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丞相这是第二次和顾青媛面对面的交流。
除去那次明家邀请她上门致谢,其他的时候,都是在密信上看到关于顾青媛的事。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和密信上说的有些不一样。
她说的那些话,看似简单,没什么内涵,但每一句都堵在他的心口上。
果然武将家长大的姑娘,就是没什么规矩。
枉费从前京都竟还流传她的美名,也不知道那些人眼是怎么瘸的,认为她有美名。
讨不到好,明丞相也很识时务的不再多纠缠。今日的交谈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试探。
反正来日方长,他就不信顾青媛会不动心。
这次是他们回来得快,否则顾绍这个时候早就人头落地。
那个时候,顾青媛不回归正位都不行。
皇后在宴席上昏倒后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卧榻前,皇帝在守着她,见到她醒来,眼睛都亮了。
“你醒了?也不知你身边的人怎么照顾你的,身子虚成那样都没发现。”
皇帝的声音和缓,说到宫人时,这才微微变调,严厉起来。
皇后抬起手,握着他的手。
“妾的病和身边的人有什么关系,还不是被你和景珩给气的。”
“妾明明说了不同意让顾青媛那个来历不明的孤女嫁给景珩。”
“可你们俩都不顾妾的意愿,竟然当众下旨。陛下,那个女孩真的不能要。”
皇帝其实心里是明白皇后为何会晕倒的,不然这会也不会守在这里。
他安慰道,“那个女孩很好,难得有个能让景珩牵挂的,我们应该祝福他们。”
“更何况,景珩是什么情形,若是继续这样懒散下去,往后咱们山陵崩,谁来帮他?”
皇帝苦口婆心地劝慰着皇后,“那个女孩,以后能够和景珩一路向前走,这不正是咱们想要看到的吗?”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心虚,语调变得悲痛愤怒,道,
“陛下这还是在怪我吗?怪我当年心狠?”
“可当年太子的身子骨那样弱,正是因为景珩,才能够支撑到如今。”
皇后有些眩晕,倏忽语调一变,变得委屈和怨憎,
“那个姑娘简直就是我的克星,若不是她,我也不会病倒。”
无论说什么,皇后都对顾青媛很抵触。并不想要这个女孩做侄儿媳妇。
皇帝闭了闭眼,这时候才显现出一丝沧桑,叹了口气,
“朕的身体大不如前,也不知将来会怎么样。”
“景珩和太子的关系,看着紧密,其实疏离。到底是我们对不起那个孩子……梓潼,不要再说这个。”
“若是你不想见景珩的媳妇,那就少召她入宫就是了。”
这就是执意要将裴瑾廷和顾青媛的婚事继续下去。
他甚至没有拿出君无戏言,赐婚无可收回的借口来搪塞皇后。
不过,皇帝也不想把皇后逼得太紧。凡是逼得太紧,会得不偿失。
他柔声对皇后说,“景珩背负太多,失去也太多,为何不能成全他这个请求呢。”
前些日子,为了让他答应赐婚,景珩是脚不沾地,忙了大半个月,事无巨细地做好一切。
从前,他做事也很不错,却从没这一次完美。
皇帝主动握着她的手,以手轻抚,“是我们对不起景珩,不能再委屈他了。”
皇帝的温言软语并没有让皇后松下心房,却又不得不露出一抹笑。
“你们俩总是会合起伙来欺负妾。陛下话都说到这份上,妾还能说什么呢?”
皇后将手从皇帝的手中抽回来,缩到被褥里,闭上眼睛,“陛下,前头定然有许多折子等你批阅。妾这里无妨。”
皇帝眼眸暗了暗,没再说什么,起身后,往外走去。
还未转过屏风,他忽然听到皇后好似呓语般,“陛下执意让那个女孩做景珩的媳妇,究竟是因为景珩还是因为秦氏那个女人呢?”
皇帝目光忽地冷然看去,让卧榻上的皇后头皮微震,却并不觉着自己说错了什么。
足足有十息的宁静。
“梓潼……”皇帝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淡,“死者已去,莫要再牵累无辜之人的名声。既你已醒来,那就好好养着吧。”
皇帝的话题跳跃如此之快,皇后知道,他已经生气。
皇后紧紧捏着手心,心中巨浪滔天
这么多年过去,皇帝心中依然念念不忘秦氏那个女人。
果然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吗?
因为皇帝的赐婚旨意,顾绍回到府中后,府中上下就开始操办顾青媛的婚事。
家中没有女主人,顾绍更是连个姬妾都没有。
荣昌郡主更是指望不上。
顾绍就又当爹又当娘,拿出边疆杀敌的气势,极其认真地打点起顾青媛的婚事来。
顾绍早早就了军中,在战场上挥斥方遒,骨子里带着一股随性而为的姿态,对那些繁文缛节一向嗤之以鼻。
否则当年也不会执意将秦氏娶进门,更不会在她死后一直坚守到今日。
一路走来,细究起来,裴谨廷看着不着调,委实算得女儿良配。
他也知道,这次的事情,若不是裴谨廷在里头周旋,他不会这样早出来。
女儿去秦家的目的,他后来才知道,他深知,女儿固然勇敢,也有裴谨廷的回护,否则早就陷入绝境。
想到此,他也就对最近裴谨廷时不时借着各种由头来府中见顾青媛的事睁只眼闭只眼了。
再加上,赐婚后,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顾绍不得不分出心神来应对。
前头顾绍忙得脚不沾地,后院顾青媛也是忙得很,时不时就有上门拜访的官员带着妻女而来。
就连承恩公夫妇,也在赐婚后不久上门来和顾绍商议婚事。
吉日乃是钦天监选定,其他的则要两家自行商议了。
承恩公去前院见顾绍,承恩公夫人矜持地坐在花厅,等着顾青媛来见。
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承恩公夫人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火来。
她一直没把顾青媛当回事,这些年因为皇后的原因,周围人都捧着她,承恩公夫人对自己的身份冲满优越感。
裴谨廷无论如何,都是裴家人,姓裴这个姓,顾青媛只能被她拿捏。
不曾想,她第一次上顾家的门来,顾青媛竟迟迟不来见。
承恩公夫人放下茶盏,想了想,顾青媛不来见,那她就去见她,只是见她之前,她得先见见荣昌郡主。