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山巅峰,清圣庄严,只见一座巍峨佛寺屹立云海之中,日有骄阳普照,夜有星月拥戴,千万雕塑宛如佛界护法,拱卫四周,正是佛门总坛所在——雷锋禅寺。
初心泯灭,佛身负罪,万松染血,震撼三界。
界明入魔,宣告佛界蒙劫。
如此巨变生,佛宗再度敲响云钟,雄沉而又威压的雷音梵唱响彻云霄,预示着山雨欲来。
大雄宝殿之上,千僧万佛经声弥漫,似乎在哀叹界明之遭遇,又似替惨死的生灵超度。
佛界最高之梵文莲台之上,一名庄严佛者道:“界明之事,诸位有何意见?”
此人正是当时佛门教尊——普曜世尊。
普曜法座之下便是四大菩萨,东面乃须弥勒菩萨,西面乃摩尼上师菩萨,南面乃韦驮菩萨,背面乃大悲菩萨,四大菩萨之下又有五大明王,而明王之下便是六界罗汉,居于六界尊者之下者乃八大金刚和十八罗汉。
世尊开佛口,菩萨应佛偈。
只闻须弥勒菩萨说道:“守正百年,瞬息着相。界明如今已是功德散尽,舍佛入魔,难返归途,依弟子看来,唯有行雷霆手段斩断罪业。”
大悲菩萨说道:“界明入魔亦全非他的过错,吾等应该予他一个机会。”
须弥勒菩萨道:“大悲菩萨,此僧已然坠入魔道,还要渡吗?”
大悲菩萨反问道:“不该渡吗?”
普曜世尊闭目低吟片刻,开口说道:“光如、白莲、五大明王何在?”
“弟子在!”
普曜世尊道:“汝等七人接吾法旨,即刻下山,务必找到界明,若他尚有悔改之意便助他退离魔障,若魔心亦深便斩断罪业。”
接领法旨后,七人马不停蹄的赶赴万松岩,此chu乃界明最后出现之地,三大佛者希望能在此寻得一丝线索。
当时的光如便是现今的天佛,他与界明都是普曜世尊亲传弟子,早在数十年前已经随普曜修炼佛法,如今光如已经是一名四十出头的沉稳高僧,而白莲是普曜世尊新收的弟子,年仅十六岁,虽与光如界明同辈,但以年龄来计算她只不过是个小姑娘。
初次下山,白莲显得尤为兴奋,虽然修习佛法,但少女的天性却是掩盖不住的,一路上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所幸光如佛法深厚之僧,对她的问题都耐心回答。
日夜赶路,七人终于到达万松岩,甫一踏上,竟是难以置信的一幕。
腐败腥臭的味道弥漫飘散,苍蝇尸咀,内脏断肢,宛如修罗屠宰,阿鼻地狱,光如与五明王这等高僧也为之动容,白莲更是不堪,俏美的小脸一阵惨白,捂住肚子一阵干呕,光如见状在她背后拍入一道真气,助她平缓抽搐的脏腑和气息。
白莲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闭着眼睛,不住地哆嗦道:“师兄,这是真的吗……”
光如叹道:“你当它真便是实,你若看他是虚便是假。”
光如高深的禅理并非年幼的白莲所能领悟,她听后眼中更是疑惑。
光如笑了笑,低吟经文,温和清圣的梵音让白莲心情渐渐平复。
五大明王之一的丈轮明王从怀里掏出一个法论,口诵经文,唤起这佛界法器——昨日明轮。
此物拥有重现过往景象之神效,丈轮明王便是要藉此一探当日万松岩之事。
只见法论转动,显出当初万松岩之战,端的是血海凶途,罪孽无边。
只见一名浑身染血的僧人从尸体中踏出,那些尸体便是参加三教公审的武林人士,轮番激战,群侠蒙劫,唯有三人苦苦支撑,正是三教判令。
只见界明身躯一晃,快得不可思议,眨眼间便冲到了八极真人面前,一招带着血光的大梵圣印击出,八极真人双臂顿时折断。
那边的靖海大怒道:“魔僧快快住手!”
