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杨并不惧怕年羹尧的彪悍,把莫图莫奈的事情一古脑倒了出来,企图达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说白了,一纸圣旨就想要年羹尧的兵,那是不可能的。
他征战沙场二十多年,士兵就是他累积多年的财富,你要他的士兵,比抽他血还心疼,他怎么会轻易地给你。
一纸圣旨,他有几十种借口来推辞,比如把部队收缩,敌人就会迅速地大举扩散开来,造成敌强我弱的假象,这种情况,他就有理由拒绝任何找他要兵的请求,他可以说自顾不暇,要皇帝重新拟旨。
但他假许手下明着拒绝,明显是顾及了华妃的面子,这一点,年世兰没有考虑到,但刘杨却敏感地捕捉到了。
他感觉到,不是年羹尧不愿意拿兵,而是在等待华妃的明确态度,只要年世兰要,他肯定会给。
想到了这一层,刘杨心里便有了个底。
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压压年羹尧手下的气焰。
“哼,我身为征西将军,不管此前我是太监的身份,还是神武公,总之,我已经很不幸成为他的顶头将军,一切事情,他们都要服从我的安排,如若不然,便要将其治罪,大战在即,军法岂能不严,年大帅,你以为本将军如何?”
“征西将军威望在外,聚拢了不少豪杰好汉,收纳的壮丁义气早已经超过了当初朝庭的规划,另一方面,将军军法于内,大刀阔斧的修整,就这一点可以看出来,征西将军擅用兵法。”
年羹尧一方面肯定了刘杨,毕竟他大权在握,出征在即可,而莫图和莫奈已经是死去了的人,就算有理,也是有口难辨,而隆科多远在上京,根本也是鞭长莫及,所以说白了,征西军的事情,刘杨要说是白,谁也没办法说是黑的,许多事情,就算你明知道他用证据是假的,也没有人敢去拆穿,至少还不是拆穿他的时候。
所以像这样重兵在握的部队首领,一般如果有被定罪的苗头,便会被人落井下石,所谓树倒猢狲散,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年羹尧和隆科多被定罪之多的原因,只要你会被定罪,那么其他人就会一人一条,四十一大罪状,还不包含那些小方面,小过节,全部都能给你做到实情实据,上对得起君王,下能给百姓交待。
但现在刘杨来了,刘杨算了算,根据现在的状况,至少在土蕃之乱结束前,年羹尧不会被雍正帝治罪,而且要治年羹尧的罪,没有刘杨的帮忙,只怕雍正还无法真正的撼动他的军威,要对付军中的将领,就要手中有兵,没有足够的军威,杀了将领就会引起兵乱,到时得不偿失,甚至王朝都会被颠覆,而那个手握征兵支持雍正的人,只怕便是刘杨。
刘杨在想,就算年羹尧最后不给他五万兵马,他也会尽量帮助他摆脱历史的羁绊,不再被定罪服毒自杀,因为他是年世兰的哥哥,就这一点,便够了。
而雍正帝,对他刘杨有恩,刘杨心里也想好好地辅佐他建立一个金钢铁桶一样的钢铁盛世王朝,如果年羹尧真的有谋反之心,刘杨无法挽回他的决心的话,最后他也一定不会偏帮,一定会站在雍正的一边,在那一刹那间,刘杨想了很多,很远,心中顿时如清镜般明悟。
相对刘杨的心中有数,年羹尧就显得迷茫了许多,他甚至不明白年世兰会出现在这次征西军当中。
当他的线报回来的时候,他便派了手下最得力的斥候前去刘杨的家乡彻底的清查他,到宫中去细细地了解,一点点地捕捉和分析。
斥候回来报告的时候,只说到除了大帅军,几乎所有有能力的情报组织都在尽力地搜集着刘杨的情报。
可是令他意外的是,近半个月的搜集,哪怕是敌情都能挖出一点线索来了,可是刘杨的资料却依旧让年羹尧感觉到无力,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刘杨的历史,只能清楚地追查到雍正一年六月,也就是三个月前,他突然在宫中出现,三个月啊。
刘杨三个月便从实习太监一跃成为了神武公公,初次证明了他的实力,通过那次擂台,那次要命的擂台,一举奠定了他在百姓中的威望,再通过太傅大人的力举,一举成为了征西将军,而且,现在刘杨以同样迅猛的速度在发展壮大。
而三个月以前,刘杨什么都不是,甚至他在家乡也不出名,当人们到了他的家乡去查探,却无人能问出什么,除了一些看到“商机”的假情报地痞,其他的百姓几乎都异口同声地说此人早年便出外游历,多年没回过家乡。
至于他去了哪里游历,他一身神出鬼汉的武功,到底师从何人,他年纪轻轻便谋略过人,年羹尧不想这样去想,但心里确实感觉,刘杨的出现,给他的压力太大了,有一种卧龙出世的感觉。
卧龙在野,不出则已,一鸣惊人。
三个月,一般的人三个月什么也没做,三个月后最多就多了一点胡子,可是眼前这个刚开始长胡子的年轻人,却用三个月走出了别人三十年未必能做到的事情。
