多人的精骑小队飞速赶往朔风,一路上他们目睹了异族联军的凶残和可怕,所过之chu寸草不留,幸亏北疆重镇百姓全部集中到了军镇内,在外采取壁野坚清的战法,令得铁烈和西域联军无从下手。
铁烈乃是阿古毕肖结合起来的部众,可谓是举族皆兵,他们在女干收吞并草原其他部族,如今兵力高达十五万,西域诸国的士兵鼻梁高挺,眼眶深邃,非神州人士,正是单纯的西域人,而张焕雨手下的士兵其实大多都是神州人士,只不过到西域当兵而已,这西域诸国早已被昊天教渗透和控制,对沧释天的命令是坚决执行。
慕容熙率领小队避开路上敌军,总算来到朔风,他们手持铁壁关军令和信符,守城士兵很快便迎他们进城。
铁如山退役后,朔风则交由刘广林镇守,此人四十余岁,行事老成稳重,熟知兵法,他得知铁壁关来人后立即出来迎接。
慕容熙拱手道:“鄙人慕容熙,见过刘广林将军。”
刘广林回礼道:“原来是慕容世家三公子,刘某久仰了。”
慕容熙递过一封信道:“刘将军,此乃陆谋师托我带来的,请您过目。”
刘广林打开信封一看,脸色微沉,叹了口气道:“督帅所下军令刘某定然执行到底。”
原来信封内写着杨烨所下之命令,要刘广林坚守朔风半个月,消磨敌军锐气,然后再配合大军反扑对手。
慕容熙道:“密信已经交到,在下还有要赶往辽东联系崔家军,就此别过。”刘广林苦笑道:“慕容公子,如今敌军已经守住了通往辽东的道路,要去辽东恐怕有些困难。”
就在此时,城头敲响了警钟,全城军民顿时紧张起来,士兵拿起武器急忙冲上城头,妇孺关紧门窗,男子出门去替士兵搬运石头、炮弹……刘广林急忙登上城头,指挥作战。
慕容熙和北城露随着刘广林登上城头,朝远chu望去,只见烟尘翻滚,旌旗蔽日,万马奔腾,正是异族大军前来掠地攻城,十几万人凝聚成一股强悍的威压,令得这小两口脸色丕变。
刘广林下令道:“全城戒备,兵将固守!李德建,命你速带两百骑兵前去试探对手虚实,切记不可恋战,探明便走!”
李德建迅速点齐百骑,快速奔出城门,他所率皆是轻骑,机动性甚强,而且对方似乎也没有难为的意思,他们速去速回。
李德建禀报道:“刘大人,粗略估计敌军人数有十万上下,分为左、中、右、前、后五大军部,前军约莫有一万人马,左右两翼为西域胡兵居多,而中军则挂着这么一副旗帜,属下愚钝不知此旗是何许人也。”
说罢便随手画了个大概,但他画工着实不敢恭维,画得歪歪,看不清所以然。
慕容熙说道:“李将军,不如你来口述,小弟来画。”
李德建尴尬笑了笑,点头赞同,便将所看到的旗帜说出,慕容熙画技高明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那面旗帜的形状。
将纸铺平,露出一个怪异的图案,只见一头巨狼张着大口咬住太阳,而四肢则踏着火焰,最叫人诧异的是狼长着十三条尾巴。
刘广林脸色一沉,脱口而出道:“邪狼吞日旗?这……这是三十年前铁烈国师独有的旗帜!”
此话一出,令得众人微微吃了一惊,三十年前铁烈在国师瓦敦摩耶的经营下迅速崛起,成为草原霸主,曾一度兵临玉京,若非杨烨横空出世,恐怕这异族铁蹄已经踏破帝都了,而瓦敦摩耶也在杨烨的绝地反扑下埋骨中原,但万万料不到三十年后这面旗帜再度出现。
慕容熙道:“一面旗子说明不了问题,依我看十有八九是对方玩得攻心把戏,想借一个死人名号来提升士气或者吓唬咱们。”
刘广林点头道:“慕容公子所言甚是,任他挂什么战旗,刘某绝不会让这群蛮夷踏进朔风半步!”