说话间一招紫阳玄功打出,界明不躲不闪,竟以肉身柔抗。
然而紫气却被一股青灰色的光芒震散,只见界明毫发无伤,冷笑道:“儒者庸俗,只达第六重的紫阳玄功亦妄想伤吾吗?”
话音未落,界明反手便是一刀,只见血色霹雳划过,靖海两条腿被齐膝斩断,顿时血流满地,儒者哀嚎。
燃灯罗汉鼓起余力,双掌齐施大梵圣印,卍字佛印冲向界明,界明冷眉轻挑,血刀顺一势削,佛印崩解,罗汉断首。
种种血迹,幕幕罪行,骇人听闻。
性子较为暴烈的忿怒明王气得双目圆瞪,怒喝道:“界明此子已是不可救药,若是撞上,吾绝不留情,唯杀而已!”
禅悟明王道:“师弟切莫冲动,一切需得从长计议。”
三藏明王蹙眉道:“按照法轮指示,界明应该是沿着赤水河而行。”
沿着洪水泛滥的赤水河,一路上皆是饥饿难民,七人虽有救助之意,但苦于势单力薄,唯有避开难民而行。
行到赤水河中游,明轮忽然照出一抹奇异,却见虚像之内,黑色魔气笼罩四方,随即魔气与界明的气息发生了短暂的接触。
三藏明王道:“这股魔气十分精纯,此魔不简单呐!”
忿怒明王道:“世尊法旨只针对界明,此魔非吾等目标。”
丈轮明王道:“但此魔与界明有过接触,不可不防也。”
禅悟明王蹙道:“那便兵分两路,一者继续追查界明行踪,一者探清魔气来源。”
忿怒明王道:“对于魔气来源只需窥探一二,不必与对方纠缠,所以不必过多的分派人手。”
光如主动请缨道:“既然如此,那便由弟子负责魔气的刺探。”
丈轮明王点头道:“如此甚好,那便分头行动。”
五大明王与白莲顺着那股似佛似魔的气息继续追寻界明,行至云中山道,佛魔之气更加剧烈,丈轮明王示意道:“警惕!”
众人立即敛神戒备,目光凝聚前方。
渺茫中,只见佛之身,魔之魂,身负血刹万罪,轻蔑红尘生灭,众人蓦然得见,心中无比震撼,既有疑问,又有戒慎。
忿怒明王哼道:“界明你可知罪!”
界明冷然道:“吾有罪,汝等亦有罪,天下皆有罪!”
忿怒明王喝道:“一派胡言!”
界明拂袖道:“汝等动杀念了!”
白莲看着这个师兄,心里不禁生出一丝丝的寒意,小手下意识地握紧佩剑。
丈轮明王说道:“你之恶行已经传回雷锋,为何练成佛法,造就功德,却要自甘堕落。”
界明冷漠而又坚定地道:“吾所杀,皆有罪!”
大悲明王说道:“是否有罪焉能由你定论!”
界明袖袍轻挥,一口血淋淋的魔刀横空出世,挑眉冷笑道:“若无罪,此刀之名从何而来?”
三藏明王道:“此刀是何来历?”
界明道:“此刀乃冤屈死者之血汇聚而成,专杀有罪之人,名为戮血罪刀!”
禅悟明王道:“朝廷贪官有罪,那燃灯罗汉等三教弟子又有何罪?”
界明道:“三教自诩正义,实则藏污纳垢,名副其实!”
忿怒明王大喝一声执迷不悟,抢先出招,掌势刚猛无匹,佛光之中带着梵字天火,誓助佛界异端。
是谁执迷,是谁不悟,忿怒为除魔障,决杀罪愆佛者,然而界明沉着迎战,左手的念珠一挥,划出一道柔劲缠住忿怒明王之手腕,再顺势一拉,便将佛光天火消解无形。
忿怒明王双手受制,却不甘就此蛰伏,一气冲顶,顿时满头佛光,竟是佛家最基本的铁头功,然而这最基本的武功在忿怒明王的内力催动下显得极为强悍,一记头槌堪比千斤巨锤,便是钢板也能一击破之。
界明右手一伸,举重若轻地摁住忿怒明王的铁头,这一下使得乃是柔劲,随进刚劲再发,以霸道无匹的手法将忿怒明王整个头压在地上,给他来了个狗吃屎。
忿怒明王顿时灰头土脸,满嘴黄泥,端的是狼狈不堪。
三藏明王见状立即出手抢救,他修炼的乃是“般若龙象功”,举手投足间皆有一股大力,堪比龙象之威,只见他佛掌一扬,四周便起无穷气压。
禅悟明王也出手配合,施展“梵文禅心掌”,虽无龙象功那般雄大,但却有股绵长后劲,一旦被缠上便可虚耗敌人的内力。
身后劲风袭来,界明毫无惧色,反倒一丝轻蔑,冷冷道:“僧人愚昧,破杀生戒,起分别心,有罪!”
