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骑绝尘,只看上百匹快马奔袭而来,直冲江南军帅营,辕门守备怒斥道:“止步下马,否则弩箭伺候!”
他话还没喊完,神情立即大变,全身不禁打了个哆嗦,因为他看清楚为首骑士的模样,正是他们江南军主帅仇白飞。
这个青面獠牙平日最是不近人情,练兵也极为毒辣,好多弟兄都被他训出一身伤痛,想到自己胆敢当众顶撞于他,这后果……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守备吓得两腿直打颤,险些就一头栽下去。
仇白飞冷冷地道:“你可有触犯军规?”
守备那还能答话,低头唯诺,不知如何回答。
仇白飞厉声道:“回答本帅,可曾触犯军规?”
守兵想了想,自己在未辨明敌友的情况下,大声警告并未触及军规,于是壮着胆子道:“回禀大帅,小的未曾触及军规。”
仇白飞满意点点头,说道:“既然没有触犯军规,何须害怕,给我挺直腰板继续站岗!”
守兵松了口气,立即招呼内门同袍开门迎接主帅。
仇白飞直奔帅帐,一路上吩咐亲兵召集各营统领,准备商讨要事。
军令颁布,各营哪敢怠慢,全部快马加鞭赶到帅营。
不出半刻,各营统领尽数汇聚帅帐之内,仇白飞扫了一眼,冷冷地道:“各营统领可全到齐?”
亲兵回答道:“应到人数十三人,实到人数十一人,请大帅检阅。”
仇白飞道:“何人缺席?”
亲兵道:“第五水师营都统刘文达,第六陆兵营都统张洁德缺席。”
江南军共有五大水师营和八个陆兵营,总和兵力十三万人,第五水师营又名神风营,负责金陵外围水路的把守,而第六陆兵营正是金陵的守军,这两个都统不能到来,在场的人都不感意外。
仇白飞淡淡地道:“金陵失守,朝野震惊,本帅今日赶回便要从逆贼手中夺回失地。”
众将齐声称是。
仇白飞道:“金陵是如何失守的,尔等给我一一道来。”
第四水师营都统曹达开出列道:“回禀大帅,其实这伙逆贼并无水师战舰,而是驱使一群水兽,将第五水师营击溃。”
仇白飞道:“水兽?究竟是何怪物,你且细细说来。”
曹达开道:“听第五水师营的弟兄说,这群水兽身长十余丈,力大无穷,鳞甲坚厚,不畏炮火弓弩,而且头生犄角,似乎犹若龙形,它们只用了半刻便将第五水师营所有的驻扎营地尽数击溃,摧毁所有战船。”
仇白飞垂目思索:“第五水师营负责金陵水路,可谓是我江南水师的精锐,竟然连半刻钟都抵御不了,这群怪物的战斗力可见一斑。”
他想了片刻,又问道:“金陵又是如何被攻陷的,城内可是驻扎了三万大军,莫非这些水兽还可以跑到地上作孽。”
第三陆兵营的都统陈俊出列答话道:“打下金陵的贼军乃是来自铁壁关的青龙军。”
仇白飞道:“人数有多少?”
陈俊犹豫了片刻,吞了吞口水道:“好像不到三千。”
仇白飞脸色先是一沉,随即哈哈大笑道:“三千不到就打下了金陵,高明,实在是高明!来,陈俊你且说说这是战况究竟如何。”
陈俊将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说出,仇白飞听后眉头紧蹙,沉吟不语。
良久,他猛然抬头,说道:“胆大心细,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还有,此番战败,我军减员情况如何?”
亲兵递过一份书卷,仇白飞看后有些意外,冷笑道:“哟,两个营地伤亡不到千人,而且还释放俘虏,这小子究竟是傻呢,还是自信过头了!”
他笑了笑,命人收拢残兵,重新编整兵力,布置好这些后,他又让亲兵给众人传递了一份军情密报。
十一名统领全部看过后,都是面露讶色,极为震惊。
仇白飞收回军情密报,说道:“以九野为中心的五大郡县竟在一日之内被打下,这里边也有敌军的作战方略,大家看后有什么想法吗?”