异族联军已经逼近朔风,若是换了五年前,士兵早就打开城门冲出去跟他们死磕了,但今时不同往日,北疆边军的兵力已经减弱了一半,唯有依墙而守。
刘广林手臂一挥,喝道:“神火营速速备战!”
整齐的步伐伴随着铠甲摩擦的声音而响起,火枪搭上城头,火炮校准方向。
刘广林道:“火炮,给我打!”
火舌吞吐,炮声如雷,然而铁烈先锋骑兵忽然化整为零,向四周散开,炮弹并未造成太严重伤害。
只见那只骑兵先以游走不定的方式奔跑,然后再汇聚成团,结成阵势朝朔风北门奔去,刘广林再命人发炮瞄准时,那些骑兵再度散开,他心知对手有意耗损朔风的弹药,干脆把心一横,让火炮暂时哑火。
“弓弩兵,给我瞄准了打!”
既然火器耗费大,便改成较为普遍的箭矢迎敌,一声令下,箭如飞蝗,迎头射下,将这支骑兵射死了不少,但其他人依旧不惧弓弩,任由箭矢加身,便是不倒,哪怕是身中数箭也依旧策马狂飙。
慕容熙觉得甚是奇怪,刘广林也是首度见到这种不怕死的士兵,原来这些骑兵是想服用特殊药物,不觉疼痛,只要还有一口气便可以勇往直前。
很快便有二十多名骑兵冲到护城河前,他们迅速解下身上甲胄,只见那些甲胄是平板构造,边缘有连接的机括扣子,几下子便联成一大块,甚是坚柔厚实,往河面上一丢,就成了浮桥,给身后的同伴铺路。
守军一个疏忽对方有五个士兵已经冲到城墙底下,他们迅速解开身上铠甲,只见上边绑着一大捆火药,随后掏出火折子,便要点燃引线。
慕容熙大叫不妙,奋不顾身跳下城墙,施展家传轻功云深七重影,闪电扑向两名铁烈士兵,左右双手探出分别扣住他们喉咙,猛然发力将这两人甩向另外两个,四个人啪的一声撞在一起,飞离城墙。
北城露也趁机跳下,在他点燃引线之前一剑斩断手腕,然后莲足飞起一脚将其踢飞。
刘广林也看出对方的意图,这支不要命不怕痛的骑兵分明就是来炸城墙的,若真给他们靠近,势必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于是命令骑兵出城迎战,以骑对骑,欲将对手歼灭在城墙远chu。
恒军骑兵杀出城门,便同铁烈骑军打在一起,恒军配备的马刀为刀身较直,钢质上佳,一刀划下便可劈裂两指厚的甲胄,称为破甲刃,而铁烈的马刀逞弧形,利于挥舞,较为容易展开刀势,恒军杀伤力强,一旦劈中不死也得重伤;铁烈出刀快,往往能抢在恒军之前出手,但恒军盔甲厚实,若砍不中要害对恒军影响不大。
双方你来我往,激战不休,战至白热化,铁烈兵仰天嘶吼,赫然爆发体内苍狼血脉,化作半狼人,狂态毕露,朝着恒军撕咬过来,好几个士兵被他们咬断喉咙。
眼见铁烈化狼,恒军立即转变战术,兵长指挥众人先行后退,避开狼人锋芒,这些狼人虽然凶残力大,可无锻骨经根基,根本无法控制澎湃的妖血,全部化为只有杀戮念头的妖物,他们可能还保留一些昔日的作战本能,但已经没有了往日协同进退的阵势,各自为战。
恒军骑兵迅速后撤,以作诱敌之态,然后步军顶上,以稳固的方阵抵御狼兵狂势。
神火营率先开火,先挫狼人锐气,待距离拉近后,弓弩齐射,钉杀妖狼,这些狼人早已不觉痛楚,伤口的血腥味只是叫他们更加疯狂,前方的狼人被射死,后方的狼人则踩着尸体杀来,转眼间就逼近步兵方阵。
铁甲营大喝一声,卯足力量举起盾牌,嗖嗖铁器的摩擦声响起,筑成一道钢铁防线。
只闻咚咚的撞击声响起,狼人已经冲到阵前,他们力气极大,撞得铁甲营士兵手臂发麻,下盘不稳,几乎握不住铁甲盾牌。
就在此时,步兵指挥大喝一声“开!”