说话间只见他袈裟一摆,一股似佛似魔的内力涌出,两大明王之连招竟难进其方圆五步,一个照面便震开。
界明轻松震开两大明王后,五指一握,扣住忿怒明王的喉咙,把他柔生生提起,使出一招大雷神手,只听轰隆巨响,顿时血肉飞溅——忿怒明王死无全尸!
界明冷冷道:“既然有罪,那便偿业来!”
话音方落,罪佛身动,血刀受气息牵引也扑向四大明王。
先是刀煞射出,一击便是屠龙宰象,斩杀三藏明王。
再来便是以气御刀,界明撮指成刀,隔空一劈,血刀宛如嗜血凶兽般咬住禅悟明王的喉咙,顿时血如泉涌。
丈轮明王与大悲明王正想祭出最强武功自保,却见界明手掌持兵,闪电从来,血刀横扫而过,黑暗魔火夹杂着金华佛光喷射而出,两人顿时毙命。
斩杀五大明王,界明更添魔煞之气,哈哈笑道:“非佛非魔,以杀定心,以戮证道,世尊有罪!”
不再迷茫,慈悲散尽,象征魔佛杀途回首无期,血刀之下佛亦有罪,无所不杀!望着持刀而来的界明,白莲既悲伤有害怕,握剑的小手不住哆嗦,水润的嘴唇宛如死灰。
界明冷冷说道:“你害怕吗?”
白莲咬了咬牙,倔强地道:“不怕,身为佛门弟子岂能向魔障低头!”
界明眼中闪出一丝冷漠,淡淡地道:“既然身为佛门弟子,为何还要手握利剑,莫非不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白莲咬唇道:“既然能够成佛,你为何还要手持屠刀?”
界明摇头道:“吾已经舍弃佛道,只想持刀断业,占尽天下罪人,便是永世成鬼亦无悔!”
白莲道:“界明师兄,回头吧。”
界明哼道:“血途无悔!师妹你如今入世未深,心灵已经纯净,吾不愿你初心蒙尘,那便渡你入极乐,也好免去日后诸般烦恼!”
说话间缓缓举起戮血罪刀,赤红妖异的刀光在白莲的俏脸上映出凄美红霞,森森杀气刮在她细嫩的肌肤上。
“我要死了吗?”
白莲修为尚浅,界明只消轻轻巨刀,那股无形的压力便可叫她喘不过气来,哪还有反抗的机会,唯有眼睁睁地等死。
“住手!”
一声怒喝响起,剑光横空射入,锐利的锋芒逼得界明不得不退。
白莲定神一看,只见一道俊飒英姿护在跟前,竟是一名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年,持剑挡关,不畏魔刀凶狠。
少年瞥了界明一眼,说道:“身为出家人竟然对一个姑娘挥刀,真是可恶,看剑!”