军情里边将铁壁关军队作战的大致方向写了上去——外有强攻,内有佯攻,虚实结合,奇正排布,看得众人是惊愕不已,无话可说,营帐内陷入一阵沉默。
仇白飞也不动怒,起身道:“既然你们无话可说,那便由本帅说,龙辉此子排兵布阵鬼神莫测,吾等必须将他当成是杨烨、或者皇甫铮那般行军名将,决不可有一丝松懈。”
众人齐声称是。
仇白飞翻开地图,指着图中的几个方位说道:“如铁壁关夺取五郡,辽东崔家拿下了灵州和焱州,再加上金陵沦陷,如今龙辉的战略意图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要将北疆、辽东、江南三地连接起来,再以金陵为中心向四面扩张,若再给逆贼发展下去,后果堪忧,本帅决定要以最快速度夺回金陵,打断逆贼的战略。”第三陆兵营统领周子言说道:“回禀大帅,根据斥候回报,逆贼已经从铁壁关调来了两万兵马,而且还是最为精锐的青龙、麒麟两军,在昨日已经进驻金陵。”
仇白飞不愧是一代名将,审时度势,分析敌我优劣,说道:“逆贼水中力量难以估计,所以本帅不打算从水路进攻。如今金陵内虽有北疆强兵,但铁壁关的气候干燥,而江南水汽沉重,战马难以适应这边的气候,士兵也同样如此,再加上长途跋涉,难免人困马乏,所以本帅打算从陆路反攻对手。”
周子言指着地图道:“回大帅,这金陵北接焱灵两州,可是此chu已经被辽东军占领,根据探子回报,崔家在此驻下了两万兵马,再加上天剑谷,可谓实力雄厚,我们若打金陵恐怕会遭到崔家和天剑谷的夹击。”
仇白飞道:“周将军所言本帅也考虑过了,早已定出计策牵制崔家和天剑谷。”
只见仇白飞下令道:“第一水师营朱丹林出列!本帅命你率领本部兵马床上黑衣黑甲,扮作玄甲魔兵,潜入焱州活动,””朱丹林站出接令。
心思巧妙的将领立即看出了主帅的深意,以伪装之法误导天剑谷和崔家,让他们以为魔界准备动作,拖延他们救助龙辉的步伐。
仇白飞又道:“第一陆兵营常凯出列,本帅命你率本部兵马绕到金陵北面,待朱丹林扰敌成功尔等立即守住各大通道,切断焱州和金陵的联系,我要让金陵成为一座孤城!”
这番安排可谓是物尽其用,水师营不善陆战,那么就让他们假扮魔兵扰敌,而第一陆兵营驻扎在苍孁,正好位于金陵西北面,正好可以切入焱州和金陵间的要道。
仇白飞拔出军刀,举刀向天,大声宣喝道:“第二、第三陆兵营由西面出动,第四第五陆兵营从东面呼应,第七第八陆兵营随本帅从南面攻击,其余各营严阵以待,随时候命,配合作战,我要将这伙逆贼一网打尽!”
军令传下,江南军各路营地纷纷动员起来,迅速朝着金陵逼近。
四将围城,江南军兵临城下,然而金陵内外却不见一丝紧张氛围,反倒是城门大开,城墙高挂红绸,更甚者还有不少仆人在城头旗杆上挂红灯笼。
仇白飞瞧得奇怪,未免以防万一,立即派出斥候。
斥候怀着忐忑心情前去刺探,他小心翼翼地接近金陵城,却未受到任何攻击,反而是看到两个兵卒笑盈盈地朝自己迎来:“这位兄弟,可是江南军斥候也?”斥候神色一沉,五指握刀,准备拼死搏杀,熟料那两人却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咱们也是混口饭吃,兄弟不要紧张,你若想刺探情报便进去,我们绝不阻拦。”
斥候更是满肚子疑惑,而那两个兵卒打了个哈欠,竟倚在城墙呼呼大睡。
斥候柔着头皮走进城内,却见四周房屋挂满红绸,贴满红纸,镶金喜字到chu都是,就连脚下踩着的也是红地毯。
“喂喂……那边的,手脚利索点,降下军旗,把这几个红灯笼挂上去!”