铁甲营将士立即挪开小许距离,无数杆钩枪从盾甲缝隙中探出,将狼人戳了几个窟窿,腥热的鲜血喷洒而出,溅到盾甲之上。
血腥味令得狼人更加疯狂,他们不畏死伤,不惧痛楚,朝着恒军盾甲防线扑来,有的用兵器,有的用爪子,有的直接用身子撞,好似怒海狂涛一般拍打在盾甲之上。
铁甲营士兵再也支持不住,啪的一声就被撞到在地,防线也开了一道口子。
“斩!”
步兵将领并未慌张,怒喝一声,只见陌刀营从后涌出,明晃晃的刀锋唰的一声劈斩而过,上百个陌刀手同时挥刀,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绞肉刀轮,凡被刀锋触及,无不血肉横飞,肢解脏裂。
步军将又喝道:“刀退枪刺!”
陌刀手挥刀之后都会有一阵的迟缓,于是钩枪手立即上前补位,即可保护同伴,又能刺杀漏网之鱼。
“枪退,刀斩!”
钩枪手出阵厮杀三五个回合后,步军将再度喝令,陌刀再度出战,巨刀横削竖斩,杀得这群妖化狼人片甲不留。
就在北门告捷之时,东门却发生了异变,同样是一支铁烈骑兵冲杀而至,其战法与北门那支毫无分别,不畏伤痛,只求能靠近城墙城门,引爆火药。
“声东击西!”
刘广林咬牙大骂一声,“他娘,把这些狗杂碎全部打死,不能让他们靠近城池。”
恒军动用了铁甲神雷,将靠近的铁烈骑兵一一射杀,但却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虽然剿灭了来犯敌人,护住城墙,但也平白损耗了不少钢钎箭矢。
刚刚打退东面的敌兵,西面又来了一支骑兵,同样是以炸毁城墙为目的,不畏生死,一股劲地朝前冲,刘广林不禁感到有些吃力,敌人这般前仆后继地冲来,摆明了是要以本伤人,欺负朔风兵力不足。
“妈的,要是换了以前,直接就把人拉出城去跟你们对干了!”
刘广林暗自叫骂,对方这些自杀性的骑兵既是试探,也是诱战,就像是一些女干血虱子,你不打它,它就咬你;你打了它,又耗损力气,就难以招架后边的猛兽,令刘广林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好生头痛。
这时北城露,美眸一转,忽然心生一计,说道:“刘大人,小妹有办法可对付他们。”
刘广林喜道:“北城姑娘请讲!”
北城露道:“不如将火油倒在护城河上边,然后再点火!”