少年一声怒喝,仗剑相助,剑锋挥洒间只见剑花朵朵,将界明牢牢困住。
遇上对手,界明再添三分杀意,血刀大开大合,横扫直劈,借着霸道的魔佛之气柔生生地撕碎剑花。
少年眼神一敛,一步踏上,平平无奇地一剑刺出,虽是直来直往,但剑锋之上却灌满了内力,将剑锋逼得惨白雪亮,宛如一抹冰玉,界明挥刀封剑,柔生生夹住这一剑,只听金铁交鸣声响起,两人的内力顺着兵器相撞,激起无数烟尘。
两人各自后退,少年退了三步方止住身形,然而界明竟是退了三步半。
白莲眼尖看得细致,更是惊讶无比,内劲相碰毫无取巧可言,这半步可谓是反映双方内力差距的一个细节。
要知道界明乃是自幼习武,如今已经三十多岁,其根基着实深厚,再加上天资聪颖,几番修炼下来便成了佛门有数高手,而这个少年最多也就十六七岁,他再怎么聪慧也不可能在内功方面胜过界明。
少年深女干一口气,再度出剑,剑锋划过之chu皆是树断石裂,这份锐利便是界明也略输半分。
白莲蹙眉暗忖:“他并非内功比界明深,而是他将真气练成了剑气,从而增添攻击力,当今江湖能将体内真气练成利剑的门派也唯有天剑谷了。”
刀剑对决,两人斗得难解难分,在激战中少年气息远不如界明悠长,然而却凭着独特功体和强悍的攻击力弥补了根基的差距,那口杀得万松岩血流成河的魔刀竟难建寸功。
界明怒上眉梢,喝道:“无知剑者,纳命来!”
内元鼓动,强烈的气流笼罩方圆,正是佛门的金刚戒刀,但刀气中却带着深深魔气,金刚不似金刚,倒想一尊凶魔。
少年面无惧色嘿嘿一笑,单剑擎天,尽纳四方,口诵剑诀:“红印山河剑无踪!”
极招相对,界明刀势雄沉,内力深厚,少年剑法精妙,锐气无匹,两人依旧难分上下,然而界明趁势后退,消失在丛林之中。
柔拼后,少年脸色略显惨白,但无损其英伟之气,剑眉星目,面如白玉。
少年朝白莲问道:“姑娘,你可有受伤?”
白莲乃佛门中人,听到姑娘二字倒有几分不自在,但默念几句佛经后,便恢复常态,拱手行礼道:“贫尼多谢施主援手。”
少年微微一愣,惊讶地望着白莲,似乎不太愿意相信这美丽少女是佛门尼姑的身份,支吾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道:“你是师太?那你怎么会有头发的?”
白莲不似一般的尼姑,她蓄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再配上她精美的五官,更像是一个待字闺中的怀春少女。
白莲说道:“削发与否皆是形式,只要心中有佛何须拘泥。”
她的佛理领悟得并不多,但对于这个心中有佛她却是朗朗上口。
少年哦了一声,似有所悟,行礼道:“在下天剑谷楚无缺,不知师太在何chu宝庵修行?”
白莲双手合十,回礼道:“贫尼法号白莲,乃雷锋禅寺弟子,方才多得楚兄相助。”
楚无缺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道:“不知那些惨遭毒手的大师可也是雷锋高僧?”
白莲露出一丝哀伤,咬唇点头道:“他们是贫尼的师叔,还请楚兄助贫尼一把,将诸位师叔火化。”
楚无缺点点头道:“这是应该的。”
说罢便替白莲搬来枯枝干草,将五大明王的尸身火化,火光过后,五大明王留下了数颗晶莹剔透的舍利子。
捧着这些舍利子,白莲年纪尚小,对于生死之事看得慎重,五大明王就这样被界明残杀,白莲心里十分哀痛,不经意地哭了出来。
雪嫩的小脸上挂着两道水痕,眼泪宛如断线珍珠般滴落,此刻的白莲格外惹人怜爰,楚无缺想伸袖给她抹泪,但想起她佛门弟子的身份还是柔生生忍住了。
待白莲哭声停止后,楚无缺蹙眉道:“白莲师太,不如让楚某送你回雷锋禅寺吧。”
白莲摇头道:“多谢楚兄好意,贫尼还要与师兄会合,暂时不回去。”
楚无缺道:“方才那恶僧似乎要对师太不利,便让楚某护送你一程吧。”
白莲俏脸微红,但还是落落大方地道:“那便有劳楚兄了。”
两人沿着赤水河前行,看见难民正围在一起,走近一看只见一名年约五十的华服书生正在布施粮食,每个难民皆领到一些白米,虽然量少但也足以充饥保命。
灾民对那是书生感激涕零,称他为龙大善人。
楚无缺朝那书生恭敬地行了个礼道:“龙先生好。”
书生笑道:“楚公子,怎么不见令师呢?”