斥候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脸大汉正拉开嗓门朝一群士兵喊话,这些士兵军服上绣着青龙军的军徽,但却也没有佩戴武器,反而是在脖子上挂了一条鲜红的围巾,这些人正折叠军旗,将几个写着喜字的红灯笼升到旗杆上,无chu不显示喜庆之色。
黑脸汉子捧着一碗酒走了过来,笑呵呵地道:“兄弟,跑了一天的路也累了吧,喝口酒解解渴。”
执行军务不可饮酒,斥候深知军规,更怕仇白飞这不讲情面的主帅,当下就拒绝了。
黑脸大汉笑道:“兄弟果然是好士兵,行军之中不沾酒水,严纪律己,我岳彪佩服!”
身为斥候就必须知晓各种消息和人物,听到岳彪二字,再结合其面容,斥候立即知晓此人便是“背叛朝廷”的武榜眼。
岳彪自己把酒喝下,拍了拍斥候肩膀道:“兄弟,你回去告诉你们大帅,这几天是咱们龙将军的大喜日子,不想跟他开战。”
斥候听得更是一头雾水。
岳彪继续说道:“咱们龙将军准备成亲了,而且还是一口气娶五个老婆,忙得很,没空搭理你们!咱们全军兄弟都等着喝将军喜酒,这不,咱们昨天刚来金陵,屁股还没坐热,就开始帮忙布置婚礼现场了。所以这打仗的事就缓一缓,也请你们大帅通融通融,等喜宴过后再动手也不迟。若是仇大帅肯把战事缓一缓,咱们将军便给江南军的诸位预留席位,大伙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好快活一番。”
哪还有打仗的时候请敌人喝喜酒的,而且还理直气壮地要求对方暂停战事,斥候顿感哭笑不得,随口问了一句:“若是我们大帅一定要打呢?”
岳彪铜眼一瞪,猛地砸烂瓷碗,怒道:“要是姓仇的不识抬举,那就把他脑袋割下来给咱们将军当贺礼。”
其余人也起哄道:“红彤彤的人头正好也是喜庆之色,割了也好,哈哈!”
岳彪满脸不耐,哼了一声,想拎小鸡一般将斥候提起,猛地甩出门外:“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老子滚出去!”
斥候摔得屁股开花,也顾不上痛疼,急匆匆地回队禀告。
仇白飞眼神立即变得阴晴不定,脸色时青时白,怒上眉梢。
部将也是怒不可遏,主动请缨要带兵杀入金陵。
仇白飞很快便压下怒火,冷视金陵城,暗忖道:“大军压境竟然还敢张灯结彩,其中莫非有诈?这小子最喜欢跟人玩心理战,他一定是藉此诱使我出兵攻打,然后再暗设埋伏,偷袭我军。”
想到这里,仇白飞又派出数十个斥候,命他们将刺探方圆十余里的动静,然而回报的结果却是——未见敌军踪迹。
大开城门,张灯结彩,但却又无伏兵,这种种反常使得仇白飞不禁一愣,心头的疑云更加浓重,又召来斥候:“尔等速速潜入金陵,刺探城内虚实,若发现敌军踪迹立即回报。”
数个斥候以极为隐匿的方式接近金陵,熟料迎接他们是麒麟军将士,不但没有拔刀相向,反倒是笑脸相迎还带着斥候逛了一圈金陵城,所见要么就是卸下武装的兵士,要么就是装满酒肉的车架,最叫人诡异的是城内百姓一律足不出户,家家紧闭房门。
仇白飞召回斥候,询问军情,眉头越发紧蹙,沉思道:“士兵卸下武装看似松散,实则外松内紧,百姓闭门就预示着暗藏杀机,若吾等冒然进城恐怕会被对方反向包围,我军虽然占据人数优势,但青龙、麒麟两军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虎狼师团,打起来还真不好说。”
想到这里,仇白飞下令道:“给我把金陵团团围死。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许出入!”
各大陆兵营得令后纷纷安营扎寨,将金陵困在其中,可谓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严密之极。
仇白飞迅速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塔瞭望,身边跟着几名副将。
一名副将不解地问道:“大帅,属下不解,为何不直接打进城去?”