刘广林连声叫好,立即命人照做,转眼间朔风的护城河便燃起熊熊烈火,铁烈骑兵的浮桥难以搭载,就算搭载成功,他们若敢渡水,火焰立即就会点燃他们身上的火药。
火势一起,铁烈骑兵的自杀性冲锋便遇上阻碍,便会不由自主地控住马缰,这样马匹的奔跑也就慢了下来,正好成为城头守军的活靶子,来多少杀多少。
待火势耗尽后,刘广林继续命人往护城河里倒火油,然后城墙上便让人点燃火箭等候,只要对方一冲到护城河附近,立即放箭点火,燃起火墙阻挠敌袭。
只要铁烈敢攻过来,火墙则会干扰骑兵速度,而墙上守兵便可从容放箭射敌,而朔风乃八大重镇之首,其火油甚是丰富,那些自杀骑兵敢上来,他们就敢点火,不怕跟对方虚耗。
第一日的战局不过是相互试探,异族联军并未投入过多兵力,打了几阵后便鸣金收兵,安营扎寨。
第二日,天际初现曙光,便见对方军营寨门缓缓打开,驶出一架豪华奢侈的黄金轿子,这架轿子高约十五尺,长约四十六尺,由四十个壮汉抬着,这些壮汉目光锐利,太阳穴高高凸起,显然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在轿子四周有两排俏俾,她们或撒花,或弹琵琶,或吹萧……巧笑嫣然,宜喜宜嗔,端的是声色齐聚,给肃杀的战场增添了几分温柔香氛,而轿子上端更是插了一面旗帜,上边写下了这么几个大字:“圣主腾云,天下共皇,兵武止戈,四海归降!”
轿子上以上佳貂皮铺就座椅,一名金发碧眼的男子端坐其上,身着金缕长袍,道道金纹纵横交错,汇聚成一副邪狼吞日图,嘴角挂着一丝轻蔑冷笑,眼中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正是那日同杨烨激战狩猎谷的男子。
这顶轿子来的莫名,刘广林暂且按兵不动,只见轿子停在护城河前十步,一个壮汉大声喝道:“铁烈国师煌天摩耶驾到,有请刘广林将军出面一叙!”
刘广林站出来道:“你我敌对,立场分明,若是劝降的废话便省下暖胃吧!”这时一声悠扬长笑响起,煌天摩耶缓缓站起身子,摇头叹道:“刘将军,你我皆是大恒臣民,何来敌对之说?”
刘广林不由一愣,这话令得他无从招架,唯有哼了一声:“你们铁烈屡犯我神州边疆,自古便是死敌。”
煌天摩耶哈哈笑道:“此时彼一时,昔日敌对已经过去,如今铁烈和西域已向朝廷呈上降书,愿世代臣服,作大恒藩国。”
刘广林顿时大吃一惊,好似晴天霹雳一般,但他很快就恢复平静,冷声道:“既是大恒藩属国,为何还要犯我边疆!”
煌天摩耶道:“刘将军,误会了,吾等并非侵犯天朝,而是奉旨讨贼!”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卷黄绸,正是大恒圣旨。
刘广林脸色为之一沉,冷声道:“胡说八道,吾等皆是忠肝义胆之士,那容你这番邦狗种污蔑!”
煌天摩耶道:“此圣旨乃当今圣上亲手所写,命吾等讨伐叛贼杨烨!杨烨身为异性王,封地千里,却不思皇恩,强夺铁壁关兵权,聚众谋反,天下共诛之!”刘广林勃然大怒,骂道:“住口,督帅清名岂是你能亵渎,什么当今皇上根本不是皇甫一族血脉,乃昊天教桃代李僵之诡计,意图颠覆大恒天下,督帅重掌兵权乃是拨乱反正,重整大恒青天!”
慕容熙和北城露不由暗自吃惊,想不到昊天教竟然玩这么一出把戏,让铁烈和西域直接臣服,作为藩属国来攻打铁壁关,并美其名曰讨伐逆贼,这样一来沧释天就以名正言顺调拨各种物资给这支异族大军。
“当初来了一个万妖归降,如今沧释天就连玩这么一招四海归心,看来昊天教准备开始大动作了!”
慕容熙凑到北城露耳边低声说道,说话时热气时不时喷在小巧的耳朵上,北城露也不知为何芳心倏地一酥,竟没将他的话听进去。
听了刘广林的答话后,煌天摩耶叹道:“又是一个杨烨的同党,不可留,不可留也!”