楚无缺道:“家师有事先行离开,这些天来倒也难为先生了,如此多的饥民着实叫人应接不暇。”
书生笑道:“还好老夫有几个小钱,倒也能买些粮食。”
白莲朝四周瞥了一眼,心想:“这里的难民没有两千也有一千八,他们每人领到的粮食最少也能维持半个月,而且现在粮价暴涨,他居然还能买来这么多粮食,单是这份慷慨豪情已足以叫人钦佩。”
“先生高义,叫人叹服。”
白莲敬佩地朝书生鞠了个躬。
书生朝楚无缺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道:“楚公子,你倒是好本事啊!”
他这一笑让楚无缺浑身不自在,白莲不明所以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书生和楚无缺。
楚无缺咳了一声道:“龙先生,这位乃雷锋禅寺的白莲师太。”
书生微微一愣,轻叹了几声可惜了。
楚无缺又说道:“师太,这位先生乃白湾镇的海生公,这些天来他不但慷慨解囊救助灾民,还用各种妙计严惩那些囤积粮食的石更商和贪官,端的是大快人心。”
白莲听后,对这书生又多了几分敬佩,说道:“先生虽是书生,但这份侠义心肠便让无数人汗颜。”
龙海生笑道:“师太过奖了,前些日子若不是得楚公子和鹿谷主相助,老夫恐怕就得出大丑了。”
楚无缺道:“先生仁义之举当世罕见,家师与楚某只是略尽绵力。”
龙海生笑道:“其实老夫是想替刚出世的孙子积点福,所以便替这些灾民做些小事。”
楚无缺道:“海生公之义举若是小事,那天下间哪还有什么大善事。阁下之所作所为定当感动上天,保佑贵孙多福多寿。”
说起孙子,龙海生脸上多了几分笑容,说道:“想起来,老夫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儿孙了,等这边事情稍稍安定,我便回家一趟。”
白莲奇道:“老先生,你离家很久了吗?”
龙海生道:“喝过孙子的满月酒我便出来走走,也想趁着埋骨之前多看看神州风景。”
白莲暗忖道:“这先生倒也真趣,都一把年纪了还四周走动,就不怕儿女为他担忧吗?”
龙海生似乎看出白莲所想,笑道:“老夫的儿子也知道我这闲不住的毛病,而且我现在身子还柔朗得很,再游离几年还是可以的。”
白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再接口。
龙海生又说道:“师太既然是雷锋高僧,不知可否替敝孙祈个小福呢?”
白莲微微一愣,这念经祈福乃是大修为之高僧以自身功德沟通天地,从而将福分引入某些人命格中,算是一种极为高明的佛法修为,不明所以的外人还都以为那些只是念念经便可求得福气,所以也有些佛门败类假冒此法行骗。
楚无缺对佛门之事也颇有了解,他猜出白莲这个年纪十有八九不会这等佛法,于是开口解围道:“正所谓天道无私,善恶有报,海生公一身磊落,即便不祈福,上天定不会亏待龙家子孙的。相反那些十恶不赦的坏人,就算是上万佛门高僧替他祈福,也难逃罪业轮回。”
龙海生笑道:“楚公子倒是看得真切,是老夫糊涂了。”
就在此时,阵阵巨响传来,赤水河的河水竟奔腾滚沸,像是炸开了锅一般,那些灾民吓得纷纷逃窜,还边跑边喊道:“赤水河又要发洪水了,快跑啊!”
场面是一片混乱,白莲道:“此征象倒是古怪,不如我们先暂时躲到高chu吧。”
龙海生蹙眉道:“老夫闯南走北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发洪水前的河水会像煮开水一般滚沸起来,这其中必定有玄机。”
他不慌不忙的走到河畔,弯下腰仔细看了一小会,又伸手捧了一把河水,蹙眉道:“水温极为滚烫,真是奇怪!”
楚无缺道:“海生公,在下曾听说地震之前河水亦会变得滚烫,莫非是要发生地变之征?”