仇白飞淡然道:“那小子看似在虚张声势,实则已经布下暗手,第一百姓闭门不出,就是知晓将有杀戮发生;第二,叛军看似卸除武装,实际上他们的武器都藏在身边,根据斥候回报城内放着许多酒肉车架,本帅若没猜错,刀剑枪戟便藏在这些车架里。”
副将问道:“大帅,那下一步该如何做呢?”
仇白飞道:“敌不动我不动,不过本帅也不会跟他耗下去,只要常凯将北面通道切断,便是总攻之时。”
末了,仇白飞又问了一句:“尔等可是已经将金陵围住了?”
副将答道:“是的,我军已经围住金陵,绝不会让一个叛贼逃脱。”
仇白飞点了点头,他其实还担心龙辉表明这里跟他纠缠,实际上又派一支奇兵偷袭其他郡城,如今金陵城已经被围住,城内兵马调动根本就不可能瞒过他。
倏然,城头上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龙辉,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妖娆而又清秀的女郎,正是楚婉冰。
仇白飞眼神一敛,冷视对手。
龙辉哈哈笑道:“仇将军,你真够朋友,得知小弟要娶亲特地带这么多人来庆贺,真是谢谢了!”
仇白飞冷笑道:“不用客气,仇某一定会让阁下有个毕生难忘的婚礼。”
龙辉回礼道:“诸位远道而来,小弟准备了一些酒菜,专程给诸位接风洗尘的,还望仇将军不弃。”
说着命人从城内推车而出,车上摆满了酒肉,这些推车的士兵同样不着兵甲,不配武器,径直地将盛满酒肉的车辆推倒江南军阵前百步之地。
仇白飞生怕车中有诈,便下令按兵不动,他对副将小声说道:“据说妖族之内有不少用毒高手,这几辆车架恐怕是做了手脚,命令几个死士去把车推走。”
副将得令,立即照办,数名死士出列将载满酒肉的木车带走,但这个过程中毫无异样。
龙辉嬉笑道:“大帅不必担心,兄弟我是不会干下毒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仇白飞扫了楚婉冰一眼,冷笑道:“跟这种妖女待久了,再纯良的人也会堕落!”
楚婉冰闻言俏脸不禁一沉,本想发作回敬他几句,但想起龙辉在身边,在这种场面唯有让自己男人chu理。
龙辉也感觉到她的心意,暗自握了握她的柔荑,使了一个放心的眼神,说道“仇将军,你们在外边干等什么,不如进城来喝上几杯吧!”
仇白飞冷笑回应道:“不必客气,仇某会到金陵喝酒的,不过那时候阁下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龙辉耸耸肩道:“仇将军既然这么想进城来,何不抓紧时间呢,若是晚了,那可就要后悔莫及了!”
“臭小子,想激我出手,我偏不动手,等常凯封锁了北面通路,便将你一网打尽!”
仇白飞面容一沉,垂目养神,不再与龙辉做口舌之争。
又过了一阵子,传令兵将一张纸条递来,仇白飞展开一看,心中窃喜,跟副将说道:“是常凯传过来的,他已经占领了金陵和焱州间的通道,大计成矣!”
就在此时,龙辉的声音忽然响起:“仇将军,你是不是在等北面的陆兵营切断我金陵与焱州的路线?”
仇白飞先是微微一愣,但依旧成竹在胸,冷笑道:“多说无益,你纳命来吧!”
军令下达,火炮率先推出,对准城墙便是一轮轰击。
以仇白飞的看法,管你城内藏了什么暗手伏兵,我先一轮火炮,炸你个七荤八素。
轰隆炮响,火光肆虐,却见金陵城上闪过数十道的璀璨光华,将炮弹拒之门外,城墙是毫发无伤。
仇白飞定神一看,竟是多名手持青铜盾牌的汉子,他们相貌各异,有俊秀清朗,也有粗矿威武,正是妖族年轻一辈的妖将高手,分别是赤狮、摩云、狼嚎天、袁飞子、誊咲、陆飞、荒奎,他们手上盾牌雕着妖异瑰丽的花纹,这些青铜盾牌名曰——天妖盾甲,乃是妖族一大防御法器,当初铁烈便是以一队骑军身着天妖盾甲挡住陈方等人的火炮攻击,这遁甲内藏符文阵法,若能以纯正的妖气催动所产生的效果更佳。
“别以为有几个妖孽助阵就目空无人,本帅直接让千军强攻,看你如何抵挡!”