话音未落,他身形忽然一晃,在半空拉出一道残影,眨眼间便逼近城墙。
守兵立即弓箭火枪招呼,但煌天摩耶也不躲不闪,反而双手负后,一派悠闲,他体外忽然涌出一团浑厚的星河太极气,正是天穹妙法之护身真气。
真气柔韧绵长,卸劲化力,轻松荡开攻击,箭矢火弹难近方圆三尺之内。
煌天摩耶嘿嘿一笑,嗖的一下便欺上城墙,士兵们立即举起兵器围过来,但煌天摩耶举重如轻,袖袍一抖,一口热浪火气便涌了出来,将周围的士兵烧成焦炭。
刘广林久经战场多年,一眼便瞧出煌天摩耶修为绝顶,所谓的人海战术根本没用,立即抽身后退,欲离开城墙,煌天摩耶嘿然冷笑,轻轻一踏,看似缓慢无比,实则是缩地成寸,嗖的一下逼近刘广林一丈之内,而且他身上散发灼烈火气,移动之时就像是一枚出膛的炮弹,划出夺目火痕,又似一条出动火蟒,凡是挡路者无不毙命。
煌天摩耶距离还有刘广林还有五尺之遥,慕容熙抢身扑出,他脚踏云深七重步,拉起刘广林便逃,煌天摩耶甚是意外,但手上毫不放松,脚步再快三分,逼杀眼前猎物。
“黄口竖子,哪里走!”
煌天摩耶一记火蚕手便朝拍来,慕容熙只感到背门一阵灼热,知晓对方手掌再推半寸,自己和刘广林便要同葬火海。
生死关头,逼出了慕容熙最大潜能,他猛提一口真气,强贯任督,流转百骸,嗖嗖几下,竟柔生生朝前挪了半寸,令得煌天摩耶的掌势落空。
暂时脱险,慕容熙不敢放松,将云深七重影发挥到了极致,步踏虚幻,形若走电,竟同时化出七个虚影,而这七个虚影再相互交错,幻化无边,相互增生,转眼间就化作七七四十九个影子,分散而走,朝着四方夺路逃生。
煌天摩耶咦了一声,不禁赞道:“云深七重影果然名不虚传,虚实相化,叫人难辨真伪!”
他自重身份,既然一击不中便无意再继续追杀,长啸一声,扬长而去,城头士兵无一能拦。
煌天摩耶轻轻坐回轿中,淡淡地道:“无知逆贼,珍惜尔等不多的光阴吧!”说罢命令轿夫抬轿离去,一路上自是花香声乐络绎不绝,排场极尽奢华庞大。
慕容熙带着刘广林逃出险地,但施展了这极限轻功已是气空力尽,不支倒地,刘广林急忙扶住他道:“慕容公子,你可还好?”
慕容熙脸色煞白,真元极度损耗,不断咳嗽道:“没事……将军不要理我,小心敌军再来……”
说罢便昏倒在地。
“将军,敌人又开始进攻了!”
城墙上再度响起警钟,刘广林先命人照料慕容熙,然后继续赶上城头,但他这回并不直接露面,而是隐藏在暗堡里指挥,毕竟那个煌天摩耶太过可怕,虽说军人战死沙场乃宿命所归,但他心知自己若倒下,朔风被破只在朝夕,为了全城军民只得做一回缩头乌龟。
暗堡乃是在城墙中段挖出的一间密室,有数条通道贯穿四面城墙,可以方便传递军令,刘广林进入暗堡后便透过细缝朝外看去,只见对方阵中缓缓驶出数个庞然大物,其轮廓倒有些像是投石车之类的石炮,看其规模却比一般的石炮大了不少。
“绝对不能让这些石炮打出来,若不然朔风危矣!”