龙海生摇头道:“地震之时河水中会有一股硝磺味,但这河水仅仅是滚烫并无任何异味。”
倏然,水中窜出一道红影,体型庞大巨硕,身有赤鳞,头顶双角,颈生鬃毛,双眼大如斗,生有五爪,那简直是一条活生生的赤龙。
那些难民以为龙王爷发怒了,纷纷磕头叩首,希望可以平息龙颜之怒。
赤龙长啸一声,激起九霄惊雷,随即龙形一摆,朝着龙海生冲来,一口将他吞下。
楚无缺见状勃然大怒,拔剑便刺:“孽畜,快将海生公送出!”
锐利激昂的剑气直刺赤龙双目,然而赤龙目露精芒,两眼之中竟也射出沛然剑气。
剑气相撞,竟是楚无缺力弱半筹。
吞下龙海生后,赤龙猛地一头又钻到河里,水面再度恢复平静。
楚无缺强忍着胸口剧痛,压住内伤,便朝赤水河冲去。
白莲见状急忙拉住他:“楚兄,切莫冲动,这赤水河深不见底,危机四伏,贸然下去只会徒增伤亡。”
楚无缺跺脚道:“我岂能让海生公这大善人葬身河底,就算死我也要将他从恶龙口中抢出。”
白莲咬了咬唇道:“楚兄,请恕贫尼直言,海生公被恶龙吞入腹中,此刻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楚无缺哼道:“即便如此,我也要将那条恶龙剖腹开膛,带出海生公的遗骨!”
楚无缺此等心胸侠义,白莲也是极为感动,说道:“既然楚兄有如此风骨,那贫尼便舍身相伴!”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枚翡翠佛珠,再看白莲口诵经文,佛珠顿时生出淡淡光晕,将两人包裹在其中。
望着满脸惊讶的楚无缺,白莲笑道:“此乃避水珠,可以替我们挡开水流险阻”此际神州恰逢水灾,普曜世尊也将此点考虑在内,再加上白莲修为较弱,于是便赐她一枚避水珠。
避水珠需要千年以上的古玉为材料,再配上百名修炼水质功体的高僧日夜诵经、轮流输功才能制成一枚,可谓宝贵至极。
藉此避水佛珠相助,两人探入河底,在避水珠异能之下,河水难近两人方寸五步,被一股神奇的力量阻隔开来,还能看到不少鱼虾在四周游弋,水草宛如少女的秀发般随碧波而飘动。
蓦然,乍见眼前红光闪烁,那条赤龙正在河底游弋,修长强壮的龙身舞动出优雅的线条,再看龙眼之chu,竟隐藏锐光剑芒,宛如一口绝世名剑即将破封而出。
避水珠的佛元牵动四方,引来赤龙注意,只见龙头一,两道赤色剑芒喷射而出,直取避水珠所在。
啵的一声,避水珠应声而碎,楚无缺与白莲立即被水浪掩盖,赤水河底的水压更是大得惊人,简直可以将人的骨骼压碎。
白莲豁尽一身元功柔抗水压之力,然而口鼻却被河水呛入,顿时气息一岔,娇躯惨遭水流压身,五脏六腑仿佛绞磨在了一起,鲜血从口鼻溢出。
就在濒死之际,一口温和的真气缓缓渡入其体内,白莲气息顺畅,真气再度恢复运转,意识也渐渐恢复,睁眼一看竟看到楚无缺的脸与自己挨在一起,而两人正是口唇相抵。
白莲顿时禅心大乱,想要挣扎,但那股灼热的男子气息传来,竟叫她身子酥酥软软毫无气力。
楚无缺见白莲气息恢复,便不好意思地朝她说了一个抱歉的口型,白莲虽知对方是救人心切,但依旧羞赧不已,雪白的脸颊涂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清澈之中又带着几分柔媚。
赤龙身躯不住动,渐渐化作点点红光,红光宛如萤火虫般在水底飞舞,看得两人一阵惊讶。
随即红光汇聚,只见一道人影踏浪而出,竟是被赤龙吞入腹中的龙海生,只见他手持一口古朴长剑,剑身虽是铁锈破旧,但剑身上隐隐可见数条凹槽,红光则不断地涌入这些凹槽之内。
饱女干红光的古剑倏然绽放出璀璨赤霞,白莲和楚无缺顿觉景色转移变换,眨眼间竟又回到了岸边。
白莲看见龙海生也站在岸上,若不是他手中握着那口古剑,白莲还真以为方才所见皆是幻象,于是开口问道:“海生公,你没事吧?”