仇白飞军旗一挥,令旗一挥,千军蚁聚而上,各营排阵,分别攻入金陵敞开的大门,就在一片喊杀声中忽闻惊天巨响,只看各门铁闸轰然落下,江南军的部分士兵困在城内,与外围的兵力切分开来。
这一切都在仇白飞的算计之内,嘴角勾出一丝自信的微笑:“关门打狗固然是好,但未必就会有效!”
他立即命令城外军队变阵,弓弩手率先出列,万千箭影直射城头,炮弹虽威猛,但数量不多,几个妖将拿着法器再配合一下身法就可以挡住了,可是箭矢万千雨落,他们实在难以全面防住,只能护住方寸之地,其余士兵更是疲于奔命,借着掩体来挡住箭矢。
龙辉真气透体而出,将楚婉冰一块护住,没有一枚箭矢能落在他们方圆三尺之内。
楚婉冰蛾眉轻蹙,说道:“姓仇究竟是要做什么?”
龙辉笑道:“他强攻金陵是要替城内的士兵分担压力,让我军目不暇接,给这些入城的士兵制造胜机。”
请君入瓮再来一个关门打狗虽是良策,但也要视实际情况而定,若是敌军兵力足够多,就可以在外围牵制住己方,使关门之人难以腾出手来打狗,反倒是弄巧成拙,遭受内外夹攻,胜算堪忧。
仇白飞的江南军已经对金陵形成了四将合围之势,而且兵力又在青龙、麒麟两军之上,绝对可以打得金陵目不暇接,难有喘息之机,而入城的将士就可趁势而动,里应外合拿下金陵。
楚婉冰媚眼凝华,望着内外敌军,掩唇娇笑:“碧柔,无痕,瞧你们的啦!”话音未落,只见城内的民宅屋顶上乍现两道婀娜丽影,一者体态丰腴,碧衫翠衣,笑靥含情,一者身段纤柔,蓝袍长裙,清雅秀气,双姝飘飘起舞,霎时兰碧交错,云袖翻舞,罗裙起伏,宛若碧玉双花,瑶映生辉。
只看林碧柔开口诵唱道:“历春秋代兮,逾神威化力,执心念以讴兮,举目望天而宣声,舞风兮琳琅,渺渺兮云回,叩天地兮四方;水龙落兮惊九霄,纷乘兮玄云。”
那边玉无痕也应和念咒:“滴水透凝,万聚无量,风徐渐盛,声忽走石,重云叠垒,云师疾巡,丰隆怒起,日月隐光,迷万物兮太息,决玄雾兮天降。”
九霄元力蓦然策动,神卷密咒再现,雾隐术瞬息而出,霎时浓雾弥漫,入城江南军眼前浑然一片白蒙,目光仅余数寸。
与此同时,楚婉冰娇喝一声:“螣姨动手!”
她声音清亮,犹如凤鸣九天。
数十道柔美灵动的身躯在白雾中穿梭,恰似迷雾毒蛇,游走四方,这正是补天诀中的灵蛇身法,率众行动之人乃是一名细腰柔身的美妇,一袭紧身夜行衣勾勒出那妖娆曲线,望之血脉勃胀也,不是螣姬还有何人。
螣姬率领青鳞蛇族的精锐高手行动,只听啪啪的瓷器破碎声响起,声音是从城墙四周的木车上传出的,原来是那些酒坛子被丢到地上砸碎,里边乘的不是酒水,而是粉末,这些粉末一触及雾气竟化成烟白烟,混入雾中。
龙辉立即下令道:“蒙住口鼻,拿起武器!”