刘广林虽没见过石炮威力,但多年从军经验令他做出判断。
刘广林下令道:“速命罗忠率两百骑军去掠战,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得给我摧毁石炮!”
最后又顿了顿,咬牙狠决地道:“就算死也得把石炮毁掉!”
那个罗忠乃是一个面色黝黑的壮实男子,接到这道军令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深女干了一口气,斩钉截铁道:“请刘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完成任务!”
时间紧迫,刘广林也不矫情,拍了拍他肩膀道:“罗兄弟,你尽管放心,只要刘某还有口气在,绝不会亏待你的家眷!”
说罢倒了一碗酒递过去,罗忠接过践行酒一口喝光,猛地将碗摔碎,大步踏出。
罗忠翻身上马,大喝一声:“兄弟们,随我一同去杀铁烈狗!”
说罢抽出一条红巾绑在头上,这个动作正是铁壁关一个公开的秘密,只要头上绑红巾便是打定了死志,此行定是有死无生。
众骑兵见状为之一愣,罗忠大叫道:“此行九死一生,谁若不愿去便退出!”喊话一出,众人筹措了一会,有几个人朝后退去。
罗忠脸色一沉,大喝道:“胆敢乱我军心,拉出去砍了!”
那几个人急忙求饶,但刀不留情,转眼便成刀下鬼。
罗忠冷声道:“老子已经豁出去了,无论如何也要守住朔风,你们谁退出就等于把自己家人置身死地,我罗忠绝对容不下这种孬种,你们要是个汉子就给我冲出去,多杀几个蛮夷胡狗,就算死也拉个垫背!”
此话一出,再无人敢起退缩之意,罗忠道:“将军会照顾你们家人,你们放心随我上路吧。”
话音中透着一个悲壮,罗忠反手拔出军刀,大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其他人哪敢落后,纷纷狂飙而出,杀向敌营。
与此同时,刘广林也派出三千骑军和四千步兵掩护,给这两百死士开路,对方敌军正在护送石炮进入射程,看到恒军扑了出来,立即采取应对之策,一场生死较量再度开始。
恒军以步兵方阵开路,骑兵掩护侧翼,步兵走势雄沉稳重,骑兵胜在轻便敏捷,可谓奇正结合,互补不足,虽然出战敌军人数众多,但朔风兵将仍旧不落下风。
只看外围铁甲营将士相互挪开距离,钩枪从中伸出,整个方阵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刺猬,柔生生地挤进敌阵。
铁烈多以轻骑兵为主,面对这“长刺的龟壳”有种老鼠拉龟的感觉,幸亏左右两军乃西域兵,立即派出重骑兵抵御,他们装甲坚固,全身完全覆盖,不仅人有人甲,连战马也全副披挂,一个骑兵就好像是一座高大的铁铸雕像,一旦冲锋,就好像钢铁城墙迎面压来。
重骑兵奔跑开来,铁烈轻骑立即让路,沉重的铁甲摩擦声轰隆隆而响,就像是一条钢铁巨龙,耀武扬威,只要被他们撞上,无论是什么都得被碾成粉末。
面对这些浑身厚甲坚盾的铁浮屠,步兵方阵立即生出应对之策,只见阵容一变,铁甲防线分开,挪出了八个缺口,每个缺口冲出一队刀斧手,他们轻装便捷,动作迅敏,就像是八根细针刺入铁浮屠的缝隙之chu。
他们同时压低身形,对准马腿便是狠狠一刀。
他们只是随便砍一条马腿,战马立即马失前蹄,前阵一乱,后阵难行,西域重骑顿时相互碰撞,乒乒乓乓的金铁碰撞声响起,他们相互踩踏,死伤惨重,尚未交战便损伤过半。