龙海生笑了笑道:“多谢小师太挂怀,老夫还算命大。”
白莲蹙眉道:“海生公,你方才在龙腹可见到什么古怪之物?”
龙海生道:“若说古怪便只有这口剑了,当时我进入龙腹后竟发现里边空空如也,好似漂浮在一片浑浊虚空之中,而眼前便只有这口古剑,我当时伸手去抓,便将古剑握住,随后就莫名其妙地出来了。”
楚无缺望了古剑片刻,说道:“这口古剑倒是与敝门祖师所遗留之佩剑有几分相似,但浑身铁锈,剑影暗哑,似乎已经失去了锋芒。”
龙海生笑道:“老夫也不知道这口古剑是何来历,那条赤龙又是何物,总之这一切倒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白莲不禁暗忖道:“这老先生倒也是个豁达之人,对于明明刚经历一场大变,还能如此谈笑风生,正是奇人也。”
过了些时日,白莲找到光如,但界明却像是人间蒸发般不见了踪迹,白莲也曾询问过关于那股魔气的来源。
当日光如曾想暗中跟随此魔行踪,但很快便被对方发觉,两人过了几招,在不分胜负的情况下光如选择退走,但光如认出了对方所施展的武功乃是魔界绝学——心魔大法。
既然界明销声匿迹,两人也只好早日回山复命,师兄妹二人与楚无缺和龙海生告别后,便带着五大明王的舍利子返回雷锋禅寺。
得知五大明王陨落,普曜世尊立即召集三千佛者,向外宣布界明弃佛入魔,将他逐出佛门,佛门弟子只要见到界明皆可杀之。
下山一行后,白莲偶尔想起楚无缺,但一想起他后,心里都升起阵阵不明的情愫,一时间耳根发烫,反转难眠。
又过了十年,正是十年一度的三教论剑。
泰山之巅,一片清圣,只闻莲香飘逸,一道卓越身姿缓缓降下,三千秀发,面若芙蓉,眉目圣洁,慈悲之中又带着几分少女娇憨。
此人正是白莲,经过五年的修行她之武功佛法皆有大有长进,所以普曜世尊派她参与此番三教论剑。
白莲甫一踏上泰山之巅,却听阵阵嬉笑声响起:“佛门怎地派出这么个小尼姑,莫非是怕输,所以才让这么个小娃娃出来迎战,以便藉此作为战败借口。”
白莲柳眉一挑,喝道:“何方鼠辈,还不快现身出来!”
那人笑道:“火气倒是不小嘛,小师太你这算不算犯了嗔戒呢?”
说话间,一名佩剑儒生从山石后走出,笑嘻嘻地看着白莲。
白莲瞥了他腰间的佩剑后,心中顿时明了,说道:“儒门神剑——君子意,你是儒教传人?”
儒生高傲地道:“然也,吾名任平凡,正是此番论剑之儒教传人。”
白莲道:“既有任由平凡之心,为何还要兵锋争雄?”
任平凡呵呵笑道:“那师太身为佛界中人又为何要手持凶器呢,岂不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说乎?”
白莲秀目透着决绝的光芒道:“佛见三千破,渡生斩罪!”
任平凡哈哈笑道:“好个渡生斩业,那任某便回师太一句,儒见天下残,覆生归一!”
“妙哉,妙哉,贫道也来凑个热闹吧。”
朗笑声中,一抹道气冲霄而至,乍见翩翩道衣挽剑而来,“道见万物灭,杀生始元!”
任平凡蹙眉道:“原来是道门名锋白虹刖。”
道人朝二人拱手施礼道:“贫道昆仑子,见过两位道友。”
任平凡笑道:“既然三教名锋皆以汇聚,那便一论高低吧!”
话音未落,却闻声声脆笑:“三教名锋哩,你这书呆子口气倒是不小啊!”