众军将士纷纷拉起脖子上的围巾,将口鼻遮掩,然后从马车上抽出隐藏许久的兵器,严阵以待。
这些粉末乃是妖族研制的软筋散,本是一种极为普通的迷药,但经螣姬改良后此药粉一遇水汽便化烟雾,将人在不知不觉中迷倒,虽然药力普通难以对付内外兼修的高手,而应对这些士兵已是绰绰有余,而龙辉帐下士兵那条红围巾其实已经提前浸泡过解药,所以他们是精神抖擞。
江南军将士立即软到大半,而有些兵将学过一些内功还可支撑,但他们面对的是更为雷厉的手段——只见螣姬手持匕首,蛇腰动,身若毒蛇,游走在江南军之中,她每次从一个人身边划过,便有一人倒下,这正是补天诀的暗杀技,可谓是神出鬼没,杀人无形。
站在城头观看的小两口皆有过人目力,将底下战况尽收眼底,龙辉看的是啧啧称奇,楚婉冰也是心生叹服,暗忖道:“螣姨曾经说过若是在地势未明的情况下动手,就算是沧释天她也有能力将其击杀,原本我还以为是夸口之言,如今看来是我无知了。”
螣姬及其部署皆身负蛇眼功法,只需妖气凝于双目便可看到活人的阳气和体温,相反江南军目不能视,彼消彼长,高下立判,那些没被迷烟放到的兵将纷纷被螣姬等人抹了脖子,毙命当场。
一场迷雾再配合迷烟,进入城内的江南军已经失去了抵抗力,迅速惨败,其溃败速度就连仇白飞也想象不到。
收拾城内的敌军后,龙辉又道:“碧柔把迷雾吹到城外!”
林碧柔娇笑一声,玉手轻抬,以风之卷操控风向,将掺杂了软筋散的白雾送出城外,城外敌军又倒了一大片,螣姬以及一干暗杀者也借着迷雾冲出城外,趁火打劫。
原本在城内还怕误伤友军,如今一出城,螣姬众妖可是毫无顾忌,什么暗镖毒药尽数施展,他们人数虽不足五十,却是杀敌上百。
龙辉命人击鼓,鼓声一长六短,螣姬听到军号立即率众借迷雾退回城内。
待螣姬等人回撤后,龙辉又向碧玉双姝传音道:“收起雾隐术,起风吹散迷雾。”
玉无痕当下收回元功,四周水汽立即停止运转,林碧柔也飘然而动,御风登上云端,策动十成功力,唤来大风,忽地一声便将迷雾吹散,但迷雾散开前还稍稍在江南军中转了一圈,又迷倒他们一些士兵。
迷雾散尽,金陵击鼓,只见众军将士分别从东南西三个大门冲出,正是趁胜追击,痛打落水狗。
仇白飞先机已失,眼见己方败势难止,当即鸣金收兵,他治军严谨,就算是撤退也是有条不紊,排兵有序,一边后退一边稳守阵势,损失并不大。
龙辉见追击的效果不大,也不想耗费力气,待仇白飞退走后也鸣金收兵,相信经此一败,仇白飞短日之内也无力再犯。
望着躺在地上的敌军,龙辉心中暗喜:“洛姐姐这计策果然厉害,先是连唬带吓,动摇江南军士气,然后打其七寸,瓦解对手士气,总的来说这场仗以威吓为主,打击为辅。”
龙辉兵力不足,面对这数倍于己的江南军,就算可以守住金陵也会伤筋动骨,对日后的发展极为不利,所以洛清妍便希望能以最小的代价逼退敌军,给金陵争取发展时间,那一句“能吓就吓,不能吓就打”既是她拟定的战略,亦有几分考究龙辉的意思。
龙辉瞧出其中意味后,立即命人故布疑阵,先恐吓敌军一番,然后再关门打狗,安排碧柔和无痕联手施术,剥夺敌军视线,最后再由螣姬率领部众放迷烟,下毒暗杀,乱敌军心。
回想起洛洛清妍那绝代风姿,龙辉心中暖融融的,心忖上天能将这么一个妙人儿赐给自己,还真是对自己不薄,若不是洛姐姐给自己提示,他恐怕会跟仇白飞打一场柔仗,而后果便是两败俱伤,可是仇白飞本钱雄厚,不怕损伤;他就不同,青龙麒麟两军再怎么精锐,多番激战也会被拼光。
取胜之后,龙辉召集各大部将,进行战后会议,除了白翎羽之外议事堂内几乎是清一色的男子,但她也身着戎装,肃容凝目,英姿飒爽。
王栋率先发话道:“回禀将军,我军伤亡不多,只有五十余人,而且都是受了一些皮肉伤。”
龙辉甚是满意,这个迷雾果然有惊人奇效,于是问道:“打扫战场了吗?”