年羹尧心里不敢轻视刘杨,但多年高位,早已经习惯了俯视别人的惯性却不能也不愿意去改变,至少现在,年羹尧还是有能够去俯视他的,甚至有时候往私心里想,年羹尧真心希望刘杨在土蕃能吃个大败仗,摔个大跟头,只要他真摔了,那么他所有的果实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一定是近在身旁的大帅军一口吃掉,成全了年羹尧,但这样的可能至少目前来说还很遥远。
近在眼前的事情,是这五万兵马,到底要不要给,怎么给。
所以年羹尧不能确定刘杨的底线的时候,他首先肯定了他,这也不由得他不肯定,就算年羹尧不肯定刘杨的做法,丝毫不会影响到刘杨的局面,只会显得年羹尧不识时务罢了。
另一方面,他也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刘杨的军队宠大,就算没有他的五万军马,也早已经超出了朝庭的预算,他的这话,与其说是说给刘杨听的,不如说是说给年世兰听的。
华妃静静地喝茶,她慢慢地思考着,也渐渐体会到了年羹尧的用心,所以她不再着急,有了这样的明悟,她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快二十年的兄妹了,他的想法,她还是能够很快猜到的。
“年将军情报精准,属下确实在陇右募集了诸多将士,甚至有些一人敌百的勇士之流,而人数也大大超过了朝庭的预算。”
刘杨大方的坦承。
他的话一出,到时营帐中哗然。
朝庭的预算是征西军最后汇集十五万人马。
但现刘杨出了上京城,在关内没有停留,到了陇右才开始募军,就算他把莫图莫奈的五万军马一口吃掉,那也证明他在陇右至少募集了十万军,这么多的人从哪来,这让一些情报不是很充足的人感到了疑惑,纷纷摇头表示轻蔑的嘲笑。
确实不怪他们,军中要得到斥候的情报,可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官职到了偏将的地步,才能开始设立第一个斥候营,一营也不过数百人,平时分派各地,也不能一下子就聚拢在一个点上,不然其他地方出现了大事,自己就会反应不过来了。
偏偏情报这种东西,你连兄弟都不敢去共享,一来,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被别人反情报,你一手搜集到的情报也许就是别人故意种下的鱼饵,这样的一来,你共享了情报,就等于你新手把你的兄弟送到敌的人嘴里。
二来,一般人的不一定会相信你的情报不是一个被你变换过的鱼饵,哪怕亲如兄弟,也不敢每次都相信你,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你就会把他送到别人的嘴里,如果你要吞吃他的队伍,那样就太容易了。
所以军中最缺的,就是情报,可偏偏斥候将军只属于年羹尧一人听用。
这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其他军官的发展和膨胀,能最大化地把军权牢牢地抓在手中。
所以这样的情形下,并没有多少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刘杨募军的情报。
这也是刘杨的预想一样,所以他才急匆匆地赶到了剑南。
所谓兵家言:知已知披,便能百战不贻。
而现在刘杨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我不给你时间消化情报,你对我的掌握一知半解,朦朦胧胧,这样的情形下,你便失了主动,拿我没办法。
尤其是年羹尧的手下,更加是对眼前的征西将军各种心态。
有的对传言表示了最大怀疑,他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对刘杨的轻蔑,自己心下无来由的觉得一种洞察一切的自负。
有的得到过些许情报,认为刘杨不过是一个命运的幸运儿,靠着一些奇遇,在最需要他这样的在百姓中有威望的人出来的时候,他刚好不早不晚地跳出来了,所以他们这样的人对刘杨是充满了嫉妒的。
也有的人,得到过许多情报,感到深深的恐惧,刘杨的到来,就是妖孽来袭,试想谁人能够在三天之内收服了陇右所有的匪帮?所以这些人甚至怀疑,刘杨在那段所谓外出历练的经历,其实就是到陇右从匪去了,以致在陇右匪界得到了天大的威望,这才三天内接连的收服平定了陇右的匪乱。持这样的想法的人不多,能看到事情这么多真相的人,情报已经非常厉害了,属于年羹尧的左臂右膀之类的将军。这些人,时刻在关注着刘杨的细小的动作,他们不但不敢轻易眼前这个看下来太过年轻的将军,反而觉得像看到了妖魔鬼怪一般,有一种无力感,一种恐惧感。但愿他行军打仗能够只会纸上谈兵的才好,不然他日如果真的跟他有些碰撞,短兵相接或者相互利益冲突,难免要吃些亏了。
刘杨主动承认了募军的情报,年羹尧感觉到些许的意外,但他脸上不作任何反应,把座下所有的将军谋士的态度尽收眼底同,心里默默想着下一步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