刀斧手斩了马腿立即回到阵中,而铁烈轻骑兵见铁浮屠惨白,飞奔来救,这时陌刀手冲出收拾残局,从方阵四个方位出列,正好排成东南西北四个战队,远远看去,步兵阵就像是一个轴心,而四面的陌刀手是从轴心衍生出来的刀轮,整个刀轮在战场上旋转绞磨,任你浑身铁甲也好,人高马大也罢,全部斩成碎片。
眼见恒军越战越勇,异族联军立即采取措施,点燃火药弹就朝方阵丢去,恒军猝不及防被炸死不少人,有的被炸得筋骨寸断,战力尽失,但为了不影响队形阵容,只能忍痛放弃受伤士兵,任其自生自灭。
对方以火药炸阵,恒军立即反击,神火营架起火枪,诛杀手持火药弹的蛮夷,然后弓弩营再射杀漏网之鱼,迅速清理这些威胁。
步军阵虽然厉害,但敌军人数众多,很快便将缺口补好,而且前仆后继地涌来,使得步军方阵再难寸进。
步兵已经强行撕开敌军防线,骑兵立即从侧翼掩杀,好似两把尖刀般插入敌军肋下,但铁烈不容石炮有失,拉开阵势便跟恒军斗了起来。
趁着战乱纷争,罗忠领着两百死士冲了出来,他们目标单一,便是靠近石炮将其毁去。
罗忠抽出破甲刀,左削右斩,杀开血路,大喝道:“兄弟们,给我冲!”
话音未落,嗖的一声,身后的一个骑兵喉咙便被贯穿。
就在石炮周围布满了弓弩手,而且这些弓弩手都是站在石炮底座上,罗忠大吃一惊,眨了眨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些石炮竟然不用牲口拖拽而行驶,拉动那庞大炮身的是数十辆怪异的车子,正是儒门焚油车,而在焚油车上站满了弓弩手,他们随着车架而动,他们所用的弓弩也与恒军不同。
普通的弓弩可以捧在手上,这些弓弩却是用一个三条腿的架子支起,而且弓弩本身也比一般弓弩大,每发一箭都是会响起沉闷的声响,噗的一声,好似一个小闷雷,而箭矢的威力也更强,丝毫不再火枪之下。
罗忠久居军旅,对于弓弩还是有几分了解,普通弓弩大约长两尺半,适合步骑兵使用,随着长度增加,弓弩的弦线也更加坚韧,打得距离也就越远,最大的弓弩也就三尺而已,再大的话便是弩炮。
但铁烈手上用的弓弩将近六尺半,差不多赶上一个成人的高度了。
噗噗数声,一枚锐箭射出,先将两名恒军身子贯穿,然后箭矢还狠狠钉入一匹战死的马身上,如此强悍的威力令罗忠心头一敛。
噗的一声,又是一枚箭矢射来,罗忠根本来不及躲避,左臂赫然中箭,剧痛立即传遍全身,罗忠低头一看,整条左臂都被打断,鲜血顺着伤口不住流淌下来。
“妈的!老子跟你拼了!”
断臂之痛令得罗忠狂怒交加,迸发最后一丝血勇,抡起破甲刀便迎着敌阵冲去,随行死士也前仆后继而上,而焚油车上的铁烈士兵挪动弓弩,对准了他们……金陵帅府,雀影传来最新消息——铁烈与西域同时向大恒臣服,并助大恒讨伐逆贼!龙辉脸色一沉,眼睛紧紧盯着桌子上的密报,心中暗叫不妙——这两大异族归降大恒,那么沧释天便可名正言顺地给予支援,如此一来,铁壁关危矣!他猛地深女干了一口气,推门而出,颁下紧急军令,调来岳彪、令狐达、马义三员大将,命他们各率五千兵马沉坐战船出海,火速赶往辽东,与崔家军回合,一同支援铁壁关。
之后龙辉又立即赶回府邸,他径直冲入内院,唤道:“无痕,快替我取来四大仙剑!碧柔,将天宫八铉谱取来。”
众女一听不由吃了一惊,林碧柔微微愣道:“夫君,莫非要用诛仙剑阵?”