梁明回禀道:“已在打扫中,初步估计,敌军伤亡大约七百多人,但俘虏却超过了四千。”
龙辉莞尔道:“四千人,差不多抵得上江南军的一个普通陆兵营了。”
江南陆兵营的编织满员是六千人,而几个重要的兵营人数则在万人以上。
石洪问道:“将军,这些俘虏该如何chu置?”
龙辉想了想,说道:“他们大多是江南子弟兵,若杀了只怕会激起民愤,还是把他们先关押起来。”
白翎羽有些忧心地道:“如此一来又多了几千张口,而我们又不能饿着他们,这样下去军粮恐怕会有些负担。”
昔日铁壁关跟铁烈作战,对于俘虏可是极为苛刻,一日最多也就给两个馒头,反正都是异族蛮种,饿死活该,但这些江南军俘虏却是自己同胞,可不能刻薄他们,这样一来无形中又增加了一笔负担。
龙辉笑了笑,说道:“不打紧,此事我自由安排。”
岳彪道:“北面的敌军依旧未退走。”
龙辉道:“此事不打紧,其余三路已经退走,他们也撑不了多久,很快就会退兵的。”
这简短的军事会议也算是结束了,接下来便是日后的战略行程。
送走各大部将后,龙辉和白翎羽又请来其他人,楚婉冰、林碧柔、玉无痕、崔蝶还有涟漪诸女鱼贯而入,端的是芬芳艳丽,群花盛开,此外还有风望尘、凌霄、以及随军前来金陵的鸿钧。
龙辉开门见山道:“仇白飞已经败退,我们下一步该如何策划,还请大家各抒己见。”
崔蝶道:“此战虽未重创江南军,但他军心士气已经低落,相信短期内是无力再犯了,我觉得咱们应该趁此休养生息,固本培元。”
凌霄递过一张卷轴,说道:“属下赞同崔小姐的说法,属下这些日子将金陵的大致情况了解一轮,绘出了这份图册,里边注明了金陵所有的耕地,还请龙主过目。”
龙辉展开细阅,里边果然详细非常,不但注明了田地的位置,还标上了田地的耕作面积已经土壤情况,甚至还估算了收成。
龙辉打趣道:“风首座果然心细过人,连我这不识五谷杂粮的人看了这卷宗后也想去耕作一番。”
风望尘谦虚地道:“这些年民生院一直未选出院主,属下厚颜代理,久而久之也学了一些耕作之事。”
龙辉笑道:“那就有劳风首座替我叙说一番这田地状况了。”
风望尘得力,起身指着图册解说道:“金陵的耕地肥沃,可以一年两次收成,估计可养活四万大军。”
涟漪忽然开口道:“这么肥沃的土地竟然也就两次收成,这也忒寒酸了吧。”众人目光不禁集中到她身上。
涟漪落落大方地道:“吾族久困傀山,那儿的土地十分贫瘠,为了生存,族人改良了耕种之法,到了今日已经可以做到一年三熟。”
楚婉冰感到有些意外,毕竟她也没在傀山生活过,对于耕作之事不甚了解。
龙辉却是心头窃喜,用如此贫瘠的土壤都能做到一年三熟,要是换成金陵这种肥土,所取得的收成实在难以估计。
风望尘又指着图册道:“龙主,这些田地大多均匀分布,西面和北面的田地临金陵较近,我军可以兼顾保护,南面虽有些远,但是也靠近水域,恰好是蛟龙的活动范围。至于东面田地不但收成最多,而且远离军营和水路,恐怕保护不周。”
龙辉扫了一眼地图,金陵东面竟是凌海,亦是当年随破浪号出海的港口所在;而西北面则是苍孁,这两座郡城皆是钉在金陵周围的芒刺——凌海则威胁东面肥田,而苍孁则直接针对金陵和焱州的通道,两个都是极大威胁,不能不除,但龙辉手底的兵力不足应付两线作战,所以这下一个的针对目标必须慎重考虑。
“究竟是凌海,还是苍孁……”
龙辉陷入一片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