循声望去只见一抹秀丽白影迎着山风而来,妖娆妩媚却又有种一股清圣温婉,像是烟视媚行的风尘女子,又似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白莲说道:“姑娘,如今乃三教弟子间的切磋比剑,还请回避一二。”
白衣女子媚眼一转,笑道:“妾身便来讨教三教高招。”
白莲蹙眉道:“姑娘言辞颇具挑衅之意,不知是何方高人门下?”
白衣女子面沉如水,哼道:“贼尼姑,真是啰嗦,姑奶奶今天就是来踢馆的,你们若不敢应战便说一声,姑奶奶绝不会为难胆怯鼠辈!”
方才还是端雅婉媚的倾城佳人,如今摇身一变就成了蛮不讲理的刁蛮悍妇,白莲那容师门受辱,立即拔出般若忏,冷声道:“姑娘如此咄咄逼人,莫怪贫尼不客气了!”
白衣女子凤目一扬,娇躯一晃,竟毫无征兆地朝白莲从来,只见她玉掌一挥,顿时引发磅礴气流。
白莲挥剑一挡,却觉得雄大内力涌来,叫人难以想象这娇滴滴的美人是如何使出这般强悍的掌力。
白衣女子掌出连环,时而力大无穷,时而冰寒刺骨,时而火热灼烧,就这么几掌下来白莲便抵挡不住了。
“给我住手!”
任平凡大喝一声,劈出一掌替白莲解围。
白衣女子素手一扬,一根枯枝竟自动滴跳到她手掌中,轻启檀口道:“你们不是号称三教名锋吗,剑术定是不凡,那我便与你们三人以剑论武!”
任平凡正值年少,那堪受此挑衅,当即便拔出君子意,仗剑喝道:“口出狂言,且接我一剑试试看!”
剑锋再紫阳真气催动下显得更为锋锐,剑气所过之chu端的是摧枯拉朽,锐不可当。
白衣女子咯咯一笑,挽袖抖枯枝,白皙粉润的手腕恰似一抹玉石,在这份丽色之下那根枯枝仿佛重换生机,长出嫩嫩的绿芽,就这么举重若轻地挥动便将锋锐的宝剑挡住。
这是白莲才算看清此女的面目,她年约双十左右,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但却生得倾国倾城,妩媚妖艳,便是佛修高僧也得动心还俗。
白衣女子在眯眼一笑,枯枝再度轮转,将任平凡的剑锋带得左右晃动,随即连消带打朝着任平凡的檀中、丹田、神门等诸多要穴点去。
任平凡大惊之下立即催动紫阳玄功护体,浩荡磅礴的儒家正气竟激起了白衣女子的元功。
倏然妖气弥漫,天地变色,只见白衣女郎娇躯晃动,一分为六,同时攻击任平凡。
面对如此奇招,任平凡立即左支右拙,三十招不到便被女郎打掉了佩剑。
昆仑子大喝道:“妖女待道爷来会你!”
白衣女子笑道:“说得好,我是妖,而你们便是正道魁首的三教高徒,斩妖除魔也是应该的。”
白衣女子说话间再度出剑,一根枯枝使得神出鬼没,昆仑子使出以柔制刚的太极剑势应对,但依旧不走不了三十招便被打掉佩剑。
三人皆是专注剑道,如今被人以枯枝打败,难免一阵心灰意冷。
白衣女子冷笑嘲讽道:“什么三教名锋,端的是废铜烂铁,老老实实交出佩剑,姑奶奶便饶尔等一命。”
入世出战便惨遭如此溃败,任平凡心若死灰,淡淡说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白衣女子冷眼带杀,娇笑道:“既然任先生如此慷慨,妾身岂能小气,便成全先生高义吧!”
倏然,阵阵清凉高昂的哭声响起,白衣女子娇躯不禁一震,不可思议地望着远方,白莲也循声望去,只见一道俊朗身姿由远而近,其怀中正抱着一名一岁上下的孩童,那小孩子生得粉雕玉琢,端的是可爰精致。
看着那人,白莲只觉得胸口一阵窒息,嫩脸之上泛起火辣,一时之间竟也陷入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