龙辉点了点头。
林碧柔花容微变,蹙眉道:“可是……夫君,这诛仙剑阵尚有许多不明了之chu。”
龙辉笑道:“我只是摸索一下,并非真的要摆剑阵。”
林碧柔松了口气,便去取诛仙四剑,玉无痕也去拿天宫八铉谱,龙辉展开琴谱,由于他前世记忆尚未恢复,所以只能后再让玉无痕以数术之道推算出剑谱排列。
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玉无痕将太荒古篆重新罗列出来,龙辉扫了一眼,只能看懂大半,于是又去找来秦素雅将古篆译出,龙辉总算将剑谱的内容读懂。
虽然读懂,但却要施行却不容易,这四口仙剑相辅相成,亦相生相克,可以四剑平衡运转结成攻守如一的阵法,也可各有侧重,将某一把剑作为阵眼,其余三剑为辅助,便可产生不同效果。
比如诛仙剑为阵眼,那么阵法便是主攻,无数的剑气弥盖而下,将敌人直接斩杀,但这四大仙剑各有不同剑意,四剑一旦结阵,其剑意便纠缠动,此消彼长,忽而诛仙剑意盛,戮仙剑意衰;忽而陷仙剑意遽强,绝仙剑意便弱……这四大剑意,总有一剑至强,一剑至弱,其他两剑也各有消长,只是不太明显。
龙辉叹道:“此以强补弱,以实盈虚,这正是天道之理,说着容易,做起来未必轻松。正如碧柔当年从君臣之道悟出九霄合一是相似的,但真正能做到之人又有几个。”
林碧柔道:“夫君,不如咱们先缓一缓,寻出一个稳妥方法再说。”
龙辉笑道:“无妨,我就试一试,若是不行立即撤去剑阵。”
说罢便慢慢调节真气,以天龙元灵感应四大剑魄。
龙元召唤,四剑共鸣,霎时豪光沛放,直冲霄汉,龙辉感觉到四剑与自己进行沟通,真气贯经通脉,浑身舒爽,心想:“那便将四剑运转!”
他深女干一口气,敛神凝气,手捏神剑诀,脚踏星斗步,以陷仙剑为中心,诛仙、戮仙、绝仙为佐剑,施展寰宇困剑诀。
只闻嗖的一声,气压剧降,寰宇困剑立即运行,但龙辉立即感觉到了不妥,四大剑意正在不断消长,根本难以掌控。
这四剑剑意自成一体,自有灵识,可自给自足,再布阵之后便会自相生长,一时强弱不均,一时相互制衡,很难驱使,若要驾驭四剑,只可在四剑尚未均衡之时。
可是这样又会造成四剑强弱不均,一个不慎便会反噬自身,形神俱灭。
龙辉明白此理,默运真气,发现要想驾驭四大仙剑除非是损强补弱将完未完之时,早一分,四剑强弱混乱,容易走火入魔,晚一分,四剑相互制衡,再也不听使唤,所以要在这均与不均之间,时光至为短暂,几如电光石火,不容把握。
诧异只在瞬息间,龙辉一个分神和迟疑,令得自己反陷阵中,这正是剑阵反噬之征兆。
寰宇困剑诀即使招式,意思阵法,龙辉甫一入阵便遭万剑袭身,他立即转运武决,施展盾守之法,固守方寸,虽然挡住剑气,但却难敌无边剑意。
龙辉只觉双目刺痛,眼前一片黑朦,紧接着便是耳膜轰鸣,听觉被封。
“不妙!”
龙辉心知剑阵具有针对五感之功效,立即抱元守一,抵抗剑意侵袭,而剑阵又起异变,生出无穷无尽的虚空幻象,龙辉一时身chu寒冰之地,一时坠入烈火烘炉……种种变幻令得他灵识失常,便是想以神念感应都无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